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陣開門聲響了起來。

進來的正是方雲的兒子，方閑的堂弟方祈安。

「可生孩子這事兒，誰也幫不了……」陳慧這麼感慨。

「老媽你都操心了這些小事一輩子，讓你休息一次可以不？我又不是沒洗過碗……」

「新時代，男人和女人都是能夠頂起來工作的，但為了家裡的孩子，總需要有人付出點什麼。」

「你去休息一會兒吧，家裡這點事情，不需要你操心。」陳慧這般勸。

這彷彿是刻在了基因里的味道一般。

吃完，方祈安說：「閑哥，我晚上再來找你玩，我還要回去上課，謝謝伯母……」

陳慧和方乾雖然來了常市多年，可這邊的缽子吃法，他們還是不習慣，更喜歡的是湘州老家那邊的口味。

真的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啊，得虧自己的雲叔能掙錢。

方祈安則與方閑對點了一下拳頭，而後說：「是的，閑哥，我打算明年就參加高考。到時候也考你們學校。」

「但這樣就更要努力學習了。」

陳慧說著，看著方閑的表情微變，趕緊解釋說：「反正也沒啥事，就是下午外科樓的急診抽血和急診藥品需要送一下。」

老媽的身材沒發福，也沒有走樣，就是臉發福了，看起來胖胖的，挺有福氣相，但整個人其實才一百斤，一米六的身高。

方閑在家裡，有兩個名字，一個是兒子，一個是閑仔子。

不知道陳慧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誤會。

「你小子倒好，早就跨過了這個階段，都能這麼早的提前畢業，一個字不給家裡透露，害我們天天擔心，你說，你是怎麼想的？」陳慧擲地有聲，輕輕拍了拍桌子。

自然坐了下來，沒有和母親太過於客氣，反倒是覺得有一種絕對的自由和自在。

這麼大一個餅，這麼好吃的一個餅，這麼美妙的一個餅，萬一最後沒吃到，爸媽該多失望？

「最近不忙吧？」方閑問。

父母對自己的希望很高，因為他們吃過沒有文化的虧。雖然沒有那種格外的倔強，覺得來常市工作是絕對依靠了雲叔，但一定程度上，自己的母親現在的工作，就完全託了雲叔的關係在。

開什麼玩笑，王環如今在湘南大學附屬醫院里，仍然是分管一大|波教授的教授好吧，雖然她不進手術室，但是她管的東西，一般的教授還管不來，任務也很重。

「很難兩全，不過我看得出來，你雲叔對你嬸子也挺心疼的，不過也沒啥辦法。」

「那當然，這是我和你爸，還有和-圖-書你雲叔，一起特意下到了鄉裏面去，找了熟悉的燒柴火煮飯的熟人，火坑上炕的，那能不正宗么？」

「你還要問我啥啊？」方閑放下背包到沙發上，一邊走向洗手台，說：「書包我等會兒回房間了自己收拾啊老媽！」

陳慧渾身來了勁。

把端起來的碗筷一放，對著沙發上一指：「你坐那裡去，我有話要問你。」

沙市的湘菜味道即便再好，也比不上這地道的家常菜。

「其實你雲叔和你嬸子，哪一點都好，就是太忙這一點不好。就說當初生小小錢的時候吧，你雲叔不在邊上，去駐紮救災現場，你嬸子也是因為那一次發生了栓塞，導致手不那麼靈活～」

然後默默地站起來，走向餐桌，再走向廚房。

「媽你下午不用上班吧，只要晚上過去就可以了？」方閑進屋后，一邊幫忙收拾碗筷，一邊問。

而方祈安乾飯的速度和飯量，有些超出了方閑的想象。

除了在華中大區的技能大賽上，稍微飄過一會兒，很多時候，方閑都是比較踏實且普通的人。

方閑一直以來，就只是個普通人。

方閑見母親陳慧沒有再出來訓話，就趕緊過去幫忙。

方閑猛轉頭，看向方祈安。

「周末不用，工作日的時候還需要，我現在又在值急診班，每個月還能多一千塊錢。」

「說起來，你嬸子一個人在沙市，她過得怎麼樣？」陳慧坐下后，一邊為方閑的誇獎而笑，一邊問。

「我去拿碗盛飯，你先洗個手。」

「你雲叔不告訴我，你就不給我們講了是吧，我和你爸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擔心你學習跟不跟得上，會不會壓力很大。」

