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裕故作鎮靜的看看李清揚,又靠近郡主,低聲問道,「孩子,你想好了。李清揚的結局我可不好說。自古以來,殺人者,償命。大理寺批複下來,我可保不住他的性命。」
「李清揚和郡主在裏面?」
「駙馬爺,你可不要再犯渾了。郡主可是你的親閨女,人常說『虎毒不吃兒』,你那一劍,要不是我及時阻擋,郡主可就真的沒命了。你也不想想,我還真的納悶了,你怎麼會突然性情突變,六親不認。」
「爹,求你啦。我能陪他一天,就一天,陪他一年,就一年。人生苦短,去日苦多。孩兒選擇的路,孩兒認了。」
路面和花園已經整修一新。
「嘎嘎——」李績的話音未落,王煥章竟然嗤嗤笑了起來。
王麗質仔細地辨認一下,好像記起來了,當年跟隨父親,到這裏來救走一個宮女。
門外傳來敲門聲。
「好傢夥,典獄長修為很高啊。看不出來,五十多歲的人,腿腳的功夫,還是那麼厲害。」
一輛豪華馬車,停在大唐酒館的門外面。
同安公主用力拍打著肩輿的窗框,掀起布幔,再一次叮囑王裕:
「知道就好,鬧出什麼不愉快,到時後悔都來不及。」王麗質上前攙扶著李績,話說出口來,綿里藏針,「老人家,應該有老人家的腦子,老實人一旦撕破臉,你連下跪的機會都沒有!」
「這是冷宮!」
王煥章一驚,意識到這個靖王爺可不是善茬,急忙賠笑,「李同學,哪能啊。我的手勁大,不知輕重,和*圖*書還請李同學別介意。再說了,郡主還在這裏,我能拿你怎樣?我也是有規矩的人。」
兩個獄卒扶著李績走下馬車,一個雞宿眼獄卒,不分輕重,大喝一聲,「走快點!」
王煥章一轉身,猛地帶上房門,「看緊點,別讓這小子跑了!」
「郡主,我的兒啊!」
李績走進一間空房,裏面除了一張大床外,還有一張書桌,四把木椅子,別的家居用品一樣沒有。
「老王哪去啦?」
「孩啊,你為何要甘願受那牢獄之苦,為娘的,能不心疼嗎。」
王裕突然發現,頭頂長出三個竹筍一般的硬角,他趕忙收住本神。
李績穩住腳跟,猛地轉身,一臉怒氣地說道:
他把自己的嘴唇,慢慢地貼近鮮潤欲滴的濕地。
門外傳來來客與獄吏的對話聲:
「李同學,沒辦法。能關進這個地方,就算不錯了。要是直接關進晉陽水牢。那可就是生不如死啊。」
王麗質給同安公主連叩三個頭,毅然走向停放在門口的馬車。
典獄長王煥章也從後面推了李績一把,李績腳下一滑,哧溜,身子向前滑行十幾步。
「嘩啦!」
「當年,我和父親來過,反正是有印象,不過具體細節記不清了。」
「李同學,你是獃子,還是傻子?這是監獄,不是旅店!想舒服,何必當初?一個罪人,還尼瑪挑三揀四的。」
「是啊,剛剛才關進來。」
「裴公,時間不能太久,快去快回。」
「好好,公主殿下。我聽您的,還不和圖書
行嗎。唉!事到如今,我還能再難為孩子嗎。」
「老王,你要是膽敢作踐我,沒你好果子吃。老子身為朝廷命官,理當帶頭遵守律法。你若濫用職權,虐待我,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同安公主說的這麼多信息,王裕一下子消化不了,他含含糊糊的應道:
李績有點失望,這裏雖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牢房,也跟監禁室好不了哪去,「這裏啥也沒有,郡主你如何受得了啊。」
一位老媽媽伸手想扶一把,王麗質一個踮步,輕輕抬腳,進入車廂內。
海棠和蓮花兩位丫鬟,急忙扶住老太太,安慰半晌:
「裴寅,你到院子門口望望風,王煥章來了,你就提前來說一聲。」
「嘶嘶!」
「瑪德!虎落平陽被犬欺。」李績看著王煥章的背影,心裏暗罵一句。
「裴寅,把門開開,我給李同學送點東西進去。」
王麗質依然緊緊地摟抱著李清揚,她氣喘吁吁的嚷道:
「公主,這你也知道。那不是和幾個小弟兄去聽曲嗎。」
「媽,我走了!別擔心我。」
王煥章笑吟吟的走進來,拿出鑰匙,將李績的枷鎖取下。
房門打開了。
「夫人,別傷了身子骨。小姐說不定受不了牢房裡的苦,過兩天,又回心轉意了。」
「丟你人了!你乾的事,難道我不知道,我在長安,你都到勾欄幹啥去了。」
「老王,這次就將郡主和李清揚押入晉陽宮東側大明湖畔的高級牢房。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任何人不得走漏風聲。」
