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北伐意義

叛軍跟曹氏宗族的處置,沈憶宸同樣信守了承諾,只誅殺了為首的百餘人,其他被裹挾的士卒以及婦孺,通通選擇了赦免。
沈憶宸點了點頭,身為徐有貞的「伯樂」,沒有誰比他更了解對方的秉性。
斷斷續續接連半個月的發燒,讓孫太皇太后萬分緊張,生怕朱見清會出現什麼意外。不過幸運的是,小皇帝身體經過這段時間休養,總歸還是好轉了不少,僅剩下精神不時有些恍惚。
見到沈憶宸有些走神,蕭彝猶豫了一下,還是警告道:「向北,徐尚書雖然這些年下來,能力跟功績方面無可挑剔,但我總感覺他個性稍顯極端,沒有容人之量。」
蕭彝沒有把話說透,在他看來沈憶宸執念的北伐是一場豪賭,將在賭桌上質押自己一切,不成功便成仁的那種。問題是沈憶宸如今的權勢跟地位,完全沒有必要冒著這種風險,他帶領大明中興的功績就足以載入史冊。
「皇祖母,那你說沈先生,他會不會變呢?」
此話一出,乾清宮內瞬間寂靜了下來,呼吸聲音都清晰可聞。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明良帝朱見清聲音有些哽噎,瞳孔更是瀰漫著一層霧氣。
身為帝王,這是必須經歷過的過程,往往當一切都看淡之後,就會演變成為一台合格的「政治機器」,不會受到個人情緒的影響。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明英宗朱祁鎮犯下的錯誤,沈憶宸絕對不會再踩坑一次。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哪怕天聖汗也先最終選擇倉皇北竄,宜將剩勇追窮寇,大明兵馬也得追殺到底。
嗯?
處罰之輕,哪怕橫向對比歷代王朝都稱得上罕見,也恰恰是沒有擴大化,才能讓京師乃至於大明百姓沒有受到太大影響。否則單單八萬五軍營的叛軍,沾親帶故起碼就要牽連數十萬人進來,新年期間恐怕京師半數百姓得活在提心弔膽之中。
「對了,向北,你知不知道最近朝中一個消息?」
「古https://www.hetubook.com.com往今來任何王朝都無法逃脫興衰存亡的宿命,自漢唐之後中原王朝更是固步自封,喪失了身為漢人的勇武跟嗜血。征伐蒙古汗國帶來的不僅僅是漢唐故土,還有一座屬於漢家兒郎的精神圖騰。」
說到這裏的時候,身居高位講究喜怒不形於色的沈憶宸,臉上罕見流露出一抹狂熱。
蕭彝突然百感交集的回了這麼一句。
沈憶宸既然做好了心理準備,蕭彝就不會在這件事情上多言,他將竭盡自己所能去保證北伐軍的後勤供應,於是乎聊起了朝中最近發生的一個變故。
「合一社?什麼意思?」
畢竟上千年的科舉制度發展下來,已經成為了頭等國家大事,只要沒有到國之危難的局面,就不可能把科舉的優先順序給降低,誰敢下達這個命令必然得成為眾矢之的。
孫太皇太后沒有想到皇帝會問這個,她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不過有一個現實的問題擺在沈憶宸的面前,那便是今年乃科舉丁丑科的大比之年。大明水師的海船運兵北上京師,還得承擔著繼續運兵前往遼東跟後勤保障的重任,分身乏術根本沒有餘力到南方轉運糧草。
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沈憶宸,更加清楚歷史的走向如何,一個民族想要不被稱之為病夫,那麼就必須要時刻保持著亮劍的勇氣。
文淵閣內,沈憶宸找到了財部尚書蕭彝過來議事,既然官方的運力不夠,那麼就想辦法徵調民間海船的運力,盡量優先保證科舉士子的通行。
沈憶宸心領神會蕭彝想要表達什麼,當年明英宗朱祁鎮取的「向北」這字,註定了日後北伐的宿命。
哪怕如此,各方相加起來,依舊有著高達二十二萬戰兵,算上民夫跟各種後勤人員,號稱五十萬雄師北伐毫不誇張。
沈憶宸這段時間要忙的事情太多,壓根就沒有注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https://m.hetubook.com.com外就是明良帝朱見清,不知道是不是驚嚇過度所致,那日回到乾清宮之後就發起了高燒,沈憶宸好幾次覲見想要看望都被拒之門外。
這麼多?
