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東海
第十六章 綏宮水市

巡守水靈目光閃動之間,直接拿過玉盒,隨手在四周布下了一道防護光幕,臉上的冷肅神情盡數融化開來,笑道:「道兄這是何意?」
「原來如此,」那巡守水靈面上露出恍然之色,緩緩點了點頭,「依據水宮規制,綏水之外的生靈若是修為在真宮宿靈之境以上,參与水市需有擔保才可,莫非道兄想讓我擔保於你?」
巡守水靈手掌一翻,將兩方玉盒盡數收起,面上露出了笑容:「敢問道兄名諱?」
這靈將突然之間變了臉色,讓季月年這裏一時有些始料未及。
此言落罷,他便將那令牌還予季月年,輕輕揮了揮手,四周那數個身著甲胄的巡守生靈陸陸續續退了下去。
在那若有若無的聲音呼喚之下,這些光影盡數聚攏在了一處,朝著畫幕世境的盡頭遙遙行去。
季清嬋走近了些,低聲道:「我有一法,或許能夠助你真正化虛為實,不過……」
「說不得,這須彌聖山會利用我等做一些不可知之事!」
畫幕世界之中的光影更迭速度極是可怕,此處沒有光陰的流逝,這些光影什麼事都不能做,只能作為一種器具,日日夜夜為須彌聖山之底的輪轉重極提供著不知名的詭異力量。
又是一方玉盒遞了上來。
「道姑過譽了,」季清嬋行至近前,低頭望著女子纖白玉手之中的扭曲圖景,「這是何物?」
「你是如何得知?」
安陽水宮這幾日里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自己方才使用「安陽水宮大妖將」的身份,極有可能已經被察覺出了些許端倪。
有一個龐大的獸形光影行至近前,沉聲道:「依我看,這根本不是什麼慈悲!而是一種變相的折磨!」
那女子停下手中的活計,稍稍側過頭來。
綏宮水境素來排外,似這般引人注目的真閣盛會,平日里幾乎都是在水境之內互通有無,並不算特別歡迎那些外來生靈。
和*圖*書季清嬋行至那璀璨熾目的光影之側,行了一禮,道:「上尊知曉如此隱秘,隕滅之前應是一尊通天徹地的生靈才是。」
「天地之間所有崩滅真靈的生靈,皆會被輪轉重極所感應到,將其消散之前的一縷真靈氣息攝取而來,凝聚出似我等一般的透明光影。」
……
中年妖將應道:「正是如此。」
那道姑怔了一怔,袖袍輕拂,徑直將那扭曲圖景消散了去。
季清嬋挑了挑眉,柔軟嫣紅的唇角隱約勾起一絲弧度,輕聲道:「此處乃是須彌聖山之底,輪轉重極之間無數畫幕世界的角落之處,你在此地描符繪咒,難道當真以為能夠掙脫源教束縛,重塑真靈?」
光陰畫幕世界深處,一座由透明絲線交織而成的虛幻巨山之底。
……
「罷了,這些隱秘諸事,並非你我螻蟻所能妄言。」那光影擺了擺手,竟是直接轉身而去,沒入了密密麻麻的光影之中。
那光影搖了搖頭,笑道:「至了此處,我等皆是虛幻的囚徒,除了在畫幕世界之中走動之外,任何事都做不了。你看那些與我等同時進入畫幕世界的光影,至少有半數受不了這種折磨,選擇了湮滅而散。」
……
此言未落,這光影卻是隱約察覺到了什麼,竟是生生住了口,直接沉默下來。
靈玉乃是比元石和靈石更加珍貴的通行靈物,更是一條礦脈的精華所在,只要是靈石礦脈所在之處,都會有著少量靈玉產出。
季月年自袖中取出那塊擔保令牌,指尖稍稍展露出一絲精純無比的靈力氣息,道:「我乃安陽水宮的大妖將,聞聽綏宮水市應有盡有,在臨波水府之中首屈一指,此次前來見識一番。」
道姑的神情有些沉鬱,數息之後,才開口道:「這是我隕滅之前的故地地圖,只有依託此物,才不至於崩潰心智。」
「我的真靈已經崩滅,m•hetubook.com•com理應在這天地之間消失才是,為何卻是到了此處?」
