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太皇太后當場就向曹吉祥怒斥了一句，要知道這些年她在後宮，同樣沒有少照顧這個閹人，否則司禮監掌印位置他別想那麼順利坐上去。
意識到曹吉祥的情緒不可控，沈憶宸當即就退讓一步，實際上歷史上很多誅滅九族的罪名，大多不會真的全族誅殺，往往會留下幾歲的幼兒彰顯仁義。
現如今局勢變了，推翻明良帝朱見清，擁立嫡長子沂王朱見深的機會就在眼前，孫太皇太后怎能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只不過這個堪稱白日夢一般的計劃，被太皇太后孫氏給破滅了，就算明良帝朱見清死在自己手中，依舊擺脫不了亂臣賊子的罪名，自己終將被天下共討之！
不管他是不是過繼給了景泰帝，兩人依舊是嫡親的祖孫血脈，況且這些年孫太皇太後放棄權勢之爭后，更能平和的看待朱見清這個親孫子，兩人親情方面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本閣部要是票擬上疏的話，那豈不是相當於告知了曹公公，提前預判了你的謀逆嗎？」
曹吉祥極端不忿的怒罵一句，為什麼沈憶宸跟自己做了同樣凌駕于皇權的事情，並且對方還更加過分，卻在百官跟萬民的眼中自己才是那個作亂犯上的權閹，沈憶宸卻享受著萬千讚美？
「放肆，你以為哀家這些年深居後宮，是為了隱忍不發嗎？」
他除了大明國公的身份，還是宗人府的宗正，大明沒有誰的承諾比朱勇更有資格！
這一幕現象曹吉祥在熟悉不過，當年就是靠著率領福建衛兵馬揮師北上，沈憶宸才在土木堡這個歷史巨變中上位成功，由出鎮地方的京官一躍成為朝廷大員。
「哈哈哈哈……」
不管沈憶宸打著怎樣的算盤，只要沂王朱見深踏入奉天大殿，那麼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這句話一出來，曹吉祥依舊是不為所動，可是站在他身後的曹鉉、曹鐸、曹銳等宗族子弟，臉上的神情卻出現了變化。他們可不是什麼閹人，有著屬於自己和圖書的子孫後代，這種條件就算死了好歹也有個香火供奉。
沒有其他官員的駭然，沈憶宸依舊保持著一種平和狀態，淡淡的詢問了曹吉祥一句。
「現在英宗皇帝的嫡長子就在你身邊，只要廢掉明良帝，那麼帝系一脈又將回到正統大宗的身上，這不是太皇太后您日夜期盼的事情嗎？」
「沈憶宸，你又無召領軍赴京！」
「你這話什麼意思？」
「曹吉祥，沂王真的能夠登基嗎？」
幾乎就是在沈憶宸話音落下的瞬間，全副武裝的將士衝進了奉天大殿內，他們並不是曹吉祥期盼到來的五軍營番將，而是沈憶宸調集過來的山東衛所軍。
就如同之前沈憶宸問了曹吉祥一句：「你這就算贏嗎？」
面對曹吉祥自詡勝利者的姿態，沈憶宸卻輕輕搖了搖頭。
「放過陛下，本閣部給你承諾，曹氏一族女人跟未成年男子皆可赦免。」
現在曹吉祥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用著居高臨下的姿態告訴沈憶宸，自己確實贏了這場對決。
曹吉祥完全可以做到曹操那樣挾天子以令諸侯，再通過宗族子弟全面掌控大明軍政，最後完全謀朝篡位。
同時沂王朱見深繼位大統，除了擁有「名正言順」這一點外，實則跟從旁支裏面找一個皇族後裔沒有本質區別。這麼多年過去，忠於明英宗朱祁鎮的老臣要麼老死，要麼告仕回鄉，宮中根本沒有任何根基。
就在這個時候，奉天大殿外的廣場，再度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以及甲胄鱗片摩擦那種特有的金屬撞擊聲。聽到這個聲音，曹吉祥臉上的擔憂瞬間轉換為狂喜，他早就安排好了五軍營將士接管紫禁城，並且一同把沂王朱見深給送進來登基大寶。
見到孫太皇太后的到來，被挾持的明良帝朱見清，下意識的呼喊了一句。
彷彿是為了驗證曹吉祥內心裡面的猜測，奉天大殿門外密密麻麻的山東衛將士，陡然間往著兩側退讓開來，留出中間和_圖_書一條長長的道路。
此話一出，對於曹吉祥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他籌劃中最完美的結局，便是從深宮中把太皇太后孫氏請出來，由她宣布沂王朱見深繼位，從而徹底的洗白自己謀逆的罪名。
