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下馬威?

安毅樂呵呵地揮揮手,等長官們離開後繼續坐下吃飯,他不是神經大條,而是要顯示出自己的鎮定和殘酷,讓這群兵痞子們銘刻在心對他生出深深的恐懼,否則,今後自己難以討好,說不定哪天一不留神背後就打來黑槍。
劉歭苦笑一下:「安毅是很優秀,但尚缺帶兵經驗,雖然在軍校是個很稱職的區隊長,可帶領的手下都是有知識守軍紀的軍校學員,與部隊裏面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粗魯痞子有天淵之別,估計他難以應付啊!要不是如今兵員奇缺,我早把那些兵痞子掃地出門了。」
劉歭也為這個工兵營深感頭痛,二師各部都把挑剩的人扔進新設立的工兵營,不滿員也不願意要那些軟硬不吃的兵痞子,最早組建的工兵一連連長李厚才不得已之下,才閉眼咬牙容納一半兵痞堪堪湊滿一個連,二連長曹明福招來六十余名新兵之後,寧願缺員也堅決不要剩下的四十余兵痞,結果一周不到逃的逃溜的溜,只剩下二十六個無處可去的老油條,被扔在營區西北角兩排大房子里不管不顧,只等新連長來接收。
不知是黃埔一期畢業的英榮光為了照顧自己的師兄才故意把話說大聲,還是房子原本的迴音效果就非常好,在場的二十餘人都聽得一清二楚,不少人臉上都露出擔憂之色。
晚餐的號聲傳來,劉歭搖搖頭對身邊同出於保定二期的老同學胡樹森參謀長說道:「樹森,等會兒我們去看看……諸位自各回營吧,三天之後,我將巡視各團,檢驗訓練情況。」
安毅微微一笑:「我也感覺到了,來之前也有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情況會這麼糟糕。繼南,打架你怕不怕?」
平日里為人低調的尹繼南顯然也生氣了,他解下背包,悄悄紮緊腰帶。
……
跟隨劉歭、徐庭瑤、胡樹森三名官長進入二樓會議室,安毅一眼就看到眾多的昔日教官和一二期的學長們,四團長程繼承、五團長蔣鼎文、六團長惠東升以及嚴爾艾、文志文、李延年、張漢章、郭俊、譚輔烈等營團級長官都在,副營級幾個師兄儘管和安毅沒什麼交情,但個個對安毅綻開笑臉,倒把尹繼南和鬍子給冷落了和*圖*書
鬍子上前將三小盆紅燒肉倒回大盆,左手迅速一抓,就將十幾斤紅燒肉連同銅盆提起,右手同時將三個碗和三雙筷子扣在一大木桶米飯上,晃眼將二十幾斤重的一桶米飯提起就走,整個過程在短短十秒鐘之內完成,快得猶如變戲法似的,看得一群兵痞傻了眼,直到鬍子和安毅回到龍眼樹下就坐準備享受晚餐,這群兵痞才破口大罵起來,幾句話的功夫就全都站起來大步湧向龍眼樹下。
「到!」
各部主官陸續離去,胡樹森對劉歭說道:「我們現在就去吧,萬一有點什麼事也好及時處理。我感覺安毅應該有辦法,那幫兵痞子也會看人來的,估計暫時不會出什麼問題。」
安毅三人來到西大營門口,向衛兵莊重敬禮,出示調令后立刻獲准入內。三人一改原先在大街上的自由散漫,排成一列縱隊三折一拐整齊地走向前方兩層樓的師部。
送走了鄺世民營長,安毅在尹繼南和鬍子的陪同下內內外外巡視了一圈,回到伙房前面看了看根本不把自己三人當回事的兵痞子們,安毅想了想走進飯堂,扛出張圓桌擺在第一棵龍眼樹下,鬍子和尹繼南也搬來條凳擦拭乾凈。
看到二十幾個人無一再有反抗之心,鬍子這才懶洋洋回到桌子旁坐下,接過尹繼南遞來的飯碗津津有味地吃起來:「這肉做得挺地道。」
安毅走到分成三小盆的紅燒肉一桌,看看桌面上的肉,再掃視眾人一圈,大吼一聲:「起立……都不動?你們知道有令不遵違抗上命該如何處置嗎?不說……好!今晚這餐飯你們就別吃了,什麼時候想清楚再跟我說,說得好聽些這碗當兵的飯我還是會讓你們吃下去的,沒想清楚的,隨時可以走人,否則,別怪老子不給面子!胡連副……」
如今聽英榮光的彙報,劉歭知道事情不簡單,因為一周前好不容易有個畢業於湘軍講武堂的中尉毛遂自薦擔任三連長,兩天不到就被打得鼻青臉腫,盛怒之下不辭而別轉投他處,如今二十幾個無法無天的兵痞恐怕真敢再給新長官來個下馬威。
安毅對鬍子笑了笑,鬍子毫不在意地點點頭。
「遵命!和*圖*書
