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這幽暗的小房間里掃了一圈，他轉頭盯著這擺爛社社長道：
持有這類價值觀念的文明與符合地球人常識的所謂正常文明同樣的多。
在地球人眼中的善神，在宇宙里的其他文明眼中完全是極度邪惡的邪神。
這的確是他那時認為的最好解決方法，即使到現在也是如此。
「強者之所以需要去利用弱者、剝削弱者、玩弄弱者，只是因為他們還不夠強！」
「生命4.0比3.0更強大、更完全，他們突破了光速，得以不受限制地進行無限補完，融合遇到的一切其他生靈。」
「不過，這不是很好嘛？」
「你明明已經有了無敵的力量，又沒有什麼不可抗力的威脅在身後逼迫你，何必還想著去衝擊無窮領域自尋死路？」
玩家自然不會對這通關了無數次，再也沒有絲毫新意的遊戲產生什麼興趣。
李恆眼中倒映著那顆水藍色的星球。
「哦。」
「這裏沒有我要找的東西。」
她轉身看向李恆身邊飄浮著的那些塵埃光點，將生活在其中的那些信息生命體盡收眼底，眼神閃爍了一下，問道：
在生命3.0階段，貧富差距達到極限時會形成一人即文明的終極大同社會。
「踏入無限領域的神無法從下層的有限生靈那裡獲取絲毫利益。」
「我保證不會跑路的，要是我選擇逃跑，對你來說也會有一點小小的麻煩吧。」
「我只是把那些屍體釋放的力量調了個頻段，讓它們看起來變得很嚇人，免得那些傻乎乎的超脫者以為自己是什麼天選之子，白白送了性命。」
相對於一份跨入了無窮領域的思想，鋼釘和紅球扔出來的那一點點記憶什麼都算不上，毫無影響。
忠君愛國在封建社會流傳了上千年，天地君親師也是傳統的美好品質，遠比現代社會短短几十年的價值觀更長久。
但他們把下層的紙片人當做玩具、當成遊戲，因為他們依舊能從這一過程中獲取樂趣。
最終，藍星上的所有人類、甚至是整個生物圈都融合為一體，成為一個佔據了整顆星球的星球級智能生命體。
擺爛社社長的聲音變m.hetubook.com.com得慷慨激昂，如同一個永遠不會停下前進步伐的理想主義者。
這貨說的倒也沒錯，手中掌握著這東西，真要一心逃跑的話是有些麻煩。
財富便是力量，這些強者的體型變得越來越大，佔據了星球上越來越多的生存空間。
不論這些東西的外表如何，它們全都是類似於「忙碌的海狸」的道具，擁有著遠超常規超圖靈機的強大算力，能暴力破解絕大多數的難題。
「但看現在的樣子，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限定於某些特定的少數人，對於全體有限領域的凡人而言，最好的神就是對凡人毫不在意，對一切無所謂的神。」
白床單下傳出平淡無奇的回應。
曾經在天貓星系裡，他給天鴿製作的《文明》遊戲里就發生過這一幕。
無差別地接收一切外來信息，他所能遇到的其他人都成了組成他的一部分。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所有生物不分彼此地融合為一體。
隨著她搓動自己的手掌，一個粉白色的泡泡從指掌之間冒了出來，其中倒映出一顆水藍色星球的景象。
房間中滿地堆放著亂七八糟的漫畫書，一大堆花花綠綠的遊戲卡帶，還有許多空置的可樂、啤酒罐頭。
「更重要的是，不受先天身體硬體限制的生命體不再擁有固定的形體。」
既然決定了要衝擊無限領域，那就不能挑食了。
「像我這樣沒用的廢物，失去了力量之後你看都不會看我一眼吧。」
星球上再也沒有國家民族、膚色種族、男女老少之分，自然也沒有了階級與壓迫。
「在我心中，真正稱得上是神的存在應當是踏入了無窮領域的生靈，達成了真正的補完。」
這女人的話語此刻充斥著不正常的興奮感，與她那慵懶睏倦的外表極不符合。
李恆看著那一層薄薄的人皮歪了歪頭，那的確是林離的身體零件。
「至於生命5.0階段的信息生命體……不過是一群上不去下不來，被卡在中間的畸形生靈罷了，算不得什麼超脫者。」
李恆平淡地點頭承認道：
