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自從從父親黃茂光手裡接過這把刀,這柳葉斷魂刀就再也沒有離開過身體,就是睡覺,也是枕刀而眠。
「啪啪!」
不一會,地上「綠豆眼」哼哼唧唧的叫喚聲越來越小。
黃毛身子突然一陣寒冷,肚子里鼓鼓直響。
「瞎呼逼,你好好聽趙爺說話——」
好幾個上了年紀的流民,吃的肚子鼓鼓的,躺在屋檐下沉睡。
他警覺的把柳葉斷魂刀抽出來,用棉絮擦拭幾遍。夜色中,斷魂刀閃著寒光。
「我說的是真的,趙爺私下了講了,不僅要有地耕,有田種,還要長出苗子來。不然,咱們老了,誰來贍養我們?」
還有十幾個少年,不勝酒力,就在廂房的桌子底下睡著了。
大唐的一座破廟裡,一群流民就這樣海吃胡塞,一直延續到夕陽西墜。
忽然,遠處飛來三顆石子。
只是一刻光景,廟堂內外,血流成河。
「哈哈哈哈——」大夥發出爽朗的大笑。
一群人烏啦一聲闖進大殿,也不說話,見人就砍。
「快走,到大堂里找個地方睡下。去晚了,就沒地方了。」
「好,放火!」
三個同鄉,上前去扶他,只聽他「哎呀m•hetubook.com.com呀」直叫喚,結果是髖骨被摔斷了。
黃毛的話未說完,大夥紛紛鼓起掌來。
十幾個膽大的,死命往外沖,剛衝到門口,就被後面飛來的板斧劈開腦袋。
一個同鄉指揮著另一個人。
黃毛面色發紅,連脖子根都紅了。
「嗖嗖嗖——」
地面已被打掃過,一些雜草和破棉絮以及其他柴火,都被移出屋外。
黃毛沒有酒意。
屋內,黃毛和五個分隊的隊長,簇擁著趙構坐在靠門的裏面一桌。
「沒有老婆,有老婆的,也都跟人跑了。所以說,我們大夥就是最自由的人族,今後就要抱團取暖。」
剛到西南角,就聽到廟宇後面的馬路上,有淅淅索索的聲響。
子時已過。
底下的議論聲驟然停止。
「咳咳——靜一靜!」
一個高個子黑衣人,左手帶著一枚亮閃閃的指叩,一刀將大殿里最後一個流民砍死。
院內,一棵桂樹,發出撲鼻的香氣,一隻水鳥蹲在防火大水缸的邊沿上不停地鳴叫。
「說得很清楚嗎,你小子能忍得住,就是看見漂亮的女人,沒想法?」
黃毛抬眼看看坐在主位的和-圖-書趙構,信心滿滿的喊道:「今後大夥跟著趙爺混,有銀子賺,有酒喝,有肉吃,還有女人睡——」
「我說的,是這支隊伍的紀律。說白了,就是不擾民。我們是流民出身,不能讓那些比咱們還苦的人淪落街頭。」
那人從牆角抱過來酒罈,將地上「綠豆眼」的嘴巴掰開,往裡倒酒。
過了幾息時間,廟堂後面的沿著牆根,出現一群黑衣人。
高個子黑衣人低聲命令后,一個騰空,人形如蛇,哧溜一聲,竄出廟堂。
遠處的山巒和胡大庄立刻籠罩一層黑幕,除了原野上幾片鬼火之外,關帝廟就像一座孤墳,突兀地藏在夜幕下。
四五隻狼狗,爭搶著半個鹹水鴨。
黃毛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坐在地上哀嚎,天邊忽然烏雲斗暗,一陣暴雨傾盆而下……
「趙爺——趙爺——唉——」
又轉出廟門,向四周的小徑上張望。
一個個蒙頭蒙面,手持利斧、砍刀,鬼魅一樣溜進廟堂。
清源縣的秋天,白日很短。
「快,把酒罈子抱來。」
……
「當然,我們也沒有那麼多閑余的資財。對那些大戶大族,我們目前還沒有能力與他hetubook.com.com們爭奪。鼠有鼠窩,蛇有蛇道。我們絕不作死,就是堅持不向死地。」
