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修低頭一看,再看看謝洛河的……怎麼看起來像是情侶裝?
這不巧了。鄭修一聽就高興壞了,舉手:「我選擇被關起來!」
「烏鴉?」
鄭修想了想。
日蟬碑,鎮上地標。
淡灰色的麻衣上綉有花里胡哨的圖案,在門口杵了一會,謝洛河穿著長裙赤腳走出,她頭上戴了一頂金色的花環,花環下串著鳥骨飾物。
他跨過一座座山。
燭爬上了一座山,尖尖的山頂上正是那一輪詭異的「烈日」。
謝洛河笑著指了指壁畫:「我說的是壁畫的內容,很有意思,不是么?」
「你到底在幹什麼?」
密密麻麻的人頭在哀悼。
老人由始至終都沒多看鄭修一眼。
「或許,」謝洛河湊近去看,思索片刻,搖搖頭:「或許就是普通的柱子吧。」
鄭修默然,目光移向最後一副壁畫。
不管這兩個物種能不能雜交,只要別是渡鴉就好。
壁畫上,一位嬰兒自母胎出生,母親難產而死。
被扛在肩上的鄭修忍不住問了。
他們將大乾的文化帶來此處,文字、服飾、傳統、儀式。這也是為什麼擁有自己獨特方言的烈日部族,會說大乾的語言。
謝洛河不知何時站在鄭修身後,用冷漠的口吻說出一句奇怪的話。
鄭修上前查探。
他們抵達日蟬谷時已是黃昏。
名為落日山的山腰處,蜿蜒登山路的盡頭,有一處平坦的空地。空地四周佇立著古老的石柱,中央是一個類似祭壇般的擺設。
而讓鄭修感覺到不舒服的,正是最後畫面中的表現。壁畫上,燭的頭畫得異常地大,兩顆眼睛里,密密麻麻地畫著許多「烈日」,而「燭」的嘴巴大大地咧著,一直裂到耳根,這是一個令人感到不適的誇張笑容。
部族居民用羊角挖空后做成酒杯,上百個羊角杯掛在架子上,一位渾身冒汗的壯漢站在高處,咚咚咚打鼓,打著打著就舉起酒罈往架子上倒酒,裝滿羊角杯的同時也將酒灑了一地。
歡迎謝洛河。
燭的眼睛已經不是正常的眼睛了,就像是滿是窟窿的蜂蛹。他的身體正在融化,一如鄭修聽見的「傳說」那般。hetubook•com.com
他被大漠居民攻擊。
城鎮中央有一座石碑。
「咦?」鄭修先是看見了棺材與密密麻麻的祭奠者,但很快他看見了,在畫面四周,立著三根「柱子」。
「可夜裡,刺|激呀。」
「輕易?」
他上山採藥。
緊接著是燭穿越大漠,烈日在壁畫上所佔據的比例越來越大。
老人面露尊敬,朝謝洛河說:「謝公,你們,房間,乾淨了。」
數念變幻,謝洛河將鄭修扛到半山腰處,將鄭修放下。
街、道、巷、井,井然有序。
「獃子。」
走過一條條河。
最後一副壁畫竟是殘缺的,但卻給鄭修帶來一股突如其來的噁心感……一種莫名其妙的噁心感,彷彿在看見壁畫的瞬間,他深刻理解了壁畫里的內容。
謝洛河笑眯眯地豎起兩根手指:「依我看,要入部族禁地,有三個簡單的辦法。一,嫁給部族的男子,成為烈日部族的一份子;二,殺光他們;三,偷偷上來。你說……我是選哪個呢?」
鄭修一聽,竟無言以對。
惟獨鄭修越來越懵,你們拍個鎚子的掌?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
謝洛河回答。
謝洛河突如其來的親昵讓鄭修不禁懷疑,這謝洛河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或是故意不小心的。只是氣氛到了,鄭修也沒多問,默默點頭,任由謝洛河牽著走。
「該不會,」鄭修忽然想通了謝洛河為何要在宴會途中用這種方式上來,醒悟道:「這裏不讓部族以外的人上來?類似禁地什麼的。」
在謝洛河的敘述中,鄭修明白了眼前這片建築的由來。
他們開闢出「綠河」商路后,抵達日蟬谷,並在此定居了一段時間。
晚上鎮子上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儀式。
鄭修注意到謝洛河所走的山路兩旁有著形狀怪異的石雕。
「非要整這些奇奇怪怪的?而且這黑不溜秋的,哪有光天化日下看得敞亮?」
鄭修點頭。
在故事的最後,「逐日者」死了。