北伐出征之前,沈憶宸會找李賢談談,沒有吏部考核權輔助,徐有貞的合一社成不了大器。
「有錢就好辦了,聯絡南方的商賈,徵調他們的民船艦隊運輸糧草到京師跟遼東倉,這次整個北伐軍的規模超過了正統朝英宗皇帝親征,至少得準備百萬石級別的後勤供應。」
明良朝這四年下來,財政餘額居然超過了三千萬兩,這還不包括戶部管轄存量,以及大明錢莊合理範圍內的超發。要真舉國之力壓榨一下,恐怕能用於北伐的軍費能超過五千萬兩,相當於大明目前一年的全部財政收入。
漕運這邊由於小冰河時期的影響,大運河冬季冰封導致運力驟減,連運送進京趕考的士子都不夠用,更加沒有餘力承擔南方糧草的大規模運輸。
可問題是「門生」制度是明朝科舉的根本制度,哪怕沈憶宸本人都因擔任過會試總裁受益,他根本就沒有權力跟借口去阻止合一社的建立。
「現如今南方海貿十分發達,只要朝廷能出錢,就不會缺少商賈承接運糧的單子。」
人脈跟威望兩大要素齊全,徐有貞成為社長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這可能是我與英宗皇帝,最大的共同點了。」
他畢竟不是成年帝王,更在乎利益而不是情感,曹吉祥陪著明良帝一同長大,很多時候朱見清把對方視為親人一般的存在,卻沒想到對方要殺自己。
「景純,現在大明財部有多少存銀?」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就是沈憶宸一直以來想要營造的氛圍,那便是高層之間的權勢鬥爭,不要影響到底層百姓的生計,把破壞跟損失降至最低。
「只可未將,不可為帥!」
除此之外,京師騰驤四衛跟五軍營參与了曹吉祥叛亂,沈憶宸將把和圖書番將悍卒給分割出來,再配上罪責更重的中層軍官,組成一支三萬餘人的北伐軍。
「景純,固守長城不是我們的邊界,封狼居胥才是應該追求的武德!」
不過徐有貞搞出來這個合一社,著實讓他感到有些隱憂,畢竟對方當年利用吏部考核黨同伐異,做出了不少激進的動作,要是這個社團同樣缺乏包容性,恐怕會在朝堂掀起不少風波。
就在沈憶宸一門心思做著北伐準備的時候,太皇太后孫氏正在乾清宮照看著明良帝朱見清。要知道明朝已經接連幾位皇帝英年早逝,如果算上太子的話那就更多了。
「景純,你認為我調兵前往京師,是為了鎮壓曹吉祥的謀逆嗎?」
沈憶宸開門見山的詢問起錢財之事,如今大明錢莊、戶部、財部三分,專業的事情就交給專業的部門來處理,他身為內閣首輔掌控全局,已經不會像以前那樣對於財政稅收事事過問。
說罷,蕭彝就拱了拱手告辭,退出了沈憶宸的值房。
蕭彝的性格跟徐有貞是兩個極端,用後世的詞彙來形容就是不爭不搶的「佛系」。也正因為如此,他能感受到徐有貞骨子裡面的那種功利跟慾望。
並且各種水利設施的興建,底層百姓是最為直接的受益人,以至於民間聲望如果說沈憶宸排第一的話,那麼徐有貞完全稱得上第二。
沒得蕭彝回答,沈憶宸就主動告知道:「不是,山東衛跟福建衛兵馬集結的目標只有一個,那便是出征塞外揮師北伐,只不過恰好遇到了曹吉祥按捺不住選擇殊死一搏。」
元宵佳節終於通過了允許,不過相比較之前,朱見清很明顯變得有些沉默寡言。想必曹吉祥這種親密之人的謀逆背叛,對明良帝心理造成了很大的打擊,同時也讓他明白了皇權的殘酷性。
沈憶宸不是皇帝,他天然沒有失敗的試錯權,當年土木堡一戰的巨大失敗,連身為天子的明英宗朱祁鎮,都付出了帝位跟性命的代價,可想而知如和-圖-書果遭遇失敗,沈憶宸將要付出什麼。
「什麼消息?」
聽到這個數字,沈憶宸都有些咋舌,要知道正統朝末年大明國庫可以說是空空如也,經歷過景泰朝的休養生息,最高峰也不過數百萬兩。
喝完葯后的明良帝朱見清躺在卧榻上,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床帳,突然間開口問了一句:「皇祖母,人是會變的嗎?」
百萬石級別的糧草儲備,就是給蒙古汗國滅族用的!
