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劉慶笑了笑,沒說話。
定遠侯的能力比楊蕭要強上很多,這一點就連司馬朗也承認,定遠侯麾下更是文臣武將人才濟濟,所以所謂的託孤重臣不過是讓定遠侯更方便接收直隸領地,這個職責明顯譙越更適合。
眼前這位皇帝,躺在病床上的幾個月里都在思考這件事嗎?
「陛下龍體如何?」先比自己進入內室的譙越出來時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司馬朗只好上去主動發問。
「想哭就哭吧,憋著多難受。」楊蕭用盡渾身力氣擠出一絲笑容。
「他也宣稱自己得到了遺命。」司馬朗的臉頰微微抽動著,似乎在壓抑著憤怒,又似乎在表現自己的失望。
「只要你肯加入我這邊,直隸領地中原本屬於益州的領土我都可以交還給你。」司馬朗馬上給出個豪爽的報酬。
「陛下的龍體還在他手裡,而且陛下殯天的消息並未公諸與眾,我若是帶兵進宮豈不是百口莫辯?」司馬朗是武官,武官不受傳召不得進宮,會有這種顧慮說得過去。
「不,這是我的專斷。」司馬朗搖搖頭,「戰事一開益州會立即淪陷,如果沒有後援的話定遠府可以直接從益州北上攻擊新洛陽,與其抱著守不住的領土不放,還不如交給能夠善用它的人讓它發揮作用。」
益州侯劉慶。
「哦,沒www.hetubook.com.com趕上啊。」劉慶眯縫著眼睛慢悠悠地說道,「這可就奇怪了,既然託孤之臣僅有司馬將軍一位,譙中丞就應該聽命於你才對,怎麼不見譙中丞啊?」
「這也是陛下遺命?」劉慶一挑眉毛。
「陛下……」司馬朗有點想哭,他是看著這孩子長大的,深知楊蕭為了成為一個好皇帝付出了多少外人看不到的艱辛和隱忍,可他偏偏又哭不出來,因為他知道自己在這裏流淚只會讓楊蕭不高興。
「說出來可別覺得朕瘋了。」楊蕭的眼神像個正在惡作劇的少年,「朕打算讓卿來協助定遠侯承襲皇位。」
「呵,就算你這麼說,我會輕易地相信嗎?」劉慶一聲冷笑,「幾個月前我們還是不死不休的敵人,而我們擁護的襄王殿下已經被公開從皇室家譜中除名,現在您又讓我們重新擁立襄王而且聯合的都是曾經反對襄王的人,這是玩笑還是陷阱啊?」
累,難以形容的累,扮演自己不熟悉的角色原來是這種感覺,能讓這種事如同吃飯喝水般隨意的譙越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好吧。」再多說什麼都沒用了,司馬朗推門走入內室。
——新長安行星軌道·帝國旗艦軒轅號——
「啊,果然是這樣。」劉慶抖了抖那身讓人厭惡和*圖*書的肥膘,「說起來司馬將軍這是第二次擔當託孤大任了吧?上次嚴格意義上的託孤重臣只有你一個,那個譙越說他是託孤之臣純粹是皇帝給他臉上貼金,那麼這次又如何呢?」
「唉,我們益州怎麼就從來不出將才呢?」聽了司馬朗的解釋劉慶嘆口氣,「這個條件我接受了,只要司馬將軍將管理權移交給我,我馬上就開始聯絡各家諸侯,事實上我已經確定有幾家會立即加入到我們這邊來。」
「由我來么……」司馬朗確實很訝異,倒不是因為皇位的繼承者是定遠侯而訝異,而是這個託孤重臣的任務杯交給了自己。
「啊,就這麼辦吧。」還不到逞強的時候,必須為那個時候保存力量,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
「……」司馬朗呆愣愣地看著楊蕭,事實卻如皇帝所說,矛盾遲早要激化成戰爭,把矛盾提前引爆會讓戰爭給民眾造成的損失局限在最小,如果是由譙越提出來的建議司馬朗絕對會稱讚它的精妙和用心良苦,可這個提案怎麼看都是楊蕭自己想出來的。
「我這人從不開玩笑,至於陷阱……陷阱又如何呢?」司馬朗是個忠厚之人,很難想象他會說出來這種話。
「司馬卿,快點給朕答覆。」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楊蕭已經面無人色。
「劉慶!」司馬朗頓時hetubook.com.com勃然大怒,「這是我第一遍也是最後一遍提醒你,陛下雖然已經殯天,陛下還是陛下,你一個區區外藩諸侯沒有直言陛下之名的資格。」
「將軍,您看起來很累,要不要休息片刻?」追隨自己多年的老部下把茶杯放在身邊,對自己說道。
「移交程序會立即進行,希望你能拿出與之相應的回報。」談完了正事司馬朗真是一秒鐘都不想多看這個奸詐的男人,他丟下這麼句話便切斷了通信。
「現在的你要是露出本心的你,那由不得我不笑啊。」劉慶看起來愈加開心了,「誰能想到被世間當成忠誠楷模的你會有朝一日搞起陰謀詭計造反來,還是說你忠誠的只是楊蕭而不是這個帝國嗎?」
「哦?這麼說來陛下是希望由我來穿針引線,組織一支新的勤王軍進京嗎?」整修一新的帝國旗艦里司馬朗端坐在提督席上,在他對面的屏幕上是某個多數人意想不到的人物。
「有什麼好笑的?」司馬朗的眉頭總算顯出一絲怒氣。
「什、什麼!?」司馬朗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陛下這是想讓帝國再一次發生內戰嗎?
