魏三知道沈憶宸跟趙鴻傑的關係，他能從錦衣衛詔獄中調出來，某種意義上也是託了趙鴻傑的照顧。
沈憶宸淡淡的回了一句，既然喜歡發國難財，那就讓你們輸在「貪」字上。
聽到這個數字，趙鴻傑覺得沈憶宸彷彿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雖然成國公曾貴為大明國公，但相比較那些熱衷於斂財的藩王勛戚而言，那些家產屬實有些排不上號。俸祿一年不過三千五百石，再加上再加上莊園封地產出，撐死一年一萬石左右。
相比較景泰帝朱祁鈺準時批紅安撫稱讚了一番沈憶宸，投給靖遠伯王驥的拜帖，最初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接連等了數日都沒有任何回應。
「不必了，你去稟告一聲趙同知，本官在外面等待即可。」
「沒錯，名義上的成國公府有著三百萬石糧食，但此事你知我知，外界能推算出來的只能是三萬石。」
「還真的有點事要托你幫忙。」
囑託完趙鴻傑后，沈憶宸毫不廢話，轉身就準備走向馬車離開。
武人如果沒有足夠的尊嚴，沒有頂天立地的威嚴，那麼如何打造出堅韌勇猛的意志，去迎戰四方強敵？
再加上南方糧價遠沒到北方那麼誇張，三百萬石糧食摺合銀價不到一百萬兩，沈憶宸完全能拿出來。
早在年前票擬各地州府上疏的冰災奏章時候，沈憶宸就已經預料到可能會發生大規模的糧食危機。於是乎越過了上疏請命流程，動用自己的私人力量派遣船隊，前往山東、江浙、福建、湖廣等人購糧。
如果不藉助成國公府名號，單單沈憶宸大張旗鼓說要平價放糧的，以沈憶宸過往多次力挽狂瀾的經歷，對方定然會想方設法弄明白他底氣到底源自於哪裡？
「大忙人你連敘舊幾句的時間都沒有，有那麼誇張嗎？」
不得不說，趙鴻傑猜測的很准，朱儀能幫助沈憶宸的餘糧數目，就在三萬石！
「是m.hetubook.com.com，卑職遵命。」
整個大明一年糧稅收入，不過才區區兩千多萬石，成國公何時成為了竊國大盜，能有三百萬石餘糧？
特別是沈憶宸提督的福建，通過平叛戰爭不破不立，這兩年分到農田的普通百姓生產積極性遠超其他地界，糧食產量更是屢創新高，幾乎一省就能滿足許逢原的採購需求。
成國公確實沒這個本事，但沈憶宸壟斷了跟倭國海外貿易，甚至還讓鄧茂七佔據了倭國外島地盤，與當年福建礦工叛軍恢復老本行，自己開挖倭國的銀行，累積下來的財富稱之為富可敵國都不為過。
平價放糧？
治大國如烹小鮮，景泰帝相信時間是站在自己這邊的，皇兄應該要急得多。
趙鴻傑見到沈憶宸后，首先是打趣了一句，他知道對方這樣直接來到北鎮撫司，絕對不是為了私事。
但沈憶宸不是一般人，壓根不需要在外面等待通報。
沒錯，沈憶宸之所以會如此迅速，就在於他的下一站方向是靖遠伯府。
福建的案例已經證明，僅僅只要做到遏制土地兼并，保證普通平民百姓有足夠耕種的土地，哪怕遭遇小冰河時期的減產，依舊能夠保證吃得飽飯。
沈憶宸派許逢原前往南方收購米糧最初想法，僅是單純的幫助貧苦百姓，度過春耕這段青黃不接的時期，避免他們欠下官紳地主的貸子錢，從而被巧取豪奪為數不多的產業，完全沒有預料到年後會出現囤積米糧，哄抬糧價的局面。
趙鴻傑不確信的問了一句，自己怎麼愈發看不懂沈憶宸的舉動了。
「已經約了上門拜訪靖遠伯，要是遲到了，那估計就沒得談了。」
沈憶宸為何要藉助成國公府的名頭，就在於趙鴻傑能推測出來的餘糧，會昌伯孫忠他們同為勛戚，自然能很輕鬆得出同樣答案，從而讓他們產生戰略誤判。
「天子親軍就該有屬於武人的威儀，魏wｗｗ•ｈeｔuｂooｋ•com.ｃｏm三你不必多禮！」
一般拜訪文官，不熟悉對方愛好的情況下，保守不出錯就送文房四寶。沈憶宸選擇送給王驥的上門禮，卻是一柄三尺之劍，完全把對方當做武夫看待了。
