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謹慎是好事,尤其事關皇位繼承。」意外地譙越表示了讚賞,「定遠府對朝廷缺乏信心情有可原,但我還是要明確地講我給老侯爺發出的信息沒有半點假話,希望定遠侯能夠承襲皇位也是真心實意的想法。」
「這是陛下的遺願。」譙越用簡單的七個字回答。
「皇城現在是只進不出的狀態。」彷彿為了考驗楊宣似的,譙越就是不肯好好說話。
「啊,比預想中最壞的結果稍微好一些,自然是沒必要太震驚。」楊宣還是那副穩如泰山的樣子,「在我和父親的預想里最壞的情況是這件事整體都是閣下和司馬將軍給希恩設下的陷阱,而我來這裡是替希恩死的,比起這樣的結果來其他結果不都算是好結果了么。」
「這我知道。」譙越臉上沒有任何波動。
「呵,我喜歡認命的人。」楊宣忽然笑了出來,「同為不考慮自己未來的蠢人,我們兩個就好好掙扎到最後吧。」
「那就好,那就好。」楊宣舒了口氣,「現狀我已經理解了,陛下的遺願多少我也猜得到,只是難為了你們二位啊。」
楊宣沒有驚訝也不像是被驚呆了,他只是安靜地看著譙越,應該在思考什麼東西。
「要我說實話嗎?」楊宣看起來很無奈。
「你給我讓開,我只是想看一眼我的未婚夫不會多餘打擾他,用得著這麼百般阻撓嗎?」公孫舞橫眉冷對著擋在自己面前的譙越,她https://m.hetubook.com.com今天必須要得到一個答案。
「那麼司馬將軍人呢?」託孤重臣多找幾個是正確的選擇,這樣可以避免朝廷在皇帝死後被重臣掌控,但兩位重臣互相不知道對方聽到的遺言就很奇怪了。
「哦?公孫小姐也在?」楊宣看起來很訝異,不知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
「您請講。」
「……真是個難對付的女人。」看著公孫舞消失在宮門之外,譙越才呼出一口氣。
「定遠侯的父親,靖德將軍楊宣。」御史答道。
這是他第一次和楊宣照面談話,御史台對於楊宣的情報也相當稀少,除了此人對政治鬥爭毫無興趣、和定遠侯楊希恩關係欠佳之外,御史台幾乎沒能搜集到讓人眼前一亮的信息,抱著對陌生的本能敬畏,譙越要給自己觀察楊宣爭取時間。
「您很平靜。」譙越有點搞不清這個人的態度。
「您要想跟公孫小姐見面的話那還真是可惜,正好晚來了一步,幽雲侯已經回去了。」譙越聳聳肩膀。
哪怕自己因此落得個粉身碎骨九族滅盡的下場。
「中丞大人,定遠府的訪客到了。」正在發獃的當口,一位御史幾乎沒出任何聲音地摸到了譙越身後。
「陛下的健康狀況是國家機密,請恕我不方便透露。」公孫舞想問什麼譙越再清楚不過,他甚至知道公孫舞心中已經猜到了事實,但真相絕不能m.hetubook.com.com從他口中說出來,至少現在還不行。
——稍後·禮部迎送司——
「侯爵大人,您和陛下還沒有訂婚,這未婚夫的說法又源自何來呢?根據帝國法律外藩諸侯未得召喚不許進京,我容許您在京城滯留這麼久已經是看在您平復叛亂的功績給予的額外優待,如果您還想得寸進尺就不要怪我得罪了。」然而不管公孫舞怎麼威逼譙越就是攔在她面前動也不動,甚至還反過來威脅這位在平叛戰爭中立下大功的女侯爵。
「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應該的。」譙越面無表情地回答。
「我不擅長說這種話啊。」楊宣嘆了口氣,「既然您要聽實話,我就實話實說,答案是兩方都不信任。我父親對譙中丞毫無信任可言,希恩對朝廷也沒有半點信心,因此這一趟才是我出現在這裏,定遠府承擔不起失去我之上的風險。」
「……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是因為陛下嗎?」糊塗嗎?不,楊宣絕不是個糊塗人,他只是深知言語的殺傷力才會更加謹慎地使用這份武器。
「將軍,最近京城事務眾多,接待不周的話還請您多擔待,有什麼您需要的需求可以儘管提出來,我會讓人儘快解決。」端詳著眼前這個和氣的男人,譙越講了句客氣話。
「將軍對朝廷規制相當清楚啊,可惜現在的迎送司幾乎已經不起任何作用了,幽雲侯剛才還駐留在京中,卻從沒有用過和圖書這處地方。」想起公孫舞的造訪,譙越隨口說道。
「遺願……不是遺詔?」楊宣敏銳地注意到譙越的措辭。
