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和平開始讀起了通知書。
姜和平一本正經道：「查，地富分子趙煥章，沈叢雲，多年來遵守法律，老實勞動，積極為當地人民群眾治病。所以經過當地群眾評審，縣裡批准，現正式給兩人摘掉帽子，給與普通社員待遇。這是你們兩各自的通知書，自己拿著，好好保管。」
李勝利在一旁擠兌道：「他們可能是不想要，要不你收走吧？」
趙煥章和沈叢雲全呆住了。
高源點頭：「是啊，可是剛才我也說了，我只想做一個醫生啊。」
邱新泉朝著高源伸出手：「是我們該謝謝你，高源同志。」
姜和平疑惑：「怎麼了？」
邱新泉萬千話語都噎在了胸口。
林主任再看高源，心裏也稍覺安慰，蹉跎了這些年，高源總算能有一個挺不錯的前途了。
低著頭的趙煥章咬著唇，手上緊緊捏著自己的衣角，用力攥啊，攥啊，指甲上都透出明顯的白色。
「這……這麼快就被我說服了？」邱新泉又看林主任，自己口才長進這麼大嗎？
辦公室里。
哪知，高源搖了搖頭：「抱歉，我不想上調，我只想留在這裏。」
高源卻還是搖頭：「上醫醫國當然很正確，可是這個活缺了我高源，還會有李源，張源，還有更
和*圖*書多人可以做，並不是非我不可，甚至來說他們做的會更出色。可是我們當地的群眾，真的不能沒有我。」
沈叢雲當時臉就綠，這不是賣隊友嘛，可是姜和平就在這裏看著，他也不能真站著啊。沈叢雲是被架在火上沒辦法了，他索性牙一咬，心一橫就往地上倒。
外面。
……
沈叢雲臉都綠了，他都想跳起來給李勝利一飛腿了，他只能急忙解釋道：「哇，哇，這是醫學奇迹呀！你……你能信嗎？」
林主任忍不住挑了挑眉，農村醫療可是接下來的發展重點啊，邱新泉一下子就把高源扔到這麼關鍵的地方去，完全可以說是委以重任了。
高源接過來看，是全國衛生工作先進者，他笑了，又有點想哭：「謝謝。」
邱新泉再看高源，信心足了不少，用手往後指了指：「那跟著我上醫醫國去？」
林主任和邱新泉都笑了起來。
呱嗒一下，沈叢雲直挺挺摔在地上。
跟趙煥章不同的是，沈叢雲緊盯著通知書，激動的上躥下跳，跟個猴似的。
邱新泉從公文包裏面拿出證書：「這裏欠你的。」
提到這個，沈叢雲當時就來勁了，一把鼻涕一把淚道：「治不好了，嗚嗚……這和圖書輩子就這樣了，不說幹活了，連走路都費盡啊，颳風下雨一陣陣的疼，我站都站不穩啊，不信你看。」
「嗯吶！」沈叢雲趕緊點頭，鼻涕眼淚全下來了。
邱新泉問：「為什麼啊，你不是想留在衛生系統工作的嗎？」
姜和平一臉古怪：「你很想坐牢嗎？」
姜和平把通知書遞出來。
邱新泉也終於露出了笑容，他道：「我前面就說了，高源肯定是更願意留在衛生系統的。高源啊，我也給你透個風，我們想上調你去部里，做這次農村醫療建設工作，想問問你的想法和意見。」
邱新泉眉頭緊鎖，臉也認真了起來，他問：「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你在鄉下，永遠只是一個醫生！」
高源道：「你說的很對。」
趙煥章差點把自己嘴唇咬出血來。
「啊？」沈叢雲這才想起還有這茬呢，當時自己也傻眼了。
邱新泉道：「有些機會錯過了可不一定還會有了。」
林主任也笑了，而後對邱新泉道：「好了，便宜你了。」
姜和平看向沈叢雲，詢問：「你的腿還沒好嗎？」
姜和平讓人趕緊把沈叢雲扶起來，他說：「我這次過來是給你們宣讀一個決定的。」
「誰說不要？」沈叢雲蹭的一下蹦起來，和_圖_書甩掉拐杖，跟一陣風似的飛掠到姜和平面前，一把就把通知書拿走了。
「真是啊。」沈叢雲就地兩眼一翻。
邱新泉道：「你在這裏治病，一天能看幾個病人，幾十個頂天了吧？可是你上調去部里，參与農村醫療建設，能救的人可不是幾十幾百，收益的是五億農民啊。所謂上醫醫國啊，這難道不比你在這裏治這麼幾十個人強嗎？」
