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儒家之辯,民族概念!

朱元璋為什麼這麼反對孟子,其實原因也很簡單。
孔希路那張黑臉,都微微漲紅,連忙深深作揖還禮。
儘管程朱對於國家穩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它對百姓思想的束縛和禁錮也顯而易見。
蘇澈在看到孔希路的時候,本以為這就是個平平無奇的老頭兒。
這社會的本質是並不是民、社稷、君組成的,而是民、社稷、官僚、君組成。
反而越是到了近代,所謂的封建禮教可謂是層出不窮,漸漸變成了一個吃人的舊社會。
此外,元朝還是一個儒家思想極其自由開放的時代。
可最終的結果,就是元末農民大起義,朱元璋作為真正從底層殺出來的農民皇帝,自然對儒家「民貴君輕」的話術本質看得很清楚。
這是由周敦頤、張載、邵雍、二程等人創立,由朱熹發揚光大的新儒學,傳承于子思、孟子一派。
而心學的開創者,陸九淵認為『心』是宇宙萬物的本源。
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
陽明心學既是對陸九淵心學的繼承和發揚,同時也可看作是對於朱陸學說的綜合。
這就是孟子的核心思想。
因為有前面兩個朝代的教訓和總結。
而蘇澈也在做自己的嘗試。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坐在蘇澈對面的老者,皮膚黝黑,發須灰白,此刻低頭伸手,恭恭敬敬的接過這本奏疏。
這扭曲的儒家,已經完全背離原本的道路,他們將禮教的所有便宜佔了去,然後無恥的將「仁義道德」這四個字披在自己的身上,當做自己無往不利的武器。
「其本質……和洪水猛獸無異。」
「可在即便如此,大部分男子的地位也沒有提升,其財產歸於宗族,以至於無論男女,都是被壓榨的一部分。」
孔希路連忙說道:「陛下請說。」
孔希路連道不敢,隨後低著頭開始闡述自己所理解的「儒」。
忽必烈本人更是對儒學大師尊禮有加,除了任命儒學大師擔https://m.hetubook.com.com任相當重要的職位外,還欣然接受「儒教大尊師」的稱號,並真誠地接受大儒向他傳授的儒家「三綱五常」「正心誠意」等治國平天下的道理。
孔希路眼眸微垂,思索片刻,開口說道:「自元開始,程朱理學大行其道,讓女子徹底喪失地位,成為附庸,逐漸變成重男輕女的民間風氣。」
比如那些文官集團說了這話。
這一套學派,是一個非常完善的理論體系,直接影響了華夏的發展。
自從被封為文宣公后,孔希路安排好了家裡的一切事情,便專門來到應天府感謝皇帝陛下的天恩。
元朝的制度本質上就是儒家「民貴君輕」思想的國家。
這等情況,早在宋王朝就開始出現端倪,程朱理學是整個毒害的發端,後面更是強化了這個毒害。
程朱理學更是直接上升為元朝官方意識形態。
這時期的儒家,已經變成了一個夾雜了大家長權威、官僚習氣,地方民俗,以及宋明理學中糟粕的部分,然後套一個聖賢書的皮,曲解成這就是聖人教義,卻不過是一個扭曲的怪胎而已。
並不是所謂的為了一己私慾,為了自己的江山穩固。
蘇澈想了想說道:「先秦時期,孔子、孟子和荀子基於當時的情勢,在早期夷夏觀的基礎之上,提出了一系列關於夷夏問題的看法,即一方面強調夷夏之辨,嚴夷夏之防,講尊王攘夷。」
陸九淵曾與朱熹進行過多次辯論,辯論的範圍涉及到理學的所有核心問題,辯論的影響也涉及當時的多個學派。
這樣的儒家,把先秦那純粹理想世界砸得粉碎,漸漸讓孔子成為了所有人厭惡的老舊存在。
「只要我們有共同的過往,那就是相同的民族。」
這個評價不可謂不高,蘇澈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舉行祭祀,並非是為了點化他們,而是想要做其他事情,這算是無心栽柳柳成蔭了。」
而蘇澈卻打算比朱元璋做得更進一步。
這等詔令一出,朝野大嘩,所有人哭www.hetubook.com.com的哭,鬧的鬧,一個個跟家裡辦喪事一樣,一時間整個朝堂上下,直接停擺。
然而。
只是不知道,這些嘗試,是否能成功呢?
