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瀟瀟風雨滿京城
第六百九十四章 掩飾

據劉二奎聲稱,當晚燕三一夥闖入夏宅劫掠,二進的張黑子帶人與之死戰,雙方均死傷慘重,劉二奎為了保護夏小姐並未參加廝殺,但後來燕三等人得勝之後闖入內宅之後,劉二奎率手下十幾人以逸待勞一舉將身負重傷的燕三一夥兒盡數擊殺,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人怕再有匪徒前來,故而帶著夏小姐從後院翻牆逃了出去。
兇案發生之後,趙禎便第一時間召來開封府權知大加斥責,並限定十日內必須查明案情緝捕元兇,十日後若無說法,開封府自上而下全部官降三級以示懲戒。
想來想去,文彥博決定將此事通報給夏竦,探探他的口風。
還沒等文彥博上門拜訪夏竦,夏竦倒是親自找上了開封府衙門,帶來了一系列的畫押之後的供狀。
「文權知說哪裡話來,你我同朝為官,豈能像他人一般見文權知將受罰而不加援手的,再說此事因老夫宅中之事而起,焉能袖手;差遣是不必了,文權知記著老夫的好意便是。」夏竦呵呵而笑,拍拍屁股告辭了。
……
夏竦道:「皇上下了十日之期要你們破案,否則便將開封府所有人等官降三級,今日已經是第幾日了?」
夏竦冷笑道:「文權知是讀書讀傻了么?這是權宜變通之策,為官不知變通還能當官么?皇上那邊先有個交代,老夫也和*圖*書不會捅破你的窗戶紙,這樣明面上結案,暗地裡繼續查,時間上極為寬裕,從查案的策略上也是一招妙手;一旦宣布案情告破,你相信真正的元兇能不鬆一口氣么?這樣便容易漏出馬腳來,也便於你們開封府真正的將此案查清,你當老夫宅中吃了這麼大的虧便這麼算了么?老夫這可是完完全全的為了你們著想。」
夏思菱放在城外只是權宜之計,蘇錦即將去渭州上任,隨行的名單上自然而然便加上了夏思菱的名字,將她帶去西北,夏竦的手再長,怕也是鞭長莫及了。
文彥博愁眉苦臉的道:「第七日了,下官無能啊。」
事情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夏竦宣稱此案情已經告破,原因是關鍵證人的出現將此案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夏家一名叫劉二奎的護院突然現身,據說還帶回了夏小姐,這劉二奎是夏竦專門安排在後院中保護夏小姐的專職護衛。
夏竦微笑道:「還有三天你們能破得了這個案子么?能夠抓到元兇么?」
虧得蘇錦心裏明白這一回的動靜實在太大,必會有一番折騰,這才沒露餡,蘇家后宅自然也大大方方的讓前來搜查的女獄卒們逛了個遍。
夏思菱被救了出來,蘇錦不敢掉以輕心,早早的將夏思菱送到城西晏家的一座莊園和圖書中居住,從而躲過了開封府接下來幾日發瘋般的大搜捕。
雖然官員的宅子一般不讓搜捕,但這回不同,這麼大的案子,在皇上重壓之下,文彥博也顧不得顏面,開始幾天的搜捕確實夠細,竟然從女囚牢中的獄卒中拉了十幾個女獄卒專門對官宦內宅進行搜捕。
汴梁城中連出大案,趙禎的面子上著實掛不住,動輒便是滅門慘案,一次比一次死的人多,這還了得?而且是針對朝廷要員,再不下狠心治理,京城都快成匪徒肆虐之地了。
文彥博滿頭霧水,這種理由實在過於牽強,而且漏洞百出,尚有很多的疑點沒有澄清,譬如燕三的傷口,譬如後院的鐵門上的攀爬痕迹,再譬如斷折的樹榦,以及昨日在汴河下游被打漁之人無意發現的兩艘沉船,有人認識那兩艘船,說是汴河上送貨的船夫老王頭和老孫頭的船,而且老孫頭和老王頭也交代了,那天傍晚有人重金買了自己的兩艘小船,種種跡象表明,案情跟夏竦所說的經過大相徑庭。
文彥博快也鬱悶死了,自從玉璋樓大案之後,開封府已經不遺餘力的在城中加強了治安,小偷小摸的抓了不少,就連以前積壓下來的未破的案子也一鼓作氣破了幾十宗,開封府大牢中已經人滿為患了;本以為京畿治安將會大為好轉,卻不料又出了驚和-圖-書天大案,不用趙禎斥責,文彥博自己也是過意不去。
