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過之處,總旗退避躬身,百戶低頭拱手。
他不知道是被關了太久,亦或者外面的世道變化太快。
甚至於不在乎生死性命的四神爪牙、禍國逆黨。
紀大人尚未及冠,就已經官拜千戶,踏破換血三重天。
那些日積月累的陰氣遊魂,猛然如波濤捲起。
真正的厲害手段,在於洞天之內。」
周牢頭提著青銅古燈,慢悠悠道:
「比鬼還狠,快跑!」
隔個幾日,還有九幽寒潮侵蝕筋骨,磨滅氣血。
連南衙、北衙的兩位指揮使,都沒資格。」
紀淵冷笑一聲,無需催動陽剛氣血,只將鎮壓命格的凶神喚出。
此物入手微微冰涼,好似金鐵鑄成,催發氣血,如潺潺溪流灌注其中。
若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多問。」
「玄冥派,六品道術,凝陰神爪!底子太薄了,威力也不夠!」
周遭緊緊圍了三道柵欄,上面還有未落下的萬斤重閘。
那道蒼老人影隨意一瞥,便已經判斷分明。
他們聽到「詔獄」這兩個字都畏之如虎,避而不及。
與其他的監牢沒甚差別,無非就是胳膊般粗的精鐵,所鑄出的巨大籠子。
紀淵心念轉動,穿過萬斤重閘,走到狹窄甬道盡頭,取出掛在腰間的千戶腰牌。
「這就是傳聞之中,叫人寧死不也願進的『詔獄』?」
「百損道人關在詔獄三層,甲字七號牢房,千戶自去提拿就是。」
「法器在此,手令亦在此,請過目。」
再拿三瓶行軍丸,每日服用,夯實根基。
嘩啦,嘩啦啦!
「這是……」
那是插在四面牆壁的火把,發出「噼啪」細微聲音。
「你破開服氣關了?」
關押眾多江湖餘孽、貪官污吏、亂黨逆賊。
按照講武堂的劃分層次,應該說是凡骨之上,英才未滿。
越是深入,那股薄霜似的寒氣越重,猶如蛇虺之觸般四面涌動。
披堅執銳的甲士,密密麻麻的箭垛子,幾架足以射殺三重天武者的神臂弩。
打熬自身的內外,也未必能有多大進步。
百損道人瞪大眼睛,怔怔望向這個慢條斯理,好似和氣商量的年輕千戶。
氣浪發出震鳴的巨大聲響!
那雙微黃的眼珠子,透出邪異的意m.hetubook.com.com
味,有股非人的氣息。
他本就是修持道術的練氣士,沒怎麼受九幽寒潮的損害。
「是位千戶大人?敢問可有過禁制的法器,以及衙門的手令?」
換成四重天,煉成上乘真罡的武者,怕是能幾進幾齣!
紀淵頷首,從牆壁取下一支火把,往七號牢房走去。
五指捏合,一拳橫擊!
黑龍台?
紀淵雙手負后,那襲大紅蟒衣醒目無比。
「多謝大人栽培!賞賜之恩,屬下絕不敢忘!」
「很好,尚有幾分狂氣,本官就需要這樣喪心病狂,視性命如草芥的邪道中人!」
這讓走在前面帶路的童關,有種心潮澎湃的激動之感。
童關聞言,心頭重重一震,似是不敢置信。
督主?
「紀大人,請。」
半個彈指的時間,就已凝成一隻磨盤大的慘白手掌。
「你就是百損道人?」
他們發了薪俸,大多都使到窯子、酒樓去了。」
紀淵嘴角扯動,他可不想來詔獄走一遭,體會其中的滋味。
紀淵眼眸凝定,看到一道道火光延綿亮起。
「你要作甚?小子,你別仗著景朝鷹犬的身份囂張,逼急了道爺,活吞了你!」
他輕輕戴上一雙銀絲手套,兩指如劍,劃開對方如瓷器皸裂的肌體。
再晃動兩下,焰光凝練成一束,照徹深邃虛空。
紀淵眉毛一挑,抬頭望向那道精鋼澆鑄的丈高大門。
「吃鬼!人吃鬼啊……」
「大人果真是法眼如炬,小的從李小旗那裡換來一枚豹胎生筋丸,
「老朽姓『周』,名『乙』,千戶大人喚我『周牢頭』便是。」
童關側過身子,停步于北鎮撫司的大牢門口。
往下的層層石階緩緩鋪開,通往未知之處。
銳烈的眸光閃爍兩下,好似洞若觀火,將對方筋骨皮膜看個透徹。
估摸著,這些都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區區陰魂,還來故弄玄虛!」
被這一抓、一捏。
紀淵眸光冷冽,乾脆利落請來日游神附身。
有鐵鏈晃動的聲音,有溺水求救的呼喊,有喉嚨被劃開的慘叫,還有許多細細密密,如同地面爬行的詭異動靜。
「因為一些原因,本官等下要抽出你的神魂,有和圖書什麼遺言不妨提前交待。
還要超出自己的猜測。
紀淵拾級而下,聽到許多斷斷續續的雜亂聲音。
大丈夫誰不想掌權得勢,操持生殺,立於萬人之上!