謝洛河早已知道壁畫上的內容,對壁畫興緻缺缺。她反倒注視著鄭修,看著專心觀摩壁畫時,鄭修那認真的側顏,一和圖書
言不發。
「呵呵,你這次倒是不笨。」謝洛河掩嘴一笑:「即便我是他們的恩人,說到底仍是外人,他們不會輕易讓我進入他們烈日部族的禁地。」
「前人?」
如今日蟬谷的繁華遠不及從前,但鄭修仍能藉著窺豹一斑,想象著前朝時期,日蟬谷熙熙攘攘、人潮洶湧的模樣。
月上高空,隱於雲后。
星芒暗淡,篝火通明。
「這一幅壁畫說的是『燭』的誕生。」
綠洲桃源,儼然成了一座小城鎮。
第五幅開始畫風變了。
鄭修全程不知自己在跳什麼,被謝洛河帶著跑。他只記得謝洛河的手柔若無骨,手心裏濕濕的有點汗。
「燭距離壁畫越來越近了。」
謝洛河在鄭修身後笑著回道:「是。」
這就定下來了。
宴會現場只能用一個「亂」字去形容,跳一會,唱一會,又喝幾盅,有人哈哈笑著遞來一根大羊腿。就這樣吃喝玩樂到了半夜,大漠居民仍是熱情高漲,絲毫沒有要結束的意思,大長老命人將一壇壇庫存的酒搬出,一副要喝到天亮的樣子。
在連環壁畫的最後,燭抵達了日蟬谷。
鄭修經過時,目光不經意停留在那隻金蟬上,愣了愣。
「這不就成了。」
因為壁畫上所記載的一切,似乎不是完全按照時間順序排列的,鄭修解讀起來異常艱難。
「渡鴉?」謝洛河聞言,先是一愣,然後大笑:「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哪來的渡鴉?那是『鷲鴉』。」她顯然很清楚鄭修口中說的「渡鴉」是什麼,甚至也能理解鄭修在擔心什麼。
想到此處,鄭修自嘲一笑,自從被養鴉人偷襲后,他可算是聞鴉色變,這兩百年前,夜未央尚未出世,哪來的渡鴉。
兩位部族少女氣喘吁吁地從街道轉角小跑走到長老身邊,邀功似地說著什麼。
鴉啼瞬間喚醒了鄭修不好的記憶,他心中一動,拍了拍謝洛河:「放我下來,有渡鴉!」
他在向蠻荒之民教化。
「懂了。」
「燭」的兩顆眼睛變成了「烈日」的形狀。
天空中沒有了烈日。
仍是當年開闢出「綠河」的那批人。
謝洛河笑道。
鄭修和-圖-書
深深吸了一口氣,眉頭由始至終都緊擰著,他卻沒再說什麼,繼續往下看。
鄭修明白后,開始觀察壁畫。
下一幅壁畫,「燭」開始追逐「烈日」。
「呀——呀——呀——」
謝洛河猛地一愣,她這才想起「關起來」對這傢伙來說似乎是在獎勵他,謝洛河狠狠瞪了鄭修一眼,殺氣騰騰:「他們把你和剛才那幾個姑娘關在一起,把你當成『戰利品』獎勵給她們,你也樂意?」
「這三根柱子是什麼?」鄭修眉頭緊擰,自言自語。
「我們走。」
突如其來的畫風轉變,讓鄭修情不自禁木著臉,敲了敲自己腦袋。
鄭修的目光移到了倒數第二幅壁畫。
一陣清風吹來,將鄭修刮醒幾許。鄭修注意到宴會途中,有男女手牽手,男的喘氣、女的嬌羞,中途離開,不知是去上廁所還是咋的。
而祭壇背後,一幅幅古老的壁畫曾經的色彩剝脫,只剩其形。在風吹日晒下,鄭修遠遠望去,在黑夜中凝聚目力,隱約能看清壁畫上保存的圖案仍算完整。
「燭」與一輪烈日畫在了一起。
忽然,鄭修的呼吸一滯。
他跨越海洋。
那一輪烈日畫風奇特,不知是否故意還是雕刻技藝有待提高,那一輪烈日並不是圓形,輪廓歪歪曲曲,他們用一些如同蟲子般扭曲的線條,去描繪烈日的光輪。
「怎麼只有一間房?」
鄭修一看,心中咯噔一下。
「帶你去看壁畫。」
的確刺|激。
一根根手臂粗的木頭,搭成足足一丈高的篝火,將黑夜映得亮如白晝,遠遠看去就像是火災現場似的。
「這就是你說的那副壁畫?」
街道上行人匆匆,有的皮膚黝黑,有的金髮碧眼,也有腰圍獸皮的烈日部族居民成群結隊,舉著長矛在鎮上巡邏。
謝洛河挽發解釋,從容道:「按照烈日部族的習俗,俘虜在日蟬谷中不能私自行走,只能和『主人』同處一室,不然就關起來。」
第三幅壁畫中,燭與一群人爭鬥,被切斷了手。
「鷲鴉?」
當年開闢商路的那一批開拓者,建立了日蟬谷,建立了這一個接壤大乾與西域各國的貿易小鎮和圖書。
