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狹小的洞口被水流沖寬了許多,有水自然能寬。二人輕鬆入內。
經此混戰,本就被犁松的山壁發出一陣晃蕩,裏面的積水排空后,露出一個巨大的空洞。
鄭修正想上前幫忙,如今聶公寶庫近在眼前,「出口」在即,到了這步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哪怕和尚身為副人格,殺死范謠在道德上站不住腳,但鄭修壓根就沒想和范謠談道德,論人情,論關係,論交際,鄭修自然是站在謝雲流這邊。
鄭修怔怔地看著樓閣上,背負雙手的女子。
盤龍十八斬!
再看戰場邊緣。
「殺了他!」
「這就是……聶公寶庫。」
九層樓塔穩穩地承住謝洛河,漸漸地向高處飄。
叮、叮、叮、叮、叮!
眨眼間。
「放屁!你們算什麼老百姓!」
洛河筆斷,鳥籠卻沒有消失。
謝雲流頭上染紅了血,早分不清哪裡是傷口,哪裡是完好。范謠冷笑著伸手將謝雲流提起,看著那張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臉,范謠笑容嫵媚:「結束了。」
謝洛河與范謠二人,如今生於這個時代,即便平日里的表現遠超常人,也能勉強用「武功高強」去解釋。
在對方的慘叫聲中,鄭修反手奪下軍刀。
原來,奎狼那一手似是而非的箭術,傳自謝洛河!
在鄭修畫出「空中樓閣」后,一位士兵靈光乍現,猛然驚覺這畫師的一切「妖術」,都是用那支奇怪的筆畫出,趁著「人山」壓住畫師,機靈的士兵瞄準鄭修的筆,面目猙獰一刀砍下。
一邊回應。
並非如此簡單。
果然。
叮叮叮叮叮叮!
而在軍陣衝擊中,最為活躍的程囂、鄭修、謝洛河、楚氏夫婦,赫然成了所有士兵工作上的重中之重。謝洛河手中的箭矢有限,在開戰後,令人意外的是謝洛河不知何故,不像往常那般神勇,右手持弓、左手持箭,遊走在軍陣中,以弓做盾,以箭為兵,近身作戰。
謝洛河獨自一人踏入聶公寶庫,鄭修跟了上去。
鄭修將斷剩半截的「洛河筆」掛腰上,擺出了一個令所有人陌生的架勢。
只要他的術放出去了,洛河筆就算斷成十八截,也不會因此而中斷。
來自兩百年後,王統領自行領悟的「盤龍十八斬」,在兩百年前,大放光彩。
自從再次「窺見」畫師門徑,並真正領悟出屬於他自己的「奇術」后,鄭修一直以來都是藏著掖著,要放也是滴滴摸摸地放,不捨得大出血。
鄭修大笑著快速後m.hetubook.com•com退。
一看范謠那去勢,鄭修眼角一抽,用超級快的手速,撕下布條,唰唰在手腕上纏了一周。
凌厲的刀光斬向血色的光帶,勁頭卻剎那間如泥牛入海,那光帶變得又軟又黏,如妖物的觸鬚般,在卸去刀招的勁頭后,將軍士們的刀纏住,無論軍士們如何使勁,也無法從鳥籠的血色光帶中拔出兵器。
「我心你娘親!」
在開門瞬間,空氣入內,牆壁上一盞盞藏有白磷「長明燈」無聲點燃。
鄭修手腕一彈,虛幻的「樓閣」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從幾人的身體內穿過,詭異地越過「人山」,慢悠悠地飄到謝洛河附近。
這分明是同歸於盡的姿態,范謠脖子一歪,謝雲流一口啃在范謠那性感的鎖骨上。
……
范謠面色微微一變,嬌斥道:「區區心魔膽敢造次!」
謝洛河踩上樓閣頂端后,整個人氣勢一變。
謝洛河目光冰冷,飄然自同樣崩潰的樓閣上落下,朝神武軍士兵們輕聲喝道。
他們心道不好,稍作思索,有十幾位心思敏銳的神武軍士,揮舞長刀斬向牢籠。
他們二人沒有交集,談不上仇恨。
鄭修行動的步伐被拖住,越來越多的士兵一看有戲,紛紛拋下手邊的敵人,踏水向鄭修這邊衝來。鄭修身上疊了越來越多的士兵,他們的體重加上身上甲胄的重量,讓鄭修感覺自己肩膀上像是壓了一座大山。
【投影】!
