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仔細聽了半晌，也沒能聽清楚一個字。
「王公公，你這是歪廝纏、打太極。您這是典型的推諉扯皮、打官司的逼嘴。我算服了你，您是地地道道的無影手。您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您這是胡攪蠻纏。」
「不不，王爺，我不能再要您的東西了。」
郎中藥箱子跌落地下，裏面的聽診器、壓舌板、一次性醫用手套、酒精棉球、針灸用的銀針等醫療器物散落一地。
「我的老天爺——」
小姐也不饒人。
丫鬟將紙片拿給王德過目。
胖子和瘦猴兩位扈從，急得團團轉，兩人將手抬起來三次，又無奈地落下來，暗暗叫苦，「瑪德，我們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瘦猴扈從也是無法出氣，跟出去，對著郎中的屁股猛踹一腳。
李績把底稿仔細地裝入一個牛皮紙袋，加上封印，鎖進身後的銅牆鐵壁內。
「當然當真。只要人活著，比他媽什麼都珍貴。我是父親的小棉襖，為救父親一命，犧牲我自己，還有什麼捨不得的。再說啦，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也到了談婚論hｔｔｐs://m•ｈeｔｕｂoｏk•cｏｍ•com嫁的年紀，早晚都得嫁出去。」
半個時辰，一沓文稿擺在李績的面前。
「……啊！哇啦——」
「非物質文化遺產，這可不能失傳了。在您和您的弟兄們手上失傳了，您弟幾個就是王家的敗家子。就是帝國的罪人，人民的公敵。」
「王公公，事到如今，我也不跟您理論了。我承認，我一個大門不出的丫頭說不過您。但是，今晚，我必須救我父親一命。您說，要我王家怎麼辦，您才能答應我的條件。」
「好啊。王公公，您比男人還男人。一般人可真的想不出這個手段。」
只是，這是他的談判技巧而已。老傢伙來個先聲奪人，倚老賣老，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就叫「先發制人」。
「那不就得了。我的東西我做主。我想送點給我的朋友，難道不合理嗎。我知道，王家雖然很富庶，但是，在京城裡還是少個像樣的門面。您看看，王公貴胄的，哪一家在京都沒有個像樣的門面房。自己不經營，一年光靠m.hetubook.com.com出租，也能賺個十萬八萬的銀子。您呀，死腦筋不是，難道您還嫌錢扎手不成。」
「您說，要錢，要房子，要地，我都答應。就是要我這個人，我也會欣然應往。我給。王公公，我給還不行嘛。不就是一身肉嘛。哎呦，可氣死我了——您這個老狐狸。」
郎中挨了一巴掌，出診治病的錢也不要了，拔腿就往外走。
「吆喝。小姐的話當真？」
「噗通！」
他一副藥方沒敢開出來，嘴裏不住地念叨，「快準備後事吧，小姐沒得救了，沒得救了。」
幾個小廝急忙出去請郎中。
一位丫鬟拿來紙筆硯台，就在書案上鋪好黃麻紙，將毛筆沾滿墨水，遞到王凡青的手上。
一個丫鬟堅挺著纖細的腰肢用力扶住他的右手臂，一個小廝兩條腿弓成馬步，費力地在後面拖住他的脊椎骨。
王凡青一邊嘀咕咕說話，一邊用力蹲腿，穩住雙腳，奮筆疾書。
「哇啦啦！我的娘嘞——」
王德也不想氣死這個美人。
「唉吆喂，笑死我了。」
「我的東西來路不https://ｍ.heｔubｏok.ｃｏｍ.cｏｍ正嘛？」
眾人低聲驚呼。
「偶偶，偶偶吱吱，叨叨——」
幾個老媽子又是揉，又是掐，又是按，又是捏，半晌，也不見小姐蘇醒。
王家僕人、小廝正在哭鬧之際，屏風後面一陣腳步響，王凡青又一次出現在王德的面前。
「老爺，老爺出來了。」
娘的，姑奶奶打不過您，咬也要咬您一口，解解氣。她坐在藤椅上，雙手死命按住胸口，面色蠟黃。豆大的汗珠，順著白皙的長頸流下來。一雙蔥白般玉手，哆嗦著。
一刻鐘時間，一位三十多歲的郎中提著紫羅蘭藥箱，大步走來，進來看見小姐面色蠟黃，雙目緊閉，拉線懸脈，當場嚇得差一點趴在地上。
一個弱女子，如何能斗過老狐狸。
「不不，您的東西都是靠血汗掙來的。不僅來路清晰，而且，光明正大。」
「小姐啊。王爺是缺錢？缺房子，還是缺少土地？至於您這個金枝玉葉，當然在洛陽城堪稱花魁，難道靖王爺家裡缺少美人不成？」
「拿筆給老爺。」
王家亂成一鍋粥。
「王公公，事和-圖-書情辦得漂亮。您說，要我如何獎勵您。」
管家劉德剛急忙下令……
王凡青使勁地睜大渾濁的眼睛，提筆寫到，「我招了，我全招。」
「好。老夫雖然深居簡出，也是閱人無數。小姐倒是個爽快之人。伶牙俐齒的狠角色。」
「好，只要您將事情的經過交代清楚，我就會馬上請靖王爺出山，不僅治好您的後遺症，還能保您官位不倒。將來嗎，可能繼續升遷。也就是說，您在仕途上，還有提升的空間。」
「這是我在長安西市的一個店鋪，前店后坊的布局，聽說您王家世代會做精巧的傳統手工藝品，比如剪紙、編織、笙管笛簫樂器製造、打磨玉石、金銀首飾製作等。」
王凡青面色無血，嘴頭髮青，牙齒咬得咯吱響，顫巍巍的嚷道，「唔，唔，忍忍，略略略略略。」
他笑著，用手比劃著，好像拾到了一塊狗頭金子。
王家未出閣的小姐終究敗在這個大內高手的手下。一句話，姜還是老的辣。
胖子扈從終於將又一次抬起來的手掌落下來，不過，這次真的重重的打在郎中腦袋上，始終不hetubook.com.com
敢對王德下手。
沒等王德把話說完，王小姐氣得當場吐血。
「啪！」
「小姐，我說你啊。王法從來都不缺。公道從來都不會缺席。您跟靖王爺說王法，他願意伏法嗎。您跟陛下說王法，陛下能給您父親說話。說他被人打了。說他懦弱無能。說他欺君罔上，知法犯法，身為帝國的御史，不給好處不辦事，給了好處亂作為。他是瀆職失職，他是枉用三尺。」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小姐她，昏死過去了。」一個貼身丫頭大聲哭了起來。
李績把話說得滴水不漏，逼得王德下跪謝恩……
王德的眼淚從眼眶裡流出，兩團白花花的眼屎，堆積在死魚眼一般的眼角。
李績說著，從身後的鐵皮櫃里拿出一份房契，遞給王德。
王德一臉的舔狗相，傻笑道，「這些都是我家祖傳的絕活。東西兩京，沒有一家能比得過我家的手藝。」
王德索性躺在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悠閑地喝著茉莉花茶。
幾個膽小的丫鬟嗚嗚直哭。
小姐朱唇微啟處，三口鮮血傾盆而出。
他蹲下去慌張地撿拾，屁都不敢放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