說到這裏,蕭彝遲疑了一會兒,然後才繼續補充道:「向北,此次揮師北伐規模甚大,如果沒有成功的話,將消耗掉之前積攢的一切威望,你做好準備了嗎?」
最後便是福建衛跟山東衛以及大明水師北上的這十萬人,不過大明水師兩萬人馬要操控戰船,不會投入到北伐戰鬥之中,實際參与的僅有八萬人。
明良五年正月十六,隨著元宵節的過去,意味著整個新年時節的徹底落幕。
「除去戶部還未剝離的管轄存量,財部目前存銀已經超過三千萬兩。」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詞,沈憶宸愣了一下神,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提出的學術觀念,過早帶動了王陽明「心學」的出現,還是說這僅僅是字面上的意思。
「合一社取自知行合一的意思,徐尚書正是明良五年丁丑科的會試總裁,再加上吏部大宗宰的同年關係,按照這個速度下去不出幾年就會門生故吏遍布。」
沈憶宸此次組織的北伐規模,其實已經超越了仁宣跟正統三朝,僅次於明成祖朱棣號稱五十萬大軍的親征。各路兵馬分別為忠國公石亨率領的五萬西征軍,定襄侯郭登統帥的漠南蒙古跟宣大邊軍三萬人,襄城伯李瑾統帥遼東軍三萬餘人。
曹吉祥謀逆引發兵變,對於京師百姓的生活並沒有太大的影響,消息傳播引發短暫的恐慌之後,就演變成為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所以曹伴伴他變了。」
無關成敗,在於信念!
知行合一?
「工部徐尚書成立了個合一社,他將擔任首和*圖*書任社長,並且社員大多數朝中一些新銳官員,還有就是名義上的沈黨成員。」
另外便是這些年徐有貞,確實在工部尚書這個位置上大放異彩,朝廷歲入能高達五千萬兩之多,少不了工部多年堅持大興水利的功勞。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只有等春暖花開整條運河徹底解凍,否則就得面臨科舉跟漕運帶來的衝突。
孫太皇太后安撫了一句,她知道這種事情有些難以接受,可這卻是帝王必須要經歷的成長過程。
這份背叛,讓明良帝朱見清第一次感受到人性的陰暗跟險惡,哪怕身邊親近之人也是如此。
畢竟無召調兵入京已然犯了皇家大忌,平叛成功之後還屯兵京師,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英宗皇帝看錯了自己,卻沒有看錯你。」
就算沈憶宸心胸坦蕩,可實際動作擺在這裏,沒有人會相信他的說辭。所以沈憶宸要用最快速度,制定好北伐的計劃跟章程,讓這十萬地方衛所兵馬北上邊關備戰。
沈憶宸沒有跟明良帝朱見清說太多東西,僅是寬慰了幾句之後便回到了文淵閣,他現在還有著更多事情要做。首先十萬山東衛、福建衛跟大明水師的兵馬,不能長時間的駐紮在京師腹地,否則定然會引發有心人的攻擊彈劾。
「曹吉祥狼子野心,只恨哀家沒有及早發現,這才讓皇帝遭此一劫。不過事情都已經過去,亂臣賊子當場伏法,皇帝你不要多想。」
「既然向北你心中有數,那我就不再多言,先行去籌備糧草之事。」
蕭彝從未看到過沈憶宸的這一面,短暫的震撼過後,他就意識到自己擔心是多餘的。籌備了這麼多年的北伐,根本沒有權衡利弊的空間存在,是一件必須做的事情。
孫太皇太后沒有料到小皇帝會問這個,不假思索的就回道:「當然,人怎會一成不變。」
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無瑕的人,哪怕沈憶宸自己也是如此,朝堂需要的更不是什麼「聖人」,只要能做到揚長避短即可。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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