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們真的碰到一起了嗎？像是你剛剛所說的常識那樣？」
啊？
「另外，我只是說你在破解悖論的過程中使用了無窮，這卻並不代表著你的解決方法有問題。」
李恆這時又打了個響指。
永恆暴脹創造的第一層百納被多元宇宙。
才短短几十米的距離，她跑過去連半分鐘都不到，怎麼在這個像是神一樣強大的傢伙眼裡卻這麼困難。
「還要看好紅綠燈，走人行橫道，注意觀察道路兩旁的車輛。」
「即使點動成線、線動成面都是幼兒園小朋友都知道的常識，但這常識之中就已經隱含著某種無窮的事物在裏面。」
啪！
阿基里斯看著自己邁出去的腳步有些鬱悶。
「點動成線、線動成面、面動成體，這是幼兒園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
比起掌控無窮的力量，這的確是每個凡人都能輕鬆掌握的小手段。
因為吃飽了肚子，所以她現在終於有閒情逸緻思考一下這種對覓食沒什麼用的問題。
「現在我們的手掌緊緊地貼在一起，你能感受到我手掌的溫度，體會到皮膚柔軟光滑的觸感。」
反正走兩步就能直接穿過去，幹嘛要費心去思考這些完全脫離現實的無用問題呢。
李恆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
好不容易想出個解決辦法，結果還不能被承認，這就讓她剛剛燃起的一點興趣全滅掉了。
「阿基里斯，人的視野是很狹隘的，只能直觀體驗到很少一部分的表層世界。」
流動的血液，跳動的心臟，充滿人聲的喧鬧世界，運動無處不在。
伸出舌頭舔了舔手中的奶油冰淇淋，阿基里斯人生中第一次為乾飯以外的問題轉動著自己的腦筋，細細探究著這兩個問題。
這是交通規則。
「現在我告訴你，這個悖論並不是什麼悖論，它是對的，準確地描述了這個世界的真實模樣。」
阿基里斯有些懷疑人生地看著街道對面。
「那麼說的更具體一些，我在問的問題就是你的名字的來由。」
在探索無限廣闊的多元宇宙的最後，李恆回到了最初的起點，找到了自己想要尋找的那個紙片人。
「由於你不可能在有限時間內越過無窮多個點，你甚至無法開始運動，更不可能走到對面。」
「而且不是未完成的【潛無窮】，而是已經完成的【實無窮】。」
它們是同一種力量的不同側面，代表著操控概率、選擇量子平行宇宙的能力，兩者均源於量子比特具備的無限複製特性。
創造了時間流逝的第三層量子平行宇宙。
「芝諾說不可能在有限的時間里越過無窮多個點，但這不對！」
阿基里斯看著和圖書街道對面的行人，再次收回了自己邁出去的腳。
這是生活在地球上的每個人都習以為常的、理所當然的常識。
不過就算長得一模一樣，兩人還是能一眼看出來巨大的差別，絕不會有人認為這倆人是雙胞胎。
「說回最初的問題，穿過一條街道的方法。」
看著面前這個耀眼得不像人類的傢伙頂著一張與自己一樣的臉說出這麼誇張的話，阿基里斯下意識地想要否定。
「物理學中最出名的四大神獸：拉普拉斯妖，薛定諤的貓，麥克斯韋妖，芝諾的龜。」
手中捧著一個甜筒冰淇淋，嘴角沾滿了奶油的阿基里斯傻傻地轉過頭看向這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傢伙。
這不就破解了嘛，看來芝諾這兩千五百年前的老頭也不是很聰明，明明這是幼兒園的小朋友都知道的事情。
「但在此前，你又必須穿過這一半的一半，此前，你又必須穿過這一半的一半的一半；如此遞推，以至無窮。」
他們似乎總是會忘記，腳下的大地，以及踩踏在這片大地上的自己，與天上的星辰遵循著同樣的規則，身體內有著同樣的基本元素。
大氣開始流動，溫暖的陽光照射在身上，死亡的恐懼消失無蹤。
