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不太明白汪鏡明的意思：「你在說什麼？」
汪鏡明漫步走到電視機前，將之關閉了：「沒什麼。」
這條台正中央是一座積滿香灰的香爐，爐后牆面上貼著一張觀音像，香爐兩側還有兩座燭台，上面各有半截還沒有燒完的紅燭。
聽到尼古拉斯·哈里威如此言說，金髮美女當即會意：「我會去查清楚的。這筆錢的確不該就這麼交給他。」
汪鏡明咳嗽稍稍收斂了一些，放下右手，左手擺了擺：「沒事，估計是著涼了。對了，我要去一趟洱海辦些事情。」
汪鏡明剛才有些出神，在飛機狀態變化的第一時刻沒有反應過來，並未立即找尋附近之物來固定自身。
老婦說著，跨過高於腳背的門檻進入內屋，將盆子放在一邊，瞧見一名佝僂著脊背，穿著洗了發白的格子襯衫的老學究目不轉睛地盯著家中條台上擺著的黑白電視機。
「不管怎麼說，那也是學校的財產！」男人的聲音甚是惱怒，聲音之大，彷彿要刺破耳膜一般。
汪鏡明有些出神：「是啊，人無心不可活，鳥無翼不可活，這是自古便知的道理。」
汪鏡明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乘務員盯上了。只是，他的眼神空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乘務員情急之下縮回了去夠包的手，一隻手抓著行李架的邊沿，另一隻手抓著附近的座椅，用以固定身形。
汪鏡明舉起手，忽地有些頹喪地嘆息一聲：「金貴？百無一用是書生。」
汪鏡明立於過道之中，舉手拉開行李架，想要從其中拿出自己的背包。
「錢？」尼古拉斯·哈里威哈哈一笑：「你以為我是為了錢？你永遠不知道一號留下的遺產是多麼龐大，那是掌控一切的權力。相較於金錢的味道，權力的滋味才是那麼的讓人感覺到瘋狂。如果他願意，我可以立刻讓他變成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只要他的希望僅限於此。」
而在前艙工作間，乘務員已經拉出餐車了，看https://m.hetubook.com.com起來是在準備餐食了，馬上也快到餐點了。
尼古拉斯·哈里威握著欄杆的右手猛地發力，手指都微微發白起來：「贈予給誰了？」
汪鏡明在失重之下身體已經失去平衡了，身子歪斜，墜落之時，他的背部竟是直接撞擊到了旁邊座椅的扶手之上，當即白色的口罩上就滲出了殷紅的血跡。
說完，汪鏡明肩膀都耷拉下來了。然而，下一刻，汪鏡明全身驟然緊繃，右手捂住口鼻，接著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其烈度之高，好像要把心肺都給咳出來了。
突然間，電視屏幕中出現了一個年輕人的圖像，眉清目秀的，很是好看。
在稀稀落落的老屋之中，有一處青磚灰瓦的舊房子，前面用水泥地澆了一片平整的小院子，周圍用籬笆圍了一圈。
婦人大驚失色：「你怎麼又咳了。」
不過，即便如此，乘務員還是打算先幫他拿一下背包，後面找個機會跟安保人員提一提，讓其重點關注一下汪鏡明。
不過，汪鏡明身高不高，背包又滑進行李架裏面了，一時之間還夠不到。
尼古拉斯·哈里威終於完全轉過身子來了，他的臉色極為冷漠：「我跟隨一號的時候，莫先生就在了，百分之二十的財產給他，我自然是沒有異議的。不過，這個徐蒼是什麼人，一號的私生子？」
「嗯。」尼古拉斯·哈里威點了下頭：「你去一趟吧。」
「飛機？」婦人停下了手上的活計，想了一想：「就是平時從我們頭頂上飛過去的那個？那玩意兒要是斷了機翼，不就是鳥兒斷了翅膀了，還能下去？」
老婦還沒進屋子就能聽見從裏面傳來的電視機的聲音，便是嚷嚷了一聲：「老汪，你不給我擇菜，就忙著看電視？」
他將鋼筆插回筆帽之中，別入襯衫口袋裡面。
在院子里，一名老婦裹著個頭巾，剛剛淘好米，一手扶著腰，端著小盆往裡屋而去。
