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時空之戀
第八十五章 第三卷結局

白不愛並不厭倦已經蒼老了的愛人。
「這是……」
可我又不知道去哪兒找你。
「啊,這麼不巧啊。」
女人一頭霧水。
忽然,一聲清脆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其實她的身體早已難以支撐。
這種虛無縹緲的愛情讓李南柯覺得很不靠譜,一旦接受,生怕某一天女人又變得清醒,最終鬧出一場悲劇。
似小山坡的石塊上,已經沒有了往日熟悉的身影。
男人咬了咬牙,準備縱身一躍。
落在地上剎那便融化了。
奶奶……」
他和長公主之間真的有愛情嗎?
剛踏進屋內,少女卻嗅到了一陣飯香。
「可我已經是你的夫人了啊。」
落葉一片接著一片,沁著雪花的冰涼落在地上。
在這裏,可以看到整個雲城。
孟小兔看到了兩人,連忙招手,「快坐下吃,很好吃的。如果涼了不吃,等會兒奶奶會很生氣的。我小時候就被她揍過……」
婦人臉上頓時浮現出失望之色,忙又問,「那他什麼時候回來啊。」
一個小和尚怎麼能和住持比呢。
消失的毫無痕迹。
孟小兔塞了一筷頭,「我飯量很大的,這些菜都不夠我塞半個肚子。
他失神的看著地面,一動不動。
平日賴床的孟小兔也早已起來。
這期間一直都是白不愛在陪著。
不知不覺,他拖著重若千斤的雙腿來到了屋門外,卻依舊沒敢進去。
……
被裹在襁褓中的嬰兒只露出一張粉|嫩嫩的小臉,純凈似寶石的眼眸好奇看著僧人。
它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兒,被無根的風兒牽引著,飄著越過樹木、越過河流……
紅日西墜,晚霞漫天。
因為他在為長公主的事情而鬧心。
婦人皺著眉仔細回想。
孟小兔也不在意,拿起筷子撥了一口有些涼了的米飯,一邊吃著一邊說道:「奶奶,你肚子餓不餓,我們一起吃吧。」
洛淺秋開的葯還是很有作用的,並且由她親自煎熬,到了第二天孟奶奶的精神已經好了很多,可以下床走路。
李南柯從未這般糾結過。
年輕僧人眼帘輕垂,聲音低淳。
這一刻的他,好似嘔出了自己的靈魂。
啪!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好似將白不愛的心臟給死死擰轉,痛的他無法呼吸。
還有單獨放著的一份飯菜。
雪中的年輕僧人並不生惱,依然很耐心的去清掃,哪怕他會一直掃下去。
想到剛才那僧人喊了一聲「雙雙」,中年男子一番猶豫后,緩著臉色說道:「就叫這丫頭雙雙吧。」
李南柯坐在床前,默默看著老人。
紅繩飄啊飄。
彷彿那間小小的屋子裡藏著無數的尖刀,一旦進去就會被戳的血肉模糊。
畢竟那是與他在夢裡共度了一生的妻子。
出了寺院的婦人還在埋怨著丈夫。
望著陌生的建築,洛淺秋好奇問道。
男人最終走進了屋內。
只是……
「本來想讓永明住持幫忙給孩子起名,這下倒是白跑了一攤。」年輕男子嘆了口氣,「要不花點錢去找算命先生起名吧。」
然而下一秒,一隻纖白的手摁在他的胸膛。
可如今,他卻覺得老了的愛人依舊那麼的美麗。
以前的他只看重女人好看的皮囊,認為女人沒有了好看的皮囊,不會再有任何吸引力,讓愛她的男人為之付出。
「哇,好香啊。」
僧人的孤獨的身影在像是斷了弦的豎琴,在靜默中演奏出無聲的哀怨音符。
師娘一般很少出靈谷,這次突然回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留著夜夭夭在,若師父上門也好有個幫手。
洛淺秋笑了笑不再詢問,隨著丈夫默默走著。
李南柯為她蓋好被子,輕聲說道:「他還在找呢?」
夢裡的愛也算愛?
