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就是對於吞併女真三部，始終是瓦剌部落的目標之一，奈何之前蒙古正統在韃靼部，也先父子兩代都無法把手給伸進去。
「裂土封王」的謀划，沈憶宸這幾個月時間裏面，已經跟卞和在府中商討過數次。對方態度從最開始的反對，到逐漸接受，再到堅定支持。
簡單的與趙鴻傑又聊了兩句，沈憶宸便準備離去，同時腦海中開始謀划，該如何召開內閣會議說服眾閣臣，對自己這個「裂土封王」的瘋狂想法達成意見統一。
感受到沈憶宸那股鋒芒畢露的氣勢，趙鴻傑瞬間就明白這件事情沒有妥協的餘地。
望著沈憶宸離去的背影，忠國公石亨臉上的神情卻十分複雜，不知道他內心裡面想著一些什麼。可能是回想自己為官數十年，終於在渾濁不堪的官場上，見到了一個異類吧。
聽到沈憶宸這句話回答，趙鴻傑算是心裏面鬆了一口氣，看來西徵收復故土的這項決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而不是一時衝動就貿然行事。
畢竟沈憶宸可以提前預知，這項提案必然會在朝堂之中遭受極大阻力。先不管文官集團跟司禮監那便如何，內閣形成共識才有推動廷議通過的可能性。
但這一次，沈憶宸的回答可以說鋒芒畢露，就如同當年給靖遠伯王驥開出條件一樣，開疆闢土給民族爭取生存空間這條道路上，沈憶宸絕對不會退讓分毫。
順義王幾乎是沒有絲毫的懷疑跟猶豫，就領著這些年歸順的蒙古兵馬，浩浩蕩蕩越過了鴨綠江進軍朝鮮。與此同時遼東軍這邊，面對蒙古兵馬離去的背影，同樣勵兵秣馬等待著朝鮮的求援國書。
一旦到了既定的時間點，遼東軍便會聯合駐紮在漢城的大明水師，以及國王李瑈的朝鮮兵馬，從東西兩面夾攻猛可的韃靼部。
直到誅殺了前任蒙古大汗脫脫不花，這才終於有了全面吞併東北韃靼部、女真三部、兀良哈三衛的機會。結果誰能想到半路殺出個沈憶宸ｈｔtｐs://wｗw•hｅｔｕbｏｏk•ｃｏm•cｏｍ，偏偏天聖汗也先還打輸了遼東之戰，從此夢想就成為了泡影。
「東主，儘管說。」
輿論，就是「勢」的一種。
但要舉兵謀反，順義王猛可就沒有那個決心，更沒有那個勇氣。
走出錦衣衛詔獄的大門，一直站在沈憶宸身後沉默不語的趙鴻傑，此刻開口道：「向北，你對石亨提出了裂土封王的承諾，真的能通過閣部廷議以及司禮監批紅嗎？」
猛可的韃靼部進攻朝鮮，引發了整個北疆局勢的連鎖反應。之前面對遼東軍征討的建州女真三衛，終於贏得了一口喘息的時間，他們意識到光靠著自己，定然無法繼續抵禦大明天兵。
這點壓根不需要什麼後世的經驗，大明安南統治某種意義上就是變相的殖民統治，對安南人採取階級劃分，不允許他們參与到明朝科舉中來。
身份越尊崇，歸順的部族兵馬越多，順義王猛可心中就越是不甘。明明自己是成吉思汗的子孫，草原至高無上的可汗，卻為何屈居在明朝一個都指揮使的管轄之下？
韃靼部打不過大明，打不過瓦剌也先，難道還打不過一個弱小的朝鮮嗎？
主要是沈憶宸給出的條件太過於誇張，就算他不在乎石亨的「清君側」，皇家能容忍權臣舉兵逼宮嗎？
這一聲莫名怒喝，讓跪到一半的石亨，下意識站直了腰身，然後用著不解的眼神打量著面前的沈憶宸。
開疆闢土從來不是一句嘴上說說就能辦到的事情，西域只有一個強大的中央王朝，才能拿出足夠的實力跟財力去收復。漢唐兩朝之所以能得到「強漢」、「盛唐」的尊稱，本身就意味著國力強盛，大明目前北方還存在著心腹大患，真能遠征西域嗎？
孛來不想淪為棄子，恰好阿剌知院需要兵強馬壯的盟友，兩人一拍即合終於等來了這個千載難逢的動手時機！
「另外我打算剛柔並濟，准許表現良好的西南ｈｔtｐs://ｍ•ｈｅtｕｂoｏk•ｃoｍ•ｃom土司納入大明戶籍，舉辦麓川科舉給他們一條上升通道，相信很快就能徹底結束這場歷經三朝，前後持續十幾年的戰爭。」