幾個持刀的黑衣人,在後殿折騰了一小會,只見一條蟒蛇竄出來,頓時嚇得腿軟。
「想你個頭,趙爺說的,和你想的不一樣。有沒有說,不準娶老婆。」
也許是早行人,或者是夜行者。
他在廟堂里走了一遍,看見屬下挺屍的挺屍,打牌的打牌,吹牛逼的吹牛逼……
三個人說著,翹起腳,避開地上的粘痰水漬,一路小跑,出了西廂房。
門口的三個巡邏兵,被一個黑衣人三斧砍掉腦袋。
「我們這些人,天不管地不收。沒有家,沒有地。有地的,現在都泡在大水裡。」
廟門口的三個巡邏流民,多喝幾杯酒,此時眼皮就像灌滿了鉛,一直打架。
「好了,大夥開喝。好好放鬆幾天,等我和黃毛副官商議一下,再作打算。」
趙構喝了一口鐵觀音,「今後大夥跟著我干,就要聽從指揮。我和大家約法三章,第一,不姦淫,第二,不濫殺無辜,第三,繳獲的金銀珠寶不得的私藏。」
「大夥說,趙爺的話對不對?」
「別管他。生死隨他去。現在也找不m.hetubook.com.com到郎中,那能咋辦。」
「今天,趙家班正式成立了。」
三個附近村莊上的老嫗,風捲殘雲般,拿著布袋子,將飯桌上剩菜剩飯,一掠而盡。
「哦哦!黃副官說的話,代表我的意思,更代表大夥想法。人活一世,草生一春,咱們就要與命運抗爭。俗話說,就是改命。」
三個人哼唧一聲,又像死豬一般睡去。
趙構的話一落音,廂房裡就傳出酒杯碰撞的聲響來。
黃毛口吐白沫,說了半天,部屬的氣氛被調動起來了。
「那,地上的老哥,咋辦?」
「卧槽!拉肚子了。」他縮著脖子,把頭夾在長衫的佔領裏面,深一腳,淺一腳直奔廟宇西南角的茅房跑去。
趙構被三個親兵攙扶著回到後殿休息。
一百號流民,大部分在睡夢中丟了性命。
夕陽漸漸地落下去,大地一片黑魆魆的。
骨頭、煙頭和鼻涕、粘痰灑滿一地,一個五十多歲的「綠豆眼」,腳底一滑,一下子挺身而倒,然而,再也沒能爬起來。
原先秋楓辰留下的黃毛同夥的屍身,也被清除出去,地上的血跡也已清洗乾淨。
「好傢夥,剛才還說有女人睡?這第一條就是戒律。」https://m.hetubook•com•com
「咳咳咳——啊——大家靜一靜。」他清清嗓子,把乾瘦的一雙雞爪手舉起來,示意大夥不要喧嘩。
「沒有人,咱們快走。要是被人發現了,那就脫不了干係。」
刀在人在。
黃毛肚子呼啦啦疼痛,加上尿急,也就沒在意這麼多。
黃毛蹲在遠處的茅坑裡,忽然看見大殿方向火光漸起,心裏一驚,「壞事了,不知道誰抽煙失火了。」
「對對!趙爺說的對——」
以酒止痛。
「看看,後殿有沒有人?」
等他出來,火勢已經衝天而起。
關帝廟,西廂房。
黃毛一身藍色長禮服,頭戴鴨舌帽,白皙的面頰不時閃現幾朵紅雲,顯然很興奮。
三個人看著空曠的原野,再也熬不住,就在門口的石塊上卧眠。
這把刀,是黃家祖上傳家寶。刀身綿軟細長,富有靈性,一旦觸及肌膚,刀刃就像利鋒一般,連骨帶肉就會被一刀斬斷。
除了暗夜,還是暗夜。
他右手一伸,彎腰點頭,「請趙家班掌柜,趙爺訓話。」
伸手不見五指。
土辦法。
十張嶄新的大圓桌一字型擺開,桌子上面擺放著白斬雞、鹵鵝、金陵鹹水鴨,半個豬頭,一大盆豬手,五個分隊,按次序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