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梁鑫拍拍書包的肩帶。
走出陌生的小區，在熟悉的馬路邊攔下一輛計程車。十幾分鐘后，早上八點半，梁鑫準時準點，幾乎分毫不差地，出現在了江濱路凌煜上班的銀行門前。
梁鑫接過火腿腸，咬開外包裝，兩口吃完，又接過陳耿打開遞來的一罐八寶粥，掰開塑料摺疊勺，唏律律往嘴裏拌，幾下就吃得乾乾淨淨。
除了……
梁鑫道：「存在你們銀行的保險柜里呢。」
文化水平比較感人的陳耿同學，完全無法理解梁鑫的話，只能嘆道：「媽的，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心眼子多……」
陳耿對老梁的遭遇知道個七七八八，但不好隨便評價，只能應了聲，「嗯……」
梁鑫笑道：「那是，我做很難的選擇題的時候，最喜歡先猜個答案，把答案代進題目里反過來算一下，不對就排除掉。混江湖最重要，就是熟練掌握規則，靈活運用規則。」
然後毫無素質地把吃完的空罐子，投籃似的從車窗扔向不遠處的垃圾桶。
銀行營業點的大門，剛剛打開還不到半分鐘！
「嗯。」梁鑫眉頭緊皺，點點頭，「我知道。」
梁鑫道：「多多少少，也有活該的成分。」
「我自己來。」梁鑫道，「我花一個月的時間，就在這裏不走了。除了回W市辦貸款，我接下來哪裡都不去，就留在這裏搞房子。等我爸差不多清醒了，你就和我爸留在這裏收租，搞點物業管理。什麼時候升值，我們就什麼時候撤。」
梁鑫也覺得意外，只是淡淡問道：「吃飯、睡覺都正常嗎？」
「不用。」梁鑫道，「咱們就貼個貼紙，不招生。有人問起來，就說還沒開業。這段時間有人問，就說明年過完年再招生，明年別人再說，就說錢還沒到位，隨便拖一和_圖_書拖，就拖到暑假去了。明年七八月份，這邊的房子早該升值了，我們賣完就走。」
「我草……」凌煜總算笑了。
坐進車裡，三金哥疲憊又堅定地說道：「去機場。」
直到有一輛空車經過，梁鑫攔下計程車，才和凌煜揮手道別。
「行了，那我就先走了。」梁鑫剛來就要回去。
開門進去后，調了個早上八點的鬧鐘，然後倒頭就睡。
「不用了，你留在這裏看著我爸吧。」梁鑫背著裝房本的書包，徑直就下了樓。
梁鑫匆匆忙忙跑進衛生間，先解決了一下積壓一整晚的問題，然後抓緊刷牙洗臉——萍姐甚至都沒給他準備牙刷和毛巾，家裡什麼洗漱用具都沒有，梁鑫只能用冰冷的清水漱漱口，然後同樣用水拍拍臉，就算洗過了。再拿萍姐那條幹凈些的毛巾把臉上的水滴擦乾，就背上書包，風風火火地走出了出租屋。
這句話，梁鑫說過很多次了，陳耿早已銘記在心，認真點頭道：「嗯，我知道。」
陳耿不住點著頭，說道：「咱們開中介的地方，我也看下來了，明天就搬進去，星期一開張。就開在那啥啥小區西門正對面，我們自己調控那邊的房價。」
陳耿搖搖頭：「不知道。」
沒一會兒，車子回到機場。梁鑫火速買了最近班次的機票，然後在機場內又等了將近兩個小時，才踏上了返回W市的旅途。又是兩個多小時后，飛機在W市降落……
「唉，就那樣吧。」陳耿無奈道，「這兩天人看起來有點傻傻的，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今天我們下班之前，就會放款進你的賬戶。」凌煜把他送到門口，鬆口氣的同時，還是提醒道，「不過你還是得繼續抓緊，其他人那邊催得也很急，我最多再拖住和*圖*書他們十來天。」