要知道蒙古汗國跟中原王朝政治結構是不一樣的，他們退回到草原上后又玩起了部落制，大汗並沒有皇帝那樣生殺予奪的絕對權威。
趙鴻傑提出了現實問題，讓沈憶宸同樣心緒寧靜了下來，開口回道：「朝廷頒布圈地令后，大概有十來萬戶主動前往麓川屯邊，可以極大的緩解南征軍壓力。」
舉兵謀反，就是一條死路！
留下這句話后，沈憶宸就瀟洒的轉身離去，頗有一股深藏功與名的味道。
原因就在於哪怕這麼多年過去，沈憶宸始終是猛可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他知道這傢伙有多麼的強大跟智慧，就算能暫時打得過遼東軍，也一定打不過大明的後續征伐。
「忠國公，本閣部不需要你感謝，更不需要武將在文官面前做小伏低。繼續保持你的驕傲跟鋒芒，讓西域異族看看我大明國公的威嚴，看看我大明將士的勇武即可。」
不是趙鴻傑不願意相信沈憶宸，著實這個計劃看起來是那麼的遙不可及，得為石亨未來的「征西軍」提供天文數字般的財力物力支援，說不定還得超過麓川戰役！
退一步說，皇帝年幼沒有決策權，沈憶宸依託內閣首輔跟帝王師的身份，能強行給忠國公石亨以及叛軍一條活路。但八百余年沒有收復的故土，想要一路打通河西走廊直達西域，這得付出怎樣的代價才能做到。
喀喇沁部曾是韃靼部的一支，脫脫不花死亡后便臣服於瓦剌部，這也是蒙古部落的常見操作。只是這一次天聖汗也先，是想要完成真正大一統，恢復當年大元榮光，而不是蒙古的部落制度。
「現如今承諾忠國公石亨裂土封王，誰能擋我！」
建州女真三衛的歸附，對於蒙古汗國的意義，幾乎可以等同於大明的萬邦來朝，能再度https://m.hetubook.com.com提升天聖汗也先的威望，已經緩和內部矛盾跟壓力。
說實話，在沈憶宸跟忠國公石亨談話的時候，趙鴻傑就感到一種隱約擔憂。
不過在這之前，沈憶宸還要做一件事情，那便是掀起輿論攻勢為自己的謀划助力。於是在回到馬車上后，他立馬囑咐等候已久的卞和道：「卞先生，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煩你跑一趟。」
順義王猛可得到了朝堂的密令，允許他主動攻伐朝鮮擁有屬於自己的地盤。面對這份諭令，猛可差點沒喜極而泣，要知道這些年他看似身份尊崇，得到了大明冊封「順義王」，還繼承了蒙古大汗的頭銜。
「你前往《文報》的總部，讓何聞道在最近幾期報紙上，盡量多刊登當年唐末丟失西域跟河西走廊的歷史，另外著重描述歸義軍的忠誠以及漢民祈盼中原天兵的渴望。」
無人能擋！
汲取前車之鑒的教訓，給西南土司一條融入大明的渠道，會極大的降低統治成本。再用數代人上百年的同化努力，提前百年去完成改土歸流，這樣才能成為永固的國土！
於是乎天聖汗也先當場決定，要親自迎接女真首領董山，並且雙方舉行「九白」大禮祭長生天，反正盡量朝著隆重盛大的方向發展。
一味的殖民統治，除非你能把當地土著全部殺光，否則當對方開化后感受到歧視，最終一定會反噬失敗。
「石亨，給本閣部挺直腰桿站好了！」
結果天無絕人之路，明國居然主動放鬆了自己脖子上的枷鎖，允許進攻朝鮮獲取地盤。
看到石亨有下跪的動作，沈憶宸當即怒喝了一句。
可事實上卻被遼東軍給嚴密監視，過著一種寄人籬下的生活。
「拿下河西走廊跟西域，就是對本閣部最好的回報。」
另外一點就在於也先這些年剛愎自用，對於麾下的蒙古部落異常苛刻殘暴，玩起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那套。
這邊天聖汗也先召集部族兵馬，準備前往遼東邊境地區與董山舉ｗｗｗ•hｅtuｂoｏk•ｃoｍ.ｃｏm行祭天大禮。另外一邊阿剌知院，秘密會見了喀喇沁部首領孛來，兩人商議誅殺也先奪權的事宜。
