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說書3·杜夫人

「正當水聲嘩嘩作響,她就要出水之時,脖頸處被一張大掌死死掐住,掐得她半點聲音都無法從喉嚨發出。」
裡頭的呼嚕聲更響了。
陸小鳳咧嘴一笑。
氣得簡直七竅生煙的陸小鳳最後是被花滿樓薅走的。
花滿樓微微蹙眉,這時機可不太妙。
「耳後傳來壓抑的暗沉嗓音:『命在我手,一念之間。你最好想清楚了!』」!
當陸小鳳一路追至江湖茶館大門口,發現這大清早的,還沒到開張的時辰呢,大門口已經被烏泱泱的人群堵上了。
「這日,杜夫人從外頭商鋪巡視回來,天色已然暗下去。」
「於是房家主才尋摸了這麼一個主意,娶個有手腕的新婦作為當家主母,暫代家主之職,掌管家業,護住他的幼子長到成人。」
陸炤:「……家裡草木多,昨晚被蚊子咬了。」有那麼好笑嗎?
「杜夫人聽完,剛好走到廂房門口,推門而入,房內並無他人,僅有一裝著熱水的大浴桶。她不須別人服侍沐浴,自己便脫衣解帶,浸入溫熱的水中。」
花老伯情不自禁地想道,這杜夫人,看似弱質女流,實則精明強幹,如此心機手段都不缺的主母也很適合他們花家啊!
結果當他翻牆進去找到那小子門外的時候,裏面的燈火已經熄滅,一片漆黑。
如此形容憔悴的人,就是昨夜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熬得通宵達旦的陸小鳳。
舒先生的尊臀才堪堪落至說書先生的座椅上,下面的排山倒海故作遺憾的噓聲如波浪般層層拍過來。
陸炤一聽來人熟悉的聲音,那可真是半點不耽誤,抓過花老伯的手,三兩下往下巴處糊上藥膏,運起大輕功,當即就從陸hetubook•com•com小鳳頭頂飛過,逃門外去了。
陸小鳳感覺自己現下拖著一副沉重的身軀,卻又感覺輕飄飄的,很沒著落。
昨晚和那小子夜半嚎歌,嚎上頭了,就被轉移了注意,都把催說書後續的事兒遺忘到腦後了。
江湖茶館的大門一經大開,原先堵在門口閑聊嘮嗑或啃大餅早餐的茶客立馬一擁而上,魚貫而入,迅速佔領了昨日就已經看中的座位。
「有各行業今日發生了什麼,行情可有變動,各商鋪東家近來有什麼重大變故可能對接下來的經營造成影響,族中那些賊心不死的傢伙又上門過,家裡小少爺今日都做了什麼、學了什麼,還有鎮上這幾日忽然來了一夥江湖人,雖然低調不張揚、蹤跡不顯,可行事看著像是佛門之人。」
「出現了,佛門之人,和尚又要出來了吧。」陸小鳳支著下巴,盯著最前頭那扇大屏風。
陸小鳳當下就繞到後院,又翻牆進去了。
「有座城鎮上,昌盛長久的門戶里有個房家。」
陸小鳳這便擼袖子出門了。
天光已經大亮。
陸小鳳冷笑:糊弄誰呢?我們半盞茶的功夫前,還一塊在前廳鬼哭狼嚎,當時可都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樣!
「諸位想來也覺著奇怪吧?可聽在下接著往後說,便明白究竟為何了。」
儼然一副夜色已深、人已熟睡的場面。
陸炤放下枸杞果子茶,把說書桌案前的大屏風一擋,施施然落座:「那今天難得,且由在下開場了。」
被拖離的陸小鳳還要給房裡裝睡糊弄人的小子撂狠話:你給我等著!
「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味從滿屋子芬芳花香中剝離出來,猛地撲向她,和*圖*書鑽進她鼻子里,叫她幾欲作嘔。」
她的雙手搭在門閂上,轉過臉來:「昨個兒便已是群情激奮,」她看看說書桌案前的陸炤,「今日這大早上的堵在門口等,顯然客官們都等不及了。要不,我們今天早點開張?」她又看看攥著擦桌布巾的舒先生。
「雖然族中反對聲不絕於耳,但是找不到她的破綻,就對主支一脈毫無辦法。」
正在窗邊澆水的花滿樓示意他桌上有早點與熱水。
房門「嘎吱」一聲被打開,露出某人萎靡不振的身影。
陸炤覺得下巴處抹上的止癢藥膏許是還沒起效,仍然感覺痒痒的,忍住了用手去抓撓的念頭,清清嗓子,開口道:「今日,我們便來將這故事的最後一段。一切都將在此真相大白。」
「這房家也是奇了怪了,自家主病逝,執掌家業的既不是族中其他德高望重的前輩叔伯,也不是族中其他幾脈的下一代青俊,竟是家主病逝前不久才將將迎娶進門的夫人!」
「可當房家主病逝,白事當堂,她便手段凌厲地定下自己代幼子暫管家業的當家主母名分,與迅速搶到手的實權。白事過後,她更是雷厲風行地梳理整飭房家各業,一眾管事幾乎就沒有犟太久的,盡數拜服。」
而成功擠進茶館卻沒有獨佔座位的客人,也在茶館三人借回來座椅后,老老實實從別人腿上下來,坐到椅子上去了。
從房間裏面還傳出來老大聲清晰明了的呼嚕聲。
陸炤已經在茶館大堂的說書桌案前站著,還舉起醒木朝陸小鳳示意:「別激動!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又用醒木指向茶館關閉的大門,「人都已經在這了和_圖_書,等會兒就開講!」