和_圖_書
河東道,并州。
「駙馬,大唐民風洒脫,也沒那麼多禁忌。你看他姑平陽公主,帶隊伍,打土匪,佔山為王,如今在青雲宗當什麼『總把子』。」
「看來駙馬真會作。」一股股記憶,開始在王裕的腦海里回想。
她從衣襟處抽出金絲手帕,抹抹眼角,渾身氣得直打哆嗦。
「小女孩,菜籽命,由著她去吧。」
四個扈從正要抬起肩輿,「砰砰!」
「媽!你多保重!孩兒不孝,我去了。」
後面的大殿,以及東西穿山游廊,都已重新修葺。
王麗質走過來,對著彎腰道歉的王煥章數落著,「識相一點,低頭不見抬頭見,山不轉水轉。你難道就沒有求王爺的地方?」
秋冬季節,夜裡肯定冷。
三個月前,李績已經安排裴寂著手修繕。
他看看大床,除了一床陳舊的鋪被,兩個枕頭,一床毛毯子,其他的就沒了。
眾人沿著中心大道,往裡面走了二里路,大道的東側有一片紫樹林,樹林後面,就是大明湖。
「爹!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靖王爺是我的初戀,你別管這麼多。只要讓我和他在一起,要殺要剮隨你便。大不了,一塊去死。」
李績趕緊將王麗質放在床沿上,拉開門上的小孔一看,外面是一張熟悉的臉。
「你看看,你看看!你這是什麼話。我說要你陪死了嗎。我怕,這小子死了,你咋辦?」
「老王,你也該為郡主考慮一下。」李績一隻手搭在王麗質的肩上,「你看看,郡主衣衫單薄,你也得再添床和圖書被褥來為好。」
「瑪德!差點露餡了。我老妖還想過過幾天刺史癮,這可不能急躁。」
看著遠去的馬車,同安公主再一次哭得死去活來。
「咚咚!」
晉陽宮。
王裕回身喊道,典獄長王煥章從人群後面擠進來,「老爺,你叫我。」
最後,馬車的影子消失了,同安公主才令扈從將肩輿抬走。
同安公主語調趨緩,用龍頭拐杖往木杠上一戳,語重心長地說道:
殷紅的小口,秀氣的鼻樑骨,還有那一雙水汪汪的明眸。
「老馬識途。你都這把年紀了,靖王爺你不會不熟悉吧,即使沒見過面,也該聽說過他的大名。」
「料您也沒那個膽子!」
李清揚已經戴上枷鎖和腳鐐,兩個獄吏手持哨棒,攙扶著李清揚上了馬車。
「李同學,這腳鐐就不能取下了。按規矩,我已經違反規定了。」
「郡主多心了。老夫知道如何做,駙馬爺已經安排過。」
王煥章低眉順眼,彎腰頷首,「駙馬爺請放心,郡主身子嬌貴,李清揚雖然是嫌犯,可是郡主愛他,就從這一點關係上說,老夫不會刁難他。」
「裴公,你怎麼來了。」
「老夫人,回家吧。小姐自有小姐的考慮,老爺不是已經安排了嗎。她不會受罪的。」
「我只是看看西域歌舞演出,別的事可真的沒幹。」
王麗質走到同安公主的肩輿跟前,撲通一聲,倒地下跪。
裴寂提著一個紫檀木飯盒,悄悄走進來……
王麗質的話,令王煥章頭上冒汗,面色青一塊紅一塊。
「好,裴公https://m.hetubook.com.com!」
王裕上前扶住抬杠,張揚跋扈地嚷道,「事到如今,還說什麼好呢。郡主走到今天的地步,都是您從小慣壞的。你看看,這成何體統。大唐雖然民風開放,也不能就這樣毫無顧忌啊。一個郡主抱著一個野獸一樣的猛|男,唉,多丟人!」
半個時辰后。
王裕遲疑半晌,這都是些什麼鬼話。勾欄,教坊司的。那不是皇家歌舞團演出基地嗎?
「女大不由娘,誰也說不來。」
同安公主看見王麗質彎腰倒地,忽然,失聲痛哭。
「砰!」
「勾欄聽曲,教坊司你去嗎?」
……
她摸摸床沿,又看看窗外的大明湖,「對!就是這裏。」
就在這個房間內,那宮女只有十二三歲的年紀,眼睛大大的,說是人賣來的,瘦得皮包骨。
……
「聽說還有一個孩子叫李宗,終日放任他在外面雲遊。婚姻自主,戀愛自由。郡主的幸福,就由她去決定。當父母的,不能什麼都管。」
「小姐,我真的不能連累你。你這樣做,毫無意義。你放心,他們不會殺了我。」
……
「那好吧。」
李績看著王麗質態度堅決,也就順水推舟,將她緊緊地托起來,放在自己粗壯的臂彎里。
晉陽城,大唐酒館。
王麗質看看房間里的布局,對著門外喊道,「房間里什麼都沒有,你想凍死我們。」
王麗質把頭頸依靠在李績的胸前,溫柔地看著他,夢囈般嘀咕,「靖王爺,別說了,你說什麼,我也不會離開你。我被你丟怕了。我想好了,生就一塊生,死就一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