其言落罷,四周密密麻麻的光影皆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這些光影能夠在無數個畫幕世界之中長生不滅,卻永遠都無法凝形,無法修行,無法進食,無法互相接觸,無法做任何有形之事。」
臨波水府中的真宮宿靈之境生靈雖然並不算少,可若分散在諸多水境水宮之中,每一尊真宮宿靈之境的生靈都極是受人敬畏。
「止步。」
輪轉重極。
此言落罷,那道姑的神情明顯有些難看,聲音亦是冷了下來:「你在說些甚麼!?」
那水宮靈將目光莫名,伸手拿過擔保令牌,略一感應之下,搖頭道:「似你這般由巡守水靈擔保的外來之人,今日已經有了數十個之多……罷了,道兄既然也是入了東海靈籍的生靈,我便不再多做為難,且去。」
在她身側不遠之處,一個身形單薄的女子光影煢煢而立,手中團著密密麻麻的透明絲線,正在勾畫著一幅浩大無比的扭曲圖景。
季清嬋低垂著目光,細細打量著那副不曾完成的圖景,道:「觀此圖景,定是一處鍾靈神秀之地,敢問道姑,這圖景之上所描繪的地方,位於北俱蘆洲何處?」
驀然間,隱約有著呼喚之聲傳入耳畔,季清嬋仰起小臉朝著前方望去。
寬大的黑袍之下,季清嬋的聲音冷澈清靈,極是好聽。
季清嬋身側不遠之處,一尊璀璨熾目的光影苦笑開口。
那女子怔了一怔,道:「我等在這畫幕世界之中渾渾噩噩,苟延殘喘,你竟然還有著如此細膩的心思。」
不望倒好,這一望之下,她竟是直接呆怔在了原地。
在二人頭頂,這座巨山之上,有著數不清的光影交錯,生生滅滅之間,早已沒有了光陰的概念。
第二真宮攝掌的水府共有一百六十三座,這張描繪著數十座水和_圖_書府疆域的地圖,可以稱得上是囊括了小半個第二真宮。
短短數息之間,便有許多光影徹底消散,可餘下的更多光影卻是聚攏而來,依舊懷揣著死而復生的美好期翼。
「這是何處?」
……
季清嬋此時卻是有些欣喜,心中已是想到了他,喃喃道:「不曾想到,佛家源教的『慈悲』竟是為我留下了一縷真靈氣息。既如此,我便在此處為你日夜祈禱,願你能夠歲歲平安,得償所願。」
番外章 輪轉重極
其言落罷,頓時便有許多透明光影聚攏而來,朝著這熾目光影連番詢問。
「真宮宿靈之境,若要進入水市,需上交七十塊靈玉。」
透明的蝴蝶光影振著雙翅,在黑暗的虛無之中翩躚飛舞,所過之處有著瑰美至極的嫣紅流光灑落而下。
「數個無量量劫以前,佛家源教發下大慈悲,在須彌聖山之底建立了輪轉重極。」
綏水真閣的牌樓之下,一尊真宮宿靈之境的水宮靈將手持長戟,靜靜地望著季月年所化的中年妖將,「道兄有著如此修為,我卻從未見過,如此面生……道兄應不是綏宮水境生靈罷?」
「如此無趣的苟活,被當做器具一般豢養在此,還不如徹底灰飛煙滅!」
那水宮靈將站直了身子,望著一言不發的季月年,神色有些戲謔,道:「還不走么?」
喧囂熙攘之下,那璀璨熾目的光影擺了擺手,一邊朝著畫幕世境的盡頭走路而行,一邊開口道:「先前我也只是猜測而已,至了如今才堪堪知曉,那傳聞之中所言,竟是為真。」
亥時。
「你也是北俱蘆洲的生靈么?」
寬大的黑袍光影之下,少女已是輕輕闔上了眼眸。
此次真閣盛會數日之前流傳出來的諸多靈物消息之內,便存在著一張描繪著數十座水府疆域的水境地圖。
半柱香之後,季月年所化的中年妖將手中持著擔保令牌,朝著綏宮水市深處的https://m•hetubook.com.com綏水真閣行去。
有著不少光影皆是想通了此節,在沉默之中,化作漫天光點消散而去。
那璀璨光影點了點頭,道:「我曾覲見過一尊佛家源教的菩薩尊者,那等令天地俯首的尊貴氣勢,實非天境天庭的生靈可比,佛家源教此舉,實質上已經找到了天地規則的一絲縫隙,可是……」