蒼老的聲音忽地響起,一道佝僂的身影浮現出來。
紀淵眼皮抬起,掃過走在前面的童關。
「見過紀千戶……」
「這方洞天殘破,原本叫做『泥犁經』,極為靠近陰世黃泉。
牢籠之中,大團陰氣翻滾如浪,從四面八方逼迫而來。
一道襤褸道袍的枯瘦身影,戴著腳銬、手銬坐在裏面。
胸骨塌陷,皮囊破碎,只剩半口氣!
彷彿汪洋大海藏於軀殼之下,足以撼動山嶽,夷平險峰!
都會化為肉泥!
「冤枉……」
習武練功,這四個字說起來簡單。
右掌一翻,程千里蓋印的手令,還有搗葯圓杵樣子的法器呈現出來。
紀淵聞言心頭一凜,按照這樣的說法,那七、八、九這三層牢房。
嗤嗤,嗤嗤嗤!
最好是那種極端的怨毒,恨不得將我扒皮拆骨的濃重殺意……
宛若一頭巨鯨浮沉于穹天,肆意吞納四海之風雲!
蒼老人影佝僂腰身,喉嚨像是含著濃痰,講話含糊道:
「這才是……詔獄?」
「詔獄共分上下九層,上三層是收押那些江湖餘孽,犯了大罪的貪官污吏。
紀淵眸光收縮,拱手回道:
長年累月堅持下去,卻不容易。
無形之中,反而讓紀淵積累出不小的威望聲勢。
紀淵往前踏出一步,如同橫跨兩界,由陽世來到陰間。
即便是五境宗師陷落進來,感覺也難頂得住。
還未有所反應,恐怖的拳勁就已落下!
估計就是鎮壓宗師魔頭,大逆巨寇的重要地方了。
加上走得旁門路子,勉強收納些駁雜陰氣,一身實力保存到八九分。
百損道人陰惻惻一笑,泛黃的眼珠忽然一黯,像是燭火熄滅。
「千戶大人自便,有事再喚老朽。」
「想不到北鎮撫司還有這等人物……半步宗師的絕頂高手,甘心待在詔獄做個牢頭……」
打磨數日的氣血,終於是讓內外圓滿,踏入服氣一境。」
百損道人雙目圓睜,幾乎要把眼珠子都瞪出來。
宛若活物一般翻滾,hetubook.com.com傳來種種怪異的聲響。
好似洪流滾滾,化為驚濤駭浪,透發皮膜筋骨。
猛地拍下!
甲字天牢內,那些盤踞不散的滾滾陰魂頃刻散開,像是被嚇破了膽。
他們或多或少有些價值,所以關在這裏,苟活一命,終年不許得見天日。
你的怨毒,你的憎恨,你的不甘心,以及你的痛苦,懂么?」
又宛如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
嗜殺成性,嗜色如命,甚至不乏好吃人肉、下毒屠村的非人畜生。
只想順手拉一把有野心、想上進的下屬。
中三層,多是旁門左道的邪魔,有些是四神爪牙,心神侵染,無可救藥。
這小子年紀雖然不大,但時常跟在紀淵的身邊。
「紀大人,詔獄到了。」
語氣緩慢,一字一頓道:
好像肥肉按在燒紅的鐵板上!
紀淵心中思忖,卻也沒有探究的意思,輕聲道:
哪怕鐵打的漢子。
「嗡」的一聲細微顫鳴,腰牌表面煥發一層清光。
隨後,景象大變!
「到了,這就是三層詔獄,甲字天牢。」
「紀某是頭一回來詔獄,敢問可有什麼要注意的地方?」
「這幾座斷龍重閘,還有精鐵柵欄,困得住誰?
猛然射出一道虛幻的煙氣,彷彿道士當空畫符,勾勒玄奧軌跡。
向來只有它們吸活人的精氣、分食活人的血肉。
「凶!太凶了!」
他這番舉動倒也不是故意拉攏,收買人心。
看來詔獄規格之高。
童關如今已是小旗,穿著青色鬥牛服,挎著腰刀。
他全身氣血如大江大河,隨著筋骨彈抖震蕩,霎時奔騰釋放出來。
怪不得那些朝堂群臣、江湖餘孽。
無不是態度恭敬,小心翼翼。
紀淵擺了擺手,示意繼續帶路。
磨盤大小的慘白手掌,還未觸及到紀淵身前三尺,便就如大日融雪倏然崩散!
好似無形之物低聲嘶吼,要將自己的血肉啃噬乾淨。
磅礴之勢,鎮壓十方!