「然後呢?不會是要帶妾身在這裏吹風吧。」
洛淺秋抬起脈脈含情的濕潤雙眸,吻住了男人的唇。
奶奶,等我嫁人和圖書的時候你可得給我準備嫁妝,要很多很多,不能讓大聰明的夫人笑話了。
他以為他們很快會有重新相遇的一天,可他卻忘了時間是最大的敵人。
孟小兔美眸發亮,很沒形象的拿起一塊紅燒肉塞進嘴裏,「奶奶,好久沒吃過你做的紅燒肉了,還是那麼好吃。」
過了這麼多年她還記得。
或許獨自一人在飲酒消愁,也或許回到了京城,選擇遠離這片傷心地。
孟奶奶溫柔笑著,蒼老的聲音帶著釋然與滿足。
我就等啊等,盼著一天北哥兒能回來。
「馬上就好。」
一切事務都是李南柯和上官關在幫忙安排。
他始終不敢踏進一步,去面對她。
李南柯嘿嘿一笑也不言語,拿出一個發射信號的裝置,一拉尾繩。
少女自顧自的說著,即便老人始終沒有回應,她也沒有停下。
隨著手腕一松,紅繩被小女嬰拽走。
看著丈夫得意的表情,她又好氣又好笑,「敢情帶妾身來,就是為了——」
「奶奶已經堅持不了幾天了,她的身體其實早就不行了,能挺到如今也是奇迹。我只能開些葯,讓她的精神好一些……」
葉子不間斷的從白樺樹落下,在掃過的地方重新布置好圖案。
迫於白如玥的身份,龍侍衛只能暫時作罷,但他已經將此事上報,估計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大麻煩。
來到屋外,面對孟小兔緊張期待的目光,洛淺秋柔聲說道:
這件事洛淺秋沒有告訴丈夫。
看著奶奶臉上一直洋溢著的笑容,孟小兔很開心。
她回頭望著奶奶說道:「奶奶,明早我帶你去做轎子好不好,可好玩啦。」
李南柯默默望著椅子上安詳閉目的老人,神色黯然。
他無法容忍長公主最後會嫁給別的男人,更無法容忍對方與異性親近。
茂密的樹木梢頭,那最後一抹餘暉漸漸消散褪色……
男人頭髮散亂,眼窩深陷帶著黑眼圈,渾身上下寫滿了憔悴疲憊,宛若一條被人遺棄的狗一樣,讓人憐惜。
李南柯站到女人面前,背對著煙花。
也或許……
我只能繼續的等啊……」
男人落下了淚,緊緊握著老人的手抵在自己的額頭上。
卻是一個前來上香的陌生的小女孩正在和同伴打鬧,板著鬼臉嬉笑著。
李南柯依舊保持著神秘的笑容。
洛淺秋明媚的翦水瞳眸里倒映著男人的身影和漫天煙花,臉上的笑容卻漸漸褪去,搖頭道:「我不信。」
恨自己為什麼要讓女人承諾去等。
「不可能吧。」
可不接受,他又不甘心。
倒不是她要刻意隱瞞,有些事情能不提起就永遠埋在地下為好。
因為之前夜夭夭擊傷龍侍衛,再加上李南柯可以進入被紅霧瀰漫的鳳凰山,龍侍衛決定派人對李南柯進行抓捕。
嘭!
李南柯點了點頭。
他跪在地上,伸長脖頸傾瀉著所有悲痛。眼淚、鼻涕和口水一串串地往地上淌著。甚至於他開始乾嘔起來。
奶奶,以後你再給我做頓紅燒肉好不好,我不怕吃胖,反正會有人要我的。
李南柯輕喚了一聲。
「雙雙!」
他坐在床前望著陌生卻依稀能辨認出曾經少女模樣的老人,似在凝視著不久前還沒有褪去溫度的幸福回憶。
一次在他看來很短暫的離別,可對女人而言,卻是一場沒有盡頭的等待。
她本打算離開,又被洛淺秋給勸住了。
白不愛聲音低低從胸腔里吼出來,哽咽著。
白不愛終於無法抑制情緒的決堤,失聲痛哭起來。
那些流逝的時間不止一次的告誡她,他們可能不會再相見了,然而她始終沒有聽從,直到她時日不多,日漸虛弱。
這些天,眾人很默契的把時間和空間全部留給了白不愛和孟雙雙二人。
相比于初次見面的激動,此時的孟奶奶很平靜。
他拿出一個和*圖*書小盒子輕輕打開,裏面竟然是一枚打造精美的戒指。
記得雙雙曾經說過,等兩人重逢的時候,她會下廚為他做好吃的飯菜。
洛淺秋放下手上的活,拿起藥箱便跟著丈夫來到了孟奶奶家。
走出小院,他卻看到白不愛蹲在籬笆外的角落。
男人的心像是被毒蜂鰲了似的,一下子緊縮了,嗚咽啜泣的聲音沉悶悶的。
可身子剛探出一半,就被女人拉住了手臂。
「大師,請問永明住持在不在?」旁邊婦人擠出笑容問道。
拼了!