他寧願石亨桀驁不馴，也不願意對方卑躬屈膝，武將就應該有武將的尊嚴跟驕傲，別說是自己一個區區內閣首輔，就算是面對皇帝也得男兒膝下有黃金！
也先的殘暴跟蠻橫，激發了很多部族首領的不滿，讓他曾經的威望跟功績不斷消耗衰落。再加上對阿剌知院的背信棄義，以及毒殺對方兩個兒子，更是讓蒙古汗國內部壓力到達了爆發臨界點。
大明這邊正在發酵著西征輿論，整個北疆卻處於一片戰雲密布的局勢之中。
沈憶宸笑了笑，畢竟故土已經丟失了八百余年，哪怕後世清王朝收復回來，也是歷經了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前仆後繼滅了準噶爾汗國，才算正式奠定了版圖。
聽到沈憶宸這段交代，卞和瞬間就明白東主在詔獄中跟忠國公石亨達成了「合作」，現在謀划推進到了執行階段！
但有些時候想法超過了實際能力，那便這種崇高理想就變成了窮兵黷武。趙鴻傑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保持著理智詢問道：「向北，韃虜去年末才犯邊，麓川那邊戰事打了接近五年還未結束，國庫有這個能力支持忠國公西征嗎？」
不僅是《文報》上面出現了各路文章，密集科普那段過去的歷史，讓大明百姓明白這並不是什麼陌生的異族土地，而是承載著先輩們的鮮血跟榮光。
當初沈憶宸讓何聞道創辦的《文報》，如今已經成為京師乃至於大明發行量最大的報紙，影響力在整個士大夫階層可以說執牛耳者。
有了沈憶宸這支背後大手的推動，接下來幾日京師掀起了一股討論收復河西走廊跟西域的浪潮。
這就意味著山頭林立的部族首領，將會被一一剷除，其中韃靼舊部更是首當其中。
沈憶宸有過後世的歷史經驗，深知輿論攻勢跟民族主義興起帶來的威力。甚至可以這麼說，壓根就不需要自己煽動，僅客觀讓m.hetubook.com.com
百姓萬民們知道，當年那段西域淪陷的歷史，以及諸如北庭都督府、安西都督府的悲壯，就足以調動起他們同仇敵愾的決心。
這一次不再會有受降的場景發生，也不會再有下一任的順義王，韃靼部跟忽必烈的黃金家族血脈，將永遠的成為歷史！
說實話，他也是個武人，何曾不想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
「當年我還未曾站上位極人臣的位置，背負著弒君誅王的罵名，面臨著大行皇帝的忌憚猜疑，卻依然僭越君權給了靖遠伯王驥永鎮一方的條件。」
「既然向北你有了主意，那我就不再多言，西征大業要是成了，定然流芳百世！」
於是乎乾脆從原奴兒干都司的深山老林裏面跑出來，朝著西方蒙古汗國的方向遷徙，希望得到天聖汗也先的庇佑。畢竟相比較大明的物理上剷除，給蒙古吞併最多也就是個精神消亡。
不管對方是文官集團，還是司禮監掌印太監，亦或者是大明皇帝。
這點就跟隋唐滅高句麗，明滅麓川的過程一樣，需要靠數代帝王的接力，才能完成最終的天下一統。沈憶宸無法保證後續帝王的想法，他只有憑藉一己之力用餘生去完成這樁大業。
不通教化，對方意識到不到科舉帶來的階級上升價值，那麼這樣做問題還不明顯。但安南早在千年之前漢朝時期，就已經接受過儒家文化的洗禮，這樣做必然會引發士大夫情節的抗爭，不願成為低人一等的奴僕。
「是，屬下這就去辦。」
建州女真三衛歸順的消息，讓天聖汗也先大喜過望，原因主要有兩點。
就連街頭巷尾、酒樓茶坊等等說書人，都編好了各種段子跟故事，講述著失土的慘烈跟悲壯，引發各方人士的同仇敵愾！
沈憶宸哪怕面對低級官員，很多時候都保持著禮賢下士的風度，更別說在同伴面前展現出威壓權勢。
沈憶宸這麼多年朝堂鬥爭下來，已經讓他深刻明白了一個道理，誰掌控了天下大勢，誰就能無往而不利。
「希望能成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