士兵們在激烈的水流中穩住身形,抬頭看見看似孱弱的書生,將上衣脫下,掛在腰間,露出令他們震驚不已的完美肉體。
被血雲承托的樓閣,虛幻的光影陡然放大數十倍,由虛化實,一棟「空中樓閣」憑空拔起。
眨眼間,鄭修身上掛了好幾個穿著厚甲的士兵,步履維艱,在水中難以行走。
范謠以密廠督主之名天下皆知,謝雲流只知此人是朝廷的鷹犬,權傾天下,但並未親眼見過此人,不知范謠與他長得一模一樣。
謝洛河射出那幾支箭后,背負雙手,笑吟吟地看著。
難道,奎狼的箭術,來自謝洛河?
范謠與謝雲流的扭打在短時間內分出勝負,范謠頭頂冠帽不知落了何處,髮髻斷開,頭髮凌亂劈散,顯得有幾分落魄。但此刻與他相比,謝雲流的處境卻岌岌可危。
裏面有一個寬敞的空洞,走到盡頭,是一道長長的斜坡,斜坡盡頭有一個簡陋的小門。
雙龍取水!
鄭修深吸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口氣,渾身一震,神力噴發,將壓在身上的十幾位士兵震飛。
水柱洶湧,鄭修腳下因水流倒吸而形成了一個短暫的空洞。四周的水向鄭修腳下涌,很快又捲成了一個漩渦。
嗤嗤嗤嗤!
一次大出血,畫出一眼能認出、無需輔以「言語誘導」的牢房,正是鄭修「畫地為牢」的真正姿態。
鄭修手中只剩半截光禿禿的鐵杆子,毛髮那頭被削斷了。
但,奎小哥,你似乎誤會了什麼,謝洛河用的,哪裡叫做純粹的「弓術」了!
噗通。
謝洛河一弓一箭,在水中穩步向前推進,從鄭修的角度看不清謝洛河動了什麼招,他只能勉強看清,一個個士兵接二連三地飛向高空,叮地一聲又飛起一位,沒有人能阻擋謝洛河片刻,沒有人能成謝洛河的一招之敵。
裏面一目了然,鄭修愕然。
血不再流。
鄭修見狀眼神一凝。
土匪們潰不成兵,不堪大用。
「速寫·空中樓閣!」
謝洛河推開門的瞬間,內里的長明燈點燃時,她看清了裏面的一切,呆住了。
叮!
「那位奇人能以『純粹的弓術』施展出真正的十二連珠箭。可在下弓術淺薄,不抵前輩百分之一,只能配以奇術施出。」
門竟然沒鎖。
在藏劍山莊的武林大會中,鄭修面對鐵娘子時,用了「討巧」的方式,輔以言語話術,在圍觀武林俠士的心中,植入了「牢」的概念。
而鄭修揮動洛河筆製造出的「鳥籠」,他所引發的動靜,遠超倫常,難以用常理衡量。
說著,范謠肩膀被扣,不慌不忙地提膝頂向謝雲流心窩。
嘩嘩!
鄭修注意到鳥籠邊緣,神武軍士們的動靜,微微一笑,不以為然。
范謠的手掌在謝雲流腦袋上一觸即分,頃刻間留下了一個烏黑髮紫的掌印。
神武軍士兵踩著整齊的步伐,此刻他們儼然將鄭修一人,當成了一支軍隊去看待,排兵布陣,轟然殺至。
「得罪了!」
這箭矢,邪門了!
轟隆。
門開了。
謝雲流如發|情的公牛般,一個衝鋒,已然殺到范謠面前。
范謠一指探出,他彷彿聽說過謝洛河這一招的詭異,也似乎知道該如何去破解。但當他身化殘影躍向高空,兩手分別探出想要夾住兩支箭,破去「連珠箭」的箭勢時,卻見那兩支箭詭異地從他指縫穿過。
咚!