但凡這個平價放糧的消息出來，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宣傳什麼，百姓會蜂擁而至搶著購買，沈憶宸只需要擔心自己的米糧夠不夠賣！
「好，此事就交給我，保證把成國公府那點餘糧家底都給傳出去！」
「常言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向北你這次找上門來，又有什麼好事想起我了？」
「沈閣老來北鎮撫司，是否找趙同知？」
為何沈憶宸在順天貢院門前答應何聞道的為民請命，沒有像以往那樣在朝中掀起波瀾？
沈憶宸放煙霧彈，不僅僅要打崩糧價，還得把一眾哄抬糧價的「奸商」腿打折！
沈憶宸要趙鴻傑傳播的不是普通放糧消息，相反是姜太公的魚餌，願者上鉤！
「那好，沈閣老稍等。」
不過沈憶宸在前往靖遠伯府的時候，終於等來一個夢寐以求的消息，那就是派往南方籌糧的許逢原，終於率領著這個時代堪稱無敵運力的大明艦隊，即將要抵達大沽海防口！
「鴻傑，如果我說成國公府名義上的餘糧，有三百萬石呢？」
就如同預料的那樣，景泰帝朱祁鈺的批紅很簡單，勉勵稱讚了一番沈憶宸為國為民之心，然後就沒有了下文。原因在於哪怕于謙總督天下兵馬，名義上的京師軍方最高統帥。
「靠成國公府的餘糧恐怕無法打下糧價，甚至他們會派人過來全盤搶購你出售的米糧，根本就無法對市場糧價產生多大的影響。」
沈憶宸從來不信任以德報怨那一條，他貫徹的始終是以直報怨。哪怕上到親王、皇帝，為了「公道」二字，沈憶宸都敢去行大逆不道之舉，更何況區區的外戚。
北直隸乃至於更靠近邊關，去年遭受戰亂嚴重的山西等地，早就ｍ•hetｕboｏｋ.ｃｏm.cｏｍ突破了二兩一石，翻了快足足有十倍！
望著沈憶宸這副雷厲風行的模樣，趙鴻傑在後面喊了一句。
但安遠侯柳浦跟靖遠伯王驥二人手中，依舊掌控著接近半數京師衛戍部隊。現在又有了上皇回京撐腰，加上後宮孫太后蠢蠢欲動，一旦惡化到政變朱祁鈺心中完全沒底。
就在沈憶宸認為對方不想答應，準備找一日朝會直接去堵人的時候，終於等到了靖遠伯王驥的回帖，雙方約定了上門拜訪的時間。
可如果單純解除的話，幕後黑手依託這段時間，早就已經賺的盆滿鈈滿，無非就是沒得繼續發國難財罷了。
對於錦衣衛的北鎮撫司，沈憶宸算是朝廷文官中來的最多一位，以至於站在門口的守衛都認識了。
「嗯。」
伴隨著「吱呀吱呀」的聲音，馬車搖搖晃晃的朝著靖遠伯府駛去，卞和拿起放在車廂桌上的上門禮，有些擔憂的問道：「東主，拿這個上門，真不會觸怒靖遠伯嗎？」
聽到沈憶宸是委託自己做這個，趙鴻傑是有些莫名其妙。單單平價放糧哪裡還需要自己放消息，京師糧價現在已經漲到天上去了，從年前兩錢五一石，漲到了一兩九一石。
土木堡之戰後勛戚衰弱，武將地位出現了明顯的崩塌，就連錦衣衛這種天子親軍，隨著上一任指揮使馬順被文臣當著皇帝面給活活打死後，繼任的盧忠軟弱庸碌，都有些撐不住特務機構的場面。
要知道就算明朝沒有化肥等等東西，畝產量也遠遠不能跟後世比擬。但同樣也要知道整個大明，目前僅僅六千余萬人，數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怎麼也不至於養這麼點人，還年年出現餓殍遍地的飢荒。
大沽海防口沈憶宸已經封鎖住了，但這麼龐大一支船隊，如果真有心的話終歸會有查到的時刻。一旦三百萬石南方米糧運達的消息傳來，對方就會直接退縮，不會再繼續收購囤積。
「沒錯，對象是囤積米糧的朝m.hetubook.com.com中勛戚大臣，必須要讓他們確信一點，那就是我為了掩飾自己誇下的海口，藉助成國公府的存糧卻賑災濟民。」
