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兩旁,有幾十個手持長戈的士兵在跟著車走著,不時打量著人群中的女子。
所謂賂質之身,就是人質,一般是在戰爭之中作為獲勝繳獲的生產資料,或者打輸了以後賠給敵方的賠禮。
在《左傳》中,就清楚的記載了這件事。
但他的待遇還算是好的,在牛車後方,還有上百號人跟在後面走著。
看到他歪頭,老女人大喜,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頰,口中說道:「萍女,你醒了?可還頭疼么?」
他的身下放著許多的布包,裏面不知道裝著什麼,硬邦邦的,有方有棱,有長有短,很不規整。
聽到她叫自己的稱呼,李逸微微一愣。
楚國是這一時期的五霸之一,曾經在陽橋之役中打敗過魯國,難道他身處的就是這個時期?
八面碑怎麼也這樣?
看到這一幕,李逸心中不由得咯噔了聲。
楚國也是在他在位的這二十多年時間里成長為春秋五霸之一的。
他趕忙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晃動的東西上,額頭上還蓋著一塊濕噠噠的厚絹。
李逸正好口渴,https://m.hetubook.com.com張口就喝了兩大口。
「噤聲……」
得知楚莊王才剛死兩年後,李逸就知道,自己是在楚共王的時期了。
聽到她的話,李逸心裏就有數了。
他應該就是陽橋之役之後,魯國戰敗,賠給楚國的那些禮物之一。
他也留下了很多膾炙人口的典故,三國演義里,董卓在發現呂布和貂蟬有染的時候,謀士李儒就用他絕纓之會的典故勸過董卓,讓他不要因為區區一個女人和呂布計較。
他上次進八面碑空間的時候,曾經在泰山的時代生活過。
再次蘇醒時,李逸意識剛一復甦,就感覺到了一陣地動山搖的感覺。
織工在這個時期的身份還是可以的,畢竟在這個手工業為主的時代,織工也屬於相對先進的生產力了。
一鳴驚人,問鼎中原這些成語都是根據他的事迹寫成的。
那個時期的人,在叫女兒的時候,才會這麼叫的。
這個老女人正是他附身之人的母親,而她們的身份是織紝,也就是織工。
說到這裏,老女人不禁眼眶和*圖*書泛紅:「實是你父早喪,家中無男丁支撐,這等苦事才落到我母女二人頭上。
雖然隔著層草席,但躺在上面依然感覺很硌人。
既然他死了,那李逸就大致能判斷出自己所處的時期了。
這上百號人里大部分都是女人,而且個個面有菜色。
舔了舔嘴唇,李逸感覺喉嚨的乾渴緩解了許多,就開口問:「我這是在哪兒?」
「楚先王是在何年歸天的?」
楚臧王是這個時期的叫法,他就是鼎鼎大名的楚莊王。
郢都是楚國的王都,也就是現代鄂省荊州江陵縣一帶。
郢都,那就是楚國境內了。
這樣一來,李逸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再有三日,就該到郢都了。」
又附身女人了?
身旁,一個看著約莫四五十歲的老女人正端著一個木碗,用勺子刮著碗底,刮出了一勺漿糊般的東西,要往他嘴裏塞。
老女人拿過了一個竹筒,給李逸餵了口水。
他又問了母親一句。
聽聞楚王宅心仁厚,若是能憐惜民力,你我母女或許能得安身,若是……」
拿起厚絹,她和*圖*書
擦著李逸臉上的塵土,擠出了一絲微笑:「好在萍女容貌甚佳,若是能被公子看中,做個侍妾,也好過整日苦工。」
不是吧?
就是不知道他們屬於哪一種了。
木質的車輪幾乎沒有減震效果,行走起來很是顛簸,所以他才會感覺到地動山搖。
李逸附身的人,顯然就是那一百名織紝里的一個了。
於是,李逸又開口問:「咱們此去,能見到楚王嗎?」
雖然最終以晉國勝利而告終,但大大消耗了交戰雙方的實力,也導致楚國趁虛而入,發動了戰役來救齊國。
見狀,李逸想抬手抵擋,但身上卻連一點力氣都沒有,只能歪過腦袋,躲開了勺子。
母親的口音明顯是魯國地區的口音,他曾經在魯班手下學藝,母親說話的語調和魯班的口音雖有不同,但大致卻是一致的。
「水不多了,今晚紮營處有水,再叫你喝個飽。」
想了想,李逸沖老女人問:「母親,楚先王以何為謚號?」
在這個時期,工匠的地位還是很高的,若是技藝高超,甚至能被君王奉為座上賓。
想到了什麼,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忽然忘了疲倦,抬起頭來看了眼自己。
「萍女,來,喝點水。」
最後一絲僥倖被打消,他嘆了口氣,才抬頭看了眼周遭的環境。
自楚文王自丹陽遷都后,就一直在此地建都,一直持續了四百多年。
所以說,他還是身處在春秋戰國時期,就是不知道他是處於這四百多年裡的哪一年了。
雖然是平躺著,但微微隆起的身材還是讓他眼角抽了抽。
老女人看了眼車夫,壓低聲音說道:「我聽兵丁說過,楚先王謚號為臧,你問這作甚?」
這就說明,他們是從魯國而來的。
《左傳》中記載,當時孟孫向楚國賂之以執斫、執針、織紝,皆百人。公衡為質,以請盟,楚人許平。
但他還想喝的時候,老女人就一臉心疼的把竹筒放了下來。
難道?
最終在冬日,楚國大軍一路打到了魯國的陽橋,逼得魯國國卿孟孫出面求和。
庄王剛死,共王剛即位兩年,那就是公元前589年。
坐起身後,李逸不甘心的又低頭看了眼,但這樣看,身上的女性特徵卻更明顯了。
也就是木工和_圖_書、縫工、織工各一百人,還把成公子公衡作為人質,抵押給了楚國,這才換來了和平。
在魯成公二年,晉、魯、衛、曹四國,發兵攻齊。
老女人有些緊張的抬手擋住了她的嘴巴,看了眼身後趕車的車夫,才小聲說道:「咱們不過是一介織紝之人,此去又是為賂質之身,哪有機會見到王君?」
這次開局要比上次困難得多,李逸沒有著急,只是靜靜思索著,搜集著可用的信息。
難道他這次附身到什麼敗軍家眷的身上了么?
聽到她的話,李逸也聽明白了。
李逸搜索著記憶,判斷著自己所處的位置。
地震了?
看到他抬頭,老女人以為他是想起身,就伸手扶著他的後背,扶著他坐了起來。
但可惜母親說了,他們是賂質之身。
魯班就曾經從魯國來到楚國,幫助楚國製造兵器,攻打宋國,楚王都對其恭敬有加。
她說到這裏,嘴唇就顫抖了起來,說不下去了。
聲音出口,果然是柔弱女聲。
原來,他此時正坐在一輛牛車上。
老女人拿起李逸起身後,從額頭上掉下來的厚絹,幫他擦著臉上的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