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剛到佛山鎮他就發現不對了！
「想停戰？」王忠孝笑著伸出兩根手指，「一是讓出廣州府，退到韶州去！二是把尚可喜交給我……這老東西害死粵人數百萬，最大惡極，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而王忠孝準備補給他們的廣州城內外的土地，說起來將來如何如何，但是現在呢？現在這些資產甚至不在王忠孝手裡！
奪取階州之後，吳三桂進軍祁山的大路也就通達了……不過這個時候天氣已經轉冷，吳三桂就沒繼續北伐，而是開始貓冬了！
傅弘烈一愣，「什麼？放跑了祖澤清？」
首先，當然是吳三桂籌備了近一年的「一出祁山之戰」，在崇禎四十五年，也就是康熙十一年的秋收之後，終於拉開序幕了。
但是考慮到清初全國各處的凋敝，廣東的力量佔全國的比例，其實比二百幾十年後還大！
一個地方督撫擁兵自重還打內戰，但還是可以被看成大清忠臣的好時代！
歷史上的五代十國前後好幾十個年頭，其中的南漢國立國五十四年！
「你們……」傅弘烈道，「王世凱，你可別忘了，搞死吳世霖你也有份！」
因為他們拿出的土地都實實在在的優質資產，都分佈在南海、三水、順德等縣，也有一些在新會、香山、新寧……不過都已經被王忠孝的人當成「無主田地」給均掉了！
即使將來還可以發達起來，也還是得指望他們這些佛山大商人去投資經營。
如果王忠孝真的可以搞死尚可喜當上廣東王，那大家倒是可以支持他的……眼下這場天下大亂說不定會持續很多年呢！
一幫佛山資本家還沒反應過來，周昌已經一溜煙出去，又很快領著身著大清官服的傅弘烈進來了。傅弘烈是皺著眉頭一臉憂愁地走進來的。
而吳三桂拿下鞏昌府和秦州之後，還可以繼續照葫蘆畫瓢，再屯一次田。
王忠孝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一拍桌子道：「傅仲謀，我蓄不蓄髮你管得著？我覺得禿腦袋太丑了，還梳個金錢鼠尾的辮子……簡直不堪入目！你們都說說，我說得對不對？」
一年包個幾千兩你看不起誰呢？
勇是勇，但是成縣、徽縣和兩當縣還是讓吳應麒和吳世琮輕輕鬆鬆拿下！
而這三縣歸了
和_圖_書吳三桂后，位於祁山之南的階州自然不可能保全了，不多時也被吳三桂所得了！
等明年秋天，糧草足備的吳家軍就有可能一次出動十萬去攻打祁山了……到時候鞏昌府和秦州都有可能保不住！
王忠孝搖搖頭，笑道：「傅仲謀，我是不是反了，是康熙要考慮的！尚之信現在要考慮的是要陪著他爹一起死在廣州，還是到北方去多活幾年！」
而且，傅弘烈還注意到廣東鄉軍當中的軍官和士兵都沒辮子！
其次，湖廣方向的敵人也很穩健！
即便他們看好廣州的地產，等王忠孝打下廣州后再去購買不行嗎？
對於清軍而言，他們能守住祁山就不錯了，不可能翻越祁山去攻打成縣、徽縣和兩當縣……去了也打不過啊！可要是不反擊，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吳三桂在祁山以南屯田積穀！
現在的廣州又不是明朝時候那個無比繁華的廣州城，而是被尚可喜屠光過一次的廣州城，人口比佛山差遠了。
在吳應麒、吳世琮出兵后，這三個縣的綠營兵都來個「見賊才逃」……還是挺勇的！
而元末亂世也持續了十七八個年頭！廣東這邊亂得不厲害，還出了個守護一方平安的東莞伯何真。
「對，對，對！」
而當傅弘烈看見王忠孝的時候，這心更是一沉到底。因為王忠孝也換上了一件圓領長衫，光著腦袋，沒有戴風帽，不過卻露出了一頭的「秀髮」，還不是很長，梳不了髮髻，只是散在那裡，看上去亂糟糟的。
「沒一定？你，你現在到底是哪頭的？」傅弘烈問。
「叫姨娘啊！」王忠孝一瞪眼，「我當著孔姨娘的面都這麼叫……她都沒有異議，你一個當奴才的，多管什麼閑事？」
他現在的兵力並不比吳三桂、李自成強，如果這倆老傢伙輕敵冒進，還比較好對付，但他們現在都步步為營，康熙可就沒招了。
這是要造反啊！
這還上了賊……王船了！
這個王世凱又不坐在北京朝堂上的昏君，他現在人就在佛山，佛山有多繁榮，用眼珠子瞅一瞅就知道了。