並且，方閑一直都還知道，方雲叔對自己家裡的情分，是沒辦法還的，因為方雲根本不需要……

「問你想吃什麼，你又說你沒什麼想吃的，我就撿著你以前喜歡吃的都做一點。你這次回來也沒多長時間，明天晚上又要走。」

「去去去，有本事找個人幫你媽做這些事。都這麼大年紀了，成家立業、成家立業，立業了也該成家了……」

「哐當！～」陳慧說到一半。

「沒事兒，吃不完放冰箱里，我和你爸沒那麼多講究。」陳慧這般說著，又道：「你去洗手，我盛完飯就出來，好好問下你……」陳慧意味深長說。

而是不踏實。

「他這小夥子過來吃頓飯，我還能要他的伙食費啊？」陳慧一邊說著，再與方閑一起往屋裡進。

即便是帶www.hetubook.com.com來了能力、認知等方面的提升，可方閑不敢給家裡畫餅啊……

「那肯定不好要錢的啊。」方閑點頭。

「喏，那個房間，就是給他的。」

「雖然說現在時代變了吧，可你雲叔本來就是個工作狂，他不著家，你嬸子也去工作了，而且還在沙市，小小錢雖然聽話吧，但一個人在常市，也實在孤單了些。」

「都高中生了呢？沒暑假了吧？」方閑用拳頭頂了頂方祈安的胳膊。

父親就是常市一家醫療器械公司里的普通職工，找到這一份工作，也與方雲叔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工資不算特別高，可在常市，能過得算是頗為不錯。

「媽，你怎麼做這麼多菜？」方閑看著桌子上，已經有四種菜了，陳慧還在廚房裡忙活。

方祈安很有禮貌地開門走了，也是頗顯隨意。

「我爸也要去沙市工作了，媽媽都去了好幾年，我也覺得自己該過去了。轉去沙市讀書也沒必要，應該可以考上。」方祈安頗為自信的這麼說。

方閑眼珠子一動：「是雲叔告訴你的？」

不過陳慧和方乾都約定，閑仔子這個稱呼就只在家裡叫，在外面就直接喊方閑或者兒子，仔子這個稱呼，畢竟不夠正式。

方閑聽到這話看向自己母親。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有時候我覺得你嬸子也挺可憐的。」