和*圖*書
說實話，汪鏡明的行跡的確有些可疑了。戴著口罩不說，在乘務員靠近的時候，還可以與她保持距離。
金髮美女搖搖頭：「應該不是。不過，如果需要，我可以去查一查。」
然而，這一次汪鏡明改變了他的想法。
「一個叫徐蒼的人。」金髮美女低聲道：「後續，莫先生會過來暫時接管基金會，直到完成遺產繼承。」
「那真是一個令人感到傷感的消息啊。」尼古拉斯·哈里威一隻手插入兜中，另一隻手搭在欄杆之上，臉上卻沒有如何特別的表情。
遠遠地望見那年輕人的側臉，汪鏡明一愣：「徐蒼？」
自己這個老伴兒平時就喜歡做學問，根本不怎麼看電視的，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
她走到露台，立於背影之後：「哈里威先生，莫先生已經確認了一號的死訊了。」
現如今，漢京市區巨大的虹吸效應已經將周遭大量的青壯年人口吸引過去了，在附近的村莊之中已經少有年輕人了，更多的只是暮年的老者。
法國歷史上無數詩人名士在塞納河畔留下了他們偉大的思想，沉澱千年之後，這裏始終代表著優雅與人文。而在塞納河畔，一座精緻且高雅的建築靜靜的矗立著，這便是巴黎白馬莊園。
突然，汪鏡明口袋中的手機響了。他想了一下，還是將手機摸了出來，看了下號碼，遲疑了片刻，最終依舊是接通了電話。
許久之前，徐蒼在木華航空的飛機上見過一次汪鏡明，將他從釜山空難的必死之命中挽救了回來。
「其中關於莫先生的部分並沒有變化，但是剩下的百分之八十從原先的由基金打理，轉為了贈予他人。」
起身將手機放入包中，汪鏡明撫摸著背包，在裏面是他多年的心血，他要帶著這些去尋找下一任主人了。
「要我去找他談談嗎？」
聞聽此言，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暴喝：「汪鏡明！」
「老汪啊，看什麼呢？」
「老汪！」婦人大急：「你怎麼了和*圖*書。」
此刻過道之中還有兩名乘客在來回走動，距離飛機起飛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了，一些上了年紀的人坐不了這麼久，前面飛機都一直很平穩，所以就起身稍微走動走動。
「西南的一個地方。」汪鏡明輕聲道：「不會多久的，很快就能回來。」
乘務員打量了一下汪鏡明，眼神之中有些狐疑。
尼古拉斯·哈里威挑了挑眉：「說。」
一看有人靠近，汪鏡明第一個反應先是緊了緊自己的口罩，然後略微低下頭：「幫我拿一下那個背包可以嗎？」
摘下眼鏡，汪鏡明解下安全帶，從座位上起身，跨入中間過道之中。
可是，汪鏡明立時抬手制止：「不要過來。」
后艙的乘務員眼見汪鏡明夠不到行李，便是過來詢問：「先生，你需要什麼幫助嗎？」
忽地，房間房門打開，從外面走進來一位身材高挑的金髮美女。
震驚之下，婦人放下青菜，立時站了起來。
原本一直唯唯諾諾的老好人這次並沒有聽從，而是直接掛斷了電話。
「洱海？」婦人一怔：「那是哪裡？」
那一次，徐蒼向他提出了邀請，希望他能帶著自己關於高溫鎳基合金的技術來自己這裏。不過，徐蒼的出現顯得那麼突兀，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答應的。
巴黎白馬莊園並不大，但是卻佔據著塞納河獨一無二的地理位置。
漢京市郊鄉村，在一望無際的田野之上已經有些青蔥之色，就好像一層毛茸茸的綠色地毯鋪展在地面之上。這是一些早些種下的小麥。
甫一進去卧室，汪鏡明舉起右手，在掌心之中還殘留著一些血漬。
「先生，請你……」乘務員剛是打算提醒汪鏡明。
「嗯。」汪鏡明沒有再說什麼，往著裏面的卧室走了進去。
「我不欠你們什麼！這個課題你們沒有撥過一分錢，你們覺得我的研究無用，那我就將它交給會珍視它的人那裡。」
