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懵逼的少年衝出水面,渾身濕透。一睜眼他便看見了面無表情的鳳北。
寬衣上榻,殷青青先是取出兩團棉花,堵住雙耳,蜷縮在被窩裡。
「夫人這一掌,恐怖如斯。」
鄭修見狀,好奇問:「你何時與它這般熟絡了?」
鄭修大大方方地,眼睛不眨。畢竟,來都來了。
聞著聞著,一陣眩暈感襲來,眼前竟浮現出迷離的七色光彩。鄭修連忙捂住口鼻,退後幾步,不敢亂試。
拭去水霧後鏡子里倒影出一張流淚的面容,鏡中的她身著大紅婚袍,鳳冠霞帔,略施粉黛,眉如翠羽,肌似羊脂,唇紅如血。
咚!
「並無大礙。」
的確能刷經驗。
即將久違地化身「惡童」出擊前,鄭修目光無意中落到迷你可愛的「鳳北驛站」身上,玩心忽起,戳著鳳北那軟綿綿的臉蛋果斷戳了進去。
「這味聞著不錯。」
赤王給的錢足夠他再盤下一間位於鬧市中央的小醫館。
「下不為例,」司徒庸很清楚站在面前的是誰,將錢袋子收好后,司徒庸長嘆一聲:「醫者仁心。」
神出鬼沒的小鳳喵從樑上一躍而下,捧著貓腹用貓爪指著鄭修喵喵喵地在桌上打滾兒。
殷青青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想起從前密部中的密錄,曾有許多人推測世上存在著「商人」門徑,或許是鄭修走的那道。只是商人門徑能活活將顧秋棠打成那般?
對於橘貓的舉動其他人早已見怪不怪,如此通人性的橘貓只能說不愧是王爺養的,靈性。
但殷青青很清楚,無論是屋內還是屋外,都沒有任何生物。
拍開活死人司徒庸的院門,鄭修丟下一袋沉甸甸的銀子與奄奄一息的顧秋棠,在司徒庸罵罵咧咧中,鄭修平靜笑道:「先付一半定金,救活后付另一半。」
昨夜「刺客」一事在赤王府上鬧得沸沸揚揚,本來很小的一件事,但鄭修確實無法將事情真相說出口,只能任由兄弟們白緊張一會了,就當久違的練兵吧。
「喵喵?」
簌簌簌簌……
鄭修吃癟,雖然心中好奇司徒庸走【醫者】門徑的奇術是什麼,但既然司徒庸都說得這般明白了,鄭修也和_圖_書沒強行用王爺的身份去破了司徒庸的規矩,悻悻而歸。
【囚者】門徑推開第七扇門扉后,鄭修的身體素質突飛猛進,五感敏銳,即便不投影任何化身,尋常三五猛漢近身也奈何不了他。
「算?怎能算?赤王府是什麼地方?深夜闖入赤王府,就相當於打了咱們王爺的臉,咣咣抽!你們能忍么,咱不能忍!」
洗著洗著,鳳北眉頭一皺。
她們在練門徑「蘭花」。
【你在做夢?】
在化身誕魔姿態時,鄭修小心翼翼地,總感覺一張嘴就有東西要噴出來,當時若不是怕不小心一口噴死了顧秋棠,他非得試一試「吐息」的威力不可。
鄭修如今回頭一想,對此仍是想不通。牢中雀的姿態是「片翼」,而本該擁有六條手臂的誕魔也只剩下三條手臂,全是「一半」。
到了半夜回到皇城,出示赤王玉佩后,鄭修大搖大擺地在宵禁時間內入城。
鄭修吸了一口,味道卻比他想象中好聞,甚至隱隱有股奇異的花香味。
司徒庸在垂下的布簾前停下腳步。
僅能容納一人洗刷刷的大木桶里似乎多了點……別的。
【你于劇毒中沐浴,談笑風生,你的意志得到了極其極其微薄的歷練。】
「不信。」
「媽了個巴子,竟敢在深夜闖入赤王府,還闖到夫人府上,真不知死字怎寫。」
司徒庸頓時沒了意見,嘀嘀咕咕地讓幾位葯童小心翼翼地將顧秋棠搬入內室。
見狀,幾女若有所思。吱吱心直口快,愣愣地看著那隻奇怪的橘貓,忍不住對赤王道:「老爺,它好像是在……笑你。」
往上看。
在房中,殷青青脫下肚兜,銅鏡中映出她那光潔的背影,背後那如刺青般醜陋的「己酉」二字令殷青青流露出厭惡的神色。
不愧是千手毒娘子,這泡澡水中似乎加了不少迷|葯。
嘩啦!
