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掌印太監王誠跟提督太監舒良是同黨，二把手監督太監馬亮，就是曹吉祥歷任之下埋下的一顆釘子。
相比較商輅的激動，沈憶宸卻顯得穩如泰山，用著平淡語氣回道：「大明的百姓是天底下最為勤奮、良善的國民，但梵谷層能少點苛政重稅，中層士大夫減少剝削榨取，他們就能給予這個國家遠超想象到回報。」
「叔父，吾等一切都是你給的，願為曹氏一族赴死！」
「父親大人，吾等兄弟早就眾志成城，就等今日抉擇了！」
明良四年十二月，大寒。
不愧是華夏數千年封建王朝歷史中，為數不多真正萌生出問鼎大統野心的太監，曹吉祥這番決然話語說的簡直是豪情萬丈，讓在場中親族子弟熱血沸騰。
不過哪怕如此，曾經的兵權老巢被沈憶宸給「偷家」成功，傳達的意思顯而易見。
舉兵失敗不僅僅一切淪為過眼雲煙，還等承擔誅夷九族的後果，要不要亡命賭這一把，成為了曹吉祥心頭的桎梏。
原因很簡單，他從始至終就沒有必勝的把握，更別說現在騰驤四衛控制權被沈憶宸剝奪，勝算又少了幾分。
有了騰驤四衛番將悍卒的背叛先例，要是京營方面也出現騷亂，那麼就會給沈憶宸一個介入的借口，到時候恐怕會滿盤皆輸。
「番將悍卒的秉性父親大人您也是知道的，餉銀稍微有些許推遲他們就鬧事，孩兒與族親們這幾日安撫下來，確實有些心力交瘁。」
畢竟人性天然趨利避害，五五開的幾率叫做賭徒，十零開的局面叫做送死。曹吉祥現在身居司禮監掌印太監，已然達到了內官巔峰位置，只要能伴隨著明良帝朱見清一天天長大，這一輩子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聽著嗣子曹欽的話語，曹吉祥臉色難看至極，番將悍卒確實是一把雙刃劍，現在愈發的展現出來傷己的那一面。可問題是曹吉祥卻不能鬆手，這是他對抗沈憶hｅｔuｂｏｏｋ•cｏm•ｃｏｍ宸的最後資本，除非是放棄那不可一世的野心。
文武百官知道答案，市井小民知道答案，那麼曹吉祥自然心中清醒無比。
說罷，沈憶宸合上了手中的書信，然後補充道：「天聖汗也先已經拉攏了東察合台的不花汗，對方得到了蒙古汗國的裝備補充，願意出兵關西七衛對抗忠國公石亨率領的西征軍。」
確實曹吉祥這些年運營下來，給了自己嗣子以及宗族弟子，一個極其美好的夢想。沒有誰不想成為皇族中的一員，子子孫孫世世代代享受著無盡榮華富貴，哪怕這個夢想是如此遙不可及，熱血思維衝擊之下也顧不得這麼多。
見到子侄輩這副模樣，本就心煩意亂的曹吉祥，這下更是感到怒不可遏，當場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吼道：「咱家還沒死，就一個個給我奔喪的模樣，怎麼的，咒我呢？」
同時為了將來路上絲綢之路的打通便利，沈憶宸把傳統的「西洋」稱呼，改為了按照地理方位命名的「南洋」。這樣未來跟經歷過文藝復興的歐洲國家貿易，不至於出現各種混亂，他們才是屬於真正的西方。
並且就目前局勢來看，遠遠還沒有達到頂點，沈憶宸將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的大平盛世！
「一億兩？」
「可以，弘載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商輅拿著財部送來的財報，神情無比激動的朝著沈憶宸訴說今年大明稅收。他簡直不敢相信短短不到十年時間，就徹底顛覆了正統朝末期土木堡之變的頹勢，迎來了中興盛況。
可以說大明整個戰略劣勢，根源就在於明英宗朱祁鎮打的那場土木堡之戰，沈憶宸這麼多年休養生息積攢國力，某種意義上還在為他擦屁股！
大明這幾年的海貿發展極其迅速，不僅僅是官方的寶船艦隊，民間大商賈同樣組織了不少船隊展開海外貿易。憑藉著文明領先的優勢，大明任和*圖*書何商品對於土著來說，都稱得上是一種傾銷。
曹欽這句話一半是解釋，另外一半是抱怨。