走在三人中間的鬍子對安毅如此熟悉道路和營區布局非常驚訝,他哪裡知道安毅在去年的這個時候還被迫為反叛的楊希閔滇軍運送物資,幾乎每一天都要開車進出這個西大營,對大營中的物資庫、飯堂、營房區都非常熟悉,何況坐落在大營中前部的指揮部非常顯眼。
劉歭也沒有太多表示,將尹繼南和胡家林介紹給大家之後,就命令工兵營長鄺世民領著安毅三人前往營房,留下的人繼續開會。大家都知道,劉歭在開會途中能親自下樓迎接一個小小的代理連長,已經是非常重視和期望,儘管劉長官不苟言笑似乎毫不在意,但是對安毅的器重大家都能體會得到。
兵痞們萬萬沒有想到,沒等他們動手,安毅三人已經齊聲大吼猛然發動,鬍子掄起一米半長的條凳一下砸倒兩人,尹繼南和安毅每人一根凳腿,沒頭沒腦地往兵痞們身上招呼,頃刻之間四個人被打倒在地,捂著腦袋或肚子高聲慘叫,其他兵痞看到安毅三人如發瘋似的沒命打來,嚇得哇哇直叫,反應快的撒腿就跑,反應慢的很快就被砸趴下,五六個面目猙獰膽氣肥壯的兵痞快速拉斷胳膊粗的木窗枝,吶喊著沖向安毅三人,誰知從小押鏢身懷絕技的鬍子把一張條凳舞動得像風車似的,「劈啪」幾聲撞開兵痞們的棍子,堅硬的條凳狠狠撞擊在一個個兵痞的腹部和肩膀,轉眼間六個頑抗者倒下四人,其中三人蜷曲在地劇烈打滾,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顯然是傷得不輕。
安毅仔細數了一下,發現地上只有十九人,另外七個已是蹤影全無。
「我操你奶奶的,敢襲擊官長聚眾暴亂,反了你們?啊?」
「小毅,一進來我就感到股暴厭之氣,看來他們是故意要給咱們來個下馬威了。」鬍子臉無表情地看著一群分肉的兵痞子。
「滾遠點!老東西,欠揍是不是?」
劉歭與副師長徐庭瑤、參謀長胡樹森、駐紮在西大營的五團長蔣鼎文一起,在特務連連長英榮光等十余名副官、侍衛的簇擁下,離開師部從容走向西北角的工兵三連營房。
安毅讓尹繼南留在後面拆下兩隻凳腿準備敲人,自己和鬍www.hetubook.com.com子毫不怯場地站起來,大步走過去,二十幾個兵痞看到一直沒有吭聲的兩個長官走過來,立刻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壓力,可是仗著人多勢眾,也毫不示弱地與兩人對視起來。
尹繼南的左臉挂彩了,安毅的鼻子被一個兵痞的胳膊肘撞傷,好在沒有破相,兩人互相問候一句,各自走向龍眼樹下的餐桌,邊走邊用袖子擦拭一臉的血跡。只有鬍子毫髮無傷,氣定神閑,他眼裡寒光閃閃逐一掃視一地的哀嚎者,像個殺人不眨眼的屠夫,下巴和腮幫上的針狀鬍子也根根豎起的確嚇人。
劉歭下令完畢大步離開,一群長官也忍住笑隨之而去,落在後面的副官侍衛們偷偷向安毅豎起了大拇指。
劉歭微微一笑搖搖頭,收起笑容轉過身大聲命令:「英榮光,等會兒把軍醫官叫來,為三連所有因公負傷的弟兄們好好看看。」
就在兩撥人相互對峙,琢磨著怎麼接觸的時候,兩個炊事兵挑來了擔子,沒有看到坐在龍眼樹下的安毅三人,其中一個年長者對湧上來的兵痞子們擠出一副討好的笑容:「各位大哥,營長說今天你們的新連長連副都來了,特意讓我給新長官和各位大哥送來一盆紅燒肉,哈哈……可香了……唉唉!不能這樣,都吃了等會兒你們長官來了怎麼交差啊?」
最先發現長官到來的安毅飛快放下飯碗,領著鬍子和尹繼南一陣小跑,越過地下嗷嗷慘叫的傷者來到劉歭面前敬禮:「報告師座,由於今晚屬下三人突然到來,伙房準備不夠,我連弟兄們經過全體商議決定比武吃肉,勝者擁有優先權!報告完畢,請師座訓示!」
「把肉全倒進大盆子里,拿到我們那桌去。」
一幫兵痞看到安毅如此年輕又沉得住氣,都在賊眉鼠眼地議論紛紛,不時飄向三人的目光里透出一種桀驁不馴的蔑視。
安毅三人在一樓門口停下正要向衛兵通報,大廳里傳來了胡樹森熟悉的呼喚聲,安毅哪敢怠慢,立刻原地轉身恭敬行禮:「報告長官,黃埔畢業生安毅、尹繼南以及原軍校騎術教官胡家林奉命前來報到,請諸位長官訓示!」
「感謝師座鼓勵!」
劉歭等人距m.hetubook.com.com離營房五十米遠就聽到聲聲哀嚎傳來,眾人嚇了一跳,連忙跑步前進,一群官長和副官侍衛衝進營房門口紛紛停下腳步,看著一地的傷者目瞪口呆。
