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太太。」威爾女士笑著道，「因納得立全領有數千名囚犯由哈爾先生看管，這兩年來，不僅沒有聽說過任何越獄逃獄事件，還有許多犯人經哈爾先生教育后改過自新、順利回歸了家庭，就我所知，因納得立城中有不少人家十分感激哈爾先生，是哈爾先生讓他們的家人走回正途。」
「油炸土豆片、土豆餅和土豆泥是我們本地人現在第二喜歡的食物，第一喜歡的，是裹上玉米粉和麵包屑後用油炸出的雞胸肉（就是地球位面的街頭裡脊肉）……你們到了因納得立城裡後會喜歡上這兩種食物的，相信我，即使是路邊的小攤製作出來的炸土豆和炸雞胸肉也會非常美味，價格也不貴。」
哈爾的嬸嬸哈林頓太太，在猝不及防地聽到女兒問出這個問題時，細微地倒吸了口冷氣，似乎有些惱火女兒突兀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揮手送別剛認識的密友，到馬車駛出紐因鎮碼頭、徹底看不見了，威爾女士才忍不住有些害羞地捂臉……她活到這個年紀，還是第一次對別人說這麼多的話。
嗯，因本地人對勞動改造這個詞兒比較陌生的關係，所以絕大部分人還是會習慣地稱哈爾為典獄長……
穿著市政廳制服、談吐得體的威爾女士，聽到她們是哈爾·瑪克斯韋爾的親人後居然是這副反應，這實在有點超乎哈林頓太太的意料。
一位乾著車夫活計的工人，就能說出讓她這位曾經的資產貴族富商夫人、瑪克斯韋爾家的太太震撼無比的、充滿智慧的話。
「既然你喜歡她，那就多給她寫信，也學一學人家的優點。」哈林頓太太拍了下女兒的手背，感慨地道，「哈爾和圖書能讓這種聰明能幹的文員小姐如此推崇……這些年裡，看來你的堂兄也成長了不少。」
哈林頓太太：「……？！」
「我的天，這兒的領主大人是有多麼愛乾淨啊？」年輕的女兒震驚得連連咋舌。
駕著馬車來接典獄長家屬的合同工好笑地回頭：「不是的，小姐，那是民政司環保局的環衛工人，他們的工作是保證自己負責的區域乾淨整潔，所以才會撿走掉落的樹葉。」
介紹了一番本地農業產能提升后在亡靈指導下「開發」出來的新鮮美食，沒發現自己已經歪樓的威爾女士又熱心地介紹起廣播台推出的幾部廣播劇，並大方地借出收音機和耳機，讓兩位肯亞來的客人感受一番廣播劇的魅力。
「不止於此呢。」威爾女士與有榮焉地道，「哈爾先生不僅將囚犯管理得很好，還在這兩年裡主持修建了足有三百來公里的鐵路……」
別說對哈爾知根知底的哈林頓太太，只跟「剃刀」哈爾打過幾次交道的傭兵賈斯帕，都很難相信這種離譜的事……
哈林頓太太不由愣住。
數小時后，馬車駛進因納得立城。
合同工自然地道：「大家生活的街區乾乾淨淨的當然是好事，但花這麼多的錢也不僅僅只是為了這個。三千多個環衛工人呢，每個人只要干滿一年都能領到十三個月的薪水，年薪就有十個金幣了，就能讓三千個家庭得到最起碼的生活保障了，這豈不是一舉兩得嗎？」
能雇傭到頂尖傭兵去尋找她們，哈爾必定在東部王國過得不錯，但哈林頓太太是絕不會相信哈爾能有多麼受當地人歡迎的——女兒當年年紀還小、已經不記得多和*圖*書少當時的情況，但哈林頓太太可太了解這個侄子有多能惹麻煩了！
母女倆正新奇地朝外打量，遠遠看見有個穿著黃色馬甲的老人提著長長的火鉗和撮箕從路邊巷子里出來。
低速綠皮火車（運營時速只要求60KM每小時）鐵路要求很低，除鋼軌必須要從地球轉運過來再拉到工地上，其它啥路基枕木完全因陋就簡……有木頭枕木就用木頭的，沒有木頭，那拉水泥鋼筋進去現場澆築水泥枕也能用。
這個滿臉皺紋、微微佝僂著背的老人低頭打量了下四周，徑直朝一片落在馬路牙子旁邊的樹葉走去，熟練地將樹葉夾進撮箕內。
呆了呆，哈林頓太太才想起了什麼，驚疑不定地道：「威爾女士，您是說……哈爾，是典獄長？」
「哈爾堂哥這麼厲害的嗎？」哈林頓太太的女兒好奇地道。
哈爾手上有一批死了不心疼更不用賠錢的重刑囚能當消耗品使，開山炸石之類有風險的活全讓這些重刑囚上；再加上修路地段多為無人區、省去拆遷安置的麻煩，國家隊工程師幫忙規劃路線時又仔細考慮過這個世界的施工水平，情願繞點路也不會把搭橋鑽隧道設計進去，進度自然就快了。
為了讓哈林頓太太充分了解哈爾先生的功績，威爾女士又拿因納得立領和阿德勒領的公辦集體農場、集體牧場、集體養殖場舉例，介紹起這些農場牧場對本地人生活的影響。
哈林頓太太大吃一驚：「三萬多金幣？！就為了清掃街道？？」
坐在市政廳馬車上離開的小堂妹，在看不到揮手送別她們的威爾女士后，忍不住對母親道：「媽媽，雖然威爾只比我大幾歲，和圖書可她真是了不起，能懂得那麼多的東西。」
因納得立城建成不到百年，沿街建築（相對於歷史比較久的城市來說）比較新，路面也較為寬敞（巴特萊斯家的祖先成為本地領主時已經有氣動車了，城市建設時便比傳統的、只考慮馬車的城市路面更寬）。