因為廣東的抗清勢力始終站著那麼一丟丟地盤，火種不滅！
「什麼？你讓世子爺把爹交給你殺掉？還要交出廣和-圖-書州府？」傅弘烈馬上搖頭道，「這不可能！」
同時他這話也說給在場廣東人聽的！
不過和歷史上諸葛亮一出祁山時候的打法不一樣，吳三桂並沒有採取大舉出擊的戰術，而是來了個「小舉出擊」，只是讓吳應麒、吳世琮兩父子率領四個衛的吳兵，總共兩萬人，出略陽、鳳縣，攻打甘肅的成縣、徽縣和兩當縣。
傅弘烈一聽這話火氣就上來了，一指堂上一群和他沒大沒小，見官不跪的廣東佬就要開罵，可王忠孝卻搶先開口道：「傅仲謀，如果我沒記錯，你是我孔姨娘的包衣吧？照著大清的規矩，你是沒有資格在康熙跟前自稱奴才的！」
只不過吳三桂、康熙、李自成他們沒有意識到而已……
「傅府台，不如你也蓄髮吧！」
這不得好好算一算？
「我爹剛剛放跑了祖澤清的五千敗軍，正往廣州而來，還得十天半個月才能到。」王忠孝笑道，「要不你在佛山多等幾日？」
王忠孝哈哈一笑：「等我爹領著大軍抵達，兩下合兵，那可就三萬四萬大軍了！到時候廣州守得住嗎？守不住，死得可就不是尚可喜了，而是尚家滿門！」
「你……」傅弘烈都快給王忠孝氣炸了。
王忠孝的話說得那麼囂張，其實是在嚇唬人，能把尚可喜、尚之信嚇跑了，自己兵不血刃取廣州就行了。
首先，拿出大量土地換取廣州城的宅地和商業用地，實際上就是一筆風險挺大，經濟收益幾乎沒有甚至為負的投資。
所以他們聽王忠孝說起蓄髮的事兒，全都點頭表示贊同。
其次，拿下佛山口岸搞包稅，也是無利可圖的。因為佛山不是個貿易中心，而是冶鐵重鎮和手工業中心。而佛山鐵器和手工業品主要供應的市場也不是在海外，而是國內。
王忠孝一笑：「此事何須康熙調停？尚之信想停戰……對了，現在廣州城裡頭是尚之信說了算？」
而且廣州的千年海貿中心地位也已經丟失了，被澳門取而代之。
況且這個王世凱對於開海禁和下南洋的熱情好像很高，還想找荷蘭紅毛夷在馬六甲那邊租個島子當貿易據點……這事兒如果能成，那也挺好啊！
周昌快步退了出去，而王忠孝則笑著對一幫佛山手工工場的和_圖_書資本家們說：「廣州的傅知府代表尚之信來求和了！代表尚之信，不是尚可喜……有點意思，咱們一塊兒見見吧！記著，待會兒見了傅弘烈可別下跪磕頭，你們都是我的朋友！」
王忠孝笑道：「那又如何？這天下屬誰還沒一定呢！」
就在一幫佛山有錢佬盤算的時候，王忠孝的大師爺周昌樂呵呵進來了，湊到王忠孝耳邊嘀咕了幾句，然後王忠孝就大笑了起來：「好好，請他進來！」
「王道台，」傅弘烈一拱手說，「下官是奉了平南王世子之命來和令尊議和的。」
這一貓冬，就是駐軍秦州的岳樂和遠在西安的康熙，都有點被動了。
駐紮在佛山鎮的廣東鄉軍都是圓領袍加紅頭巾和紅色風帽……這種紅巾軍的打扮好像和吳三桂的軍隊差不多！
這種打法雖然比較慢，但是卻非常穩健，而且利於持久，比歷史上諸葛亮的辦法好像還好一點。
王忠孝反問：「尚可喜和尚之信是哪頭的？他前兩天是不是向吳三桂上了勸進的表了？」
「是。」
得讓廣東人知道，他王大頭要為大家殺尚報仇——如今的廣東人，是分為土、客、潮三大族群的，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不大好的，不過在反對尚可喜的問題上，他們是一致的。
吳三桂、李自成一大把年紀還那麼穩，卻讓康熙有點無從下手了……
而王輔臣和李爛要告訴康熙的，則是大清現在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一個藩鎮割據的時代！
佛山鎮的南海縣丞衙門內，一片寂靜。
因為吳三桂明顯採取了個步步為營的戰略——出兵不多，消耗也就不大。消耗不大，那就有利於就地解決補給——階州和秦州的兩當縣、徽縣還是有一些開墾好的田土和沒有被清軍強制遷走的百姓的。
看見王忠孝的髮型，傅弘烈終於忍不住質問起來了。
「世凱，你怎麼蓄髮了？你難道要造反嗎？」
只要能整頓好了廣東，那王忠孝就有足夠的力量發起北伐戰爭了……雖然歷史上那次由廣東出發的北伐，還要等上二百幾十年才會發生。
當改革觸及到自身核心利益的時候，佛山的資本家們都陷入了沉默。這幫廣東有錢佬已經開始盤算了……雖然大家都恨尚可喜，恨不能把和_圖_書他抓來千刀萬剮。