「你的意思是，把我的手變得和你一樣漂亮，比穿過這條街道更簡單？」
「你看，我走出這一步只有不到一秒鐘，根本用不了無窮的時間，但我所走過的軌跡卻顯然是包含著無窮個點的線！」
然後，下一刻她就看到自己手上的傷口與疤痕突然盡數消失，變得和另一隻手一樣漂亮。
古希臘人很喜歡有限，對無窮充滿了討厭和懷疑。
死亡近在咫尺，似乎只要鬆開手掌，她就會像是其他人一樣陷入永恆的靜止之中。
最終超脫靜止的物質宇宙，進入到「原子」與「虛空」得到統一的第四層多元宇宙。
有這閒情逸緻不如去多干幾碗飯。
人喜歡把這些直觀的、宏大的事物看做某種凜然不可侵犯的偉大存在，將它們視作掌握規則的偉大神靈，賦予各種尊貴的名號。
「長跑冠軍阿基里斯與烏龜賽跑，烏龜先爬行1米，在阿基里斯追上烏龜之前，他必須先達到烏龜的出發點。」
「這些信息經過一級一級的傳遞，從而在細胞的層面上，讓你感受到了你和我緊密地接觸在一起。」
阿基里斯興奮地喊道，她找到了芝諾的破綻。
薛定諤的貓源於量子平行宇宙，麥克斯韋妖則代表著逆轉熵增的第二類永動機。
「你穿過了街道去到了對面，但你真的走到了對面嗎？」
「這些聰明人厭惡無窮自然有其理www.hetubook.com.com
由，所以你在使用任何涉及到無窮的論證時，都應該要更謹慎一些。」
「以及殺死芝諾的龜，比無窮更無窮的力量。」
只是被教訓幾句就能吃飽穿暖，不也挺好的嘛。
「就，直接走過去？」
她大致理解了這個距離的含義，那並非是指常識中的穿過一條街道，而是某些更為抽象的論題。
「你的父母懂的東西並不比你多太多。」
「給你取這個名字來貶低你，卻完全不了解芝諾悖論中的那隻烏龜有多強。」
就因為這個，她可討厭芝諾和烏龜了，每次被野狗搶走那些很好吃的剩飯時就要把芝諾拿出來罵好幾遍出氣。
「但以現代物理學的視角，觸碰源於電磁力，是纏繞在原子核外的電子云完成了這一觸碰過程。」
李恆伸手將阿基里斯空著的左手拉起，將兩人的手掌交疊在一起，看著她那粉色的眼瞳道：
如果連運動都是假的，那所謂的點動成線自然也不成立，他們無法用這種方式穿過街道。
「當然，這很簡單。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
名字？
「世間所有生物的食物其實都是一樣的，只不過我的身體抵達了萬物的本源，觸碰到了構成世界最基礎的元素，而你們的身體還停留在它們的表象之上。」
突如其來的寂靜帶來了某種直覺般的恐懼感，讓阿基里斯本能用力攥緊了眼前之人的手掌，彷彿溺水的人手中的救命稻草。
李恆手掌一翻，掌心中出現了一隻獃頭獃腦的小烏龜。
「接觸」、「觸碰」，這些詞語形容的狀態其實與阿基里斯追上芝諾的龜是一樣的。
「啊，我知道了！」
雖然野外生存能力很不錯，但與現代文明社會格格不入。
「其二就是與這個悖論類似的阿基里斯悖論。」
「於是你的大腦告訴你，你的確是觸碰到了什麼，與對方沒有絲毫間隔。」
雖然聽不太明白，但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他托起掌心中獃頭獃腦，膽怯地縮著脖子的小烏龜。
「他們覺得天生有缺陷的孩子沒必要投入更多精力，所以隨便從自己老舊模糊的記憶里挑出了這個名字。」
「時間劃分為不同的瞬間。在每一個瞬間，任何事物都處在它所處的地方。」
理論與現實相悖，因此芝諾提出的這兩個悖論肯定是錯誤的。
「即使是傳說中跑得最快的阿基里斯，追不上這隻烏龜也是理所當然的，這個宇宙中沒人能追得上它。」
「啊？不能用無窮的嗎？」
一開始她心中還有些警惕，直到經過一番洗漱，將自己身上的那些污泥去盡之後，她才終於從那張與自己和圖書一模一樣的臉上相信了這件事。