「曹吉祥，天命不可違，投降吧。」
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守候在宮門的騰驤四衛為何沒有預警，御馬監的監督太監馬亮人又在哪裡？
這一點曹吉祥不服，事實上自己跟沈憶宸是同一類人，並無二致！
同樣的話語，沈憶宸再度向曹吉祥問了一句，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可能是感受到曹氏宗族子弟的異動，曹吉祥用著嘲諷語氣反問道：「沈憶宸，事關皇家，你有何資格給咱家許諾？」
原來孫太皇太后不是裝的，她真的認可沈憶宸的理念，接受了明良帝朱見清繼位的事實！
「哀家是大明的太皇太后，要照看的是祖宗傳下來的江山社稷，再怎樣與沈元輔有過一些恩恩怨怨，終究不可能讓你這個權閹掌控朝政。」
到了這一刻，曹吉祥才真正陷入到了一種癲狂境地，左右不過是一死，能拉著皇帝墊背也算是個曠古爍今的壯舉！
然後他把目光望向了沈憶宸，開口道：「真不愧是沈元輔，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石亨敗在了你手中，咱家同樣敗在了你手中，恐怕日後滿朝文武再無人會是你的對手。」
如果說第一次，曹吉祥還懷疑沈憶宸是不是猜測到了自己這張底牌，那麼第二處詢問，幾乎可以得到確定的答案，沂王朱見清恐怕沒那麼順利登上這張九五至尊的寶座！
「咱家身為司禮監掌印，並未看到過任何調兵票擬，萬歲爺同樣毫不知情。沈憶宸，你還好意思說咱家狼子野心，事實上你才是那個獨夫國賊！」
「是嗎？」
「本閣部擔任內閣首輔兼兵部尚書，本就擁有調兵權，何來無召領軍赴京之說。」
到了這一步，曹吉祥突然仰天長笑起來，有著一股說不m•heｔuｂｏｏｋ.cｏm.ｃｏｍ出來的挫敗跟落寞。
另外一方面，就是騰驤四衛中依舊效忠於曹吉祥的兵馬，同樣沒有留在宮中參与叛亂，他們前往了河北地區「邀請」沂王朱見深入京登基。
畢竟按照禮法，孫太皇太后才是大明朝身份最高的那個人，就連小皇帝朱見清都得屈居其下。哪怕這幾年孫氏深居後宮不再過問朝政，禮法依舊不能怠慢。
如果說之前曹吉祥認為太皇太后對沈憶宸的一團和氣，是迫於局勢選擇的忍氣吞聲，那麼當這段話說出來，相當於徹底湮滅了他內心中的遐想。
「多說無益，放開陛下，可以考慮給你留個全屍。」
對於孫太皇太后的叱罵，曹吉祥沒有絲毫的觸動，相反他臉上露出一抹猙獰笑容回道：「太皇太后，難道您忘記英宗皇帝是怎麼死的，他的帝位又是怎樣被景泰皇帝奪走的嗎？」
無數的疑問從曹吉祥心頭浮現，但在這個時候沒有人可以給他回答。沈憶宸望著到來的韓斌，臉上浮現出一抹輕鬆的笑容，如果說之前他還有著強裝鎮定的成分，那麼現在就等同於勝券在握。
只見太皇太后孫氏跟皇太后杭氏兩人，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之中，不過更多人把注意力放在了她們身旁那個少年身上，那身大紅色的金織蟠龍服裝，相當於宣告了來者的身份。
結果誰能想到對方是個白眼狼，司禮監掌印的權勢都還不滿足，妄圖廢立皇帝！
「實話告訴你，沂王就是沈元輔送到哀家身旁，天位已正誰也無權更替！」
曹吉祥不相信孫太皇太后能忘記喪子之痛，更不相信她能忘卻自己親兒子帝系一脈被奪走的恥辱。以前沈憶宸勢大，聯合景泰帝用「牡雞司晨」的大勢，逼迫孫太皇太後退居後宮不再過問朝政。
「那我夠資格了嗎？」
「老子就是天命，皇帝在我手中，沂王在我手中，只要騰驤四衛的兵馬把沂王朱見深給帶過來，沈憶宸你還是要輸！」
聽到這聲呼喚，再www.hetubｏｏk.ｃoｍ•ｃom看到明良帝朱見清脖子上那道血痕，孫太皇太后心如刀割。
現在沈憶宸又故技重施，再次把皇帝給置之度外，古往今來權臣行徑莫過於此！
「臣，參見太皇太后、皇太后。」
他不是別人，正是前廢太子，后就藩河北境地的沂王朱見深！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帶給曹吉祥的將是致命打擊，一切努力跟翻盤希望將化為泡影！
「沈憶宸，你輸了。」