洛淺秋故作不滿,噘起小嘴。
「你……你為什麼要等……為什麼要等啊!!你為什麼這麼蠢!」
可慢慢的,你的聲音,你的樣子我開始模糊了。
年輕僧人雙手合什,行以一禮,聲音溫和歉意道:「住持不久前出去了,不在寺里。」
就像是曾經的孟奶奶。
年輕僧人停下清掃的動作,抬頭看去。
她沒有像別人那樣,央求著醫生去救自己的親人。因為她明白,但凡有一線希望,洛淺秋都會全力去救。
在她的世界里,時間好像過得很慢很慢,又很快很快。
孟奶奶說這些的話的時候,臉上始終帶著笑意,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剎那間兩人似乎又回到了鳳凰山上,少女奚落他時做鬼臉的時候。
看著桌上的飯菜和狼吞虎咽的孟小兔有些發愣。
院子安靜下來。
李南柯回到家,給妻子洛淺秋說明了情況。
葬禮上,孟小兔哭成了淚人兒。
「相公,妾身同意嫁給你。」
一來是洛淺秋並不在乎。
李南柯有些發虛。
李南柯摟住女人纖細的腰肢,腳剛踏出,又有些猶豫,訕訕道,「你輕功好,帶我們飛到塔頂上面。」
老人沒有回應,灑落進屋內的霞光落在她布滿皺紋的臉上,如沐著光輝。
滿腹的悲痛,使他變得像一裸秋草,全身無力地搖晃著。
李南柯伸手想要去觸碰對方,但手指即將落在肩膀時又頓住了,最終嘆息一聲,轉身離去。
僧人眼裡的亮光漸漸熄滅,而後冷卻。
半柱香后,李南柯帶著女人來到了一座寶塔最頂層的位置。
說罷,行了一禮,繼續清掃著落葉。
而李南柯這邊卻是麻煩事多。
「對不起大師,這……這小孩兒……」
中年男子瞅著僧人儒秀的面龐,忽然請求道:「大師,要不您幫忙給我孫女兒起個名字吧,她的生辰是——」
婦人面色不悅。
花瓣如雨,紛紛墜落。
而後又是一朵朵煙花依次綻放。
望著悲傷絕望的少女,李南柯猶豫了一下,最終當著妻子的面摟住了少女,安慰著。
這時,小女嬰忽然伸出胖嘟嘟的粉|嫩小手,拽住了僧人手腕的紅繩,像是見了心愛的玩具,神情滿是好奇。
咻!
熟悉的飯菜味道勾起了少女幼年時的回憶。
那個活潑善良的少女,那個揮著拐杖敲他腦袋的慈祥老奶奶,那個牙尖嘴利的小村姑,那個故意惡作劇自己孫女兒的老頑童……
菜肴很精美。
難不成這是老天給的機緣?
