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源只是看著王漢章,不說話。
王漢章看著高源,心裏挺不是滋味的,他道:「好,我也很希望這些變化能給你們醫院發展帶來實實在在的好處,如果有需要我幫助的,儘管來找我,我們這麼多年老夥計了,不用這麼生分。」
可高源的心卻漸漸寒了起來,他滿心滿眼都是失望,他說:「所以根本不是這樣的,對嗎?跟我做不做改變,根本沒有關係。跟我有沒有這個能力,也根本沒有關係。你想要的是,只是那家工廠,對嘛?」
說完,高源頭也不回出了門。
高源把最近做的這些事情說完,然後又趕緊補上:「這些措施還是剛開始實行,所以暫時還沒有取得特別明顯的效果,但我相信接下來這些措施肯定會取得越來越好的收益。我已經去報紙上打廣告了,藥酒也做好了,接下來的銷量應該也會不錯的,我們的醫院財務問題應該是可以得到很大緩解的。」
「老高來了啊,坐坐。去給高院長泡杯茶。」王漢章指揮助理。
王漢章把嘴上的煙攥到手裡:「老高,你想想一家這樣高科技工廠,還是合資企業,對我們有多麼重要,這關係到全縣的發展,多少個家庭和-圖-書
的收入,有了這家工廠,我們能多做多少事情,我們……」
王漢章的眉頭漸漸皺緊,他壓了壓手:「老高,你坐,別站著。」
正在找火柴的王漢章忽的停下了所有動作,躬著身子瞬間僵住了,他也不抬頭,話到了嘴邊,卻是如此燙人:「是真的。」
高源對他道:「你不再是我的同志了!」
高源下了樓。
「我……」王漢章不知道該怎麼說。
「老高,不是這樣的……」王漢章很想解釋。
「為什麼?」高源難以相信:「為什麼?為什麼!」
高源心臟猛地顫了一下:「所以……是真的嗎?」
新來的保衛對著高源點頭哈腰的,他剛才知道了高源的來歷,所以有點後悔前面自己的態度了,生怕對方記恨他。
「馮哥,這人一聲不吭就往裡面走,不登記不預約,我都不知道幹嘛的。」年輕保衛立刻告狀。
助理敲門進去,高源才跟進去。
馮哥疑惑地看著高源,問:「高院長是忘了什麼事兒嗎?」
高源像是被針扎了一樣,突然大聲道:「不要叫我老高!」
王漢章好笑道:「怎麼有些吞吞吐吐,這可不像你。」
高源扭頭,這m.hetubook.com•com一次不等高源說話,旁邊立刻跑來一人,隔著老遠就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王漢章卻道:「科室承包怎麼了?不說你一家小小的縣中醫院,部屬醫院去年都承包了!你想怎麼樣,你能怎麼樣?現在有幾家醫院不搞承包?你以為你不想承包,你就可以不承包嗎?」
高源對著門指了指。
馮哥滿口道:「那肯定的,高院長出馬,那肯定馬到成功啊。」
王漢章安靜地聽著,雖然高源說的很慢,但他能很明顯在對方語氣中聽到緊張和疏離。
……
新來的還問呢:「馮哥,這人是哪個院長?」
高源已經無力再辯駁什麼了,表情變得木然。
「為了進一步增強醫院創收能力,提高醫院的醫療服務水平和質量,我對醫院做出了這些改變,想請領導幫我看看……」說著,高源把他這段時間說的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跟王漢章說了一遍。
高源看著跑來的那人,感覺有點面熟。
馮哥和新來的保衛都驚呆了。
「哦。」王漢章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抬了抬手,示意高源往下說。
高源自言自語道:「希望這次能有好結果吧。」
馮哥卻忙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對不起,對不起,高院長,他是新來的,不認識您。您只管往裡面走,我幫您登記。」
王漢章僵住。
高源點點頭,又看馮哥,他問:「我怎麼感覺你有點面熟啊?」
高源用力拍著桌子,情緒激動道:「我已經很努力去改變了,我已經很努力改善財務了,我已經想盡一些合理的辦法增加醫院收入了。我們能越來越好的,我會拼盡全力去辦好這家醫院的,你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你為什麼要扯我的後腿?」
高源卻是對他搖頭:「你不是我的同志。」
高源先把心裏的困惑壓下去,他改口道:「我是想來向你彙報一下我最近的工作。」
「所以是真的嗎?」高源又問了一聲。
王漢章卻被高源看的有些心虛,他微微側開頭,伸手去摸放在桌子上的煙,問:「你是聽說什麼了嗎?」
高源把通行牌還給馮哥,但卻沒有往外走,他頓下了腳步。
看著老友這樣,王漢章心裏也不好受,他耐著性子道:「還是那個老問題,吃飯重要,還是治病重要?醫療分走太多,就會拖累經濟,大家吃飽就會成為問題。蛋糕就這麼大,怎麼分?根本不夠分。」m•hetubook.com.com
馮哥趕緊過來開門,然後問高源拿通行牌。
「進來的醫護人員,你再審核一遍就是了,你是院長,你來管著他們。不過是一家科室,誰干不是干?治病救人,只要是有正經執照的醫生,不就行了?」
高源指了指年輕人,問:「換人了,原來的小劉呢?」
高源才坐下。
「哦。」高源有點印象,那次他好像是來找王漢章談赤腳醫生的事情,只是可惜,沒多久赤腳醫生就成為過去時了。
高源反問他:「所以呢,所以我們的科室只是一個添頭對嘛?只是一個贈品對嗎?只是你買菜時候,人家送你的那一把小蔥,對嗎?」
馮哥對他翻了個白眼。
王漢章僵在原地,久久不動。
王漢章沉默著,從煙盒裡面拿了煙,把煙叼在嘴上,卻找不到火柴了,他上下摸摸,也不知道放在哪裡。
可高源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他質問:「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你是不相信我能改變這一切?」
馮哥和新來的保衛趕緊過來,馮哥笑眯眯道:「高院長您要走了。」
「可醫療事業必須要發展,如果不搞市場化,怎麼發展?沒有什麼事情是盡善盡美的,沒有什麼是面面俱到的。這個階段我們只能m.hetubook.com.com效率優先,兼顧公平,要先把蛋糕做大了。老高,你太理想化了,你看看現實好不好?你不能做一個純粹的理想主義者,你要顧全大局,你要懂得取捨,老高啊……」
高源再一次走到王漢章辦公室門口,儘管已經來過很多次了,可這一次,他卻遲遲不敢叩響這扇門。
「所以,是真的嗎!」高源再次問了一聲,聲音也提高了。
王漢章道:「去鄉鎮掛職了,今天怎麼想著來找我,不著急的話,晚上一起吃個飯?」
王漢章一愣,而後強笑道:「不叫老高……叫什麼……叫同志嗎?呵呵。」
馮哥不好意思道:「幾年前我剛來的時候,也攔過您,您肯定不記得了。」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我給你找的是什麼企業,以後有更好的醫療設備,還不是先優著你們,說不定還能接觸到國外先進技術。」
高源不發一言,拿了通行牌就往裡面走。
「我……」高源組織著語言:「額……」
馮哥給了高源一張通行牌。
旁邊助理問:「高院長?高院長?」
「站住,幹嘛的?」門口的保衛再一次攔住了高源。
王漢章根本不敢看高源的眼神:「我火柴呢?」
高源回頭看著大樓,突然怒喊:「王漢章,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