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至暗時刻
第324章 長公主

紗帳中,一道曼妙的身影若隱若現。鄭修眯著眼睛看著那道倩影,他無法透過紗帳看清長公主的臉。他依稀看出,長公主身穿一襲嫣紅的華麗羅裳,懷中抱著襁褓。
鄭修稍稍翻譯了一下。
所以說,這個世界其實……是一個炒雞炒雞炒雞巨大的鬼蜮?
「……你意思是,其實你是個臉盲?」
很大。
「霍叔。」
霍惑壓低斗笠,走出鄭家,卻被鄭修在門外攔住。
可他自己也沒料到,他的形狀那麼地……「宏偉」。
橘貓蜷縮成一個毛茸茸的球,腦袋窩進了肚皮里。
二人來到角落。
霍惑:「那腿……」
鄭修愣了愣,他沒忘記,如今月玲瓏才是他的夫人。
鄭修感覺自己像是抱著一塊臭豆腐坐了一天。
雨停時,月色皎潔,繁星閃爍。
味道總是不對。
人群被官兵的兵器推向兩側,洶湧的人潮擠在一塊。
鄭修喃喃自語,神情出奇地平靜。
「一般。」
鄭修在皇城中也算是名人。名將之後,挂名少將軍,忠烈後代,不敢說橫著走,直著走問題不大。沒多久鄭修用最便宜的價格買了幾條仍活蹦亂跳、剛上水不久的鯽魚。隔壁大道傳來了兵荒馬亂的聲音。
「那……我試試?」
月玲瓏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為何會聽一頭會說話的小貓指揮,成天泡在廚房裡做炸魚餅,但她隱約知道,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無論是對小貓,還是對丈夫而言。
六月的天,如女人的臉,說變就變。
雨一直下。
「好的安妮。」鄭修改口:「你似乎越來越像一頭貓了。」
鄭修這一回眸間,霍惑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黑夜中。回房途中,鄭修琢磨著霍惑無端端說出這句話的意味。其實鄭修到現在都不曾確定霍惑到底是保皇派還是長公主派,他留下這句話,是幾個意思呢?
早起的集市天未亮時便已經堆滿了人,遠遠地鄭修便聽見了集市傳來喧囂的吆喝。
「臭豆腐口味的炸魚餅」很脆,橘貓一張口,發出清脆的響聲。
在那之後。
「咦?」
鄭修點頭:「腿……是跑得挺快的。」
鄭修反問。
回到房中和*圖*書,已是深夜,雨後空氣薄涼,晝夜溫差較大。月玲瓏穿著單薄的褻衣在屋內燃燈等候。
「謝了!」
雨已經停了,霍惑摘下斗笠,手腕一抖,水珠簌簌。他將斗笠背在身後,慢悠悠地往外走。
鄭修在被窩中時不時勾著尾指,感受著那若有所無的「理」,在想事情。
霍惑朝鄭修眨眨眼。
月玲瓏悄無聲息地將自己剝乾淨了,僅剩肚兜貼了上來。
鄭修猛地想起了「玉足」,下意識抖了一個哆嗦,顫了顫。
「夫君,月牙兒想要一個孩子……」
鄭修知道,自從魏陽尊死後,新帝當立,長公主輔政,這富有爭議的局勢讓朝中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隨著鄭修對「赤點」了解越深,越對這朝廷之爭沒有興趣。
橘貓想了想,認真回答:「不好奇。」
「你難道不好奇長公主是誰?」
原來霍惑這回的確是找鄭浩然敘舊來著,鄭修想多了。
雨正大時,霍惑披著蓑衣,冒雨來訪。
「借一步說話?」
安妮氣呼呼地指著屋內。
他的天生異人術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到了隨心所欲、化腐朽為神奇的地步。
高堂健在,妻子賢惠,兒孫繞膝,四代同堂。
略有心事走回屋內,屋頂上,慶十三朝他笑眯眯地招招手,一轉身,他隱於黑夜中。
「肅靜!」
用她的話來說,她說謎語是有原因的。有些話她不能說那麼明白,說明白了鄭修未必懂,懂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說不明白。
月玲瓏心有餘悸地望著橘貓離去的背影,她至今仍沒告訴鄭修那頭貓會說話此事。事實上她不知如何告訴鄭修那頭橘貓的怪異處。
「在吾眼中,只有『區區人類』與『區區容器』的分別。」
翌日清晨。
回頭看了一眼,笑聲朗朗,老爹似乎和老媽又在撒狗糧。若鳳北仍在,這種日子似乎就是他曾經無比期盼的生活。
那奇異的香味似乎就是從那白袍僧侶身上傳出。
只見城門到皇宮的筆直大道,被官兵們清出了一條康庄大道。