「知道了，是那個芝諾悖論，我就是那個永遠也追不上烏龜的沒用的傢伙。」
「在量子電動力學中，觸碰的實質是，構成原子的億兆電子之間交換了虛光子，傳遞了信息與能量。」
這個人能把電磁步槍變成牛排，放在神話傳說里也是個神明，說不定就跟創世神梵天認識呢？
人總是會被那些宏偉壯觀的事物所吸引。
為了思考穿過這條街道的方法，他們兩人已經在這裏待了好久了。
「總之，不要厭惡自己的名字。」
「二分法」論證中關鍵的一步就是：不可能在有限的時間內越過無窮多個點。
「其一是二分悖論，假設你要穿過這條街道，在穿過這個距離的全部、走到對面之前，必須先穿過這個距離的一半。」
紅綠燈與人類手動操作的車輛依舊存在，因此這些交通規則也還有存在的必要。
「嗯，算是一個正確的回答，這是我提出的問題不夠明確。」
「再告訴你一個冷知識。」
人來人往的喧鬧街頭，這座城市有著不同於鴻盟現代智能城市的原始風貌。
李恆將阿基里斯的手掌抬起放到面前，他看著交疊在一起的手指道：
「於是，阿基里斯距烏龜越來越近，但永遠不可能真正追上它。」
「我知道了。」
阿基里斯試探著往前邁出了一步，看著腳上那純白色的新鞋邊緣沾染的灰塵有些心疼。
她想象著將眼前的景象放大，看到兩人的億萬細胞彼此觸碰，在更微觀的視角中，那些躍動的電子云彼此之間以遠超人類感官的速度不停拋接著小球，就像是一群不知疲憊的雜耍者。
說著她就邁出了一步，看著腳下自信滿滿地道：
「按照等價交換原則，我請你吃飯，現在換成你陪我吃飯，這也很合理吧。」
一個是呆呆傻傻沒上過學，九年義務教育漏網之魚的小蠢蛋，整天只會幹飯睡覺。
拉普拉斯妖代表著對未來變化的精確預測，殺死它的是量子力學的不確定性原理與混沌現象的難以預測性。
好複雜。
「如果飛矢在任何一個特定瞬間都佔據一個與它自身等同的空間，則飛矢是靜止不動的。」
她輕輕甩了甩鞋子便又把腳縮了回來，在原地想了想后一臉認真地道：
李恆點點頭，他看向街道對面的行人道：
「我只是要提醒你一點，古希臘的這些智者都是很聰明的人。」
站在街道這邊看向另一邊，阿基里斯深深地喘了口氣。
比距離地球一點五億公裡外的太陽、比千億光年外的不可觀測宇宙、比四層多元宇宙都要更遙遠的不可及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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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同樣與現代文明社會格格不入，只不過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格格不入，看起來就像是天上的神來到了人間一樣。
她將手中的甜筒冰淇淋咬下一大塊，一邊細細品味著口中的甜美滋味，一邊表情認真地問道：
這兩個悖論，乍一聽起來似乎沒什麼討論的意義。
但緊接著她就聽到這個來自未來的她接著說道：
「人類將它稱為連續統。」
李恆仰頭望著天空中的太陽，正午的白色陽光照在他的臉上，讓他看起來耀眼得不像人類。
「芝諾的第三個悖論，飛矢不動。」
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人家的教訓自然也得聽著。
雖然她對於芝諾的了解也就僅限於這麼一個悖論。
李恆點點頭表示認可，解決芝諾悖論的關鍵其實就在這裏。
所以明明臉長得一模一樣，她身旁這個黑頭髮的傢伙就有種獨特的、非人類的純粹美麗，第一眼看上去就會感覺是見到了神話傳說中幻想生物。
「芝諾，公元前490—前430年，愛利亞學派的領袖。」
「將你丟棄在貧民窟里的是你的父母，用這個悖論來羞辱你的也是他們。」
