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初夏夜風裡的歌

夕陽的餘暉漸漸消散,夏風夾著各處的草木清香送進廳堂。
那些激昂慷慨的江湖古風歌,可是他遊戲對戰時的背景音樂,歌手在耳機里高歌,他手指把鍵盤敲得「噠噠」作響!
陸小鳳問老調子是有多老。
陸炤道:「從今往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今天有幾條家規要告知各位姐姐一聲。」
陸炤給自己舀了勺湯水,隨口道:「反正那些嚴重的所謂後果,其實大部分原本來源於世人的保守與偏見。可貞潔什麼的,又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滿天星慣常是個膽大的姑娘的,她這時候就坐在鄰桌,回話說道:「陸……陸老爺,我們不會嫁人的。您收留了無處可去的我們姐妹,又為我們有這樣多精心的考量,下半輩子我們定然是要當牛做馬還報恩德的。」
面對陸小鳳的危險眼神,陸炤可恥地慫了。
嵐煙就粗粗開嗓,先試著唱了一段老曲目。
嵐煙問:「可否找到作詞曲之人?」
歌曲里講述了一位俠士出師後為名利而入江湖,卻再不敢去看望師父。
陸炤有些為難:「他們不在這個世界哎。」
花老伯認為這個主意不錯,挺合理的:「長生牌祈福碑等,不過兩日就能送來。」他打算明早就去聯絡花家木石篆刻工坊。
「第四條,我們家的日常開銷,如衣食住行直接相關的支出,都走家中公賬。所以呢,姐姐們賺來的錢大多都可以自己或花用、或攢起來。想買什麼好玩有趣的玩意兒、貴价首飾都不必向別人伸手討要,自己就可以買;想攢錢回家鄉看望也行,提前說一聲,我會托三教九流什麼朋友都有的陸小鳳,找他信得過人品與身手的護衛、鏢師護送你們來回;甚至將來若是哪位姐姐www•hetubook.com.com尋得意中良人,也能攢下一筆嫁妝銀子,當然到時候我也會給添些。」
陸小鳳誇道:「確實獨闢蹊徑,別出心裁。」
廳堂里這回擺了好幾張桌子,廳堂門外與廊下也擺了幾張桌子,各桌適才都上了菜,是花老伯聽見他們回來,提前一步告知姑娘們做的準備。
「第三條,我們家公賬上的收入,主要來源於出門做工賺取銀錢的家庭成員,比如我。在外賺取的銀錢給到公賬上要看賺得多還是少。賺得要是還不夠500文,那就全然不必交了。」
陸炤靈光一閃,以拳擊掌,激動不已:「有有有!我想起來了,還有唱江湖與俠客的!」
但他還是小小地掙扎了一下下。
陸炤滿臉寫著生無可戀,您老眼神真好。
反正照陸炤這麼一說,姑娘們心態平和多了。婚嫁與否且再說,可她們不再為深切的自卑而痛苦了。雖然不至於全然消弭她們的踟躕,但起碼她們沉重蒼老的那顆心鬆快了一點點。
然後陸炤磕磕絆絆邊回憶那首歌邊唱起來,就是唱著唱著還忘詞了,怎麼也想不起來。
開門的是笑容慈祥和藹的花老伯:「兩位陸少爺感情真好啊,恰巧還是同姓,更如兄弟一般親近了。」
忽的,有位姐姐說她以前學過唱曲。
畢竟如今陸炤家有這麼大一家子需料理,各項收支明晰,才便於經營打算。糊裡糊塗的管家,不知每日花用的多少與細則,不知不覺就會超支,陸炤當前的收入怕是扛不起那種造法。
嵐煙說,她只會過去的老調子,但是唱腔與琵琶的指法什麼的,許是現下還能用得到的,姐妹們一塊從歌樓學習回來,在家裡她也可以幫忙教點。https://m.hetubook.com.com
