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們齊喊，擲地有聲。
唯有李瑕開始對利州發起了最兇猛的攻勢。
當年，大宋聯蒙滅金，朝堂上爭來辯去，許久才決定端平入洛。待宋軍收復三京，立足未穩，蒙軍已至。
「看旗號啊，看旗號啊，我爹就是那麼說的……」
呂文福不明白他為何有這般大的脾氣，是，確實被李瑕耍了不假。但只要張珏能攻下漢中，總好過白損失了那許多兵力最後什麼也沒有吧？
王堅任王立扶著，緩緩走下城頭。
否則，所有被困在川蜀的蒙軍都成了困獸，真真正正成了被關起門打的狗。
王堅本也不敢，但他與李瑕同生共死，從十萬人大軍中殺出來，性命都不在乎，又如何能吝於給一個承諾？
機會只在一瞬間，誰敢擅作主張？
見過了王堅，呂文福又上前勸呂文德消氣。
在釣魚城，呂文德怒髮衝冠地拒絕了王堅的苦求。
而蒙軍的消息卻是更快。
「老子最後再說一次，老子要還鎮重慶，重慶絕不容有失！」
身材雖然小，但每一個動作都在用力。
「是，是，一定弄死他。」呂文福道：「但，不如等收復
和圖書了漢中？」
「別與老子提這小畜生！」呂文德暴喝一聲。
他到了呂家軍中，費心打探……之後，臉色漸漸憂慮起來。
張珏已帶走了城中幾乎所有的青壯，這段城牆並無人守衛。
正月十四，還在強攻劍門關的汪忠臣便得到莫哥的快馬急信。
王立懂事，應道：「等張將軍殺完韃子回來，還熱鬧的。」
這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策很簡單，且歷來兵家常用，並不稀奇。無非是李瑕、呂文德兩路兵馬都是用來吸引蒙軍主力，為張珏創造機會。
此乃長江上游重鎮，社稷之門戶，一旦兵力空虛，以蒙古騎兵之迅速，宋軍步卒根本來不及回防。
王堅抱拳道：「稟呂帥，末將已命張珏、易士英統兵北上荔枝道……」
「守城！」
「怎麼做？怎麼做？」
他搖著頭，已是跌坐在椅子上。
眼下，蒙軍最要緊的就是支援漢中。
「快去！」
「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蜀帥？！」呂文德勃然大怒，怒叱道：「你他娘的知不知道這是大罪？！」
「報將軍！城北有兵馬來了……」
m.hetubook.com.com「你快馬至劍門關，告訴非瑜呂帥大敗之事，請他務必及時支援君玉。」
「砰。」
呂文福又低聲提醒道：「大哥，榷場。」
哪怕明知蒙哥死後，莫哥無心攻打重慶，也絕不能賭。
「釣魚城，從來沒這麼安靜過，真像是個山頭嘍。」王堅道。
王堅笑了笑，道：「大過年的，你們不在家裡幫忙做事，跑來城頭做甚？」
而見過呂文德之後，王堅擔憂的卻不是個人前程性命。
「大哥何必置氣？無論如何，這四川制置使是大哥，收復漢中功勞始終是大哥的。李瑕當時說的清楚，絕不敢搶……」
但這些川蜀將領們，卻從頭到尾都瞞著他堂堂蜀帥。
瓷片四濺。
「傳令下去，全軍立刻北上米倉道！」
……
也從來沒有一個蜀帥敢不上報朝廷，擅自做主北復。
比如，劉整叛了。
三萬呂家軍於野戰中硬生生抵抗了五萬蒙古騎兵近一個月，陣亡數千人，呂文德也負重傷。
剛過了年，他已五十七歲，重傷之後已完全沒了以往的體力，緩緩坐下來。
呂文德不應。
王堅話到這裏，已和圖書脫了頭上的盔甲，吃力地擺在地上。
「張將軍帶兵殺韃子去了，城中還有男兒守城！」
……
……
「有兵馬！」
王堅眼一瞪，怒叱了趙安一句，將其趕走，自己則轉身再次去懇求呂文德派兵支援張珏……
「是大宋的戰旗，是『呂』字，看！是兩個口……」
「怎麼看呀？」
王堅知道。
從來沒有一個蜀帥，敢貿然調走釣魚城、重慶府的兵力。
他們大多已有十三四歲了，最小的是走在最前面的王立，過了年才九歲，臉上的表情卻一本正經。
萬一重慶失守，大宋便有亡國之禍。
呂文德確實有憤怒的理由。
「嗯。」
「呂帥息怒，此事是末將主使，其他諸將，皆是受末將欺瞞。」
就是不認為自己能在短時間內突破李瑕的防線，才選擇重回米倉道。
萬一漢中被宋軍搶佔，那就更得在這之前離開米倉道。
他手一伸，將長矛遞出去，轉身。
他承受著呂文德的怒火，無法辯駁。
「見過將軍！」
呂文德走進將軍府，在大位上坐了，怒瞪了王堅一眼，喝道：「兵呢？！」
擊退十萬蒙軍、斬殺蒙古m.hetubook.com.com大汗，這曠古未有的大功之後，人無非還是活著，依舊會有孤獨、會有憂慮。
王堅咬了咬牙，撐著牆，又站直了身體，轉頭看去，只見是一群少年兵持著長矛排列走過來。
「你說什麼？！」
王堅只是笑，臉上的皺紋已不像戰時那樣堅毅，多了幾分和藹。
李瑕的整個大方略基本成功了，但必然會出現一些意料之外的變故。
案上的破茶碗突然砸在地上，打斷了王堅的敘述。
他們才下了石梯，只聽城頭上的少年兵們已大喊大叫起來。
「王堅！是否老子對你太客氣了？！」
……
釣魚城。
「你們繼續巡視，我扶王將軍回將軍府！」王立喊道。
再大的脾氣，呂文德終究是悶哼了一聲。
汪忠臣覺得自己就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這裏來來回回亂跑。
整個川蜀戰場的重心正在全面北移，不約而同地殺向張珏。
……
他從李瑕離開釣魚城說起。
……
好一會，才有眼尖的少年大喊起來。
汪忠臣難以置信，喃喃道：「宗王在米倉道被宋軍堵了，這怎可能？」
但現在莫哥已然北上，張珏既要堵住米倉道，還要https://m.hetubook.com.com攻下漢中……可想而知，壓力極大。
呂文德怒氣不消，一字一句道：「你擔不起，再大的功勞，都抵不了你的罪……」
若劉整不叛，李瑕或還能讓呂文德在巴中多守一段時間。
遠遠的，有整齊的腳步聲響起。
承諾之後，如何反悔？
「一切罪責，末將願一人承擔。」
王堅站在城頭上，向北眺望了良久。
趙安卻不馬上走，反而臉上滿是關切，小心問道：「將軍，呂帥對你……」
他很清楚，自己會是張珏唯一的援軍……
「咳咳咳……還不清楚嗎？這小畜生從頭到尾都在算計老子……派人去殺了他，我不論你用何手段，老子要他死。」
周圍沒旁人看到。
王堅倚著城垛，獨自消解著心中的情緒。
「該死，李瑕強攻利州是假……漢中……漢中！」
呂文福嚇了一跳，生怕他又暈過去。
李瑕的名聲、事迹，突如其來地砸在他面前，迅速引起了他深深的忌憚。
漢中這地方的位置實在是緊要，是從關隴入蜀的必經之地，亦是蒙軍要撤退的必經之地。
……
王堅憂慮不已，思來想去，又招來麾下唯一還留守在釣魚城的將領趙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