心裏表示十分愧疚。

「飯就在裏面，不夠吃自己去盛，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陳慧如此吩咐。

「只要不透支和傷害身體，您多上班掙錢，我肯定是支持的。」

「唉呀。」陳慧聽到這裏，眉宇間一動，怔怔地看著方閑方向停下了收拾的動作，然後又笑著點了點頭。

方閑敗北，趕緊溜出門……

道：「媽，您是我媽，不用給我解釋這麼多，就算我長大了，您也可以做您想做的事情，決定您想的決定。」

「你們上次說，你們以後也去沙市買房子的。」

陳慧馬上站起來，把飯碗放下，看到推門而進的人，是一個穿著校服的高中生后，她就笑道：「就曉得是你小子。」

方閑趕忙糾正：「老媽，我嬸嬸現在就是個大教授。」

人很累，但工資不錯。雖然沒有編製，但每個月的收入也過得去，主要負責接收和送標本，工作相對輕鬆。

剛進門，就聞到了菜飯的香味，以及母親陳慧圍著圍裙，在廚房裡面哼老曲兒：「如果真的有一天，愛情理想會實現，我會加倍努力……」

「聽你雲叔說！和圖書」

「你看我，不然我能幹嘛呢？中午吃過飯後，我就在家裡看電視，等著你爸下班？」

少量的社保和醫保，對於母親這樣沒太多文化的普通婦女，已經是極限，她頗為滿意，且標本的接收和送往相應的檢驗科室，多在早上，她有足夠的時間做午飯和晚飯。

「不然的話，她肯定也是個大教授了吧。」

他的面相頗為稚嫩，狡黠一笑后，說：「伯母，閑哥。」

「二十六歲怎麼了，我二十六歲的時候，你都四個月大了……」

「我回來吃飯。」

不論綜合實力，就論當前年紀的實力，方閑說第二，全世界都沒人敢說第一。

「我覺得還行，嬸子每天都挺忙的。」方閑仔細想了想，好像嬸子王環教授也挺享受這樣的生活。

醫院用集采后，基本很少出去跑業務，父親的工作也相對簡單，就是在工作日定期給醫院里的藥房配送藥物，周末偶爾加班，今天就是屬於偶爾加班的那種，應該是有醫院因為急診或者什麼情況，出現了藥物的提前消耗……

「你在醫院里，要多聽話啊，你嬸子從小就對你好。」陳慧這般交待。

「嘿嘿，問你什麼，你等會兒就知道了。」陳慧笑嘻嘻地賣了個關子。

要論現在年紀所對應的潛力，依舊如是。

果不其然，方閑這麼一轉移話題。

不踏實的日子，過起來就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

「厲害，有魄力。」方閑對他豎起大拇指。

「其實主要是啊，在一切都還沒塵埃落定之前，我不想讓爸媽你們太過於興奮之後，最後再變成失望……」

「你雲叔覺得不好意思，還給我們卡里每個月打點錢，我還給他他也不要……」陳慧對著四室一廳的另外一個空房間努了努嘴。

學習、進步、發展，前途，都是如此，其他人能夠給你的就是推動，而不是決定性的作用。

「唉！～」

王環教授也想要有自己的事業，方雲叔從小就是個努力的人。

「長大了。」陳慧說。

方閑聞言，一嘆。

「是啊，但你雲叔一直定期打，銀行卡也不歸我管，我和你爸把錢都數著，打算在小小錢考大學的時候給一半，結婚的時候再給一半，或者在考大學的時候一起給他。」

方閑和陳慧二人把方祈安送上電梯，往回走時，方閑問：「小小錢還是經常來家裡啊？」

方祈安則一嘆：「可是我媽比較反對我集中精力的去學習，她說她以前，更多的是把精力花費在其他方面。」

「只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這邊才沾人氣啊？我有時候都懷疑自己養了半個兒子，你雲叔經常也不著家的。我給小小錢配了把鑰匙。」

「你能提前參加高考，想要進少年班？」方閑眨巴眼睛。

整整兩大碗，至少是五六兩的米才能煮出來的飯，他一個人全乾了。且身材還不胖。

方雲家所在小區距離醫院不遠，因母親陳慧，是在常市第一人民醫院里工作，是醫院里的護工。

「閑仔子，你回來了？」陳慧聽到開門聲，歌聲中斷，往後側身。

這是一種踩在雲端里的感覺，這樣的感覺，讓方閑很多時候都是不踏實的，生怕是在做夢，有一天就突然夢醒了。

方閑洗手出來時，陳慧則是把燉的臘豬腳給端了出來，並沒有架缽子吃。

短短半年時間，這個面板直接把他從一個稍微有那麼一點點資質的外科醫學生，推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現在的基本功，可謂是紮實得一匹。