在過去,她原來還學過唱曲、琵琶,還有一點身段。只不過在漫長的黑暗中,那些沒有意義的東西根本用不上,她躺著躺著就遺忘了。
陸炤也狗腿地夾塊魚擱陸小鳳碗里。
陸小鳳當即幸災樂禍,笑話起抓耳撓腮的陸炤來還笑他呢,自己也是個唱曲卡殼的。
陸小鳳剛一落座就想開口,碗里就被花滿樓準確無誤放入一筷子肉。
姑娘們不禁被他的耍寶逗樂了。
陸炤被「陸老爺」創了一下,咳咳兩聲:「別叫我陸老爺,直呼我名字就好。婚嫁一事你們自己決定。恩情也不必付出你們整個下半生,我們已是家人了。只是姐姐們可千萬別因為過往之事而自卑,覺得自己不配。如果是顧忌所謂貞潔,民間而今也不怎麼看重這個,從良嫁人的苦命失足女子也不少,你們現在也是有正經娘家的姑娘了,還有兄弟我可以為姐姐撐腰出頭呢。」說到「撐腰出頭」,陸炤語調歡快,像是迫不及待想出手揍膽敢欺負他姐姐的渣滓似的。
陸炤便放下筷子,起身招呼外頭的姑娘們聽過來,一五一十地說了與歌樓東家的那些商議,宣告姑娘們從今往後亦有機會自食其力了。
陸小鳳訝異於陸炤居然想得那麼長遠,各方面都考慮到了,細緻妥帖得簡直不像那個平日里傻笑呵呵的單純小年輕。
陸小鳳收受了賄賂,看起來不那麼咄咄逼人了。
陸炤也學陸小鳳的,用筷子敲擊桌面打起拍子,開始把他的歌單一首一首輪著唱下來。
陸小鳳剔著魚刺贊同點頭,他也不怎麼在乎那個玩意。
陸小鳳起了興緻,用筷子敲著光碟子,也要來唱,卻一直大白嗓重複一句詞,聽得人到最後煩躁和*圖*書不堪。
親如一家倒是沒錯,可家裡既然已經有了那麼多女眷,做個家務而已,家主怎麼也要操心這個?
陸小鳳也跟著瞎哼哼。
陸炤宣布了他的所謂家規:「首先是第一條,家人之間要互相尊重、互相關懷愛護,彼此之間地位平等。姐姐們不要把你們自己當成仆佣,家務可以排班輪流做,有事就商量了調換下,包括我,我雖然不太會做家務,但我也會和你們一起學著做的。」
嵐煙想了想,提議道,姐妹們可以拜他們為祖師,每日出門唱曲前,先於家中為祖師們上香祈福,積攢運道。
唱到忘詞的地方就直接不唱詞,哼曲調哼過去,唱到高音部分差點上不去的,破音那也得上去。
陸炤就當面嫌棄他只會那一句。
姑娘們早在這短短的相處時間內被花滿樓的氣度與心志所折服,當然覺得花公子值得世上最好的愛侶。
嵐煙問陸炤,這支曲子能不能允許她們姐妹們在外頭唱。
別說姑娘們了,就連花老伯都感到出乎意料。
花滿樓忍俊不禁,過來解救陸炤於水深火熱之中:「回去吧。桌上邊吃邊講,他總歸逃不掉的。」
兩個人簡直唱得忘乎所以,亢奮得不行。
陸炤當時就「瞳孔地震」。
陸小鳳「哼哼」兩聲,鬆開了轄制陸炤的手,卻長臂一攬,又牢牢鎖住陸炤的自由行動能力,將他一路「押送」回家。
附近幾桌姑娘們一直在很安靜地邊吃邊豎起耳朵聽他們閑聊,聽到此處不由咬著筷子出神。
姑娘們想到方才那歌樓唱曲的賺錢門路,不知能賺得銀錢幾何,夠不夠得上交公賬的數。
陸炤弱弱舉手:「要不我們先回去?姐姐們說不定正等著我們吃飯呢。」在陸小鳳的注視下越說聲音越小,「餓和_圖_書得腦子要轉不動了……」
姑娘們分批陸續收拾好碗碟,圍坐在廳堂裡外,靜靜傾聽這初夏夜風中飄蕩的歌聲,傾聽那些她們不曾想象過的豪氣萬丈、波瀾壯闊的江湖。
陸小鳳:那你來?