「啊？」梁鑫被陳耿問愣住了，回憶道，「就是那些一啊，負一啊，零啊，這種特殊的數字，多特么容易算啊，代進去口算一下又不花時間的。」
「沒那麼快的。」梁鑫相當有經驗道，「他每次犯病到清醒，起碼都得那麼長的時間。這次算好的了，一下子就控制住了，至少不鬧了，對不對？」
梁鑫拖著行李箱找到他時，陳耿連宵夜都準備好了，遞過來一根火腿腸，咧著嘴笑道：「麻辣隔壁的，我在這裏等你兩個小時了，你怎麼這麼慢吶？」
「我特么催計程車開快點沒問題，你讓我催飛機開快點，神仙來了也做不到啊！」
「五百萬。」梁鑫道，「第一筆五百萬，銀行那邊已經快跪下來求我去拿貸款了。」
兩個人沉默了幾秒，陳耿忽然又問：「那你這趟再回去，就能把錢弄來了？」
「那抓緊吧，哎喲，我可是都等得睡不著了，我昨晚上就沒怎麼睡！」凌煜一邊說著，拉著快步走進VIP室，匆忙辦公桌里拿出文件，遞到梁鑫跟前，「年化百分之十二，每個月還百分之一的利息，只還利息不還本金。一年後到期，歸還所有本金。提前還款加負本金總額兩個點的違約金，到期后不還本金的，可以按原條款條件，再多續期一年。最多續期兩年。」
三小時后，睡得極深的梁鑫，被手機沒完沒了的鬧鐘吵醒。他一個激靈跳起來，看到眼前陌生的環境，先是腦子轉不過來地愣了兩三秒，才想起自己到底身處何方。再拿起手機，一看時間，早上8點12分了，連環鬧鐘響了足足12次，才把他從睡夢中吵醒。
陳耿點點頭，跑偏問道：「你那個答案，怎麼猜的？」
「開兩間。」梁鑫正色道，「和-圖-書一間帶不起行情的，至少得兩間。」
沒地方可去的他，乾脆返回老梁和萍姐租的那間出租屋。
陳耿點點頭：「你爸……不容易。」
「我買了架飛機。」
約莫小時后，複印好所有的原件材料，辦完所有的貸款手續，順便還強迫症嚴重地轉了一次萍姐卡里的那仨瓜倆棗，梁鑫完成在這邊的所有手尾后，把這份貸款合約也一起鎖進了保險箱里，一邊往外走，一邊跟凌煜說：「看來得換個稍微大點的保險箱了，快放不下了。」
「這麼複雜？」陳耿道，「演員不好想台詞吧？」
首都A區機場外面，陳耿早已坐在車裡等候。
「沒事。」梁鑫道，「隨便說，關鍵是要起到把水攪亂的作用，讓小區里的居民，進一步思想混亂。還有，別的地方要是有房子出手的，咱們也抓緊拿下來，最重要是時間。」
「菜就菜，投不準還怪血糖低，你們學醫的就是逼話多。」陳耿無情戳穿著，掉轉車頭往外開。梁鑫壓根兒都懶得問他這輛二手車是從哪兒弄來的——他那個戰友的熟人的朋友，連「綠色通道」都搞得定，更何談區區一輛破車？
「……」
兩個人一路聊著，很快也就十來分鐘，車子就到了首都落腳點。
十天的時間，也不知道夠來回幾次……
「沒事，也是應該的。」梁鑫把兩份文件都簽好，又拿出房本和過戶回執遞給凌煜。
推門進去，就聽到屋裡頭鼾聲大作。梁鑫走進老梁睡覺的房間，走到他床頭，淡淡看了眼，又馬上走出來，壓低聲音問陳耿道：「他的葯還夠不夠？」
「操……」陳耿聽笑了，「你特么現在面子這麼大嗎？」
「好事。」梁鑫很淡定，「這樣半個月內，應該能恢復神志。」
