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裴文德同樣覺得眼前這位女子有些眼熟。
「還是說,你也想和你姐姐一樣,莫名其妙的消失嗎?」
「我這一生要強,最終卻連個養老送終的兒子都沒有。」
「娘,我沒事,我知道錯了。」
當然了,除了驚訝之外,裴文德似乎還從女子的話語中聽出了些許的安心。
事實上,朱老爺子早就因為前兩年的災荒而餓壞了身體,現在的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時間快到了。
在陣陣清風的吹拂下,略微感到些許冷意的朱老爺子緊了緊自己的衣服,然後才繼續接著說道。
呆愣愣的注視著裴文德,女子的眼神中充滿了驚訝的情緒。
「這就對了,你有什麼怨恨都衝著爺爺來吧!」
……
所以在大多數的時候,朱懷古就算是受了委屈,也很少在自己母親面前表現出來。
聲音越發輕捻的朱老爺子最後看了一眼祖廟,整個人隨即便沒了呼吸。
m.hetubook.com.com「遺娘,你不要怪爺爺,這一切都是為了朱家好!」
「禪師高義,小娘子一家自當全力配合。」
下一秒鐘,祖宗牌位前的香火蠟燭盡數熄滅,唯有那夕陽的餘暉還照在朱老爺子的半個身子上。
而趁著這個空隙,那些僥倖復甦或倖存下來的人類紛紛逃離潤州城,引來了大批強盜悍匪趁火打劫。
然而伴隨著朱老爺子話音的落下,祖廟內的清風忽然變大,陣陣陰寒之氣亦隨之從祖廟中湧出。
輕輕抱住自己的母親,朱懷古沒有狡辯什麼,而是小聲的安慰著自己的母親。
這就和那些見過自己的與香客的不同了,他們的情緒中或許有激動,或許有開心,或許有驚訝,但唯獨不可能有安心。
在看到那對男女的瞬間,原本還興奮著的朱懷古頓時焉了下去。
因此,這位女子成為了最初一批知曉裴文德真面目,並且將其與金山寺和*圖*書的法海禪師聯繫起來的人。
「朱家就算落魄了,也絕對不允許出現任何忤逆不孝之徒。」
如果自己的妻子還活著的話,自己和兩個女兒之間的關係是否不會鬧得這麼僵?
與骨瘦嶙峋的男子相比,女子雖然同樣面黃肌瘦,卻勉強保留了一些往日的神采,看上去沒有那麼的獃滯。
「歷代先祖們呀!朱家終究還是在我手中破落了下去啊!」
雙目已經接近失明的朱老爺子依靠著門背,面色悲涼的低聲嘆息著。
在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淚之後,女子終於從先前的擔驚受怕中回過神來,轉而把目光忘向了朱懷古身後的朱大娘。
朱家莊,祖廟內。
「法海禪師?」
或者說,是女的一臉慍怒,男的卻是一臉的木訥。
「你認識我?」
自從朱家敗落之後,朱懷古是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如何從一位大家閨秀,一步步變成如今的山野農婦的。
而他們之所以能給裴文德留下一和_圖_書深刻的印象,甚至到現在都還覺得眼熟,完全是因為他們迥異於常人的表現。
對於一位母親而言,沒有什麼比女兒失蹤之後,兒子又出事更令人絕望的了。
「就像這一次,小僧便是應……唔,大姐之邀,前來處理『妖災』的。」
「我朱老大這一輩子,難道就真的這麼失敗嗎?」
恭敬的上前行了個大禮,一直站在女子身後的男子終於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娘?爹!」
「就連兩個女兒,一個離家出走了,另一個也和我離心了……」
完全沒有裴文德想象中的拒絕和不情願,接過自己丈夫話茬的女子立馬回答道。
呼!
點點淚痕順著褶皺的臉頰落下,朱老爺子現在格外懷念自己的妻子。
當朱懷古帶著朱大娘和裴文德回到朱家的時候,門口已經站著一男一女,並且一臉慍怒的凝視著眾人。
「五姐,你……」
當時男子的神態就十分木然,表情和動作也顯得有些遲m.hetubook.com.com滯。
「見過禪師,當初多虧了禪師以金剛化身宿肅清城中的妖魔,在下與拙荊才能苟活至今。」
眼下的這對男女,便是當初被鐵蠱們救援的眾多百姓之一。
「臭小子,你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
當初在潤州城的時候,裴文德以一百零七尊怒目金剛鎮壓了全城妖邪。
思及至此,本就身體狀況不行的朱老爺子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在提及朱大娘的時候,由於不知道該如何在這對夫婦面前稱呼對方,裴文德只能含糊的選擇用「大姐」一詞糊弄過去。
只是在看到朱大娘和裴文德的那一瞬間,女子突然呆愣住了。
「咳咳……」
「我記得我警告過你,千萬不要一個人偷偷溜出家。」
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朱懷古的面前,女子一把拎起朱懷古的耳朵,聲音也顯得格外的嚴厲。
最重要的是,這位女子似乎天生就擁有著某種靈覺天眼,能夠看穿裴文德的菩提佛光,看到那一百零七hetubook.com•com尊怒目金剛的真實面貌。
反觀朱老爺子,在看到這一幕之後卻露出了坦然的笑容。
也不知道是天生就一副天生痴傻的模樣,還是長期飢餓導致的遲滯。
說話間,女子的眼淚已然順著眼角流下。
朱懷古心裏十分清楚,母親為了自己,為了這個家到底犧牲了多少。
因為他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是偷聽到朱大娘回來的消息,然後偷偷瞞著爹娘趕去村口攔人的。
而隨著男子話音的落下,裴文德也終於想起,自己為什麼會覺得眼前的一男一女有些眼熟了。
雙手合十在胸前,裴文德微微躬身還了給禮。
好在裴文德早就將自己的鐵蠱散布了出去,那些強盜悍匪們不僅沒能趁火打劫成功,反而被鐵蠱們一個個擊殺。
「居士言重了,小僧只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自己本應該做的事情罷了。」
而在他的側面祖廟中,朱家歷代的祖宗牌位安靜的擺放在供台上,隱約間還能夠感受到陣陣陰涼的清風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