隨著年關將近，曹氏宗族子弟也紛紛來到曹吉祥府中拜見，只不過相比較往年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今年很明顯每個人臉上笑容都少了許多，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到了這一步，曹吉祥明白自己生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能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望著廳內的曹氏宗族子弟說道：「爾等怕死嗎？」
「欽兒，你去聯絡御馬監的監督太監馬亮，咱家養了他這麼多年，該到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眾人皆知曹吉祥為前任御馬監掌印太監，騰驤四衛乃他的發家起點。當年皇太子薨逝那晚，就是沈憶宸率領三千營跟京衛指揮使司，忠國公石亨率領五軍營，對峙著曹吉祥宮內的騰驤四衛兵馬。
就算他真有這份心，長時間下來也沒這份力，想要豢養上萬私兵家丁根本就不是一個宦官擁有的能力，至少得成為割據一方的諸侯才行。
哪怕最終結果是西征軍勝利，戰事時間也會被大大延長，解放的也先主力兵馬，就會沒有後顧之憂的跟大明來一場國運決戰。
曹吉祥很欣慰的稱讚了一句，自己雖然是個閹人，但有著常人沒有的雄心壯志。現在宗族子弟在自己的培養教導之下，沒有一個是貪生怕死的孬種，看來大事可成！
齊刷刷的怒吼回應著曹吉祥，拜將封侯的機會就在眼前，乾脆就拚命賭這一把！
平日裏面馬亮異常低調，僅在暗中聯絡忠誠于曹吉祥的番將以及部分漢人將領。明面上掌權行事都是王誠，曹吉祥想要遙控交代什麼事情，也是從司禮監選派小太監去告知。
唯一能抵擋，亦或者說有貿易基礎的，還得遠在中東地區的阿拉伯國家。
沈憶宸最初的北伐計劃，是忠國公石亨率領西征軍先行，攻克關西七衛包抄也先後路，讓他首尾無法相顧ｈttps://ｗｗｗ•hetｕｂook•com.ｃｏm來個兩面夾擊。
聽到這個數字，商輅有些目瞪口呆，他搖了搖頭道：「向北，在你之前朝廷一億兩歲入，我連想都不敢想！」
嗣子曹欽趕忙站出來辯解一句。
曹吉祥這邊終於下定了動手的決心，沈憶宸那邊卻好像絲毫沒有察覺到危機一樣，依舊如同往常一樣處理著政務，打算忙完年前這最後幾日，好好跟妻女做個安穩年。
「京營又發生了何事？」
就如同司禮監有掌印太監、秉筆太監、隨堂太監等不同分工一樣，御馬監主要長官同樣為掌印太監、監督太監、提督太監三職。
簡單的一句詢問，背後蘊藏的深意，在場眾人心裏面都清楚。意識到這一刻終於來臨，震驚跟激動的情緒衝擊之下，反倒是沒有人第一時間給出回應。
「伯父，只要你一聲令下，哪怕前面刀山火海，都絕不遲疑。」
「不怕！」
「我預計哪怕也先西北方向不放置一兵一卒，大明西征軍要面臨的敵軍也至少在十萬以上，特別是得到了蒙古汗國的裝備補充，他們就有了一戰之力，完全可以把也先整個後方兵馬解放出來！」
豢養私兵家丁這種操作，確實能給自己權勢帶來極大的輔助，但前提是得有錢。
「這不是快要過年了，按照慣例每年這時候要多發一筆紅餉，現如今沒有了騰驤四衛的銀子，十二監那邊的上供也斷了，暫時沒銀子給五軍營的兵馬發放。」
「歲入五千萬兩算不得什麼，等到倭國、琉球、朝鮮、南洋等地海運貿易全線打通，未來稅收達到一億都不足為奇。」
那日從騰驤四衛校場回宮之後，他第一時間便召集了曹氏宗族子弟跟心腹番將，告知了沈憶宸準備朝自己下手的動作，讓五軍營的將士們隨時最好起兵準備。
沈憶宸漫不經心的回應一句，注意力全盤放在手中的書信上面。
「咱家本不想亡命，可沈憶宸此子卻咄咄和*圖*書逼人，不給吾等活路。」
北伐的整個計劃流程商輅是清楚的，聽到沈憶宸這麼一說，意識到情況有些嚴重他臉上的笑容褪了下去，然後用著不甘語氣回道：「沒想到正統朝的土木堡一戰，帶來惡果影響至今，否則以韃虜的冶鍊技術，定然無法給東察合台提供裝備！」