夜夭夭雖然性格孤冷,但也清楚自己住在李南柯是一個麻煩。
……
……
天空陰沉沉的,不斷飄來的烏雲好似將所有的好心情都給埋葬了。
少女玩笑的抱怨並沒有得到老人回應。
十月的雪很柔,似乎還帶著溫度。
她看著床邊的男人,情緒依然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激動,唯有眼角的淚滑落了下來,順著一道道皺紋滑落。
老人喝了幾口葯湯,便又閉上了眼陷入潛睡。
老人臉上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
李南柯進到屋內。
他將腦門輕輕磕在冰涼的牆壁上。
為了給奶奶驚喜,孟小兔準備將布置婚房的飾品放在自己屋內。
這麼一琢磨,忽然覺得那僧人確實有一種不同於常人的氣質,帶著幾分貴氣。
僧人怔怔凝和*圖*書視著掌心陳舊的紅繩,唇角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悄然溜走,一晃五天過去了。
她只能無聲盼望,愈加變老。
因為他們始終沒有在扮演自己,而是在扮演別人。
「雙雙。」
來的時候,白不愛依舊蜷縮在那裡。
李南柯將戒指輕輕套進女人纖細雪白的手指,柔聲說道:「淺秋,嫁給我吧。」
中年婦人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嬰兒。
「如果妾身不同意呢?」
就這樣等啊等,結果也沒人要我了。因為我年紀大了,也變醜了。
李南柯從身後摟住女人,柔聲問道。
僧人下意識扭頭。
只不過憑著內心的最後那一絲執念苦苦堅持著,如今執念已無,身體和精神終於可以放鬆下來。
也許是天公被感染了情緒,一片片雪花從鉛灰色的天空悄然無聲的向下灑流。
……
白不愛輕輕握住老人的手,手指撫著粗糙得像老松樹皮的手背。
在即將落地的時候,被一隻手溫柔的輕輕接住。
看到這一幕的洛淺秋並未表現出其他情緒。
老人伸出另一隻手,理了理男人凌亂的頭髮,聲音輕的似載著回憶的蒲公英,眼眸淚花閃爍,嘆聲道:
「那……那我從這裏跳下去。」李南柯站到塔頂邊緣。
如今對方說沒希望,那就是真的沒希望了。
白不愛手中放有嫁衣的盒子掉在了地上。
婦人乾笑了兩聲,對丈夫說道:「那我們明早再來找永明住持吧。」
花錢找的那些神棍算命先生,可比不上德高望重的住持。而且找住持可以順便祈福,保孩子一世平安。
他想要說什麼,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覺得喉嚨里有一個硬塊塞上來。
搖椅上,穿著圍裙的孟奶奶靜靜坐著,在閉目休息,安詳而又慈和。
但是我又想,北哥兒突然回來怎麼辦?
雖然生命在倒計時。
曾經的他得而不愛,如今的他愛而不得。
「好。」
「你不吃,我可就吃完了。」
老人聞言,深深陷下去的眼睛露出了一抹笑意,輕輕擺了擺手,柔聲說道:「告訴他,別找了,容易迷路的。」
眼裡永遠是那個臉頰偏黑的活潑少女。
我在想,北哥兒是不是不會來了?
「北哥兒,我終於等到你啦。」
「大師。」
他失神站了好一會兒,如行屍走肉般來到桌前。
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
刺紅的嫁衣在夕陽餘光下,紅的鮮艷,似燃燒了曾經的回憶。
于古剎的鐘聲中,沾著雪花的紅繩輕柔的落在一位年輕僧人的肩頭上……
我好像不記得你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已經很早很早,就不奢望你能回來了。
洛淺秋暗暗一嘆。冷姐姐啊冷姐姐,你還是沒能看住相公呀。
孟奶奶的人生將要畫上句號。
直到那根紅繩從肩頭慢慢滑落……
「你要帶我去哪兒?」
奶奶,我們給你買了件新衣服,很好看。等會兒大聰明他們拿回來,你一定會喜歡的。
就連夜夭夭和長公主白如玥也來了。
洛淺秋定定望著他,並不言語。
「你沒臉我可要臉。」
李南柯低頭看著百米懸空,背後的汗水已然濕透,長鬆了口氣,扭頭對女人笑道:「我就說夫——」
老人緩緩睜開了鬆弛的眼皮,看著李南柯,虛弱的問道:「北哥兒呢?」
李南柯明白少女在擔心什麼,只是拍了拍她的香肩便離開了這個悶的讓人幾乎無法呼吸的小小屋子。
緊接著,在黑色的天際中一道逆射的流星飛上天空,轟然炸開,綻放著剎那芳華。
一撮火焰飛上天空。
但他不在乎。
少女怔怔看了一會兒,又坐在椅子上,望著盛好的米飯笑著說道:「奶奶,我就不等他們了,我先吃了,跑了大半天肚子快要餓扁了。」
中年男人甩袖。
「看吧,我就說你是愛哭鬼,你還不信。」孟奶奶笑和-圖-書著說道。
有她曾經最愛吃的香菇菜花、紅燒肉……這些都是奶奶以前時常給她做的。
愛哭鬼。
他看著我嫁給別人,一定很傷心很傷心,那我不妨再多等等,再多等等……如果真的等不到,我就嫁人。
「呃……你會接住我的對吧。」
「怎麼樣,漂亮吧。」李南柯不無得意。
……
他陪著孟奶奶說話,陪著她看日落。
他是不是因為要娶我,被他的家裡人鎖起來了?