「噓!王爺來了!」
古怪。
……
【你不顧生命危險以身試毒,你的體質得到極其微薄的歷練。】
車夫戴上兜帽,將臉藏於兜帽陰影中,混身氣質一變,多了幾分飄渺不定。
鄭修昨晚的「毒澡」仍是泡成了,臨天亮前hetubook.com•com,他用惡童化身浸入毒藥中,起初沒有反應,但後來時不時眼前冒出了蚊蚋小字:
鳳北微微一笑,給少年一掌。
寬敞的木桶中灑著新鮮的花瓣,鳳北試了水溫,滿意地點點頭,脫去鞋襪,站在銅鏡前。
將化身收回,鄭修睜開眼睛,回房中穿戴整齊,愁眉苦臉地揉著臉蛋走出房門。鳳北那一掌雖說是拍在「惡童」身上,但他與化身的感官是共享的,至今鄭修仍覺得臉哧哧地疼,鳳北那一掌要不是手下留情了,估計能直接將惡童拍回復活點。
再往下看。
轟!
翌日。
一扇扇百鳥爭鳴,群花爭艷的屏風立於四周,熱氣繚繞,蒸騰而起,幻化成種種似假換真的形狀。
「王爺,有人攔車。」
巡著巡著,鄭修準備打道回府時,馬車一顛,停了下來。
黑色勁裝細聲滑落,鳳北輕嘆一聲,重新擺正銅鏡,她猶豫幾許,面帶笑意,久違地盤起頭髮,如新婚少婦,浸入木桶中,撥水弄花,洗桃撫瓣,享受著片刻的寧靜與暢快。
鏡中的她吃吃地笑,邊笑邊哭:「我成了你們心中永遠的謎。你們永遠猜不透,想不通,解不開,這是你們永世難解的謎!嘻嘻嘻!」
少年接著又面露羞澀:「我在畫里時早就想試試鴛鴦戲水了,萬萬沒想到今日不小心成了。」
鳳北面無表情,一拳轟出,銅鏡中央留下了一個清晰的拳印,鏡中倒影扭曲,她又重新看見了自己。
在捕獲顧秋棠時鄭修趁機化作「誕魔」姿態,體驗了一把暴虐怪獸的爽快。
橘貓翻了一個白眼。
「喵!」
送鳳北回房后,鄭修興沖沖地鑽進小地牢。
只是如今無論如何琢磨都無法得出答案,稍稍糾結一會,鄭修重回正題,在心牢中看著那三具化身,瞅著那眉心生蓮的俊俏少年,準備戳進去。
鳳北無法看得真切,墊著白皙的足尖走到鏡前,她猶豫地伸出手掌,在鏡前停留片刻,終是拭去鏡上的水霧。
鄭修知道和尚想找等等大師問個明白,他又何嘗不是。
鄭修鬱悶地走向飯廳,赤王府中氣氛劍拔弩張,四處都有兄弟會的和-圖-書刺客在屋頂上值守。
早膳時,鄭二娘面帶憂色地提起昨夜有刺客潛入赤王府一事,正在喝茶的鳳北唇角勾起,低頭默不作聲。鄭修大手一揮,安撫家眷,說鳳北一巴掌將刺客拍成灰了,不必擔憂。
鄭修用化身泡了大約半個時辰,平均數分鐘跳一次,總共跳出了十八條經驗值提示。
兄弟會刺客們以哨聲傳信:
「等和尚大約到了將軍鎮上時,我也跟過去看看。」
「嘿!它……」鄭修正想說「它敢?」,可一想到這頭來歷奇特的橘貓似乎真的敢,頓時語塞。鄭修可不會蠢到眾目睽睽之下對橘貓騎臉輸出,便道:「它喜歡我。」
「一個瞎子。」車夫笑嘻嘻地摸了摸袖中暗藏的袖劍:「送暖床丫鬟一雙的那個瞎子。」
「誕魔更像是……炮台。」
看了一眼,好怪,鄭修直奔深處。
這的確是一條康庄大道。
一頓早膳在奇怪的氛圍下結束,鄭修讓人通知紀紅藕今晚繼續準備一桶毒水后,便坐車出門。
「鄭王爺,請回吧。」
鄭修昂首闊步走在長廊時,兄弟會刺客們紛紛以哨聲向王爺請安。
「別鬧了,小鳳。」鳳北紅著臉朝橘貓招招手,橘貓在桌上邁著優雅的步子,張口叼走一個叉燒包,安靜地窩在鳳北懷中享用美食。
鄭修眼睜睜地看著鳳北的臉色越來越黑,認真問:「如果我說我真的是不小心的,你信么?」
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王爺做派是這樣子的。
「刺客定是被拍成飛灰了罷!」
用提前準備于馬車車座下的繩子,將血淋淋的顧秋棠捆在車廂頂上,殷青青默默地馭車返程。
唉,富王爺的快樂。
鄭修想起自己的【醫理】在【驚喜囚籠】增幅下,幾乎也有著「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天陰山大白蛇腹部那麼大的一個口子,在「悲天慈雨」的滋潤下眨眨眼就長好了,還不帶疤的,對於司徒庸所言,鄭修沒有懷疑,又丟下一袋銀子美名曰「慰勞金」,走出醫館。
簡單的禮儀后,神醫司徒庸告訴鄭修:「他這傷勢放到從前,不死也殘。如今奇術橫行,躺幾天又能生龍活虎咯。」
「又來了和*圖*書……又來了……又來了……」