不過當紀淵眸光掠過那具衰朽的身子,卻感受到一股極為可怖的氣血波動。
大紅蟒衣無風自動,盪出一圈圈細蛇似的滅魄冥炎。
尤其是沒個好出身、好家世的那些人,更將其與宗平南一起奉為楷模。
百損道人不愧是https://m.hetubook•com•com三層天牢關押的江湖邪道,比起有氣無力的一層、二層囚犯,顯得要精神許多。
伴隨著尖利長嘶,它們不住地消融,化為一團團有形的灰白氣流。
「這些都是關進來沒多久的犯官,還未適應自己的處境,等餓個兩天,就沒力氣嚎了。」
「你平時練功勤勉,也懂得把銀子用到正路,投入武道。
紀淵眼光一閃,瞬間看出這一招的來路。
「六品道術,顯形層次,未免太弱了一些。」
周牢頭語氣平淡,好像司空見慣。
百損道人也是氣焰凶狂,拖著「叮叮噹噹」的鐵鏈撞擊聲,猛地起身。
「小子,來詔獄跟道爺抖威風,告訴你!
「不錯,本官欣賞你現在這副桀驁不馴的樣子,繼續保持下去。」
隨手收拾掉陰魂,紀淵來到七號牢房
昂!
蒼老人影摘下一盞青銅古燈,輕輕撥弄了一下燈芯。
「詔獄一天只送一次飯菜,也無大丹靈藥填補氣血消耗,像千戶大人你這樣體魄強橫,氣脈充足的,約莫能熬個兩三年。
「四重天大圓滿……極為接近宗師!僅這一關,就足以攔住絕大多數想要劫獄劫囚的人了!」
「不要害怕,也不要畏懼,本官需要的是,
最後心灰意冷,自然也就放棄。
直接張口一吸,便把那些殘魂吃個乾淨。
怎麼北鎮撫司的朝廷命官,竟然比自己還更像邪道中人?
如果你做不到,本官只能親自動手。」
尋常的貨色,半月不到就成了病秧子,莫說喊冤,手指動彈都嫌累。」
周牢頭提著那盞青銅古燈,一邊向下走去,一邊解釋來歷。
紀淵聲音淡淡,收住拳勢,踱步走到百損道人的身前。
換成其他地方,完全當得起守備森嚴,難以攻破的評價了。
「多謝解惑。」
尤其是天資平庸之輩,縱然日夜不停,鍛煉筋骨、拉伸皮膜。
紀淵衣袖揮動,掃開緊閉的牢籠,大步踏入進去。
「嘭」的一聲,他整個人就如一張掛畫似的,緊緊貼在牆面上!
「我家三代都為朝廷立過功、流過血……」
紀淵挑選的幾個手下,也都算得上資質中乘,各有不俗之處。
你選錯地方,也選錯人了!」
亮光忽明忽暗,時不時有陰風m.hetubook.com.com嗚嗚刮過。
對了,本官希望你的情緒能夠更加激烈,
「童關、李嚴都是武道上奮進的堅毅性情,至於裴四郎,他天賦不在這上面,善於結交,人脈廣泛……」
據說還有幾尊宗師級的左道魔頭,因為對朝廷有用,一直沒有明正典刑,鎮壓於此處十幾年之久。
選擇求一時的歡快放縱,沉溺於酒色。
原本令人如芒在背的刺骨冷意,倏然消散一空。
童關恭敬回身,如實答道。
比其他生不如死的詔獄重犯,簡直要好上太多。
紀淵頷首,眼中流露讚許之色:
「北鎮撫司的一干小旗裡頭,你算是上進的。
耳濡目染之下,也有了幾分凌厲氣勢。
「來人!我要見兵部尚書……」
潮濕、陰冷的氣息撲面。
於是就被應督主拿來,親手劃出九片區域,充作詔獄,關押重犯。」
後來經歷一場大戰,變得四分五裂,靈機早已逸散殆盡,半點不存。
像是被硬生生打爆一樣!
眼前無窮墨色暈染開來,蒙蔽五感混淆精神。
用於辦事跑腿,也足夠了。
這座殘破洞天沒有日月之分,終年為陰慘慘的濃霧籠罩。
因其每過五日,就會噴發九幽寒潮,氣血越強盛的武道高手,受到的損傷越大。
蒼老人影隨著話音漸漸走出漆黑角落,一身粗布麻袍,胸口有個斗大的「獄」字。
這樣吧,稍後你持本官的腰牌,自去武庫領一本上乘武功,
隨後浮現掩飾不住驚喜,當即抱拳道:
「你在此候著吧。」
其人雞皮鶴髮,乾癟得像是枯死的老樹。
之所以沒死,多是身上藏著還沒挖出來的秘密,亦或者有其他用處。
「老子就是!千戶袍?賜蟒衣?長得這般年輕,莫不是靠賣屁股升的官?」
何曾見過吞陰氣、吃陰魂的陽間人!
咚!
北鎮撫司的眾多緹騎、小旗,對此又敬又畏,又驚又羡。
就像之前進入黃粱縣的墜龍窟,當「鑰匙」扭動,深邃虛空好似門戶敞開。
下三層……老朽也沒去過,只有黑龍台的督主才能進出。
紀淵不僅不惱,反而滿意地點頭道:
像是大夏天吞入冰塊,有種透心涼的暢快。
可這是北鎮撫司的詔獄。
我如今換血三重天,自忖轟破闖關沒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