花滿樓品味歌詞中的意思:「這歌里所唱的故事,是師徒之誼么?」
陸炤:「……」
陸炤:「對啊對啊,你聽出來啦。好像另外還有一首師父唱給徒弟的。」
嗓音清亮中帶著一絲不穩定的顫,有些許久未碰觸的生澀。
「第二條,我們家要有公賬,賬目要清楚明了。做賬的事情我回頭會請教花滿樓。」陸炤看向花滿樓與花老伯,他倆不約而同點點頭。
陸小鳳:「先從哪處說起?」
這回的菜色看起來比中午那頓豐富得多,吉光解釋晚飯有花老伯幫忙,她們又成功學會幾樣新菜。
「如果你們顧忌的是眼睛,哎呀,這個問題能叫問題嗎?」陸炤彷彿怒其不爭的樣子,「看看我們花七童,失明卻仍然風姿出眾的絕世佳公子。姐姐們覺著,花公子這樣好的人,難道不配有個頂頂好的愛侶嗎?」經歷過上次羞恥爆棚的醉酒當面誇事件,到如今,陸炤已經不再覺得尷尬了。因為已非吳下阿蒙的他意識到,花滿樓會因此害羞。只要羞澀的是別人,羞恥的就不會是他陸·鈕鈷祿·厚臉皮·炤。
小雞哥啊,給弟緩個刑。
陸炤有些猶豫,可這曲子不是他所作啊,找他要允許也不太對吧?
陸炤道:「這段應了老闆的要求,沈姑娘得是尋常大家閨秀。我當時就想,能不能在這段的末尾,給老闆展現一個別樣的可能,也讓大家知曉,沈姑娘即使被騙了,也應當有一條活路、一道生機,於是我就回想起這個事例了。」
姑娘們紛紛正色m.hetubook•com•com,想知道陸炤這家主打算要給她們定下什麼規矩。
曾經的她,被一賣再賣,轉手了好幾次,從貧苦人家到牙人手中,從牙人手中到戲班子,從戲班子到煙花之地,最後落到蝙蝠島那個暗無天日的地下洞窟,失去光明,她除了軀體以外的任何一切都沒有了意義。直到而今,她好像看到了失去已久的「將來」,霎時間她回想起了過去。
陸小鳳剛想重提讓陸炤把明早的下文先給他聽全,花滿樓又提及中午急匆匆忘記告知姑娘們的歌樓工作一事。
在場的人里,只有花老伯認出那曲老調子,其餘人壓根聽都沒聽過。
嵐煙就撥弦捻轉,為他倆的演唱伴奏。
姑娘們迎出前院來接他們,陸炤趁機溜進廳堂。
現下已過端午,天氣轉熱,是以廳堂的門窗盡數大開。
陸小鳳把陸炤推進門裡:「弟啊,給哥說說你的釣鉤。」
「那個啊,」陸炤陷入回憶,「我也只是從前聽聞過。」忘了當初他在哪個平台刷評論區時,看到有人講,當代許多家境富裕的開明人家都不逼迫獨女結婚了,只要讓女兒去別的城市呆段時日,談談戀愛,借成功了就把人叫回來,生下的娃家裡給幫著養大。
戰鬥場面熱火朝天,戰果——那就另說了。
花滿樓道:「其實我也多少有點好奇。就比如,最後沈家親長為沈姑娘所籌謀規劃的……那一系列獨闢蹊徑的安排,你是怎麼想出來那麼些個奇思妙想的?」在場茶客們當時聽得大為震撼。
花老伯不知什麼時候取來一把琵琶交給嵐煙。
陸小鳳好奇:「你這兩首都還蠻有意思的,還記得別的小曲嗎?」
陸炤感到有點難辦,他不會唱古代這些小曲,就回憶著唱了一段古風歌曲,是他玩過那些的遊戲的相關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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