在「鳥籠」邊緣的神武軍士,盔甲下面露駭然。他們不過是活在尋常世hetubook.com•com界觀下的「常人」,哪裡真正見過這般陣仗,一時紛紛呼「妖術」、「邪術」。
「謝洛河!」
鄭修對此並不意外,他深諧奇術的限制與規矩。「洛河筆」只是「施術」的限制,並非「破解」奇術的關鍵。
鄭修看著謝洛河的背影,皺著眉,沒有多說什麼。
鄭修這個「鳥籠」,還是在夜未央的追殺中,受一位良善奎狼的啟發,結合【畫師】門徑,融會貫通自創的招式。
維持著「鳥籠」的血色光帶,突然崩潰,化作血雨落下。
不知過了多久。
「敵將已死,你們可要送死?」
謝雲流卻咧嘴一笑,面對范謠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掌,不閃不避,腦袋一低,用光頭撞了過去。
轟地一聲,一道高高的水柱噴起,撞到鳥籠,被切成了密集的水流,化作細雨重新落下。
砰!
一瞬間,畫成。
謝雲流去勢不減,硬生生接了這一掌后,眼耳口鼻溢出黑色的血,顯得他的笑容更加慘烈,他獰笑著,趁著范謠出掌后姿勢不穩,兩手成爪,猛然發力,扣住了范謠的脖子。
想破壞「鳥籠」的士兵頃刻間被繳了兵器。幾息后,有人在軍陣中搖動軍旗,所有人的目光投向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妖孽猖狂,張口就來!
謝洛河快步踏上斜坡,嬌軀微微顫抖著,伸出手,一點點推開那扇門。
但謝雲流此番姿態,目眥欲裂,咬牙切齒,面若瘋魔,赫然是將范謠當做了生死仇敵去看待。
又兩人高高飛起。
樓閣上。
而如今,「歸復常人」近在眼前,只要進入聶公寶庫,便可離開食人畫,鄭修已經沒有再藏著掖著保留實力、存血的道理。
一圈一牢!
想要破牢而出。
但即便鄭修認為謝洛河今日不像往常那般無敵,以謝洛河「弓兵」的表現,落在其餘士兵的眼中,已經是堪稱「怪物」般的存在。
遠處,終於傳來范謠的落地聲,生死不明。
謝洛河跪在地上,臉上,全是絕望。
甚至有人突發奇想,踩在其他士兵的身上,高高躍起,整個人按在鄭修的腦袋上,想要將鄭修按入水中活活淹死。
聶公寶庫中湧出的水勢減緩,但河床中的水面早已沒過腰間,士兵們穿著厚重的甲胄,在水流沖刷下,反倒減緩了他們的步伐。
「不好!」
鄭修一眼認出,這「滿天星」,才是真正的「十二連珠箭」!
謝洛河長嘯一聲,發出驚嘆,即便是在這般混亂的場景中,她的目中難掩驚嘆與欣hetubook.com.com賞。只見謝洛河用弓箭震開周圍的士兵,翻身踩上雲上高樓,足尖輕點,屹立在高處。
在他的鳥籠中,十一支箭碰撞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詭異,碰撞的火星越來越密集,如漫天耀眼的星。
謝洛河聲音傳來。
他的血早已將河床里的積水染成淡紅色,之前的出血量足夠了。換言之,如今整個河床里的水,都摻雜了鄭修的血,都有鄭修的一部分,都能當成鄭修的「媒介」。
「結束了?」楚成風見士兵們面色複雜離開,向范謠那邊走,似乎要上去確認范謠的生死,他愣了數秒,連忙去查看謝雲流的傷勢。
「滾開!」
咚!
是謝洛河傳下的箭術!
范謠面若冰霜,一掌拍向謝雲流面門。
一時間,謝洛河拉弓的動作,下至指尖的撥動,上到謝洛河彎弓時抬頭挺胸的姿態,一切渾然天成,完美得令人窒息,哪怕是長期血戰于沙場上的神武軍士兵們,在謝洛河拉弓時,紛紛不由自主地停下揮刀的動作,傻傻地看著在空中樓閣上,那姿態優雅、卻散發著無窮殺意的女子。
「畫得好!」
【鄭善】!
——「鳥籠」!