在李恆跳出物質宇m•hetｕboｏk.cｏｍ.ｃｏm宙之前，他對這個廣闊世界造成的影響幾乎是零。
如果不是季鴻扔了只白色蚊子來刺|激他，他能一直在地球上當個普通人，死後大概會變成一坨骨灰埋在地下幾萬年。
擺爛社社長這時打了個哈欠，笑著調侃道：
如果不願意交出零件，那就殺掉。
「全部。」
以前他還會做些泯滅某些記憶信息調整自身人格的事，現在他也不做了。
她也是那兩個選擇奪舍不成的食物在共同的默契之下留下的最終後手，在這裏嘗試著做最後的阻擋。
「啊，沒錯。」
在飢餓、疾病、死亡都消失的年代，文明迎來的並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大同社會，而是進一步加劇的貧富差距。
一個重複通關過無數次的單機遊戲，裏面的每一個角色、每一句台詞、地板上的每一個像素點都盡在心中。
弱者對強者是徹底的無用，強者對弱者是毫不在意的漠然。
對他這具身體來說，統治諸天萬界的宇宙霸主和地球上的一塊石頭也沒什麼差別。
「我不否認凌駕於人之上的神的存在，但這個神必須有著對應的思想和智慧，而不是竊取了無窮領域力量的垃圾。」
「一個掌握了世界所有知識與財富的終產者，但這個終產者又是這個文明的唯一個體。」
但，如果一個神有著忠君愛國的傳統美好觀念，那封建王朝的皇帝就真的變成天子了，全宇宙都必須永遠維持在封建社會。
「這正是消滅世界上一切矛盾，消滅一切壓迫與不平等，走向終極大同世界的最好方法！」
「但那些屍體可不是我弄出來的，禁止任何一個有限領域的凡人踏入無窮領域，這是那個不可說的存在定下的規則。」
什麼雌雄同體都算不上少數性別，武裝直升機和航空母艦也很常見。
擺爛社社長說到此處發出笑聲：
「所以我創立了擺爛社，以我從你那裡得到的惰性感受為基礎，將那些會壓抑慾望的超圖靈機扔出去。」
李恆沒有搭理這女人的話，他隨手從地上拾起一塊紅色的遊戲卡帶，塞進嘴裏嘎吱嘎吱咀嚼了兩下就吞了下去。hetubook.com.com
「哎呀，別用那樣嚇人的眼神看著我，都說了投降啦。」
星球上的人口則迅速減少，從數百億減少到不足十萬。
有限世界的生靈能活著，只是因為無限領域的神對他們毫不在意。
超脫物質宇宙的信息生命體還糾結這種無聊的小問題，這才顯得很奇怪吧。
再一次打開這個遊戲，玩家不會有任何驚奇與意外，體驗到的只有徹底的無聊。
「這個階段的生命體脫離了天生肉體的血脈與種族限制，能任意更換身體硬體，有了永生的可能。」
那大概就會像是可愛小生物保護法一樣，所有人都變得四分五裂，五臟六腑都長出了翅膀自己飛走。
這些信息生命體的思想還不是踏入無窮領域的神。
就像普通人玩遊戲、踩螞蟻一樣，這種樂趣是源於未知。
又或者這個神是一個喜歡保護小動物的溫柔好心人。
生命3.0階段就能隨意變換身體硬體，別說只是男女性別，隨便換個種族都是輕輕鬆鬆。
白色的床單從身上飄起，李恆一把將它抓住，像是一條毛巾一樣隨手披在身後，身體出現在了擺爛大齡宅女身後的幽暗小房間內。
「哎嘿嘿，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個人的一點心得體會，希望能給你起到一點小小的參考作用。」
「你現在是誰？李恆？王子運？伊三九？江越？天鴿？高覽？孟奇？還是豹豹？」
「比如林離的身體零件突然活了過來，要把你尋找的那些宇宙毀掉，然後你在這威脅之下不得不衝擊無窮領域，最終神功大成，打敗強敵。」
這就是李恆一直以來所感受到的。
「這東西的力量太強大了，我沒能力改變它的形態。」
李恆點頭認可了擺爛社社長的想法。
「按照一般的劇情套路，你這個主角在接近結局時應該遇到危險的強敵才對。」
「這才稱得上是真正的人類補完！強者壓迫弱者的永恆輪迴的終結！」
超脫時間束縛的信息生命體不需要從有限的生靈那裡獲取什麼物質利益。
無限的宇宙中從來不缺乏奇葩的生靈與文明，只要是可能存在的就一定會存在。
「在不平ｗｗw•ｈetｕbｏoｋ.cｏm•ｃom等的盡頭，文明從億萬歸為唯一，迎來的是一個終極大同世界。」