「對於我來說，思考這個問題就是在乾飯。」
這種餘裕大概就是屬於富人老爺的奢侈了吧。
主要還是她比較笨，對尋找食物和躲避危險很有用的直覺在思考這種抽象問題上沒有半點用處。
這個漂亮得不像人類的傢伙自稱是未來的她，請她吃了很好吃的烤牛排，帶她離開了住了半輩子的貧民窟。
「飛矢不動，世界上的萬物都是靜止的，包括街道對面的那些人。」
永恆混沌暴脹創造的遵循不同物理規則的第二層多元宇宙。
「你擁有的這個名字，比這個國度神話傳說中的創世神梵天之流要強太多了。」
「這不是神獨有的魔法，只是對物理規律的一點簡單應用，每個人都能學會。」
「在這段時間內，烏龜又爬行了10厘米。阿基里斯又要趕上這段距離，而此時間內烏龜又爬行了1厘米。」
李恆很有耐心，他只是靜靜地看著街道的對面，彷彿那裡是某個遙不可及的未知之地。
「那就是我們與街道對面的距離，也是你和我之間的距離。」
李恆看著街道對面三三兩兩的行人說道：
「放在芝諾所在的古希臘時代，你這個論證肯定會被那些聰明人認為是錯誤的，是一個無效的回答。」
「我明白了。」
「但是，阿基里斯，注意一點，你用來破解這個悖論的方法已經使用了【無窮】。」
但也不能要求太多，在那種環境里能活著就算不錯了。
高聳入雲的山峰、奔流不www.hetubook.com.com息的大河、一望無際的大海、宏偉壯麗的星辰、神秘莫測的宇宙。
「阿基里斯，你知道要怎麼做才能穿過這條街道，從這裏走到對面嗎？」
常年在垃圾桶里尋找食物，她的手掌布滿了塑料、玻璃、鐵片劃出來的破損，滿是醜陋的疤痕，一點都不好看。
「有些事物看似近在咫尺，實際上卻比天上的太陽更遙遠。」
「嗯，很有道理。」
但考慮到自己那顆空空蕩蕩的腦袋裡那點貧瘠的知識，還是算了。
阿基里斯努力回憶著腦海中久遠的記憶，純白色的眉毛輕輕皺起，有些不爽地道：
「所以，我們與對面的距離是多少？」
她的名字怎麼可能是那麼了不起的存在。
她所在的這座城市還沒有像是鴻盟的那些大城市一樣，完成整座城市的智能化。
「芝諾的龜，物理學中最強的神獸。」
「它是一個很聰明的哲學家提出的悖論，並且在過去、現在、以及無窮遠的未來，都會被人反覆地提起和討論，永遠糾纏在人類的歷史之中。」
「芝諾悖論是四個悖論的統稱，這裏要討論的是其中的兩個。」
阿基里斯看著那隻與自己交疊在一起的手掌，對那隻比藝術品還要漂亮的手掌感到很羡慕。
芝諾本人否認無窮量的真實性。
一個從天而降，願意免費請她隨意吃喝的大善人，讓她跪在地上擦鞋子也是小事一樁啦。
但隨著這一句話出口，運動的萬物陷入靜止，世界上只剩下了兩人彼此清晰可聞的呼吸與心跳。
「你需要確定自己真的理解了無窮究竟是什麼，而不是隨便把它當做一個日常中隨意使用的、簡單的詞語。」
李恆將她的手掌抬起，放到眼前道：
「這也行？」
希臘化的名詞apeiron不僅有無限長或無窮大的含義，而且還意味著不可定義的、極端複雜的、無法把握的東西。
手掌合攏，手中的烏龜被捏成虛無，李恆抬手戳了戳自己的臉頰道：
阿基里斯聞言微微垂下了眼帘，遮擋住自己的眼睛，低聲回答道：
然後他問了一個聽起來很簡單的問題。
「就像我們兩個彼此之間的距離一樣。」
「阿基里斯，芝諾作為一個存在於25個世紀之前的古代哲學家，你對他的厭惡是相當不理智的。」
阿基里斯看著兩人緊貼在一起的手掌。
在想象之中那令人頭暈目眩的景象中，她略微有些理解了人類習以為常的常識中隱含著的那些似是而非的東西。
人怎麼可能沒法穿過一條街道去到對面，長跑冠軍阿基里斯怎麼可能會跑不過一隻烏龜。
他認為，如果你能表明某個東西涉及無窮，你就可以證明該東西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