她再次握住長弓時,那一剎,謝洛河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她將箭袋中所有的箭搭在手中,一口氣搭了十二支,緩緩地將弓拉滿。
十一支箭分別穿透范謠周身十一個要害,只見范謠大口吐著鮮血,飛燕服染成血紅,向後倒飛,去勢如同流星。
謝洛河緊繃的弓弦放開,十二支箭在離弦剎那,化作十二道黑色的流光射出。
主人格與副人格的意念之爭,本來很玄妙的一件事,活活演變成了一出市井流氓打架的陣仗。他們間三招兩拳,看似發生了許多,但實則謝雲流衝上去后,一個照面,二人便撕纏著滾了出去。
「妖孽找死!」
范謠會不擇手段地殺了謝雲流,謝雲流一旦被范謠殺死,便相當於「斬去心魔」,范謠會重新佔據主動,離開食人畫后,范謠會重新變成主人格!
「洛河筆」應聲而斷。
忽然,鄭修想起了某位死在他手中,自稱大漠獨狼的奇術師,在對峙時說過的那一番話。
鄭修艱難地用手甩開掛在身上的一人,反手沾了一點河水,虛空作畫。
鄭修鬱悶地吐血,人海戰術放在什麼時候都不過時。
「呼!」
「什麼妖術!」
「怪物!怪物!」
幾刀砍來,剁在鄭修的身上,竟發出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頑強的士兵亂刀成陣,可剁在鄭修身上,卻似和*圖*書
砍在石頭上,又硬又硬,甚至有一把刀還被鄭修一鼓肌肉震斷了。
鄭修輕輕鬆鬆地放著神武軍士兵們的風箏,在不遠,謝雲流不知發了什麼瘋,咆哮著提著一雙肉掌殺向范謠。
在鄭修筆下,一棟精緻的樓閣被血色的雲承托著,迷你虛幻的畫在鄭修筆下若隱若現。
【牢不可破】!
士兵殺來,鄭修反手作刀,咔地一聲,鄭修手掌切入甲胄縫隙,將那隻手生生折斷。
「殺了那妖怪!」
「在呢!」
十二支箭速度不一,最快的一支在離弦的剎那,彷彿穿越了一道壁障般,詭異地消失,在出現時已射穿范謠的手臂。
士兵們對此又驚又懼,但鄭修表現得越是妖邪,反倒激發了他們骨子裡的血性,一個個悍不畏死地用血肉之軀,衝上前擋住鄭修。
不對。
鄭修抖動的筆尖沾了淡紅色的河水,勾起一道道波光粼粼的血光。
砰!砰!
范謠本想捏斷謝雲流的脖子,謝洛河射出的十二支箭卻讓他不得不全神貫注地應付。捂住受傷的手臂,范謠躍向高空,主動迎向其餘箭矢。
謝雲流被范謠一頂,胸口塌陷,發出骨折的聲音,張口便吐出一口大血,吐血的同時他咬著牙罵了一句,張口便咬向范謠的脖子。
這一支邊軍中,軍銜最高的校尉,被鄭修震開后,聽到前半句「密廠提督私自調用」還有幾分羞愧,但聽到後半句什麼「手無寸鐵的老百姓」,頓時氣得胸口一悶,險些吐血。
謝洛河將長弓背在身後,在所有士兵複雜難明的目光中,謝洛河無視了所有人,快速從士兵中穿過,走向山壁。
謝雲流體格強壯,二人扭在一塊,撞得神武軍陣東倒西歪,竟硬生生撞出了一條路,撞在了鄭修的「鳥籠」上。
「仇人見面?」
鄭修悶哼一聲,喉嚨一甜。
「沒用的。」
鄭修伸手將濕漉漉的長發梳到腦後,看著周圍東倒西歪的士兵們,面沉如水:「神武軍,保家衛國,誓守疆土,你們今日,竟聽密廠提督私自調用,來這裏欺負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你們可知丟人?」
其餘十一支箭在空中如靈活的游蛇,相互撞擊,每撞一下,空中便如星辰般閃爍一下,碰出耀眼的星火,發出悅耳的脆響。
「好刀!」
……
片刻后,鄭修明了。和尚雖然沒有恢復記憶,但他本能地感覺到威脅。謝雲流若真的只是和尚的一個副人格,而范謠才是主人格的話,謝雲流對范謠而言,就是相當於「心魔」般的存在。
「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