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源小聲問他:「能不走嗎?你有什麼要求,可以跟我提。」
隋醫生頭更低了,但也沒有出言反駁。
「你們好,你們好。」高源雖說都有點頭回應,但匆匆的腳步卻顯示他的內心很是焦急。
隋醫生則看向李勝利,李勝利抱著手扭過頭,根本不理他,隋醫生立刻又尷尬起來。
高源匆匆趕到宿舍樓,隔著老遠就聽見裏面傳來隋醫生和李勝利的聲音。
「唉……」高源也是滿心的失望,他看向窗外,他淡淡道:「前些年隨著城市衛生人員下放,咱們衛生院逐漸兵強馬壯起來,成為了地區性醫院,附近幾個社的疑難雜症都是轉到我們這邊來的。」
來往的人都跟高源打招呼。
高源立刻用很嚴肅的眼神看李勝利。
李勝利扭頭:「院長。」
甘靜望向宿舍樓,她擔憂道:「那放射影像科怎麼辦?我們這裏就只有隋醫生的b超做的好。」
旁邊的田園悄悄道:「我聽說隋醫生也要迴流了。」
「我!」李勝利火蹭的一下就上來了。
高源心裏涼了半截,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高源嚴肅道:「別胡說!」
李勝利聽不下去了,m•hetubook•com.com他道:「院長,你還沒聽出來嗎?他就是想走,你說什麼他都想走,他就是想城裡的花花世界了,咱們一個鄉下衛生院給的工資待遇能比得上城裡嗎?」
高源又道:「可你當初來的時候,不是說好是主動下放,落戶農村,再也不走的嗎?」
田園聳聳肩:「我哪知道,我又不是領導,你管那麼多呢。再說了,要是城裡的醫院調你,你會走嗎?」
「誰要你來!」李勝利罵了一聲。
「院長。」隋醫生又可憐兮兮地看著高源。
「哎,你等一下!」高源拉住甘靜。
李勝利道:「你當我是傻子嗎?市醫院是不是讓你回去了?」
高源用手扶著頭,他也頭疼起來。
「我……我……」隋醫生急忙找補,他道:「我回去之後會加入巡回醫療隊的,我一定定期來這裏巡迴治療,真的,真的,我會來的。」
「李勝利!」
高源無語地閉上了眼。
隋醫生已經無地自容了。
「只是現在情況變了很多,你們這些城裡的醫生也都逐漸迴流,不願意再待在鄉下了。只是我一直以為隋醫生和-圖-書你是不會走的,畢竟你之前是那樣的篤定,我沒想到現在也這樣了。隋醫生,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
高源問他:「你也要迴流了?」
李勝利道:「你就是個沒良心的人,當初嚇得跑到鄉下來,還不是院長收留你的。你以為到農村就安全了?那幾年鬧的厲害的時候,要不是院長護著你,你得遭多少罪?」
高源溫和地問他:「隋醫生,最近工作生活怎麼樣?有沒有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呀,有沒有碰到什麼難處?」
高源對著李勝利擺擺手,示意他別說了。
高源道:「你別理他,他就這個狗脾氣,我認識他二十多年了,他就沒變過,四十多歲的人還是小孩子性子。」
「院長。」
隋醫生抬起頭,眼淚都出來了,他哽咽道:「院長,對不起,我知道我辜負了你,可是……可是我本來就是城裡的!我本來就沒想來鄉下,還不是被逼的沒辦法嗎?我真的想回去了,我媳婦也想去城裡,求你了,放我走吧。」
隋醫生有些尷尬地低著頭,手指頭在褲子上摳啊摳啊。
甘靜疑惑地看著高源,她小聲嘀咕:「怎麼了,發https://www•hetubook•com.com生什麼了?」
縮在一團的隋醫生沉默了稍許,可還是搖了搖頭。
聽到院長都這麼說了,隋醫生也只能坐了下來,不過他也只敢坐半個凳子。
高源坐了下來,示意隋醫生也坐。
「嘿,你這個沒良心的。」李勝利剛準備罵,門外就傳來高源的聲音。
李勝利才憤憤不平地消停下來。
「你都開始收拾東西了,還說沒想走?」李勝利狐疑地看著隋醫生。
「老師。」甘靜忙喚了一聲。
高源又問他:「是不是對工資待遇有什麼不滿,現在我們已經改用浮動工資了,60%是基本工資,40%是浮動的,不再吃大鍋飯了,多勞多得,醫術高的多得,隋醫生的水平還是很不錯的,收入在我們衛生院里可以做到頂尖了。」
「我……」李勝利剛想爭辯。
「院長,求你了,放我走吧!」方醫生抱著高源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高源也沉默了,他看著隋醫生。
高源壓壓手:「坐下說,坐下說,這是你的房間,你這個主人都不坐,那我們這些客人也就只能站著咯。」
甘靜回答:「應該在宿舍吧,我看前面李勝利www.hetubook.com.com
醫生也跑過去了。」
高源也回頭看他。
甘靜吃驚道:「他也要走?」
方醫生驕傲地抬起了頭。
「別別。」隋醫生慌了神:「院長,請坐。」
「不是……」隋醫生依然沒敢抬頭。
說罷,高源轉頭匆匆小跑了起來。
「白眼狼!」李勝利罵了一句,又看旁邊那人,他問:「姓方的,你不會也是白眼狼吧?」
隋醫生還是不說話,只是臉逐漸漲紅了起來。
……
高源皺眉,他道:「好,我現在就過去。」
高源問她:「隋醫生呢?」
高源語重心長道:「隋醫生,我們醫院的x光機,b超設備只有你做的最好的,你要走了,我們醫院可就難辦了。」
隋醫生整個人已經窩在一起了。
隋醫生弱弱道:「我就是……我就是愛收拾。」
隋醫生不言語。
田園抱著文件:「誰說不是呢,人家本來就是城裡的醫生,想回城裡不是也正常嗎?哎,我聽說市裡的醫院都給隋醫生安排住房了,還答應給他愛人解決工作。」
甘靜詫異看向田園。
「額……」隋醫生一時語塞。
半月後。
方醫生嗤笑一聲,蔑視李勝利,他義正言辭道:「李醫生小看我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做人要有信仰,要有理想,要知恩圖報,要做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大丈夫豈能為五斗米折腰?你以為每個人都像姓隋的一樣嗎?我告訴你,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是彎不下這個腰的,更丟不起這個臉,我接受到的教育不支持我做這種事情。」
隋醫生最後還是走了,高源在樓上走廊望著他的背影,沉沉嘆了一聲。
隋醫生尷尬地抬頭:「院長,我……我……」
「你看看現在,院長怕你熱,還特意給你安排了一個電風扇,我們都沒有!院長對你還不夠關心,還不夠好?現在不講出身了,你倒好,拍拍屁股就走了,這不就是白眼狼嘛!」
「我們醫院是最早通電的,也是最早分配到這些醫療設備的,這些年變化很大,跟626之前相比,完全是天差地別。我們衛生院之所以能有今天,跟你們這些下放支援的醫生的貢獻是分不開的。」
高源走進來,露出盡量和善的微笑:「隋醫生,坐,別站著。」
「院長。」
高源只是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
而後,方醫生也走了。
李勝利聽得肅然起敬。
隋醫生把凳子搬了過來。
隋醫生低著頭道:「沒有……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