和鄭修跳著舞的謝洛河忽然整個人壓進鄭修懷裡,鼓鼓彈彈的胸大肌貼著鄭修,壓得鄭修有幾分喘不過氣來。她貼在鄭修耳邊笑道:「喏,晃兩下,裝作喝多了。」
鄭修搖搖晃晃的,演技還行,看起來像是喝多了。
圍牆邊上堆滿了乾草。
堵住鄭修的話頭后,謝洛河扛著鄭修,舉重若輕,轉眼穿過日蟬谷,進入綠洲深處,在目不能視的夜裡摸黑登上山路。
「無妨,」謝洛河擺擺手:「記著呢。」
大長老命人送來了嶄新的衣服,鄭修摸著衣服的材質,粗粗的辣手,像是桑麻製作。但一路的風塵與奔波讓鄭修對物質的要求降到了最低,他沒多說什麼,換了一身。
好端端的一輪烈日,在這壁畫上的表達上,顯得有幾分詭異與陰森。
「逐日者曾因太靠近烈日,而被他所崇拜的烈日融化。」
角落裡堆著乾柴,裏面還有一口水井。
只是鄭修沒在這種小事上較真,他偷偷湊近謝洛河,藉著四下無人,貼在謝洛河耳邊問:「別忘了壁畫的事。」
其他人一看,男男女女笑得更歡。謝洛河作為今夜的主角,本就是所有人的焦點。謝洛河大笑一聲,直接將鄭修扛在肩膀上,身形一閃,離開了。
打磨精緻的石頭在街道上鋪出了一條條平坦的街道。
石碑高約兩丈,方正肅穆,最頂端有一隻純金鑄造的「金蟬」雕塑,金蟬的背後是一輪烈日的圖案。
鄭修扭頭,瞳孔一縮,看向謝洛河:「你說什麼?」
但下一幅壁畫他們成為了朋友。
少女們跳舞、唱歌,目光時不時向英俊的鄭修瞥來,眼中暗藏惋惜與艷羡。
老人興許是很久沒說大乾的語言了,說話斷斷續續的,但意思能理解。
他開爐煉丹。
他們是來自西域的商人,透著別具特色的異域風情。
壁畫中,「燭」佝僂著站在山頂,手中捧著什麼,正是這「什麼」,在壁畫中缺失了,若按照傳說,他手中捧著的應該是一輪烈日。
謝洛河的笑聲如同銀鈴,清脆悅耳,傳遍全城,肆意張狂。
最後幾幅壁畫之一,行走在大漠里的燭,彎腰駝背、鬍鬚和_圖_書
濃密、衣衫襤褸,拄著一根拐杖。
鄭修一邊解讀著壁畫,喃喃自語:「這幅壁畫應該是說,燭自小就與其他人不合群,或者說……不一樣。這幅畫應該是在隱晦地表達,『燭』是一位天生異人。」
聽著像是禿鷲和烏鴉的雜交產物。
壁畫上已經沒了「燭」,只剩一尊古老的棺材。
一群光著身子的大漠居民,朝「燭」膜拜。
仔細一想,鄭修回想起橫穿大漠一路,他都與謝洛河裹一個被窩裡,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習慣就好。
左拐右轉,烈日部族的大長老為謝洛河安排了房間。
見狀,謝洛河不禁撲哧一笑,笑罵道:「這鎮子是前人留下的。」
屋子不知多久沒住過人了,房梁下結滿了蜘蛛網,鄭修起初還道這裏簡陋,只是當他看見那一口水井時,頓時醒悟,在大漠中水可以說是珍稀資源,能在房間里有一口水井的,這在日蟬谷里已經算得上「豪宅」了。
腳下踩過一具具屍體。
一幅幅壁畫,彷彿濃縮了燭的一生。
是一座精緻的小院子平房。
每一副壁畫里,燭的形象有著不同的變化。
第四幅壁畫畫的是,燭四肢完好地走著,一群人遠遠地看著「燭」,壁畫上用誇張的曲線,描繪出「常人」們恐懼「燭」時的表情。
鄭修像是待宰的豬兒般被謝洛河扛著,一臉懵逼。隨著謝洛河帶他遠離,鄭修隱約聽見了身後傳來如同雷動般的拍掌聲。
這時。
黑夜中,時不時有刺耳的鴉啼聲響起。
身處異域,鄭修起初有些不習慣。但隨著幾杯烈酒下肚,鄭修酒意上頭,謝洛河笑吟吟地拉著他走到篝火旁,與其他人手牽手一起跳舞。
他們似乎真把鄭修當成了謝洛河的「俘虜」。
搖搖頭道:「我不是隨便的人。」
有人離開有人加入,篝火旁總是圍滿了人。
「燭」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輪烈日。
第二幅則是畫了許多小人,畫面分左右,一群人與「燭」分別站在兩邊,涇渭分明。
因烈日而死。
許多穿著清涼的部族女子手牽手地圍在篝火旁跳舞。
篝火旁邊,還有幾個火堆,上面架著一整頭野豬、野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