霍惑注意到鄭修懷裡抱著一頭橘皮小貓。
「什和圖書麼意思?」
格局太小了。
鄭修知道安妮並非是在唬他,鄭修眼睜睜地看著白鯉村一旁鎮上那老人兩腿一蹬死在面前時,他就知道了,與常闇有關的事,哪怕僅僅是「理解與靠近」,都會造成可怕的後果。
安妮大人一早就在門前蹲著,看見鄭修出門,不愉道:「哼,愚蠢的容器,都怪你。」
「……」
鄭修摸摸橘貓的頭,橘貓眼睛一亮,她左右晃動著尾巴,像小虎鞭似地抽得啪啪響,橘貓身後甩尾竟甩出殘影。可她的臉卻歪向一側,不情不願地說道:「愚蠢的容器,看在你這般誠懇的份上,吾給你一次機會。行叭,喵。」
一股奇異的味道鑽入鄭修鼻子。
「怪了。」橘貓捂著鼻子:「這味道,難聞。」
「呵呵。」蜷縮成團的安妮發出奇怪的笑聲:「從來,就沒什麼貓。只是在你眼裡,是一隻貓。」
於是月玲瓏嘗試加了大蔥、茴香、辣椒、柑橘、豆腐腦……
「總有美酒二三盞,解我心頭離世愁」
「對了,明日一早,外出祈福的長公主,要回宮了。」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鄭修本人,對此其實也很懵。
「什麼意思?」
霍惑眉頭一皺,隨後舒開:「賢侄。」
它嘴上不說,但鄭修認為,它想證明一件事:沒有鳳北的炸魚餅也很好吃。
鄭修渾身裹在奇異的輝光中,陽光映下,他的身影漸漸地隱匿於巷子里,只餘一片幾乎不可用肉眼察覺的光影扭動。
「這麼一說,你不會變回普通的貓了?」鄭修露出納悶的表情。
「乖,別哭哦。」
「呵呵,」霍惑咧嘴一笑,意味深長地瞥了鄭修一眼:「史大人?史大人一案,早已一錘定音。城中各大仵作開棺驗屍,紛紛咬定,史大人作風不檢,死於馬上風。」
霍惑留下了這麼一句,洒然離去。
它教會了月玲瓏做炸魚餅,可仍是炸不出鳳北的味。
安妮大人彷彿與「炸魚餅」杠上了。
「她沒空給吾做炸魚餅了。」
就在這時,長公主懷中的嬰兒發出凄厲的哭聲。
「你在吃什麼?」
「人間總有一兩風,擾我十萬八千夢」
和*圖*書鄭修聽見長公主的聲音時,臉色已經出現了變化。
怪不得史文通身為刑部尚書,橫死房中,最後卻如此風平浪靜,彷彿沒死過似地。
鄭浩然在偏院接待霍惑,二人兄弟情深,在室內沏茶長談。
「肅靜!」
「那人叫什麼?」
這是類似於「迷彩裝」的障眼法,這般雕蟲小技,鄭修連筆都用不上。
味道更濃了。
鄭修開門見山,問起霍惑來訪一事。
別的不說,鄭修如今可是走著【畫師】門徑推開了最後一道門扉、抵達盡頭的異人,他如今的「畫術」用「出神入化」去形容也不為過。
月玲瓏用溫柔卻不失堅定的口吻,微微顫抖著,小聲說道:「我們的孩子。」
「慶十三。」霍惑重複著這個名字,琢磨幾下,然後點點頭:「不錯。我記住了,慶十三。」
……
她似乎覺得沒有什麼事能比炸魚餅更重要,更稱得上是「正事」。
前一秒還晴空萬里,過一會,烏雲蓋頂,大雨傾盆。
穿過小巷,鄭修目光遠眺,看見了成排明晃晃的鎧甲,交叉的長槍在街道上將百姓隔開。
安妮大人和鄭修在奇怪的地方較勁著。
鄭修想了想,提著幾條活魚,往那邊跑。
霍惑瞪著鄭修,鄭修無辜地眨眨眼。
是臭豆腐,月玲瓏在裏面加了臭豆腐。
「回來了,都回來了。」
一頭形態妖嬈步態優雅的橘貓,口中刁著一塊深褐色的炸魚餅,踱到鄭修身旁,一屁股坐下,背脊挺得筆直,鄭修起初沒說話,直到,他鼻息翕動。
她以為只有自己能聽見貓吐人言,殊不知她的夫君知道的比她更多。
「男人大一點,不是很正常?」
「慶十三。」
屋檐下,滴滴答答,鄭修正無所事事地坐在屋檐下,看著瓢潑大雨,落在院子里,積成一汪汪小水潭。
鄭修捂住鼻子,他察覺到「炸魚餅事件」正在往奇怪的方向發展。
這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幕讓鄭修唏噓不已。
常人無法承受,異人與常人不同,但也僅能多承受一點點罷了。
它嘀嘀咕咕:「一定加了點什麼喵。」
「肅靜!」
紗帳中,嬰兒漸漸停下哭鬧。hetubook.com.com
鄭修想了想,本想保持沉默,但他沒忍住,很好奇安妮吃了這新的口味后,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鄭修小心翼翼掀開被子,走下了床。
橘貓會用「容器」稱呼「異人」,鄭修早已習慣。讓鄭修驚訝的是,在長公主身邊,竟有四位異人?