巡守水靈掂了掂手中的玉盒,似乎有些為難:「綏宮規制嚴苛,水市之中更是有著水宮大妖將巡查,這擔保之事……」
季清嬋輕笑,道:「你所著的服飾雖然有些模糊,卻是極為明顯的直領大襟,以系帶繫結,領口之處綴著素色護綢,乃是在北俱蘆洲之中流傳的正統道袍樣式,其餘洲境的服飾風格與此不同,辨認起來並不算太難。」
綏河水境所在的臨波水府位於第二真宮北部,雖然算不上什麼邊陲之處,但也算有些偏遠,似這般描繪著四周水府疆域的水境地圖極是珍貴,每一次出現都會引起許多生靈的爭奪。
「喚作季氏便可。」
季月年感應著四面八方愈加臨近的數道可怕氣息,眸光漸漸冷了下來。
待季月年行至其身前之時,這尊靈將卻忽地伸手攔住季月年,放低了聲音,道:「只是我前時聽聞那安陽河神被人誅滅,安陽水宮更是連番劇變,甚至傳遍了周遭數個水宮疆域。道兄若當真是安陽水宮的大妖將,綏宮水市恕不招待。」
聞聽此言,那相貌平凡的中年妖將應了一聲,自袖中取出一方玉盒遞予那巡守水靈,道:「這裡有一百塊靈玉。」
即使遍觀此間綏河水境,真宮宿靈之境也僅僅只有百余之數而已。
季清嬋籠罩在黑袍之下,低頭望著自己半透明的蒼白手掌,輕聲喃喃。
四周的諸多光影皆是不再開口,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
「我等只是一縷真靈氣息顯化而成,在不可逆轉的天地規則之下,我等的真靈已經損毀崩碎,永和_圖_書遠都不可能重新凝聚。」
若是僅剩的一縷真靈氣息也心如死灰,即使是輪轉重極也無法強留。
中年妖將行至近前,道:「素聞綏宮水市應有盡有,繁盛無比,我乃外來散修,此次欲要前去見識一番。」
黑袍之下的季清嬋輕笑,道:「這無數個畫幕世界只進不出,三十三天天庭難道就沒有半點察覺?」
「這裡是輪轉重極的一個畫幕角落。」
綏宮水市巍峨的牌樓之下,有著數十尊身著甲胄的水靈鎮守在此,這些水靈皆是面無表情,遍佈於牌樓的數道門闕之前,一絲不苟地收取著進入水市所需的靈玉。
……
「讓我等以這般形態在畫幕世界之中苟活,便是佛家源教所謂的『慈悲』。」
季清嬋離他較近,當即便上前一步,道:「還請尊上明言。」
迷離的畫幕世境遮天蔽日,一眼望不見盡頭,而身周皆是與自己相似的半透明光影,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之數。
那璀璨光影點了點頭,面上再次露出些許苦笑,道:「若是神魂崩滅,真靈尚能輪迴往生;可若真靈崩毀,便會徹底消散在三界之間,此事你等應當知曉。」
道姑抬起頭來,望著季清嬋黑袍之下清美蒼白的小臉,道:「有些事,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一尊巡守水靈細細打量了身前的中年妖將一番,神色恭敬了些許。
不知飛了多久,這隻紅蝶光影終是停了下來,落在了不知名之處。
季清嬋仰望著畫幕世界的迷離境幕,輕嘆道:「這天地之間有無量生靈,每時每刻都有數不清的真靈碎裂,佛家源教能夠建立這輪轉重極,攝取世間生靈真靈碎裂之前的一縷真靈氣息,已經算的上是不可思議的無量神通。」
綏水真閣,水市之中最負盛名之處,不久之後的子時,真閣之中有著一場號稱無物不有的水境盛會,這場真閣盛會也是季月年此行真正的目的之處。
「這輪轉重極到底是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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