佛山的鐵器和各種手工業品，還不得完全拿下南洋市場？
但要他們拿出大量土地投資王大頭的革命，同時還要包下佛山的商稅支持王大頭，這代價就有點大了。而且風險好像也有點大，不知道最後會不會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一併折進去？
底下一幫佛山人也都沒剪辮子呢，不過他們現在只是後腦勺有辮子，心裏面還沒有——大清朝到現在還沒完全搞定廣東，一天都沒有！
傅弘烈哼了一聲，只好不提頭髮的事兒了……雖然大清朝有留髮不留頭，留頭不留髮的規矩，但是現在留髮的漢人已經越來越多了，吳三桂也留了，李自成也留了，他們的腦袋都還在——砍不動啊！
李自成這個流寇時至今日，還貓在沅江、長江和洞庭湖之間，慢吞吞地設軍府、均田地……一副要在澧州養老的樣子。到現在，地盤也就是整個澧州，小半個荊州、小半個宜昌、半個常德、半個永順。
姨娘、姨媽、姨母都可以解釋為母親的妹妹，但是姨娘這個詞兒不知道怎麼了，就被孝子們用來稱呼父親的小妾了。
「還不方便……」
王忠孝點點頭：「尚可喜那老賊發兵偷襲我嘛……我就向我爹告急了，所以我爹就只能放祖澤清北上湖南了！呵呵，湖南那邊壓力很大啊！又是吳國貴，又是李自成，現在還多一祖澤清……多半要完了！」
等到了康熙十三年的秋後，恐怕蘭州和平涼都要不保了……
「這隻是世子爺的緩兵之計。」傅弘烈替尚之信解釋道，「世子爺已經上了摺子向皇上請罪，並且請皇上下詔調解尚王兩家的戰事……」
而就在康熙有點沒招的時候，廣東方面就傳來了讓他難以置信的消息——王輔臣的奏摺和廣東提督李爛，幾乎前後腳抵達了西安行在！
這就都是朋友了！
就在廣東的形勢開始向全面割據化、藩鎮化演變的時候，湖廣、陝甘的形勢，也在急劇變化之中。
而從貴州殺出來的吳國貴好像也不著急，慢悠悠拿下了沅州、辰州、靖州，現在剛剛攻入寶慶府境內。也是一副我不著急，我有時間的模樣。
這三個縣大致上都位於祁山的東南部，地形比較尷尬，所以岳樂沒敢布署大軍，只是擺了和圖書一些甘肅綠營用來監視漢中方向上的吳軍。
有尚可喜這個廣東公敵在，王忠孝才能比較容易整合廣東的人力物力。
堂上的佛山資本家們一琢磨，那個傅弘烈是廣州來的，那代表的就是尚可喜、尚之信……尚家和廣東的大商人之間本來就貌合神離，如果再得知佛山商會的人已經是王忠孝的座上賓，那以後尚可喜、尚之信要翻了盤，還不得屠了佛山？
這個海關稅……好像也不應該他們交啊！
所以這個投資，是沒有什麼經濟價值可言的……但是，沒有經濟價值不等於沒有政治價值！
在他們看來，即便有誰可以佔有廣東全境，甚至佔有兩廣，也不過是個割據一方的亂世軍閥而已。他們的主要對手，還是彼此啊！
尚家那是真有錢啊！
一年包個幾十萬兩或是幾萬支火槍都不算什麼……
他當然知道歷史上尚之信就曾經奪了尚可喜的大權，所以這會兒聽傅弘烈只提尚之信之命，不說尚可喜的令旨，就猜到老尚家又父慈子孝了！
傅弘烈看著王忠孝：「王道台，只要你答應停戰，世子爺也可以給你一百萬兩銀子和二十萬石白米！」
「我當然知道了！」王忠孝道，「吳三畏身邊有我安排的眼線……如果這眼線沒蒙我的話，你們還給了吳三畏一百萬兩銀子和二十萬石白米對吧？」
「辮子太丑了！」
傅弘烈還是吼起來了，「你，你管格格叫什麼？」
「傅仲謀，」王忠孝喝了一聲，「你大老遠從廣州城裡來佛山做什麼？是要管我留不留頭髮嗎？」
又要大家出土地支持均田，又要出銀子交商稅，這個投資是有點大了！
「你……」傅弘烈怒道，「你真要造反啊！」
「還是蓄髮好！」
「你，你知道了？」傅弘烈又是一愣。
這廣州眼下還姓尚呢！
所以吳家軍完全可以在來年春天在階州和秦州的兩當縣、徽縣播種小麥，等秋收之後，應該就能支撐吳三桂的主力出祁山了。
王世凱現在提出要設立佛山口岸，還暗示要把口岸承包給佛山商會，意思就是讓佛山商會交商稅了……佛山商稅這個事兒，最怕的就是找著商會談包稅。
如果在天下再歸一統之前，能夠得到王家廣東王的保護，大家不也能安心賺錢做買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