「陛下有何吩咐,微臣就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沒有辦法見證他的君臨天下,起碼也要完成他的遺願,此時此刻司馬朗心中只剩下這個想法。
「雖然不該hetubook.com.com在這時候說話,抱歉朕實在是撐不了太長時間了。」笑容漸漸消失,楊蕭連做出個表情都很困難了,他的嘴唇因為缺血而發紫,呼吸也開始不順暢。
「那我還真要感謝陛下給我這次東山再起的機會啊。」劉慶滿不在乎地笑著,「好吧,看在司馬將軍的臉面上讓我幫個忙也無不可,當然我不保證我聯絡的諸侯都能聽從司馬將軍調遣,畢竟我的領地幾乎都被剝奪,人微言輕嘛。」
「是的,這是陛下的遺願。」司馬朗剛毅的面部線條沒有一點動搖,自然讓人無從分辨他的話中真假。
床上的楊蕭虛弱得看不出任何生命力,彷彿深秋葉子落盡的樹木那般讓人心疼,見過生死的司馬朗一眼就看出來這個人已經不行了,還撐著口氣全靠精神的力量。
「司馬卿,過來。」印象中總是怒氣沖沖的楊蕭,如今連上卻洋溢著某種解脫的光彩。
「如果陛下的健康能再維持十年,不,五年,你我就不會有談話的機會了。」司馬朗再次對劉慶怒目而視。
「……只有我,譙中丞沒能趕上,陛下也沒來得及留下書面的遺詔。」司馬朗臉色一暗。
「陛下!」突然間腦海中的記憶和眼前的現實重疊起來,那位對他人想法極度敏感的皇子殿下與眼前行將就木的虛弱皇帝合二為一,司馬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www.hetubook.com•com腺了。
「陛下,臣有一個建議請陛下垂聽。」心底湧出的感動之情讓司馬朗不由分說地講出了這句話。
躺在自己的房間里安靜了一陣,人卻怎麼都睡不著,迷迷糊糊之間司馬朗腦中又再回想起自己和皇帝陛下的最後一面。
「朕準備讓樵卿協助襄王登基。」楊蕭接下來的話馬上就給司馬朗來了一記晴天霹靂。
「陛下讓你進去,別在我這兒浪費時間。」沒什麼語氣,相處久了司馬朗還是聽出來譙越內心的複雜和焦躁。
「他倒是有那個分量矯詔。」劉慶點點頭,「不過還是很奇怪,以司馬將軍的性格會看著一個偽造陛下遺命的傢伙還在皇城裡面逍遙?你沒讓羽林軍沖入皇宮把譙越拉出來斬首示眾?」
「內戰是遲早的事情吧,定遠侯是個強硬之人,一定會利用皇權壓制地方,而那些諸侯也不可能放棄手中的利益。」楊蕭嘆口氣,「與其等到兩邊都積蓄起力量來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還不如由朕來將其提前引爆,也算是朕這個不中用的皇帝給臣民們做的最後一點事了。」
「哈,也是。」劉慶一笑,「司馬將軍忽然帶人殺將進去,扶植的還是之前已經被公開廢為庶人的襄王,其他各路諸侯如果事先得不到消息恐怕會把你當成反賊圍而殲之吧。我們這位皇帝陛下也真是會挑事,臨死都給留下這種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