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給誰建的,這是給你建的,你要是不做這個院長,中醫院都不會有!這個錢怎麼就不能給我啊,要是給了我,我們醫院也不至於一步步變成這樣。你怪我,你有什麼資格怪我?」
「你也別怪人家去車站,去大街上發傳單。我們拉不下這個臉,所以財務才搞不好嘛,你看看人家這些懂做生意的,搞的多出色,他們科室乾的可紅火了。哎呀,承包到期之後,我得跟他們談談利潤分成的事情。」
高源慢慢皺緊了眉頭。
被高源這麼一問,喬正火也上來了,他道:「醫院有規章,有制度,有醫務處,遠了說還有法律。不管是不是承包科室,只要進了我們這家醫院,就得守這些規定,誰違反這些規定就得做好挨處理的準備!」
喬正一拍桌子,震的煙灰亂飛:「那你讓我怎麼辦?天天吵著要市場改革,要搞責任承包,你讓我怎麼搞?醫院里一個個都吵著要獎金要工資,你讓我和*圖*書怎麼發?」
喬正正在氣頭上,他粗聲粗氣問:「哪句?」
「這個啊。」喬正拿起了傳單,說:「嗨,這幫莆田佬,都跟他們說了別出去發傳單,弄得烏煙瘴氣。真的是,說了也不聽。」
「我們是真找不到什麼好法子了,科室承包已經是最好的路子了,把這些不賺錢的科室給那些會做生意的人干,我們醫院財務危機就能緩解了,也不用跟病人矛盾這麼尖銳了,一舉多得嘛。」
高源指著傳單,氣道:「你要不看看你都幹了什麼,這都是些什麼?治花柳,不孕不育,到處發傳單貼小廣告,這不是那些滿大街竄的游醫乾的事兒嗎?你們是正經醫院!」
「額……」喬正看高源,神情漸有不悅:「這叫什麼話,你把我當汪精衛?」
高源眸中盡含失望:「表不錯,新買的?」
「別看我們是縣醫院,可我們爹不疼娘不愛,我只能跟這些游醫搞合作承包。你再看看www•hetubook•com.com你,王漢章對你多好啊,找有合資背景的醫藥企業來承包你們醫院科室,我怎麼沒這個待遇!」
喬正反問:「你不知道?」
一瞬間,高源想起了跟他相處的點點滴滴,也想起了他曾經對自己的幫助。尤其是在當初精簡下放之後,他們衛生院重歸醫生集體所有,那個時候他們連糧食都沒有,喬正每次叫自己來幫忙,都會用他們單位食堂的糧食抵診費,來幫助自己。
高源質問道:「你能保證醫療質量嗎?你能保證這些醫生的醫療水平嗎?你能保證他們的醫德水準嗎?院中之院跟國中之國有什麼區別?承包科室,下一步是不是要承包藥房了?醫院分錢,那他們科室的高利潤哪裡來的?你能保證不會有坑害病人的事情發生嗎?」
喬正卻道:「哎,老高,別瞎說,什麼游醫?雖然我們把科室承包出去了,但進來的每個醫生都是要擁有行醫資格證的,hetubook.com.com是正兒八經的醫生。再說花柳怎麼了,這不是病,不得治?不承包出去我們也得治啊,有什麼區別?」
高源問:「誰來承包我們醫院科室?」
高源問他:「曲線救國?」
喬正道:「醫院現在過的挺不容易的,還有好幾個科室是沒有創收能力的,放著也是個負擔,那還不如承包出去。我們也能收點承包費和管理費,對醫院來說也是條路子,現在不是要我們做各種形式的責任承包嘛,這也是我們實踐的一種。」
高源立刻站了起來,他坐不住了,轉身要走,等走到門口的時候,手都搭在門把手了,高源卻回過頭看喬正,看這位他認識了很多年的老朋友。
高源搖頭,這段時間他都在忙副業生產的事情,根本沒顧得上這些。
喬正有些狐疑地看了看高源,他說:「我是聽說都談的差不多了,怎麼,連你這個大院長都不知情?」
「一個個都來怪我,連你也來質問我。高m.hetubook.com.com源,我不是你,我沒你那麼了不起。你跟王漢章稱兄道弟,是過命的交情。你跟那麼多領導都認識,人家天天對你噓寒問暖。當初地方財政那麼緊張,都還撥錢給你建中醫院。」
喬正也看高源,但很快他又把眸子低下來了,他不是特別敢看高源的眼神,說:「對,她這個人你也知道,你也認識她那麼多年了,就她那張嘴啊,你看看得罪了多少人,哪有幾個人能跟她處好關係的,要不是我,她能好好當上這個副院長?」
可是高源沒想到喬正的變化居然這麼大,他道:「我真希望你一直是當年那個喬正醫生。」
「就這樣,每隔三五天還有病人寫舉報信上去,舉報我們醫院收費貴,醫生黑。我們跟誰說理去,我們招誰惹誰了?我們能怎麼辦,還不是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裏面咽。」
喬正拉了拉自己的袖子。
高源問:「你已經把科室承包給他們了?」
喬正也看高源,他微微搖頭:「可我不希望hetubook.com.com。」
高源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你說什麼?」
「到底怎麼回事?」高源又追問了一句。
高源看著喬正,就跟看陌生人似的,他問:「所以剛才苗然跟你吵架,也是因為這個?」
喬正搖搖頭:「她倒好,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我還想給病人免費做醫療呢,可這可能嗎,做得到嗎?國家投入越來越少,醫院支出越來越大,不搞市場化怎麼辦?大家怎麼過日子?」
喬正見糊弄不過去,只能說:「還能怎麼回事,就科室承包那點事兒唄。」
高源都聽笑了:「處理?怎麼處理?扣他們工資嗎?還是不給他們晉陞?他們這些人的工資都不是你發的,你怎麼管他們,你怎麼管得到他們?」
「你以為我願意讓那些南方佬搞這些丟人的東西嗎?可是不這樣,你讓我怎麼辦?逼著每個醫生都去想賺錢的法子嗎?可最後這些東西不還得落在病人頭上!」
高源抓著門把手的手多用上了幾分力,他道:「告辭了,喬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