「那還是算了。」婦人擇著菜：「你那雙手可是金貴著呢https://www.hetubook.com.com，農活還是我來做吧。」
金髮美女問道：「如果他除了錢，還有一些別的想法呢？」
于條台最右邊擺著一台黑白電視機，這黑白電視機沒有聲音，只有圖像。可即便如此，這依舊是這家人最為貴重的物件了。
說了一句，老伴兒還是不答應，婦人有些惱火了：「汪鏡明，你什麼意思，我一個人說了半天，你就當耳旁風是吧？」
乘務員雖然是女性，但是身高比汪鏡明還要高一些，稍稍掂了下腳，剛準備去夠包。陡然之間，飛機猛地一個拉升，客艙中的人就感覺整個身子都被按壓在了座椅之上，動彈不得。
按照常規的冬小麥下種時間，九十月份是最常見的。
不過，就是這麼一間景緻絕頂的房間卻並非僅僅是靠金錢就能訂下的。而在此刻，房間的主人正站立於露台之上，面朝著巴黎最為繁華的區域，他的背影堅毅而挺立。
在一份文件上，汪鏡明寫下了最後一段註釋，便是將一沓文件歸攏好。
……
如果說巴黎的空氣中都瀰漫著浪漫的氣息，那麼這浪漫的源頭便是貫穿其中的塞納河。
在其中頂層獨一無二的大露台上，視野更是絕佳，可以將巴黎聖母院，聖心大教堂以及香榭麗舍大街盡收眼底。
汪鏡明緩緩地轉過頭去，盯著婦人：「你說飛機斷了機翼，還能下去嗎？」
……
汪鏡明回頭朝著婦人笑了一聲：「是啊，往年都是你一個人操辦，今年我來幫你。」
電話甫一接通，對頭就傳來一個男人的喝罵聲：「汪鏡明，你把鎳基合金的資料弄哪去了？」
婦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哦哦，你有事就忙，家裡的事情我看著。」
驀地，飛機瞬間從拉升轉入下墜，原本那種超重感消失，頃刻間轉為失重。
在飛機突然轉為下墜后，汪鏡明身體竟然直接騰空而起，接著在離地半米左右，又是狠狠地栽落下來。
院落周圍奔跑著雞犬，角落處裸|露在外的水龍頭因為太過老舊了m.hetubook.com.com，即便是擰緊了，還是在不斷地向下滴水，不過在水龍頭下面擺著一個紅色塑料桶，裏面已經接了小半桶水了。
……
婦人倒是沒有多想：「工作上的事情忙完了，平時你得要到春節前才回來呢，這次怎麼提前了這麼多？難道說回家幫我下小麥的？」
忽然，汪鏡明好像心有所感，轉身望去，便是發現一個穿著休閑裝的年輕人跟著一名飛行員打扮的中年人提前過了登機口。
「不用了。」尼古拉斯·哈里威漠然地揚了揚下巴：「一號之前讓我從空客那邊截下一個項目，而最終受益人就是這個徐蒼。呵呵，真的有意思。」
金髮美女沉默了片刻，繼續說道：「一號的遺囑更改了。」
老婦人拉了個小板凳坐下，扒拉著青菜，抬頭看了眼黑白電視機。屏幕之上似乎是在播放著新聞，但是婦人並不識字，根本就看不懂。只不過，她瞧見自己老伴兒頂著一副厚厚的老花鏡，就跟入了神似的，死死地注視著電視機屏幕。
在漢京機場的登機口旁，汪鏡明坐在座椅之上喘著粗氣。不過在喘了幾口之後，他立刻戴上口罩，整個人跟虛脫似的癱在椅子上，裸|露在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彷彿是失去了血色。
背影之人側過身子，露出那如同雕塑一般的側臉，正是笙名基金的CEO尼古拉斯·哈里威。
在他身邊的座椅上放著一個非常大的背包，即便這背包就在身旁，汪鏡明一隻手還是始終放在包上的，似乎其中有著什麼無比珍貴的事物。
「別的想法？」尼古拉斯·哈里威眼皮微垂，只是淡淡地說了三個字：「殺了他！」
汪鏡明腦袋歪著，從口罩之中卻傳來一道虛弱的聲音：「你們不是不在乎嗎？」
飛機客艙後部，高溫合金專家汪鏡明帶著一副黑框眼鏡，佝僂著脊背，將前面椅子的小桌板放下，在上面全都是各種各樣的數據文件。
「這是男娃兒，還是女娃兒？」婦人嘟囔了一聲：「我怎麼看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