茶客們攥著茶盞皺著眉頭,又不敢大聲打斷斗篷生的講述,只好與周遭人頭碰頭湊到一處竊竊私語。
張掌柜急沖沖躥進來,繞大堂場內跑兩圈檢查過,覺得沒什麼大毛病了,又奔向茶館大門口。
花滿樓摸摸這盆葉,又碰碰那盆花,提著水壺小心澆在植物根部的位置:「你先去。若是我趕不及,你們不必等我。我到時候直接去茶館找你們會合。」
「杜夫人也是一驚,考慮到惡徒的危險性,又無所謂被如此冒犯,本打算起身打理穿戴好便出門,讓佛門這伙進來查查看。」
陸炤看看他倆,又看看陸小鳳。
有人撇撇嘴,覺得房家主到底是老了或是病了,才腦子不清醒了,不叫德高望重的族老幫襯著,反倒從外頭迎一個女人來管事。
不多會兒,茶館內除了屏風區那點座位以外,全數擠滿了人。別說座無虛席,後來者簡直想坐到別人的腿上去。
花老伯皺著臉維護心目中的當家好主母道:「雖說那佛門之人要勉強全那禮數,可到底還是冒犯了。」
面對這樣的承諾,實在擠不進來的客人也只好含恨離去,說不定等會兒說書中途,可能會有幾個心有不甘的來扒窗偷聽。
「病重中的房家主就犯愁啊,他的愛妻已經先他一步走了,他若這時候去了,族中虎視眈眈,他年幼的孩子可如何是好?」陸炤突然沉聲說道,「那些大家族裡頭陰私之事,想來諸位,也曾經有所聽聞些許只鱗片羽。」
烏黑的眼下,通紅的眼白,還有些許水腫的面龐。
舒先生坐也不是,講也不是,又把尊臀提起來,小眼神往陸炤這邊瞅。
「杜夫人自和*圖*書步入房家大門開始,大管家娘子便在她身側隨行,並告知她今日搜集來須知的實時消息。」
「陸炤!」
嘿,還逃!
剛進門,就看見陸炤正略作屈身在花老伯跟前,仰著頭,長長的銀白捲髮隨意披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動作看著好像是正在被花老伯於他下巴處抹些什麼。
現在陸小鳳就要前去履行昨晚放下的狠話了,氣勢洶洶,一路疾行,殺進陸炤的新家。
什麼?雖說大家門戶里時常也有老封君或是當家主母執掌中饋的,可讓才過門就喪夫的新婦掌管裡外一應諸事,這也太……多少有些不可理喻。
散場后,他回小樓的路上被涼涼夜風一吹,才忽然想起來還有這事,當即就轉身回去要找那小子。
女人?女人成天不是傷春悲秋、情情愛愛,就是頭腦簡單、只能打個算盤,頂多管管家裡頭那點子瑣事。女人哪裡能外出經營,如何管理家業?可別上來就被那些個精明姦猾的管事給哄騙、壓制了。
陸小鳳也會輕功啊,只不過飛不起來,跑總跑不慢的。
「房家主眼光過人,這新上任的杜夫人可不一般,外表看上去,身形瘦削,臉色蒼白,氣質幽幽,如幽靈蘭花一般的如燈美人,好似弱不禁風。」
他熬著熬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失去意識睡過去,又突然被雞鳴聲驚醒,發現此時天光大明。
「這房家的主支傳到這一代,下頭未成人的孩童是有,可在家主病逝后,已然長大成人能立馬站出來扛起大樑的小輩卻是一個也沒有。」
再說,今日是要講說書故事的最後一段,頭兩段都是講和尚與女人的情愛之事的,那這夫人豈不也要與不知哪來的和尚廝混到一和圖書處?如此淺薄女人,豈能成事?
陸小鳳一瞬間幻視了某隻長毛大白貓仰著腦袋被人撓下巴。
被花滿樓也一併帶過來的花老伯頭一回聽陸炤說書,這就被他所描述的杜夫人吸引到了。
陸小鳳仰頭看他飛過頭頂,越仰越后,差點閃了腰。
陸炤還能咋,只能出來將坐立難安的舒先生替換下去。
張掌柜立刻就有所反應:先是拍板喊茶館三人去隔壁周圍借椅子,桌子就不必了,擱不下;而後親自站在大門口,又是道歉,又是好言相勸,攔下執于入內的客人;又對茶館裡外的客人們宣布,接下來不多時日,便打算擴建江湖茶館,到時候諸位再前來捧場,必不會再碰上而今這樣的局面。
陸炤:「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開的茶館多錢賺。開!」
舒先生:……
「門外有道清透寧和的聲音說:『叨擾了,實在抱歉!但吾等佛門弟子,現下正在追兇。惡徒罪孽難恕、凶性難馴,唯恐殃及無辜。可否請施主行個方便,讓吾等搜尋一番?』」
「正當她放鬆疲累一天的身心,依靠在浴桶邊沿,昏昏欲睡時,外頭忽然一陣雜聲由遠及近,霎時便到了門外。」
陸小鳳隨意抓起兩個包子胡亂大咬幾口,也沒留意裏面是什麼餡料,就直接囫圇咽下,端起桌上剛好溫熱的水一飲而盡。
醒木都未曾用上,底下那真是鴉雀無聲,老實得很,都巴巴地等著今日的說書後續。
陸小鳳抱胸站那看過來,忽然眼神一定,爆笑出聲:「你下巴怎麼回事?」
舒先生放下布巾:「老夫是沒意見,都行。就只看陸先生如何想。」說著,他也看過來。
「哈——」碗往桌上一放,陸小鳳就招呼花滿樓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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