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仁華搖搖頭:「我只是在說工廠的事情,承包不一定是壞事,我們現在就在物色可以盤活整個工廠的承包英雄。」
胡仁華嘆了一聲:「慚愧,工資發不出來,能怎麼辦?產品擠壓在倉庫裏面,沒有銷路。你知道我們工廠也有自己的小醫院吧?現在藥品都沒錢進,職工藥費報銷也做不下來。還有那麼多退休工人,也沒啥辦法了,連工廠幼兒園都辦不下去了。」
逛著逛著,前面有個建築物擋住了高源的路,高源抬頭,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陶瓷廠門口了,他猶豫了幾秒鐘,才走到大門保衛那裡,說:「我找你們胡書記。」
胡仁華熱情道:「走,食堂吃點。」
「這麼難了嗎?」高源非常意外。
高源搖頭。
高源道:「你怎麼憔悴這麼多,感覺一下子就老了?」
胡仁華摸著滿頭銀髮,不好意思道:「最近事多,累著了,再說我本來也是個老頭子了。吃了嗎?」
胡仁華卻道:「我還不是m.hetubook.com.com瞎忙活?買不起藥材,我就去山裡自己找葯,結果找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回來。你們不肯給病人用,我就在自己身上試藥,不是上吐下瀉,就是疼的死去活來,結果為了治我,還浪費了不少正經葯。」
胡仁華不明所以:「怎麼?」
嚴旬出門的時候摔了門出去的。
那大哥趕緊往後退了幾步,捂著自己的袋子,警惕地問:「你誰,想幹嘛?」
高源問:「也承包?」
現在正是下班的時間,工人們拎著大包小包出來了。高源看的奇怪,來工廠上班還提著這麼多東西?看到路過一個人,他拉住對方,詢問:「同志。」
高源問:「那以後你們陶瓷廠怎麼辦?」
「來了。」胡仁華趕緊過來開門,看見高源,他終於露出了笑容。
胡仁華很意外:「還能這麼搞?」
「哪位?」
高源問他:「你是在勸我?」
「老胡,開門,高源。」
「醫院效益提和_圖_書
高了,職工的日子也就好過了,工作積極性也就起來了。醫院有錢了,就不會想著再從病人身上多賺錢。犧牲一兩個科室,可以換來各方面的好處。這就是他的論調。」
胡仁華道:「醫院現在也要講效益,不是嗎?」
高源還是搖頭:「工廠干不好,最多產品質量不好,或者產品滯銷。醫院出問題,那可全涉及生命安全的大問題。你們是賺錢的,最多賺不到錢。可醫院是花錢的,有可能會傾家蕩產。」
說到這裏,胡仁華就不說了,只是看著高源。
高源嘆息道:「院中之院,乾的哪裡是人事。而最讓我難過的是我那個徒弟嚴旬,他居然很支持這種做法。他就認為誰做不是做,讓更懂經濟的人來經營醫院,對所有人都是好事。」
旁邊幾人都警惕地看著高源。
胡仁華點點頭,反問:「什麼叫也?」
胡仁華表情微微一僵,旋即苦笑。
高源無奈地點頭:「這個口子已經放開了,已經https://www•hetubook•com•com
有醫院這麼做了。畢竟能收取很大一筆承包費,而且還可以分走承包出去科室收入,醫院又不需要多付出什麼,這對很多財務狀況不好的醫院來說,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胡仁華當時皺眉:「哎喲,這可有點難辦了。」
高源問:「不用登記嗎?」
「不用不用。」保衛顯得很不耐煩。
高源疑惑地看了看他們,他道:「哦,我只是想問問你們胡書記今天在不在,我找他。」
胡仁華沉默了好一會兒,他也在琢磨這事兒,最後他道:「隔壁縣的造紙廠也承包出去了,新廠長就是原來廠里的銷售科長。當上廠長之後,他對內大刀闊斧積極改革,對外拿出重獎努力跑銷路,結果還真把利潤給做起來了,把他們造紙廠又盤活了。」
高源回答:「就前面,有個做生意的,想去承包我們醫院的科室。」
「陶瓷廠怎麼鬼里鬼氣的?」高源帶著滿肚子疑惑去了辦公室,到了胡仁華辦公室門口,和*圖*書敲了門。
胡仁華帶著高源去食堂,明明是吃飯的點,職工食堂卻沒幾個人過來吃飯。胡仁華走到窗口喊道:「馬師傅,開個小灶,隨便炒兩三個菜,錢我一會兒拿過來。」
那大哥往後一指:「辦公樓403。」
胡仁華說著說著,自己也笑了。
高源道:「外面的,一個叫錢陸華的人。」
高源罵了嚴旬半天。
高源卻問:「我多久沒見你了?」
保衛懶得瞅高源,只是無所謂地揮了揮手。
高源嘆道:「可我們是醫院,不是工廠。」
高源安慰道:「別這樣說,當初可是你帶著我們走出三年特困時期的,你已經很了不起了。」
胡仁華道:「只能承包了。」
高源微微搖頭,覺得這人實在太懶散了,對進去出來的人這麼漠不關心,這要是進去個小偷怎麼辦,現在社會上這麼亂。但這是人家單位,高源也不好說什麼,就自己往裡面走了。
下班之後,高源出了醫院,在外面漫無目的地走著。已經是下班的時間點了https://m.hetubook.com.com,縣城路上多了不少人,有嘻嘻哈哈騎車大喊大叫的年輕人,還有挑著擔子來賣菜的附近農民,還有一些吃食攤子在街道兩側隨意擺著,香味不停飄出來。
說完,他便拿著袋子匆匆走了。
胡仁華點點頭,也覺得有道理,他又問:「是誰想承包啊,是你們醫院職工嗎?」
胡仁華摸著自己的腦袋說:「怎麼到處都在搞承包,不承包是不是都干不下去了?」
高源看了一圈,等胡仁華回來,他張嘴問:「怎麼,你們廠子效益也不行了?」
聽到這裏,心情抑鬱的高源忍不住笑了起來。
胡仁華撓了撓腦袋,他頹然道:「我是不是挺失敗的,之前在張庄衛生院做院長的時候就沒搞好,後來調來陶瓷廠,現在也變成這樣了。」
高源坐在椅子上,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累,一個人木然呆了很久。
高源道:「我是說呢,門口保衛對我愛搭不理,登記都不做,那些工人下班就大包小包往外拿,不會是偷的都是廠子裏面的陶瓷碗盆什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