馬車慢悠悠地行走在大街上,新晉赤王在百姓中頗有人緣,見了赤王出巡,紛紛在外頭熱熱鬧鬧地嚷著「赤王露一個赤王來一個」。盛情難卻,鄭修只能掀開帘子,向百姓招手示意,到後來一時興起往街上丟了百八十兩零錢,圖個樂呵。
她心中無比好奇究竟是鳳北出手或是赤王出手,在短短几息間就將昔日的「下弦肆」顧秋棠打成那般一動不動的樣子。
殷青青痛苦地閉上眼睛,耳邊響起了如尖銳的指甲刮在門窗上的聲音,就像是有什麼東西盤踞在黑暗中,尖銳的指甲匍匐在地,一點點地朝她靠近。
「或許真的是赤王親自動手立威。」
鄭修查看著幾個驛站的位置,「花花驛站」已經即將抵達蜀州,目前一路平安。
「誰?」赤王神情平靜,不疾不徐地問了一句。
殷青青不信。
鳳北木然點點頭。
和尚在「驛站」中顯示的氣運是「福星高照」,雖說氣運這玩意虛無縹緲,捉摸不透,但與和尚相處的這些日子,和尚的運氣確實莫名其妙地好,這讓鄭修不得不信冥冥中確實有氣運之說。所以對於和尚外出,鄭修並不擔憂,意思意思瞄了一眼完事了。
她的房內點著許多盞油燈,讓屋內燈火通明。到了半夜,殷青青驚恐地瞪大眼睛,再次眼睜睜地看著一團團肉眼可見的「黑暗」從角落向她所睡的床上擠壓,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漆黑的霧團化作漩渦,一扇小巧的黑色門扉在漩渦中打開,將鄭修的意識吸了進去。
「沒呢!」
「好,懂了。」
「可夫人後來不是說算了么。」
【你不顧生命危險喝了一口劇毒,你的體質得到了極其微薄的歷練。】
「刺客找到了么?」
回到家中,殷青青對白天發生的事仍震驚未消。
今夜地牢中吱吱與荊雪梅雙修,二人穿著清涼,渾身紅撲撲白花花的,手足相纏,擺成了奇怪的姿勢。
從高處看,鳳北居住的東廂庭院,屋子破了一個人形的大洞,院子牆壁也破了一個大口,再往遠些,地面的花叢被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可以想想,疑似「刺客」的和-圖-書東西被夫人一巴掌拍飛后,撞破了幾道牆,然後落在地上,拖行了很長的距離。
鄭修正想裝作不小心跟著司徒庸偷看時。
赤王的神秘讓殷青青隱約明白了大帝將她送給赤王的理由。
千手毒娘紀紅藕特調配方。
「明明在夢裡當了十年老夫老妻,怎麼如此放不開呢?」
「要知道,夫人的手,可是住著不詳……」
與此同時。
少年用手將濕漉漉的長發梳到腦後,指了指鳳北的頭髮,不吝讚歎:「頭髮盤起來,好看。」
「你猜?」鳳北沒好氣地白了鄭修一眼,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更多地帶著撒嬌的味道。
按照他出門前的吩咐,這裏已經擺了一個大木桶,在昏暗的燈光下,木桶中翻湧著如瀝青般濃稠的毒液,時不時有一個泡泡湧出。
「牢中雀」與「誕魔」兩種姿態有著截然不同的特性。牢中雀能飛,擁有空戰能力,大幅提升了速度,適合大多數場合。而誕魔則不同,誕魔姿態扭曲,行動遲緩,體型笨重,幾乎無法快速移動,當時鄭修剛化身誕魔時,腳下的泥土塌陷下去,顯然「誕魔」的體重絕對是以噸級去論的。
兄弟們議論紛紛。
顧秋棠算是講理之人。
鄭修一邊感慨著鄭氏工人高效的辦事效率,與盛滿了毒液的木桶相隔十步,原地坐下,意識下沉,坐在心牢中白骨椅上。
就是慢了點。
鳳北房中。
說服顧秋棠所用的時間比最初鄭修所預計的少了一丟丟。
木桶瞬間碎成飛灰,少年慘叫一聲,旋轉翻滾跳躍著撞破牆壁,飛了出去。
「只是,為何都只有半邊呢?」
成了赤王之後,鄭修出行不得再像從前那般隨意。鄭修更多將家業交給鄭二娘去打理,他近期專心忙著收拾夜未央的殘局。先是坐車到神醫處,簡單諮詢顧秋棠的傷勢。
這是來自常闇的「耳語」。
銅鏡中映出她那張冷漠精緻的面容,她怔怔地看著鏡中自己,忽然,倒影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朦朧的氣霧讓銅鏡上蒙了一層薄薄的水汽,讓倒影變得模糊起來。
若是鳳北,這自然是無可厚非。只是鳳北手下罕有活口。
鳳北拳頭一硬。
若是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