文官憑什麼代表老百姓發聲,真實的意圖是什麼?
其核心觀點是——「存天理,去人慾」,後來被朱熹所繼承和發展,所以後人稱之為程朱學派。
他把俘虜的蒙古女子和漢人通婚,平等對待。
二程更重理,他倆的學說,以「心傳之奧」奠定了道學的基礎,更以「理」為最高的範疇,因此亦稱作理學。
「如今儒學領域中,依舊有程朱、陸九淵之爭,先生以為如何?」
他看向文宣公孔希路,在這老頭兒的身上,蘇澈看到了一點先秦儒家的影子,他並非是「程朱理學」的儒家,這是一個不錯的消息。
而是他看透了這話的本質,認清了真正的現實。
蘇澈笑著說:「先生說得咱都很贊同,當今的儒學,都走上了歪路,應該撥亂反正才是。」
這幾位都是儒家的大賢,地位可不一般。
這種一般叫做原民族主義,和民族主義有共通之處,但又沒發展為完全的民族主義。
「至於陸之心學,臣認為有近禪之過,非正脈,屬於偏脈。」
所謂心學,後來有一個集大成者,名為王陽明,他的思想便是朱陸之辨的一個成果。
此外,以文官集團的立場來說,更有問題——你文官自己是貴還是輕呢?
自從華夏經歷了五代十國,宋與元后,儒家文化被不斷的曲解,不斷的扭曲,最終變成了明清時期的這一副模樣。
沒想到交談一番后,蘇澈驚訝的發現,這個老頭兒還是有點東西的!
「另一方面又主張以夏變夷,以『禮』分華夷,嚮往華夷一體、天下一家的大一統局面。」
儒家文人口中所謂的民心,一直指的是那些有話語權的人。
漢唐時期,儒家文化大行其道,可社會風氣卻是極其開放自由的。
這句話把文官集團放到了最終裁判者的地位,讓文官集團掌握了「民」的代言權,把君https://www.hetubook.com.com民關係對立起來了。
可就是這樣的人,卻是大明的新晉貴族,尊貴的文宣公孔希路。
程朱一再強調的「三綱五常」、「忠君愛國」等思想,為帝王的專制統治提供了精細的理論指導,成了王朝統治的精神支柱!
孔希路聽著蘇澈這話,顯然還沒有意識到其中關鍵,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陛下說得有道理。」
而元朝也同樣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蘇澈說:「可從先秦到現在,已經有無數年過去,咱認為這個說法得變一變了,不再是以『禮』分華夷,而是應該不局限於地域、族群與官民,只要有『相同的神話』、『共享的歷史』、『共同的文化』,便都是華夏族群。」
歷史上,朱元璋曾經說過:「蒙古人也是朕的子民。」
忠君愛國,三綱五常,存天理滅人慾……
但問題是,這話只能由老百姓來說!
也就是說,那些口口聲聲說「民為貴,君為輕」的人,一旦鉗制了皇權,那自然而然就成了「民為輕,官為貴」。
過了半晌,當孔希路說完之後,蘇澈恭恭敬敬的起身,隨後認真作揖,姿態做得很足。
說白了,程朱就是帝王用來麻痹天下百姓的思想工具。
更加理想,也更加純粹。
在古代,夷夏、胡漢的觀念和現代的民族概念有些區別。
可問題又來了……老百姓有話語權嗎?顯然沒有。
這更讓孔希路感覺自己的人生和追求達到了巔峰,古代的文人的終極目標,不正是「帝王師」?