聽到沈憶宸這話，曹吉祥更是狂笑不止。
「留個全屍？」
「皇祖母……」
「曹吉祥，沂王真的能登基嗎？」
身為對手，曹吉祥太了解沈憶宸的秉性，他絕對不會說出或者做出毫無意義的事情。沂王登基是自己洗白翻盤的決勝點，可是從沈憶宸的反應來看他好像毫不在意，莫非他已經猜到了這張底牌？
韓斌進入奉天大殿之後高呼了一句，如同雷鳴一般的聲音聽得御台方向的番將跟曹氏私兵肝膽欲裂，他們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為何來的不是自己人，卻是遠在數百里之外的山東衛兵馬。
一道渾厚的聲音從奉天殿門口位置傳來，鬚髮皆白的成國公朱勇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神態威儀無比的望著御台之上的曹吉祥。
之所以韓斌率領的山東衛兵馬入宮如此輕鬆，並沒有遇到大批隸屬於曹吉祥的叛軍。一方面是主力五軍營被朱儀等人堵在了校場，根本沒有辦法前往紫禁城馳援。
「不要再做無所謂的掙扎了，這次抵達京師的不僅僅有山東衛兵馬，還有福建衛跟大明水師。五軍營那邊朱都督跟李同知，早早就率兵控制了校場，不會再有叛軍抵達紫禁城馳援。」
沈憶宸把未成年男子跟女兒全部放過，對於曹吉祥的罪行來說已然算得上是天大的恩賜。
太皇太后領著沂王過來，這到底又發生了什麼？
哪怕奉天大殿之內兵戎相見，在場的文武百官在見到太皇太后孫氏進來，依舊恭恭敬敬的朝她行禮。
天底下最大的廢立皇帝法統權，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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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吉祥，你這個不忠不義之徒，還不趕緊放開皇帝！」
「山東衛都指揮使韓斌，奉內閣沈元輔之命入京護駕勤王，爾等叛軍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今日的變故實在太多太突然，哪怕朝廷中樞這群堪稱人群的文武百官，也完全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是孫太皇太后妄圖「復辟」，扶植正統皇帝一脈的嫡長子繼位，還是說另有其他想法。
沈憶宸的這番話說出來，對於曹吉祥而言猶如五雷轟頂，急怒之下他的雙眼變得通紅，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歇斯底里的狀態。
必須把深宮裡面的孫太皇太后請出來，讓她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斷了沂王朱見深「復辟」皇位的可能！
說吧，曹吉祥把目光望向了明良帝朱見清，用著悠悠的語氣繼續說道：「要是能拉一個皇帝墊背共赴黃泉，恐怕也能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吧。」
沒錯，事實就是如此，別說曹吉祥懷疑過，就連沈憶宸自己都擔憂孫太皇太後會不會是偽裝的。這也就是為什麼，參加正旦朝會下馬車的時候，他特地向妻子陳青桐詢問一句，太皇太后孫氏現在的態度如何。
原因在於曹吉祥利用沂王朱見深的這張底牌，早就已經被沈憶宸給得知，他提前派人把朱見深給帶到了京師。但是想要徹底否決沂王朱見深的法統繼承權，形成真正天位已定的事實，曹吉祥說了不算，沈憶宸同樣說了不算。
局勢發展到了這一步，沈憶宸已經沒有興趣再跟曹吉祥逞什麼口舌之爭，並且無論在能力還是利用價值上面，曹吉祥都遠遠無法跟石亨相提並論。
「曹吉祥，大勢不在你身上，認命吧。」
「謀逆犯上乃是誅滅九族的宗罪，曹氏一族從此就要覆滅，你覺得咱家還會在意什麼全屍不全屍嗎？」
沈憶宸可以給石亨留條性命，甚至敢給對方許諾裂土封王。可對於曹吉祥，留個全屍就是最大的寬恕，否則無論是凌遲還是五馬分屍，都免不了一番死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