「可不是呢？」合同工自豪地道，「咱們因納得立全領有三千多個環衛工人，市政廳每年要撥付三萬多的金幣投入到各個城鎮的環境衛生改善上，隨便去到哪座鎮子，都跟城裡是一樣的。」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讓哈林頓太太驚詫的事——肯亞帝國南部也有不少新城，與那些新城相比，因納得立城並不顯得特別出色。
一直馬不停蹄地趕路、路過阿德勒領時也沒有下船看看本地風情的哈林頓太太母女，好奇地拉開車窗，往外打量。
哈林頓太太緩緩抬起手，捂住嘴。
——居然能在這種到處是人才的政權里混出頭，她那個在她記憶里只會惹是生非的侄子，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
在威爾女士熱情洋溢的介紹聲中，哈林頓太太的女兒忍不住偷偷咽了好幾次口水……
見哈爾先生的親屬似乎對哈爾先生有所誤解，威爾女士便像是感覺到自己不被家人理解時的心情，愈發積極地道：「哈爾先生主持修的這條從因納得立到塔蘭坦荒原深處的鐵路，對我們萊茵人可別提多重要，即使不提塔蘭坦深處的煤鐵礦石，僅僅只是鐵路沿線的荒地開發，就不知道能開發出多少大農場、大牧場來……」
哈林頓太太獃滯地看著車廂前方駕駛馬車的合同工。
當然……就算是這種施工水平和技術含量無限接近於十九世https://m.hetubook.com.com紀的鐵路工程，兩年修三百公里也足夠驚人了，身為肯亞國民、有一定鐵路常識的哈林頓母女倆，當場誇張地用力吸氣。
幸運的是，威爾女士沒有察覺到哈林頓太太的異樣，反而露出了驚喜之色。
就連接受哈爾雇傭、奉命保護這對母女的傭兵賈斯帕，也一臉驚愕地看過來。
次日，客輪抵達紐因鎮，威爾女士與哈林頓太太母女、傭兵賈斯帕一塊兒下船時，哈爾的堂妹已經跟威爾女士混成了密友；雙方約定寫信保持聯繫，哈爾的堂妹才依依不捨地上了市政廳安排來接她們的馬車。
因曾經為上一任因納得立政權的秘書司高級文員擔任多年管家之故，威爾女士對現在的市政廳高層官員都有著相當狂熱的崇敬——實在是這些人裏面任意挑出一個來，都比格里先生優秀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哈林頓太太的女兒驚奇地道：「快看，媽媽，那裡居然有個專門撿樹葉的人？」
一位偶然在客輪中遇到的文員小姐，就能對高級官員的功績、本地領主的政策、以及全領的物價如數家珍。
哈爾是與查理·雷克斯、米婭女士、塔特爾·喬等人同期的「塔蘭坦系」元老，其人名氣，威爾女士早就如雷貫耳。
瑪克斯韋爾家衰敗的這些年裡，哈林頓太太失去了太多太多親人了，得知哈爾在世的消息，雖然她仍然對當年的事耿耿於懷，但這些都掩蓋不了對親人的思念，所以她才毫不猶豫地帶著女兒、跟著哈爾雇傭的傭兵賈斯帕萬里迢迢地趕過來。
哈林頓太太呆了呆，驚嘆地道：「居然是這樣，難怪了，以前我們家還住在肯亞北方的大城市時，也沒有像這裏這麼乾淨和-圖-書的。」
「希望她們不要覺得我過於聒噪才好。」
「以前一枚雞蛋最少也要一個銅幣，而現在，一枚銅幣可以購買到三個雞蛋；以前一袋黑麥（帶麥麩）麵包最少要五個銅幣，現在只要三個銅幣；以前本地人需要購買三十銅幣一罐的黃油佐餐，如今很多人家已經不需要黃油了，塗上一層玉米糖漿，又或是夾上兩片腌制的菜葉蘿蔔，都不比塗抹黃油來得差。」
「認識的，原來您兩位是典獄長哈爾先生的親屬嗎？」威爾女士由衷地為哈爾感到高興，興奮地道，「我也曾經聽聞過哈爾先生在尋找他失散的親人，太好了，哈爾先生看到你們的話一定會高興萬分。」
尤其在成為後勤司文員之後，威爾女士還參与過一段時間的囚犯修路隊後勤保障工作，對哈爾·瑪克斯韋爾這個原威斯特姆看守所所長、現因納得立司法司勞動改造局局長可別提多熟悉了。
就在數年前，她甚至還曾經見到過侄子哈爾的通緝令！
坐公共馬車也能抵達她家住的鄉下，但既然她這次回老家需要讓家人重視並接受她的意見，那麼多花點兒錢租輛馬車、稍微擺一下排場就很有必要。
威爾女士惴惴不安地擔心著能不能收到信件，招手叫了輛馬車。
這位青年男性穿著布料結實的深藍色工作服（勞保服），臉和脖子、雙臂曬得黝黑，手上滿是老繭，怎麼看也不像是一位有地位的紳士。
讓哈林頓太太驚詫的，是街面整潔得過分，簡直像是哪位貴族人家的庭院一樣——明明是剛進城門的外城區域，按理來說應當是一座城市環境最糟糕的地方，路邊居然看不到堆積的垃圾，沿街建築的牆體上也看不到絲毫尿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