「所有人的記憶都被我無差別地吞噬，現在這些人都是我的一部分，是我的一個側面。」
「那些死去的屍體釋放的恐懼信息輻射是你弄的。」
這大齡宅女高舉著雙手做出投降禮，她的左手手掌上粘著一層半透明的皮膚。
粉白色泡泡影像中的藍星飛速變化。
「人類補完！」
「也可以算是一種變相的奪舍吧，但這種奪舍只在有限領域才有意義。」
當強者與弱者的力量差距達到無窮時，壓迫與剝削也徹底失去了意義。
他們依舊能從紙片人那裡獲取尚未體驗過的未知信息，從中感受到快樂、悲傷或者其他隨便什麼他們需要的東西。
見李恆沒有反對，她頓時放下了雙手搓了搓手掌，表情賊兮兮地道：
「這個世界上的信息生命體都不過是些對有限領域的凡人世界還充滿了興趣的偽神，把他們全都殺了便好。」
對他們而言，與有限生靈的一切交互行為，感受到的都只有徹底的無聊。
「但是，他們依舊受制於時間的複製洪流，量子不確定性讓他們依舊有微小的可能分崩離析。」
「他們更不會去把有限世界的凡人當做玩具玩弄，因為在他們的記憶里已然這樣做過無數次了。」
擺爛社社長嘆了口氣。
將忍受飢餓視作崇高的修行，將身染疾病帶來的痛苦視作快樂，將肉體的死亡視作每個人與生俱來的最大的自由、視作通往神聖天堂的唯一途徑。
「哎。」
「嗯，所以我現在就在做這件事，衝擊無限領域，將自己的思想補完。」
「這些傢伙的存在形式詮釋了一點，強大的力量掌握在一群蠢貨手裡會有多危險。」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
身穿白色擺爛襯衫的女人撓了撓自己那頭亂糟糟的長發，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鋼釘和紅球，那兩個傢伙切下了自己的血肉送上門給你吃，想的是將你的想法扭轉到自己的那一邊。」
因為太過弱小，弱小到沒有任何價值，無論是物質利益還是精神價值都無法提供一絲一毫，所以被徹底地無視了和-圖-書。
「順便也是完成一下那兩個傢伙交代我的囑託，盡量讓你打消那個衝擊無限領域的危險想法。」
「我會把所有超脫時間束縛的信息生命體都殺了，把他們變回紙片人。」
比起鋼釘和江紅球，這擺爛社社長的想法算是和李恆一直以來最接近的。
一個有著某種偏好的神是很可怕的，即使這個神擁有著某些在地球人看起來美好善良的品質。
「在這個階段之前，文明中充斥著飢餓、疾病、死亡，但在生命3.0階段，這一切都被解決了。」
他要找的是林離的身體零件，而不是這個沒半點用的擺爛社社長。
「但這樣的生命體放在廣闊的宇宙中還是太渺小了，遠遠稱不上是完全，光速的限制讓補完的人類文明再次分崩離析。」
「咳咳，直入正題，生命3.0階段是一個很重要的分界線！」
「我只是還有幾句話要說，就幾句，說完就把那東西交給你。」
關鍵在於，有限的人類世界的「善良」、「正義」都具有某個特殊地點、特殊時代之下的局限性。
強者越來越強，過去他們還需要依賴於手下的員工與人工智慧的幫助，如今自己一個人便能做到所有。
「就幾句話，我保證。」
「對於他們而言，有限領域的一切都毫無意義，一切有限的人與物都是他們已知的。」
「他們算是什麼超脫者？又不比被時間束縛的生靈更聰明，不過是借了不屬於自己的外力罷了。」
「可惜啊！」
有限與無限之間的差距是不可逾越的，無限對於有限具有不可達的性質。
「生命3.0雖然相較於2.0階段可以被稱之為完全體，融合了全球所有人的星球級智能生命也能稱得上是偉大。」
即使看起來沒什麼問題的「禁止飢餓、疾病、死亡」，放在無限的宇宙中也會出現大問題。
但踏入無窮領域的生靈，在他們的記憶里，有限領域的一切都已然被記錄。
「他們無法從有限的凡人那裡獲取絲毫利益，不會用凡人文明做什麼實驗，有限的凡人能創造的一切可能性都是他們已知的。」
無欲無求，因為有限的凡人有可能獲取的一切他都已經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