蘇澈聽著這話,頓時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他連忙說道:「還請先生教我!」
過了半晌,蘇澈表達了自己的看法,這就是圖窮匕見了。
他提出『心』就是『理』的主張,強調『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真理』,認為天地萬物都在心中。
「所謂存天理,滅人慾,臣認為這話太過於理想,太過於不切實際,人的慾望是沒有辦法壓制的。」
因為這套新儒,完美地適應了封建社會中央集權的轉變,逐漸走向政治哲學化。
孔子在《論m•hetubook.com•com語》里說過:「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自元代開始,程朱就被歷代帝王確立為官方意識形態。
陸九淵認為窮理不必向外探求,只需反省內心就可得到天理。
孔希路是復古一派的儒教,他的儒比較傳統,都是一些蘇澈早就了解過的內容,可即便如此,蘇澈依舊聽得非常認真。
「這件事情,您如何看?」蘇澈看著對面的老人,微笑著問道,同時將手中奏疏遞了過去。
最後的結果是民、社稷、君全都遭殃。
朱元璋試圖掙扎,可他能做到的事情卻非常有限。
這一套理論,鉗制了民眾思考,讓天下百姓變得麻木不仁。
說白了,就是天下人不必祭祀孔子,只需要曲阜祭祀就行。
朱元璋那死掉的全家,在那些口口聲聲說「民貴君輕」這話之人的眼裡,到底算不算是「民」呢?
這就是時代的局限性。
孟子漏掉了官僚群體之後,這句話就有被歪曲和利用的空間。
「越是被壓制的慾望,其慾望就是越是強烈,越是扭曲,越是殘忍。」
這句話聽起來好像沒什麼毛病,簡直太好了。
朱陸之辯,以及後學就此展開的朱陸異同之辨,綿延千年而不絕。
蘇澈準備做的,便是將「民族」這一概念徹底顯現出來!
元朝的包稅制,只要錢,不干預地方治理,這等高度自治,可以說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制度。
很顯然不是。
臣子要忠於君主,君主也要對臣子以禮相待。
然而有些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孔希路看了低頭看了許久,隨後抬起頭說道:「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陛下的開國勛貴能因為祭祀而產生惻隱之心,行善之舉,可稱之為仁義之臣,此乃大善之舉。」
皇帝與士大夫共天下——文官們就無節制地貪污腐敗,喪權辱國,橫徵暴斂,用最殘忍的酷刑去鎮壓老百姓的反抗。
歷史上的老朱比蘇澈做得更直接。
不能發聲的民,算什麼「民」?
但他沒有說,君使臣如果不以禮,m•hetubook•com•com那臣子該怎麼辦?
他的雙手粗糙得像老松樹皮,裂開了一道道口子,手心上磨出了幾個厚厚的老繭,一看就是一雙地道老農的手掌。
孟子的理論是什麼?
他的思想和理論,和現在所謂孔學可謂是完全不同,更接近原本的孔子學問——大道之行,天下為公。
迫於壓力,老朱只能收回成命。
他要徹底強化「民族」這一概念!
此後老朱更是組織人修訂了《孟子》,刪去了其中諸如「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內容。
孔希路說話的語氣雖然是慢慢悠悠的,但口氣卻非常大。
蘇澈自然不喜歡這樣一套理論,所以廢掉北孔,冊封南孔,就是想要尋找一點突破口。
即便是聖人王明陽的心學也沒有撥亂反正。
面對這方面的許多問題,朱元璋一直試圖改變。
可惜的是,即便是朱元璋,想破了頭皮也不知道一個破解之法。
蘇澈微微一笑,自顧自的說:「是啊,朕就是打算這麼做的……」
所謂的程朱理學到底是什麼?
一旦其他人說了,那可就不一樣了。
頓了頓,蘇澈又說:「宋儒以後,儒分二家,一家程朱,一家陸九淵。程朱之弊在拘,陸九淵之弊在盪。」
在他看來,朱程理學是洪水猛獸,而陸九淵的心學,則走了偏門。
孟子替他解釋了一下:
很多人認為朱元璋刪減掉孟子的「民貴君輕」,就是一個殘暴的統治者,一個徹徹底底的獨裁者。
這番話的本意是從民本角度出發,他並不主張天下百姓效忠於一姓一人,如果皇帝不能保護人民,則天下人人可誅之。
可這兩位的派系,在這位孔子第56代的孔希路眼中,都屬於異教徒!
然後他將目光看向了孟子。
洪武二年他下詔「孔廟春秋釋奠,止行於曲阜,天下不必通祀」。
蘇澈說了一番關於「夷夏之辨」的情況,這都是老生常談了,一旁的孔希路愣了一下,聽了半天,愣是沒聽懂陛下到底想要說什麼。
「不過……咱認為,還應該加上一些別的。」
所以他的學說被稱為『心學』。
宋朝就是這樣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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