糧食這東西不能久存，最多放三年陳糧，趙鴻傑大致就能猜出成國公府餘糧三萬石左右。
沈憶宸以前在軍營中，就禁止任何將軍在自己面前行跪拜禮，現在更進一步就連普通士兵，都儘可能的避免大禮發生。
說服王驥的重要性，絲毫不下於解決北方糧食危機，沈憶宸自然不敢怠慢。
「幫我在京師放消息出去，就說我沈憶宸要以成國公府名義在京師平價放糧，賑災濟民！」
說罷，魏三弓腰側過身，準備前面帶路，領著沈憶宸直接進入北鎮撫司。
要都這樣下去，以後錦衣衛還怎麼在朝中辦事。
就在於外戚孫忠為首的一干利益集團，深知核心問題點在哪裡，哪怕你沈憶宸有著通天之能，難道還能憑空變出來糧食去賑災濟民？
靠一張嘴，永遠解決不了糧荒，壓根就不用擔心。
景泰元年二月二十六日，距離二十九日的己巳科會試發榜，僅僅剩下最後的三日時間。
「小的拜見沈閣老！」
那些死去的百姓，那些家破人亡的平民，那些被迫欠貸賣掉田產的佃戶，誰來幫他們討回一個公道？
朱儀跟楊鴻澤兩人都強調過一點，那就是北方鬧糧荒的本質，在於去年韃虜入關帶來的供給不足。哪怕僅僅只有百分之十的缺口，造成的結果都是糧價飛漲，直至那百分之十的人買不起糧食餓死，才會結束這一場糧荒慘劇。
他必須要讓對方付出慘痛的代價，讓後來者不敢再犯，這樣才能算是真正的賑災濟民！
哄抬糧價想要吃人血饅頭，沈憶宸這一次打算讓幕後黑手們，連本帶利的吐出來！
一般情況下這種情報要地，是不允許外人輕易進入到，哪怕閣老沒有公文想要進去也不行。
「什麼，三百萬石？」
「向北，你這真是布的一手好局。」
魏三不敢怠慢，立和_圖_書馬一路小跑進入北鎮撫司，很快趙鴻傑的身影就出現在沈憶宸的眼中。
同考官閱卷的這段過程中，沈憶宸除了在府中休息等待外，還陸續得到了當初書寫的奏章、拜帖回應。
趙鴻傑搖了搖頭，他並不知道沈憶宸外海有著一支運糧艦隊，還以為對方是想靠著公爺的家底幫助，去完成賑災濟民。
現在沈憶宸依託年前的未雨綢繆，讓許逢原足足從南方各地籌集了接近三百萬石米糧，分批源源不斷的通過海運朝北方運輸，足夠平定市場解決這一場危機。
「說吧。」
明白沈憶宸的意圖后，趙鴻傑無比感慨的稱讚了一句，此事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他能完成布局跟破局。
沈憶宸笑著回了一句，對於趙鴻傑他可沒什麼好客氣的。
當然，土地兼并是歷朝歷代套在脖子上，不斷收縮的索命繩索，沈憶宸想要逆流而行，任重而道遠！
既然已經遇到，那麼只是放出平價糧救市，不符合沈憶宸的性格。
要知道哪怕王驥已經貴為勛戚，但與傳統武夫還是有所不同的，更何況朝廷風氣愈發朝著文貴武賤的方向發展，送兵器很容易弄巧成拙，讓靖遠伯覺得這是對自己的一種羞辱！
「向北，就讓我放個消息？」
還沒等守衛錦衣衛跪下去，沈憶宸就已經把對方給托住，他就是當初詔獄中幫忙跑腿的獄卒魏三。
畢竟就算沈憶宸名聲赫赫，與錦衣衛這種天子親軍的特務機構也搭不上關係，看在趙鴻傑的面子上可以畢恭畢敬，這樣公然行大禮就有些過了吧。
「那卑職這就領您進去。」
還沒等沈憶宸靠近，守衛在北鎮撫司門前的一名錦衣衛，就立馬靠了過來行大禮，以至於他的同僚都愣在了原地，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謝了，我還有要是在身，今日就不與你多聊了。」
不過在打這一場「糧戰」之前，沈憶宸首先來到了北鎮撫司見趙鴻傑，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他需要兒時好友來幫自己做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