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源看向旁邊那位，客氣打招呼道：「林主任好。」
嚴橋死了，李潤玉把自己關在了家裡三天，沒去治病，沒去出診，沒出家門，也沒有去參加嚴橋的葬禮。三日之後，李潤玉出家門，如往常一樣，坐診治病，好似什麼都沒變，只是熟悉他的人發現他的話沒以前那麼多了，顯得有些沉默寡言。
「但那個時候我也是很滿足的，因為我看的是醫書，我在這些書裏面找到了一生奮鬥的方向。古人曾說，朝聞道，夕死可矣。所以我甚至會覺得那段灰暗的時光，對我而言，竟是幸運的。」
高源稍稍有些意外，可隨即又覺得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一時間，高源也不知該怎麼答，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邱新泉往裡面走：「不用那麼麻煩，我們沒那麼講究，有什麼喝什麼就好了，白水也行。」
「好久沒見了。」邱新泉也對著高源微笑點頭。
「比起拜將封侯，甚至出將入相，我更願意做一個醫生，這個職業https://www.hetubook.com.com帶給我的滿足感是什麼都無法替代的。我現在是醫生，將來也會是，一直都會是。我是個無神論者，我不信前世來生，但對於醫者而言，我盼望來生還能扶危濟困，妙手回春。」
「這兒，高大夫。」旁邊響起聲音。
劉三全急道：「不好了，姜組長又回來了。」
沈叢雲眼中頓時露出希冀之色。
趙煥章抬頭疑惑看他。
「好。」高源滿口答應著，然後又揮揮手，讓發獃的甘靜趕緊去忙活。
「你好。」林主任也對著高源露出微笑，高源這次洗刷清白就是他幫著辦的。
幾日後，他收到了一堆手寫的醫案筆記和行醫心得，還有手抄的幾本彭子益講學筆記，是李潤玉託人給他送來的，李潤玉本人並沒有露面。
高源露出回憶之色，他說：「我記得多年前那次被審查的時候，雖然失去了自由，但是也給了我很多空閑的時間，那段時間我的內心是很苦m.hetubook.com.com悶的，所以只能靠著看書來排解苦悶，打發時間。」
「若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情，也許我永遠也不會走上行醫這條路，也不會看著那一個掙扎在痛苦裏面的患者在我手上重現舒適笑容，也不會看見一個個即將支離破碎的家庭重現回到幸福的軌道。」
甘靜回答：「不知道，是開汽車來的。」
劉三全趕緊點頭。
高源趕緊招呼他們：「快請進，小靜去燒個水泡茶。」
「幹嘛搖頭！」沈叢雲老大不樂意了，他道：「我覺得行，總得試試啊。」
林主任和邱新泉都呆住了。
言罷，兩人同時別過臉去。
林主任微微頷首，用很溫和的語氣道：「高源同志啊，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忙你的事情，整理你的檔案，各個部門都去報備處理過了。」
幾人去了高源的辦公室談話，衛生院眾人也頓時竊竊私語起來了。
林主任道：「既然事情都弄清楚了，我也跟上級提了建議，我們想讓你恢複原和_圖_書來的工作和職位。」
李勝利問：「趙大夫，你要不跟院長說一下，讓他幫你跟領導再聊聊？」
「進。」高源情緒被打斷。
李勝利看他一眼，說：「這是高大夫應得，你有意見？」
高源突然覺得有些感傷，他輕輕嘆了一聲。
林主任道：「你先說的。」
林主任擺擺手：「談不上，這也是我們之前的工作不夠到位，讓你受委屈了。」
高源只是淡然地搖搖頭。
沈叢雲望向高源辦公室的方向，開始摩拳擦掌起來。
高源也回到了張庄，嚴橋的辭世也讓他心裏挺不是滋味的，畢竟他代表的是一個時代，這是一個時代的故去。高源時常會想起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還有他與李潤玉的恩怨糾葛。
趙煥章也微微嘆息一聲。
甘靜進來說：「院長，有人找。」
……
「哪個姜……」沈叢雲正想噴，忽的臉色一變，聲音也跟著變了：「姜和平？」
邱新泉臉上頓時精彩起來。
「誰？」高源詢問。
趙煥章卻是搖了搖頭和_圖_書。
「啊？」林主任一怔。
邱新泉不高興道：「你這不是搶人嗎？我們來之前說好了，讓高源自己選的。」
嚴橋在他們去看望的第二日就辭世了，前一天晚上他還吃下去了一大碗餃子，這是他在這世上的最後一頓飯。
趙煥章消瘦的身影雖是站在他們身旁，可總是有一種孤零零的感覺。
高源道：「您辛苦。」
沈叢雲腳都軟了，趕緊用手撐在李勝利身邊，慌亂叫道：「拐呢，拐呢，我拐呢？」
「哎。」林主任反駁道：「高源老本行又不是這個，只要他回去繼續認真為人民服務，以後還有很多加擔子的機會。」
「哦，我就過去。」高源趕緊起身出門，門外已經圍了不少人了，當地老百姓好些都沒看過小汽車呢，都在圍著看，高源扭頭詢問：「客人在哪？」
辦公室里，經過短暫的寒暄之後，邱新泉看向了林主任，示意他先說。
高源有些無奈，他思考了一下，然後便直接給出了回復，他對林主任道：「抱歉，我還是更想和*圖*書當一個醫生。」
沈叢雲望著人家辦公室的方向，酸溜溜地說：「高大夫現在是真的不一樣了，來往的都是這些大人物了。」
嚴旬在拿了這些東西之後，去了李家門前，他並沒有登門，只是在人家大門前恭恭敬敬鞠了幾個躬。而後，轉身發奮學習。
嚴橋下葬之後，嚴旬把爺爺臨終前交給他的銅板找了個繩子穿起來，掛在了脖子上，銅板塞在最裡面，跟肌膚皮肉緊緊貼著，隨時能感覺到。
正當他要有所行動的時候，劉三全急匆匆從門外跑來：「沈大夫，趙大夫，不好了，不好了。」
「邱主任。」高源回了頭，露出訝異之色。
「院長。」門口傳來敲門聲。
沈叢雲也回了頭：「怎麼了？什麼不好不好的，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邱新泉看看高源，又看看林主任，他笑了笑，說：「我想高源還是想留在衛生系統工作的，是吧？」
沈叢雲垂著腦袋，摳著指甲裏面的髒東西，頭都不敢抬。
高源悄悄抬眼看了兩人，怎麼感覺兩人還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