鬍子樂了:「為啥總被打到鼻子?剛才我看你步法和狠勁都不錯,可以……你站起來幹嘛?哎唷……」
「是的師座!屬下也懷疑是弟兄們心地仁厚存心謙讓,勝之不武,慚愧!」安毅大聲回答,引來官長們和副官侍衛的一片笑聲。
安毅扒口飯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裏,嚼了幾下含含糊糊地笑道:「奶奶的鬍子,你這身功夫厲害啊,以後有空你得教我兩招,省得他娘的總被人打得鼻血橫流。」
安毅滿臉是血、面目猙獰地吼起來,看到眼前不遠處捂住腦袋半跪在地的一個兵痞眼裡射來的怨毒之光,安毅大為光火,幾步上去掄起凳腿就一陣狠揍,一棍棍都準確地落在兵痞的腰腹結合部,打得這個兵痞劇烈嘔吐,眼裡滿是絕望驚恐之色,伸出痙攣的左手拚命晃動大聲求饒,安毅這才吐他一臉吐沫,停止了毆打:「我操你媽!敢用那樣的眼神看老子,你活膩了是不是?實話告訴你這孫子,老子打死你你算白死,打不死你算你造化,有本事就來報復,我等著你!」
劉歭點點頭低聲說道:「放手干吧,我很滿意!」
「不就是打架嗎?誰怕誰啊?」
兩個炊事兵慌忙離開,估計是被嚇壞了,一群兵痞端飯的端飯分肉的分肉,根本就不把安毅三人放在眼裡,直接將營長領來的三位長官當成透明的了。
工兵營長鄺世民原為粵軍第一師的後勤科科長,辦事認真勤勤懇懇,與劉歭有些交情,但性格偏軟也不愛多管閑事,到了二師兩次找劉歭要求調到軍需處,只可惜如今沒有合適的人選接任,其他校尉軍官一聽工兵營唯恐避之不及,寧願擔任副職也不願高陞,劉歭只能讓鄺世民暫時兼任,打算過個一年半載等自己極為欣賞的安毅積累些帶兵經驗,提拔起來之後再讓鄺世民離開。
十分鐘後會議結束,師屬特務連長英榮光來到劉歭身後低聲彙報:「師座,工兵營三連那幫老兵痞子看到安毅三人進入營房沒一個搭理,鄺營長呵斥之後勉hetubook•com•com強行禮隨即散去,這二十幾個人都是各團選剩的刺頭兵,瞧他們的眼神非常詭秘,我擔心他們會給安毅來個下馬威。」
「是!」
劉歭驚訝地看著安毅,見他一副嚴肅認真煞有介事的樣子沉聲問道:「就你們三個贏了?」
「是!」
三連營房非常特別,兩棟青磚灰瓦如同教室的營房緊靠著軍營西北面的高牆,一前一後都有兩個門,將這個方方正正的小世界與營區其他建築分隔開來,只是後門已被頂死。院子中間有一顆高大的古榕和幾株七八米高的龍眼樹,一進大門左側就是伙房和兩間打通的飯堂,十幾張滿是塵土的大圓桌毫無秩序地擺放著,三合土地面上滿是樹葉垃圾和歪歪倒倒的條凳,只有最靠伙房的三張桌子乾淨一些,二十六個衣衫不整、鬍子拉碴的兵痞子或坐或蹲圍在三張桌子周圍,不停敲著洋鐵碗等候營部的炊事兵送來晚餐。
另外一邊被撞破鼻子的安毅和挂彩的尹繼南打紅了眼,橫衝直撞,見人就敲,看到逃兵窮追不捨,每一棒打下去都發出沉重的撞擊聲,打得一個個兵痞哭天喊地拚命求饒,直到沒有一個再爬起來,這才氣喘吁吁地停下。
三十六歲的劉歭是江西吉安人,擁有黝黑的皮膚健壯的身體,一雙略長的眼睛鋒芒不露,直鼻寬口表情嚴肅,坐在主位上自有一種沉穩威嚴的氣度。他畢業於保定軍官學校第二期,參加護國戰爭時在滇軍、粵軍中擔任過連長至團長職務,後進入黃埔為戰術教官,擁有豐富的實戰經驗。在第一次東征的關鍵戰役華陽戰役中,率領軍校教導團二營不屈不撓出奇制勝,從此獲得蔣校長的賞識,此次擴軍他取代犯錯誤的王懋功擔任二師師長。劉歭素以治軍嚴謹埋頭苦練聞名軍中,是個外冷內熱的正統軍人。
劉歭抬頭望去,看到安毅三人像沒事似的坐在二十余米遠的龍眼樹下悠閑吃飯,像是邊吃邊聊興緻勃勃,讓劉歭和一幫官長難以置信。
長官們嚴肅回禮,三人中間的劉歭臉帶微笑打量安毅:「我們正在開會,差不多結束就聽報你們三個到了,很好!上樓吧,正好今天各部團營長都在,不少是你的前幾屆師兄,也有你認識的老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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