夏竦冷笑道:「這顯然是一起有預謀有計劃的行動,怎會輕易地被你查出來;看來剩下的三天對你們而言也是白搭,然則十日期限之後你堂堂開封府權知便要被貶到不知何處去當個芝麻綠豆大的縣令小官了,你手下的跟著你混飯吃的這些官兒也統統要被降職,有人的人就靠在衙門混薪水養家,這麼一來豈不害苦了大家么?背地裡這些人不會罵作案匪徒,恐怕是要戳著你的后脊樑罵娘了。」
文彥博如醍醐灌頂,一拍腦袋自嘲道:「哎呀,瞧我這榆木疙瘩腦子,夏大人一番好意,我竟然當了驢肝肺;聽大人一番教誨勝讀十年聖賢之書啊。」
「夏副使,本官在此立誓,定儘快尋回令愛捕獲凶酋,不負大人厚愛之恩,今後大人有何差遣只需知會一聲,下官義不容辭。」
文彥博更是不解,忙問道:「求大人明言。」
「所以本官給你個台階下,便是為了讓你們能保住烏紗,在皇上那邊有個交代,反正案情只有你開封府和本官知道,本官不捅破,這案子在明面上便算是結案了。」
文彥博一驚道:「這豈非是欺君么?」
夏竦微笑道:「你明白這其中的關竅便好,其實老夫也不想對上隱瞞,但兇手如此狡猾,咱們必須要棋行和*圖*書奇招;老夫知道,燕三的身份讓你們對老夫有所疑問,其實老夫也是才知道燕三是朝廷通緝的慣匪,老夫久在西北禦敵,焉知福建地方上的事情,這一次回京任職,因出了玉璋樓之事所以經人引薦收了這夥人當護院,主要是為了保護家宅安寧,沒想到卻出了這檔子事;但好在燕三一夥兒盡數授首,我家護院張黑子等人雖然也死了,但也算是為朝廷捐軀,本官也算是歪打正著為朝廷除了這一禍害。」
文彥博面色發青,夏竦說的確實是實情,這事該怎麼辦?自己是毫無章程可言。
文彥博隱晦的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夏竦一番大笑之後拍著文彥博的肩膀道:「文權知,本官可是為了你著想,本官實在是不忍眾人為了我府中的案子丟了烏紗帽啊。」
文彥博頹然長嘆道:「唯一的線索便是兩名船夫見過的買船之人,下官判斷他們正是最後闖入貴府劫走令愛之人,只可惜兩名船夫老眼昏花全然沒看到那伙人的面孔,這可無從著手了。」
文彥博算是徹底的服了,這件事居然能被夏竦說成是功勞,而且還說的頗有道理,光是這份移花接木的本事,便是自己所望塵莫及的。
與此同時,夏家的僕役盡數改口,將原來開封府傳喚之時所交代的口供全部推翻,他們都說當時害怕的緊,腦子也嚇的發懵了,和*圖*書其實他們根本不認識燕三這個人,此人是當天傍晚趁著大雨衝進宅子里行兇搶劫的,只是這人行兇之時自稱燕三,所以才知道了他的名字。
夏竦心中大樂,摟草順便打兔子,自己輕鬆說服文彥博這個戇貨停止追查燕三之事,還能順便獲得文彥博的好感,這可算是大難之後的後福了。
文彥博頗為精明,他跟夏竦也無冤讎,也不像歐陽修那般逢到這種事情必然如貓兒聞腥蒼蠅逐臭一般的興奮,相反他感到極為的麻煩,夏竦來當朝名臣,不管他私下裡的名聲如何,但在朝廷大事上卻一直是盡心竭力的;這幾年,夏竦在西北坐鎮,跟龐籍、范仲淹、韓琦等一起力拒西賊於國門之外,堪稱中流砥柱,這樣的人豈會和這些江湖上的流寇扯上關係?
皇上壓自己,自己便只能壓下邊,文彥博嚴令開封府提刑司對案情深究細挖,一定要找到蛛絲馬跡之處;就是在這種情況之下,死去的燕三的身份居然被曝了光,此人正是官府緝拿多年的流寇,再經一一核實,死去之人中起碼有近二十名是燕三的手下,同為流寇一類。
文彥博深感棘手,這些人是怎麼跟夏竦扯上關係的?據夏家僕役交代,燕三一夥是一個月前受雇成為夏家護院身份,難道夏竦跟這些人之間竟然有些什麼勾連不成?這一發現驚得文彥博渾身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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