「可比不上你爸爸，想去沙市就去沙市上班，想要回常市就來常市上班。要掙錢給你閑哥哥買房的。」

她哼的曲兒，是她青春時期比較流行的音樂，方閑有聽過，不過也覺得年代感頗為厚實，與他青春期的年代，已經過去了二三十年。

說話間，方祈安看向了陳慧：「伯母，你和伯伯什麼時候去沙市啊？」

「哈，我和你伯伯啊，要等退休以後才去，現在要上班。」

2棟2單元1102，雖然聽起來有點二，不過從農村出身的方乾和陳慧，包括方閑，都沒有這樣的忌諱。

「這件事情，也就是前幾天才落實。畢竟希望越大，高興越大，萬一沒達成，最後的失望也就越大，落差也越大。」

「你是不是現在已經找工作了，而且還簽約了？和你雲叔一樣的那種，相當於提前畢業？」陳慧仔細打聽。

方祈安就只是回來乾飯的。

方閑聞言，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雙腿並立，雙手放在膝蓋上，想了一下后笑著問：「那要不，我重新給你們說一遍？」

「今年這臘肉炕得不錯哦，沒有味道，非常香醇。」方閑對陳慧豎起了大拇指。

兩碗飯，兩雙筷子，她還頗為講究地擦著手，說：「你爸今天請不到假，要去給安縣送點貨，晚上才能回。」

「你不是在上課嗎？高中了，知道你哥回來，你還要過來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走近。

陳慧聽完，沉默了幾秒鐘。

嬸子對自己好也是真的好，不過聽話這一塊，方閑自認為自己還是有點不那和_圖_書麼聽話，不說忤逆，可方閑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的自主性太強，或許需要改一改。

雲叔的父母不知道去了哪裡，雲叔的奶奶過世后，他的血緣親屬，就幾乎沒有了。

可有一些東西，本來就是只能靠自己。

房子能住，裏面裝修溫馨，那就是好房子。

所以，兩人都希望自己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和學習，站得正一點，踏踏實實地去過日子，兩人從未說起過這件事，可他們對小小錢的態度，一直以來都表明了這一點，他們在與方雲叔和嬸子在相處的時候，就是會稍微退讓和恭謹……

但知道王環給她送的護膚品她回贈不起后，她就索性不再用這些東西，放棄了這些打扮物事。

能找到這麼個相對清閑且工資待遇還不錯的工作，還是叔叔方雲出了力。因為護工有臨時工和院聘合同兩類。

方閑繼續細看，發現陳慧的手稍微有點糙，可也有些光澤，她的工作不累，只是在家裡需要日常做飯所致。雖然有跟著嬸子學過一段時間的美膚。

這與卑躬屈膝無關，也不是雲叔和王環嬸子強勢。

「你肯定要說一遍。」陳慧連碗都不洗了。走向方閑，側身也坐下，如同審問。

「我學習好的話，可以去學一下興趣班什麼的。不過我只對下圍棋感興趣，可是只下圍棋，也沒有太多的獲得感，就想去大學，陪我爸我媽他們更近一點。」

方祈安就問：「那我能不能換個更大的碗？就平時用的那種，我懶得跑……」

眼見著氛圍就要朝著煽情掉眼淚的方向發展，方閑趕緊轉移話題：「媽，你說要問我的事情是啥來著？之前小小錢這麼一打岔，結果就沒提了。」

夾了一口臘肉與干豆腐絲兒，加了蒜苗，一口進嘴裏，干豆腐絲的咀嚼勁道、臘肉的香味以及大蒜葉的香味瞬間在嘴巴里炸開。

「媽，我才二十六歲，二十七歲還差一個月，農曆。」方閑一聽，略有些慌張。

鑰匙方閑自帶了一把，到了家門口，直接打開門后往裡推。

每年都有體檢，沒發現出問題，否則方閑都會懷疑是內分泌失調導致的脂肪分佈不均。可母親說外婆也這樣，估計是遺傳。

然後晚上七點左右再送一趟術后的抽血，再往科室里送一次葯，一天的工作就完成。

基於此，方閑在初中和小學階段，都是可以吃到陳慧做的飯菜。周末依然如此。

方閑則往門方向走。

看著陳慧有些小心翼翼的樣子，方閑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方閑則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