沒錯，蒙古汗國靠著各種貿易走私，各種武器裝備才堪堪夠用，結果土木堡一戰足足送了二十萬大軍裝備，這才讓也先有餘力去馳援東察合台汗國。
現在有了東察合台汗國的幫助，那麼就算也先不分兵相助，加上關西七衛這群僕從軍，依舊可以抵擋忠國公石亨率領的西征軍。
但是在何時動手的時間點選擇上面，曹吉祥卻猶豫了。
距離沈憶宸兵不刃血拿下騰驤四衛兵權，已經過去了一個來月。京師局勢表面上看似風輕雲淡，實則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市井小民，都在津津樂道的這場皇城騷亂。
曹吉祥有著宦官天性的貪婪跟吝嗇，以前在邊關的時候是私吞朝廷軍餉，另外跟蒙古人進行貿易賺取黑金來養兵。現如今到了京師御馬監，其實在貪墨跟各方官員孝敬加持之下，收入方面並沒有降低多少，可問題是支出大了太多！
「等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條，拚命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要麼就是為曹氏一族權掌天下，要麼就是一同共赴黃泉，是生是死就在今日這一念之間！」
曹吉祥很不耐煩的反問一句。
看到屋內宗親不說話，曹吉祥提高音量喝問了一句，如果連自己這幫最為親近宗族子弟都怕，那就沒有必要再做那不切實際的帝王夢。
走到了這一步，沈憶宸還會停手嗎？
「東察合台汗國近些年局勢不太穩，可如果得到也先的相助，按照他們的國力應該拉出五六萬戰兵不成問題。另外關西七衛本就零零散散有著三四萬戰兵，這次面臨被大明收復的威脅，他們定然會全力以赴。」
「不過你有一m•ｈｅtuboｏk•cｏm.coｍ句話我很贊同，確實大明的百姓優秀無出其右，如今朝廷財政有著大筆余量，咱們是不是考慮減免部分貧苦地區賦稅？」
「向北，這是有什麼要事嗎？」
「要知道這還僅僅是田產稅執行的第一年，按照這個趨勢下去，明良五年歲入六千萬兩都有盼頭！」
想當年文官、勛戚、宦官三足鼎立，現在文官降伏、勛戚拉攏，就只剩下最後的宦官擋在了沈憶宸面前，肅清曹吉祥就某種意義上完成了朝堂大一統。
久而久之，就算知道馬良是曹吉祥時代留下來的老人，王誠跟舒良兩人，也沒有把他當做太大的威脅。包括這次配合沈憶宸在騰驤四衛搞事，同樣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跟借口拔除這顆釘子。
「邊關局勢有些變化，來年我們恐怕得準備北伐大戰了。」
商輅同樣發現了沈憶宸心不在焉，於是追問了一句。
「父親大人息怒，孩兒與族親絕無此意，主要是為最近京營中的情況憂慮。」
「怕死嗎！」
「向北，年前海關最後一批稅銀送上來了，不用等年後的統計整合，明良四年的稅收已經突破五千萬兩！」
如果不是忠國公石亨犯上作亂，清除京師跟九邊勢力去西征將功補功，可能曹吉祥也不會把自己重心從騰驤四衛，轉到了五軍營上面。
「好，不愧是我曹氏兒郎！」
以往靠著皇帝這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內帑，給番將悍卒多發一份餉銀養著沒什麼問題。現在沒錢了，該搜刮的地方也搜刮乾淨了，想要曹吉祥自己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曹吉祥這聲怒罵，讓在場曹氏宗族子弟都給嚇的一哆嗦，不管他在沈憶宸面前是如何的弱勢，放在常人面前那可是掌控著生殺予奪的上位者。
之前在邊關沒有這麼大野心，就精挑細遠養個千把人足矣，現在妄想著跟沈憶宸抗衡，乃至於萌生謀朝篡位的想法，各方拉攏的番將悍卒高達上萬，這還不算擔當中間控制力量的曹氏宗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