「當然,忠言逆耳利於行。」譙越點頭。
「哦?」譙越挑了挑眉毛,「知道了,我這就去見他。」
「我們為此付出的代價也很大,優秀的人互相理念不合就根本無法接受對方。」楊宣嘆了口氣。
「大致狀況我已經掌握了,還剩下幾個細節問題能不能請譙中丞受累給我講解一下?」楊宣笑問。
「是,屬下先行去回報。」如同出現時候那般,御史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宮門前。
說完,公孫舞拂袖而去。
「哼,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拿這個滾刀肉沒轍的公孫舞只得冷笑,「好吧,不讓我見陛下沒有問題,你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夠了,你若是說真話我保證不再來煩你。」
「呵,中丞大人客氣了,迎送司本來是接待外藩朝覲的地方,我不過一個挂名的雜號將軍而已,能在這裏接受款待已經是超規格,豈敢有抱怨?」你在看著畫中人,畫中人也在看你。
「好吧,第二個問題,陛下的龍體還在被您保存著嗎?」楊宣沒有奢求譙越給予定遠府更多支援,有些東西你只能靠自己獲得才能讓其他覬覦者信服。
「能問問理由嗎?定遠府和您之間應該談不上交情,您沒有冒險給我們事先通氣的義務。」楊宣道。
「具體來的是誰?」譙越早已經習慣了御史和*圖*書們鬼祟的行事風格,他也是其中一員。
「如您所言。」譙越理解地看著對方,「不過您比我預想中的更智慧真是幫了大忙了,我不太擅長和愚蠢的人解釋狀況。」
「既然來的是您,想必定遠侯對陛下駕崩還不知情,究竟是老侯爺對我這個人不信任呢,還是定遠府本身就對朝廷不信任呢?」寒暄到此結束,譙越進入主題。
「雖然知道是廢話,我還是不得不說一句,希恩以後不會重用您,如果我死在這兒了,您的命也不會長。」醜話說在前面,楊宣保持了對譙越的誠實。
「您可真是『忠心』吶,譙中丞。」公孫舞譏諷地掃了一眼譙越,「算了,死纏爛打不是我的性格,既然譙中丞給我這樣的答案我就按照你的答案做準備。」
「稅收和政務都不在您控制下,可用的武裝除了御史台的武裝特務之外只有警察系統和皇城衛兵,百官之中您的人緣也很差,是這樣吧?」如果譙越想的話他可以利用手上的黑材料脅迫更多人加入,之所以不這麼做是出於對先帝的感情么?
「正在新長安的軌道上,和襄王在一起。」譙越語氣很平靜,所說之言卻是爆炸性的。
「那是您的自由。」譙越依然不為所動。
「誒,把那位性格強硬的小姐哄走可是費了我不少心思,感覺頭髮都薄了。」譙越摸摸自己天生就無情打彩的頭髮,「我還在想如果下一位訪客定遠侯會不會把頭髮都掉光,好和_圖_書在是您來了。」
「不多,沒人喜歡鬼鬼祟祟的探子。」譙越自嘲地笑著,「六部中間只有禮部和刑部是我的管轄內,您理解了吧?」
「……定遠三代都是豪傑啊。」譙越由衷感慨道。
「希恩的性格嘛,不擅長和他的相處的人確實會很傷腦筋。」提及自己的兒子,楊宣苦笑不已。
「首先是當前直隸領地上的勢力分佈,羽林軍肯定是司馬將軍那邊的,其餘部分譙中丞控制了多少?」力量是一切的大前提,即使是不喜歡動用力量的楊宣也明白這一點。
「當然是我的自由。」公孫舞傲慢地抬起下巴,「譙中丞,臨走我想叮囑你一句,人有野心是件好事,可如果德不配位結局肯定是死路一條。以譙中丞的敏慧這話本來不該我多說,怕就怕有時候人會被野心迷失了心智,趙洪武的下場是譙中丞親手安排的,您的下場又由誰來安排呢?」
公孫舞說得沒錯,隱瞞皇帝死訊對於臣子來講絕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就算是為了自己想推舉上去的那位候選者鋪路,事後也難說不會被秋後算賬以儆效尤,更不太可能因此受到長久的重用,不過既然這是皇帝陛下最後的遺願,譙越說什麼都要把它執行下去。
「沒有遺詔,這是陛下的安排。」譙越又是點頭,「而且我聽到的僅僅是遺願的一半,另外一半在羽林將軍司馬朗的腦袋裡。」
「就是這麼回事,多餘的請您不要指望。」譙越表態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