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笑著並肩走進酒樓，無視旁人側目。
李欽載走了一會兒，頓覺意興闌珊。
李欽載心中暗暗一嘆。
「我說，」李欽載懶洋洋地道：「咱們中間是有人掉進茅坑沒洗乾淨嗎？為何街上的人都不敢靠近咱們？」
傷痕纍纍，惡鬼附身。
到底是真兄弟，別人只羡慕他少年封侯，唯有兄弟才會關心他傷在哪裡。
「胳膊掛了點彩，已痊癒了，不礙事。」李欽載笑道。
除了薛訥和高歧，李欽載對別的紈絝不大熟，很多陌生的面孔，有個共同點就是，大家都很年輕，最小的大約才十三四歲的模樣。
從李欽載到身後的部曲，都不自覺地散發出一股氣勢，這群人彷彿剛從刀山火海打了無數滾，在地獄的大門即將關閉的那一剎，險之又險地爬回了人間。
獨自坐在屋子裡，崔婕幽幽嘆了口氣，喃喃道：「又是一位公主，夫君為何好像掉進公主窩了？」
薛訥嘴一撇：「景初兄自謙了，當年的你，可比我討和圖書厭多了，狗擋了你的路都會被你扇兩巴掌。」
李欽載苦笑，這該死又親切的紈絝風格，真是久違了。
那是戰場硝煙的味道，是敵人和自己的鮮血糅合在一起的味道。
他知道，除了薛訥和高歧外，他與別的紈絝們再也不是同一個圈子的人了。
這一屆的紈絝發育得有點早啊。
一名穿著綾羅的年輕人不小心擋在二人前面，薛訥臉色一變，立馬凌空一記飛腿，將那名年輕人踹飛。
「景初兄，久違了！」薛訥眼眶泛紅，狠狠抱了他一下。
李欽載拍了拍他的肩，道：「都過去了，活下來已是萬幸，不出意外的話，咱們兄弟這輩子仍能在一起喝酒吃肉，喝到老，吃到老。」
退開兩步，薛訥仔細打量他，道：「聽說你在西北身陷重圍，還受傷了？傷在哪裡？」
金鄉的臉蛋上依稀可見車軲轆印，崔婕車速太快，沒躲開，從臉上壓過去了。
當別的紈絝還在伸手朝長輩要錢花天m.hetubook.com.com酒地，或是糾集同類出城遊獵，李欽載卻已是滿載軍功，甚至彪炳青史。
他們的神情都有些局促拘謹，明明李欽載與他們的年齡相仿，可他們卻如同與長輩飲宴，完全不見曾經的放浪形骸。
李欽載瞥了他們一眼，道：「肯定是你們太久沒洗澡，把別人熏著了。」
其餘的紈絝們也紛紛起身行禮，一齊恭賀李欽載爵晉縣侯。
十三四歲的年紀，學著大人飲宴喝酒，色眯眯的眼睛盯著中央的舞伎……
晉爵縣侯了，李欽載與以前也沒什麼不同，仍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漫不經心地穿行在人潮中，像一條與世情格格不入的鹹魚，人類的悲歡與他無關。
男人聚在一起，聊起女人來一個個眉飛色舞，其實女人聚在一起聊男人也差不多。
本來崔婕叫金鄉過來，是想解凍目前僵冷的閨蜜關係，順便商討如何對付那個樓蘭公主。
這話沒錯，與李欽載有交集的公主似乎越來越多了。
hetubook.com.com薛訥拍了拍掌，酒菜立馬被端了上來，隨即一群模樣妖艷身段裊娜的舞伎也魚貫而入，絲竹蕭笙奏響，舞伎們在樂聲中翩翩舞了起來。
……
他們與周圍的百姓沒什麼不同，可身上卻帶著一股血腥氣。
劉阿四撓了撓頭，道：「小人也覺得奇怪，今日街上的人都有病嗎？咱們身上又不臭，為啥離咱們這麼遠？」
不僅有兩位公主學生，還有一位倭國公主當丫鬟，現在又冒出來一位樓蘭國的流亡公主。
「眼瞎了么？敢擋我們兄弟的路！」薛訥惡狠狠地罵道。
夫君的八字難道是天生招惹公主的命嗎？
薛訥大笑：「沒錯，喝到老，吃到老！」
見李欽載一臉古怪，薛訥好奇道：「景初兄怎麼了？」
劉阿四等部曲默默地走在他的身後，仍如以前一樣，守護李欽載的安全。
一切都猶如往常，可實際上，卻明顯與往常不同了。
仍是熟悉的賓客，仍是熟悉的味道。
薛訥嘆了口氣道：「愚弟在關中聽www.hetubook.com.com說景初兄率數千將士血戰，袍澤將士幾乎快拼光了，當時愚弟便心疼得不行，幸好蘇大將軍來得及時，否則……」
謙讓一番后，李欽載和眾人各自落座。
結果直到天色不早，金鄉告辭了，崔婕才猛地一拍腦袋，感覺好像忘了什麼。
李欽載心中一陣感動。
醉生夢死的長安。
曾經那個臭名遠揚的紈絝，不知不覺間已成了國朝棟樑。
滿堂賓客，無人與歸。
如今的他，哪怕是隨意出口的一句話，朝堂君臣也必須傾身肅容，認真聆聽。
周圍的人群彷彿感知到了這股味道，惶恐地避讓一旁，導致李欽載和部曲們行走的一丈方圓出現了一片真空地帶，沒人敢靠近。
聊著聊著，二女連正事都忘了。
酒樓離國公府不遠，李欽載索性步行前往，懶得坐馬車了。
一行人來到酒樓前，薛訥早已在門口等候，見到李欽載后，薛訥兩眼一亮，張開雙臂便迎了上去。
李欽載出門是為了赴約，薛訥昨日聽說李欽載回了長安，ｈttｐs://ｗwｗ.hｅｔubｏｏk•ｃom•com連自家的買賣都不做了，連夜從藍田縣趕回長安，在長安最豪華的酒樓包下了閣子，就為給李欽載接風兼慶功。
國公府後院。
李欽載也不端架子，客氣地與眾人回禮。
李欽載領著十余名部曲走在長安的街上。
酒宴的氣氛不算太熱烈，紈絝們大多在觀察李欽載，但凡李欽載舉杯，紈絝們紛紛雙手舉杯遙敬，李欽載擱盞，紈絝們才恭敬地放下酒盞，靜等李欽載下一次舉杯。
上樓入閣，薛訥推開門，閣子里坐滿了人，放眼望去，皆是長安城臭名昭著的紈絝。
李欽載嘆道：「我在想，很久以前的自己，是不是跟你一樣如此討人厭……」
劉阿四不服地辯道：「小人上個月才洗過一回，乾淨著呢。」
剛打算把金鄉叫回來繼續商議，然而想到那位樓蘭公主早已不知何往，想對付她都無從下手，只好悻悻作罷。
高歧赫然也在，見李欽載進來，高歧驚喜地起身行禮：「景初兄，久違了。」
「臭不要臉的你離我遠點兒，誤傷友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