梁鑫把行李箱直接推到房www.hetubook.com.com間的角落，然後走進衛生間，嘩啦啦地先放個水，輕鬆完后，又走出來對陳耿道：「你明天再找兩個演員過來，把這邊房子有問題的戲再演一遍。這次重點放在房子可能拆了也沒補助，有可能突然塌掉也有可能不會塌上面。」
凌煜長鬆一口氣，說道：「兩個點已經很便宜了。」
梁鑫走進銀行，凌煜立馬跟見到救星似的跑出來，激動道，「你總算來了啊，東西都帶來吧？」
梁鑫瞥他一眼，語氣毫無波瀾：「沒錯，就是我。」
三更半夜的，當梁鑫回到市區時，時間已經是凌晨四點多，將近五點。
兩個人相顧無言，在銀行門口沉默了半分鐘。
「是啊，都是社會各界朋友對我的信任啊。」梁鑫恬不知恥地把這話收下了，又說，「這筆錢拿到手，我們馬上就能滾雪球一樣滾起來了，不過成本還是儘可能地往下壓一壓啊。能八千以下買的，儘可能就七千多入手。一口氣多買一點，我再回頭拿貸款，至少能拿個一千萬回來，這樣最多來回三四趟，事情就基本搞定了。」
在樓下的馬路外打了輛車，梁鑫上車后抱著書包，感覺就像抱了一座山那樣沉重——據說一張百元大鈔的重量是1.15克，那麼五千萬現金的重量，又是多少呢？梁鑫懶得花力氣去計算，可他反正就是知道，這玩意兒很重很重，重到能壓死人的地步。
凌煜接過看了眼，皺眉問道：「你公司的那些材料呢？」
陳耿道：「是啊，媽的說實話，我都被他嚇死了，差點想叫救護車。」
陳耿皺眉頭，「我沒人手啊，你爸現在那樣……」
陳耿道：「我送送你。」
梁鑫直接轉過身去，長長地抻著他的胳膊，把紙袋抓過來。再一屁股坐回椅子，趕忙打開袋子看了眼。沉和_圖_書甸甸的袋子裡頭，除了三個房本，還有相應的辦理過戶手續的回執單。他把本子和回執都拿出來一一仔細確認過，看清上面明明白白的公章，這才放心地點點頭，又放回袋子里，小心收好，說道：「那我回去看一眼我爸，等下馬上就走。我爸現在情況怎麼樣？」
他語速很快地把之前就說好的條件，又重新複述了一遍。
陳耿道：「也不能全都租出去，還得留個幾間，假裝你那個家教公司的教室。」
梁鑫拎著行李箱，快步走上樓。
開車的司機師傅看他一眼，臉色瞬間變了，顫抖道：「又是你……」
「嗯……」陳耿聽得服氣，咧著嘴點頭，「媽的，阿鑫，你真特么能混。」
「本子我都拿來了，放在後面的袋子里。」陳耿指了指放在車後座上的一個牛皮紙袋。
不過好在時間還來得及。
「提前還，要多給兩個點？」梁鑫看著文件問道，卻很麻利地就簽了字。
「這倒是正常的。」陳耿道，「就是睡覺的時間有點長，一天要睡十三四個小時，晚上睡，早上睡、下午也睡。看起來有點醒不過來。」
梁鑫笑了笑，「幸好沒叫。」
「要半個月？這麼長時間？」陳耿驚道，「我還以為最多三五天就好了呢。」
陳耿嗯了一聲。
中午飯點出門，下午兩點不到抵達機場，傍晚五點半登機，梁鑫一路披星戴月、風雨兼程，快馬加鞭、不停罵娘，終於在晚上八點零六分，踏上了首都的土地。
梁鑫皺皺眉，無語道：「行吧，我回去再打聽一下，儘可能帶點過來。」
罐子在空中劃出一道歪曲的弧線，罐子精準掉進垃圾桶後面一米多遠的綠化帶里，梁鑫罵了一句：「操，血糖太低，影響我的命中率。」
「你昨天不是已經去首都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