林主任也佩服地看著高源。
他小心地把通知書放到兜里，剛把手拿出來，可又覺得沒有安全感，又用手伸進兜裏面抓住通知書。他用另外一隻手的袖子擦眼淚，可剛擦完，卻又哭了。
邱新泉這次是真搞不懂了，連林主任都很費解。
趙煥章顫抖著手，從姜和平手上接過來通知書，他低著頭，眼淚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下來。突然間，一滴眼淚掉到了通知書，他趕緊用手去擦，生怕污了，又在衣服上仔細蹭了好幾下。
高源還抱著證書，又見對面兩隻手，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握了，整的手忙腳亂的。
李勝利又擠兌他：「哎嘿，沈叢雲你是不是在騙人？快，快把這個騙子的通知書收走。」
連低著頭沉默寡言的趙煥章都忍不住嘴角抽抽起來。
「給我？」高源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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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和平很快就到了門口，後面還跟著工作組的幾個人。
高源淡然地笑了笑，他道：「可我本來就只想做一個醫生啊。」
趙煥章和沈叢雲臉色慘白地聽著自己的命運宣告。
姜和平也大吃一驚：「這麼嚴重啊！」
林主任看著高源，微微嘆了一聲，說：「好，我尊重你的選擇，也希望你能在新的戰線努力戰鬥，做出更大更好的成績。」
姜和平：「……」
姜和平都沒看清他的動作。
姜和平狐疑地看著沈叢雲。
姜和平走進來，見兩人都在院子里，他微微頷首：「你們倒是很自覺啊，知道我要來找你們。」
沈叢雲臉一白，完了完了，沒好事啊，沒好事。
趙煥章則是在一旁沉默不言，身上打了不少補丁的衣服慢慢在微風中盪著，他總是這樣，衣服雖然破，但永遠是乾淨整潔的，就算干粗活，他的指甲裏面也永遠是沒有污泥的，只是他越來越少說話了，像一個乾瘦的木頭。
真等看見這幾日，沈叢雲當時就想兩眼一翻。
高源笑著說：「已經不是新戰線了，我在這條戰線上戰鬥十年了，是個老兵了。」
林主任也伸出手：「高源同志。」
說著，沈叢雲撤開了拐杖，然後「哎呀哎哎呀」怪叫著往李勝利和_圖_書身上靠，李勝利才懶得理他，一個撤步就躲開了。
姜和平看懵了，他眼睜睜看著沈叢雲上下蹦躂，他問：「你……你的腿？」
沈叢雲忍著痛，急叫道：「不行啊，我現在啥都幹不了，站都站不穩啊。」
高源認真道：「可是如果沒有我們當地的群眾，我可能還是很難恢復清白身。我把剛才的話收回來吧，不是他們不能沒有我，是我不能沒有他們。」
許久，邱新泉無奈地搖頭：「我都不知道我們這次算不算是白跑一趟了，算了，在哪裡不是為人民服務呢？沒辦法說動你，但該給你的東西還是要給你的。」
姜和平打開文件袋，他道：「不用你走路，也不用你站著。」
「啊？」這下邱新泉也傻眼了，他是真沒想到高源會給出這樣的答案。
外面院子里，沈叢雲急匆匆讓人拿來拐杖拄著，然後歪七扭八地站著，倒不是他刻意要擺出這樣的姿勢，關鍵他的腿是真的發軟啊。
林主任道：「我也覺得你說的對。」
明明已經聽到了高源最為堅定的回答，邱新泉覺得自己應該歡呼雀躍的，甚至還可以開林主任的玩笑，得意洋洋地宣告自己的勝利，但邱新泉也說不出話來了。
……
李勝利伸出大拇指，牛掰！
沈叢雲問他：「坐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