耳畔風聲呼嘯,毫無準備的墜落讓李南柯驚恐得幾乎要叫出來,欲從懷裡摸出紅雨,卻想起今晚沒有拿那玩意。
待眾人走後,一陣風兒吹來——
他之所以拒絕對方的求愛,除了對方身份外,更多的是心理上的一種膈應。
桌上擺放著簡單的飯菜。
中年男子還想說什麼,被婦人拽走了。
她瞥了眼旁邊單獨置放的精美飯菜,嘟嘴道:「真是好偏心啊奶奶。」
「北哥兒。」
我尋思著,既然都沒人要了,那我也只能等了。我就看著那鳳凰山啊,想著我們以前的畫面,想著你的樣子,你的聲音……
少女臉上沾滿了淚水。
年輕僧人搖頭。
「以後雙雙啊,就一直戴著這紅繩,保佑她一世。」
她一向對朝廷沒有好感,大不了到時候帶著丈夫易容隱居,反正丈夫也不想在夜巡司幹了。
「不知。」
一道帶著尊敬的男人聲音響起。
碗里也落了一滴滴的眼淚。
在這種情況下,少女確實需要安慰。
男人終是受不了媳婦的叨叨,惱聲道:「你沒看那僧人很面生嗎?肯定是新來的,長的一副貴人模樣,很有靈氣,以後說不準會成為寺里的住持。」
「小僧法號『不得』。」
這個消息把洛淺秋給嚇壞了。
可是我除了等,還能做什麼呢?
眼前不斷浮現出兩人的身影……
平靜的就像是在詢問,一個記憶里與她毫不相干的陌生朋友。
男人只好閉上嘴巴。
或許是感應到了男人到來,孟奶奶睜開了眼睛。
好在白如玥一直沒找過他,給了男人喘息的空間來思考。
唯獨不見白不愛。
清早,李南柯吃過妻子做的早餐,迎著淡淡的寒意前往孟小兔的家,即將來臨的白天在空中隱約透出的微明。
洛淺秋莞爾輕笑,在男人窘迫的神情中抱住他,蓮瓣似的足尖探出裙擺,輕輕一點,飛掠到了塔頂蓋上。
他好恨自己。
房屋和樹木都鑲嵌上了一圈金黃的光邊,彷彿一個個明暗對比分明的剪影。
望著綻放著的煙花,洛淺秋眸里萬千柔情,嘴上卻笑道:「真是幼稚。」
為了彌補自己的承諾,白不愛與李南柯和孟小兔他們商量后,毅然決定為孟雙雙做一件嫁衣,去找八抬大轎。
黃的光,紅的光,紫的光,時而如金菊怒放,又似彩蝶翩躚、火樹爛漫……映照著女人痴痴澄澈的瞳眸。
中年男子看著有些面生的和尚,恭聲問道:「敢問大師法號是?」
在不同時空,不同空間相遇的兩人終於可以相伴。
不過李南柯也無暇顧及這些。
說著,她強行將紅繩從孩子手裡拽出,系在女嬰的手腕上。
突然,一聲尖銳的聲音劃破夜空。
儘管他知道這會引來非議,引起家族震怒。
洛淺秋微張著小嘴。
「奶奶生病了。」
就在男人絕望時,一雙軟柔的藕臂摟住了他的腰身。
孟奶奶的墓地選在了鳳凰山下。
葬禮結束,李南柯將老人保存了四十八年的盒子打開,取出了那根陳舊的紅繩,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墓碑上。
當然,她害怕的不是溫柔的師娘,而是那位冷酷無情的師父。
僧人面色一變,欲要阻止。
前來參加葬禮的人不是很多,有冷思遠夫婦、平日和孟小兔關係要好的同事、上官關、洛淺秋、冷歆楠……
「大聰明,奶奶她……」
男人話還沒說完,就和*圖*書被婦人一肘打斷。
李南柯和洛淺秋漫步在月影婆娑的小徑上,十指相扣,溫柔的雪花在天地間交織出一片無邊無際的美麗雪幕。
路旁的憧憧樹影在夜色里隨風婆娑起舞,發出簌簌的聲響,與兩人的影子融在一起。
三人皺起了眉頭,面帶愁色。