鄭修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安妮大人讓月玲瓏加點別的。
「赤點」是由他的鬼蜮所誕生。
味道散去些許。
「哼,愚蠢的容器。」安妮大人兩手抱在胸前,不屑地解釋道:「吾與你們所看見的東西不同,吾等雙眼直視本質,並不會被膚淺的表面所迷惑。」
「這位大哥,隔壁街發生啥事了?」
「不要。」鄭修毅然拒絕,么有一點點猶豫:「貓就貓吧,挺好的。」
片刻后,霍惑與鄭修心照不宣,相視一笑。
區區的朝廷。
一行如僧侶般,渾身裹在純白色長袍中的人,兩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有序地跟隨在長公主的輦車旁,如護衛般。
他好像說中了。
橘貓兩手扒拉在鄭修頭頂,蹲得穩穩的。「啵~啵~啵~」只見安妮大人一下下地用軟綿綿地肉球拍打著鄭修的腦袋,藉此表示心中的不滿。
具體的原理,鄭修無法理解。
「愚蠢的容器,別耽誤正事。」
可既然人都攔下了,鄭修問起史文通案件的後續。
使出障眼法遮住他與橘貓的身影,鄭修躍到房頂上。
……
兩顆如綠寶石般冒著綠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霍惑,瘮得慌。
二人躺在床上,背對背,二人之間隔著半人寬的間距,似一道鴻溝。
他望著熟睡的夫人,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愧疚。他自從尋回與鳳北有關的記憶后,不知如何面對如今的夫人。他彷彿就是一段本不該出現的孽緣。
他認出了長公主的身份。
黑暗中,溫熱的嬌軀貼了上來。
「你知道?」
到了晚上。
從橘貓口中,鄭修聞到了奇怪而濃烈的味道。
異人的鬼蜮有著各種「形狀」,他是知道的。
「幻彩紗衣。」
非常大。
他漸漸地習慣了安妮的說話方式。
月玲瓏偷偷摸摸給橘貓做炸魚餅已經有些時日,鄭修對此m•hetubook•com•com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昨晚折騰一宿,月玲瓏累壞了,鄭修只能親自到市場一趟。
「呃……好吃嗎?」
鄭修心中咯噔一下,神情自若:「是啊,新招的,祖籍燕州,家道中落,如今無依無靠,底子清白,小子一時不忍,便收留了他。」
「叫安妮大人。」
鄭修接受了這件事。
當鄭修接受了這個離奇的設定之後,在周圍發生的一切,都讓鄭修變得榮辱不驚了。
「你……」鄭修嘴巴張了張。
「喵,你想看點別的嗎?」鄭修懷裡,安妮猛地抬起頭,用兩顆綠油油的眼睛盯著鄭修,似乎藏著一絲絲的期待。
安妮伸爪抹抹嘴,踩著鄭修的大腿往他懷裡鑽,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懶洋洋地躺下。
「只是更加穩定,僅此而已。」
蹲在鄭修頭頂上的橘貓捂著鼻子,她似乎受不了那股香味。忽然,橘貓兩眼發亮,肉球拍打鄭修的腦袋,提醒道:「那裡有四個容器。」
「二娘……」
鄭修拱拱手。
「話說回來,霍某在你們家院子里,無意中看見一位家丁。」霍惑忽然眯了眼睛:「那腿,挺利索啊。」
不等日上三竿,鄭修早早便起床了。
「咔嚓!炸!咔嚓咔嚓!魚!咔嚓咔嚓!餅!喵!」
簡而言之就是,大。
「哼,人類,容器。」
「哇哇——」
月玲瓏乖巧地上前替鄭修寬衣解帶,這時橘貓揉揉眼睛,兩眼一翻,她知道他們即將辦些什麼事,主動跳到窗檯往外邁著步子離開。
安靜的街道上,長公主輕輕晃著襁褓,哼著一首歌。
好像是一股香料的味道。
他沒有興趣。
「夫君。」
一輛華麗的紗帳輦車,由兩匹毛髮純白的駿馬牽拉著,從南正門緩緩駛入。
鄭修發現自己擠不進去,他鑽回巷口,手掌在身前一抹,一抹斑斕的色澤如瀑布般向下流淌。
把安妮大人的味蕾折磨得死去活來。
鄭修隨口問從那邊跑來的一位中年大漢。
「咦?少將軍?」大漢認得鄭修,幾番客套后,便回道:「少將軍,你不知道?今日是長公主殿下外出祈福回宮的日子,隔壁街上,官爺們正趕人呢!閑雜人等不得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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