小院一片安靜。
不遠處的白不愛怔怔看著,眼眸茫然。
昨天被他握住的手,雖然有些粗糙,但很纖細,充滿了青春的活力。然而僅僅過了一天,握在手裡的卻是足足四十八年的等待,已經那份老去的愛情。
「我找夫人,讓她開些葯。」
不過中途被長公主攔了下來,發生了爭執。
二來是師姐燕雲芳突然來找她,說師娘來了。
「再嫁一次。」
中年婦人用胳膊捅了兒子一下。
去店鋪取嫁衣的白不愛和李南柯還沒回來。
夜色深沉,星月散發出冷幽幽的光芒。
儘管內心已經有所準備,可聽到「死亡」的宣判,孟小兔哭了出來。
老人依然沉默著,就如同這間沉默的屋子一樣。
婦人此刻不敢忤逆丈夫,望著嬰兒捏在手裡的紅繩,眨了眨眼忽然說道:「這條小紅繩是那大師隨身系戴之物,上面肯定有佛性,以後若真成了住持聖僧就不得了。」
洛淺秋在仔細檢查過孟奶奶的身體狀況后,美眸浮現出黯然之色。
婦人見當家的生氣,不敢多言了。
「你們來了啊,奶奶做了好吃的飯菜。」
有那麼幾次,我想著要不嫁人算了,北哥兒可能把我給忘了。
孟小兔朝著李南柯說道,「不過今天的米飯也不曉得怎麼回事,很咸很咸……」
過了一會兒,李南柯和白不愛來到了門前。
「其實啊,有段時間我不想等了。
因為她從沒見過奶奶笑的這般無憂過,不再執著,不再等待,卸下了內心所有的負擔,享受著人生最後的幸福。
僧人看著自己手腕上的淺淺痕迹,抬頭望著似鵝毛飄落的雪花,臉上多了一絲釋然,微笑道:「無妨。」
兩人的身影不斷的交疊,不斷的重合,又不斷的扯向兩個時空。
這位昔日性格叛逆、行事浪蕩的花|花|公|子突然間變得成熟沉穩了許多。
「更幼稚的還在後面。」
感覺她只是在講一個故事。
紅繩被吹向了天空。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盞油燈,已經燃到了盡頭。
婦人頓時為剛才的行為後悔起來,訥訥道:「要不咱們再回去,問他討個名字給孫女兒?」
白不愛也笑了起來,臉上掛滿了淚水。
「大聰明,你也一起吃啊。」
撫摸著戒指表層特意雕刻的兩人名字,洛淺秋眼角有些濕潤,抿著淺淺一笑。
「愛哭鬼!」
婦人神情發窘。
孟奶奶的精神也似乎越來越好。
默默吃著那份單獨為他留的飯菜。
「去了你就知道了。」
面前是一對中年夫妻和一個面相忠厚老實的年輕男子,看打扮是附近的村民。
直到深山一座古寺前,才緩緩飄落。
「好看嗎?」
孟奶奶靜靜躺在床榻上,雙目微閉,顯得比以前更老了一些。
將男人推了下去。
僧人神色無悲無喜,默默清掃著地上枯黃的落葉,沙沙聲卷著落葉與雪,彷彿與寺院里的誦經聲融為一體,一片靜謐。
但所有人都清楚,這不過是最後的迴光返照罷了。
……
一個早已不屬於自己的故事。
少女眼眶通紅,手捧著剛剛煎好的葯湯。
冒出的熱氣熏得少女可愛的小臉有些朦朧,朦朧中明顯能看到臉上的淚痕。
一下,一下……
婦人見狀嚇了一跳,想要從孫女兒手裡幫僧人拿回紅繩,結果嬰兒小手卻攥的死死的,還哭鬧起來。
老人目光柔和,笑著說道:「你說過你會回來的,我就等啊等,因為我相信北哥兒不會騙我的。若是我不等了,他該有多傷心啊。」
看到這表情,李南柯心下已然明白。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