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說書6·洛陽圖8·真兇

那真兇該不會還逍遙法外吧!
嚯!
「這天,沈素與格致被人上門請客去大酒樓。」
什麼情況這是?
昨日我們聽天生啞巴、愛音如痴的單純書生沈素,意外陷入一個連環殺人案件后,結識了不良於行的神秘探案之人格致。」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子瞻回味著這句詩,「杜老的詩果真妙哉!」
搞得有點像吃播。
江楓聞言回頭:「陸小兄弟回來了。」他用收起的摺扇指了指蹲在身側的江琴,「阿琴也要開始練練了。哪怕筋骨一般,好歹也能強身健體。阿琴是個有志向的孩子,是以接下來每日都須得努力了。晨起背書練武、睡前練武背書,一日不得落下,否則便是半途而廢。阿琴,你可要牢記你的志願。」
空氣中飄忽的浮塵遊盪在房間里。
排隊領餐到上桌用飯,陸炤全程都受到注目禮的高規格待遇。
那人走到一張床邊上停住,輕輕拍拍鼓起來的被子:「陸小兄弟,午時就要到了,是不是起來吃個午飯再繼續休息?」
不過到底只是在聽一個故事,總不能要求過去的人不許做發生過的事……
「年輕小生幹了那杯酒,才道出來意。」
「格致卻並未對這些言論做出最後的判定,而是出言想看看許姐姐的屍身。」
務觀輕捋自己才蓄起的一點鬚鬚:「酷吏、狡吏、猾吏、詬吏、悍吏、豪吏,無論強橫冷酷,還是毫不作為,到底苦的都是百姓。只那麼一個捕頭,究竟能有多少冤假錯案、民生疾苦遭之他手。」
沒想到已經有人主動肩負起這個任務,為靠後那些聽不清斗篷生聲音的人轉述。
「格致在整個院子中轉了一圈,又進每間屋內轉了一圈,幾人全程跟著他,沈素與許小生還在他的吩咐下掀起被褥床板、搬開靠牆的箱子柜子、挪開掛著的蓑衣斗笠竹編簸箕等物件,甚至還當著許小生和魏姐夫的面,強硬要求過眼一遍許姐姐的私物。」
這麼一出,在場的幾乎誰都知道發生過什麼了。
陸炤心想。
「許小生怒視姐夫:『你怎麼能這麼說姐姐!』」
陸炤表示這話是一位老前輩說的。
「說大水缸平日里都會裝大半缸水,前些日子他娘子死在大水缸裡頭,他這會兒膈應,就沒用這個大水缸了。」
隔壁房間的少年在指導下晨讀背書,朗朗讀書聲綿綿不絕。
「說他娘子沒什麼仇家,冤家倒是不少。」
眾人在底下竊竊私語。
「格致藉著沈素力將輪椅搬進魏家小院。」
「魏家小院里一切陳設都很簡單,院牆下靠邊擱著一個大水缸,裏面只裝了淺淺一個底的水。」
房間里兩張床鋪,已經空了一張。
到底是女子閨中私物,豈能隨意讓外男亂翻https://m.hetubook.com.com亂瞧。
許多機智的小聰明蛋還自帶了桌椅來,更有好享受的一手點心盒子、一手茶水盤子,顯然是打算邊聽書邊吃喝,滋味甚美。
「沈素太想再多聽聽格致的葉子曲了。」
「是!」江琴這些天好吃好喝養出來一點肉的臉蛋,此時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因為鍛煉,顯得紅撲撲的。
「格致坐著輪椅,不起身,也不碰酒,皺著眉鄭重道:『你直接說正事,我聽著。』」
江楓笑道:「不拘小節。」
江楓與燕南天對少年這番話語都很是滿意,覺得這孩子志向遠大。
「於是沈素翻出身上帶的小紙片,上面提前寫了字,他找到『去哪』,指給格致看。」
「魏姐夫罵罵咧咧了一會兒,突然道:『這麼看來,那個該死的臭娘們說不定是被她那個姦夫殺死的。』」
「陸先生,下午沒課!」有人還用殷切的狗狗眼看他,有的社交恐怖分子卻已經大胆開麥,在眾目睽睽之下提醒督促他了。
「上一個案件已經結束,連環殺人的兇手意外遇害,而殺害他的真兇也被成功找到。此時此刻,沈素其實已經脫離危險,不必再非得與格致這個陌生人形影不離。」
號舍院落里,人群中心空出來一處桌椅齊備的場地,最靠近那處桌椅的一圈,圍坐的正是昨日那些個聽過書的熟悉面孔。
燕南天疑惑問道:「葉子也可以吹曲子?」
「許小生閉了閉眼睛,現下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了,含恨道:『姐姐再是如何,那個可恥的姦夫也不該害死她。聽說他不過與姐姐前後腳的工夫,便失足跌入水中溺亡,可見老天有眼,收了那個姦邪惡徒!』」
「魏姐夫很是不耐煩地一一回復。」
「許小生道:『姐姐的命沒了,名聲也要毀了!怎麼能讓她死後都不安寧呢?』」
縮在被窩裡睡懶覺的人嘟囔一句「今早休息不上班」,拉起被子蒙頭繼續睡。
院子里,燕南天一身洗漱過的蒸騰水汽,只套了件中衣,正捋起袖子在木盆里搓洗衣物,肌肉線條流暢的小臂重重摁進盆中,衣物捲動木盆中的水直到滿溢出來。
人群中有些個學子聽到此處,不禁面露不贊同的神色。
甚至還有人猜測,許家姐姐所謂的姦夫根本就不存在,說不定是魏姐夫殺妻后偽裝的假象。
陸炤:「在練什麼?蹲馬步嗎?」
江楓又叮囑道:「要成為人人稱道的大俠,可不只看武藝是否高強,更看品行道德。而那些雖然武藝平平卻義薄雲天、仗義執言、鋤強扶弱、舍己助人的義士,亦會被眾人所敬重。」
次公眉眼柔和:「沈公子純良澄澈,憨態可掬。」
另一邊,江琴雙腳分開略寬於肩,和*圖*書呈半蹲姿勢。
「嘎吱——噶——」木製的房門開合。
陸炤在為他準備的位置上坐下后,坐在斜對面的次公還倒了杯溫水推過來給他。
「許小生神情崩潰,無法接受敬愛的姐姐竟然做出違背風俗道德的事,魏姐夫見娘子的醜事被揭露出來,態度更是惡劣,嚷嚷著許家什麼家教,先是養出一個不知廉恥的姐姐,再是養出一個不懂禮數的弟弟,居然帶著外人上門看姐姐的私人物品。」
「沈素見他答應得這麼利落乾脆,覺得這個案子或許很簡單,無論是尋找真兇,還是為許家姐姐證明清白,對格致來說或許都算不得什麼難題吧。」
「等滿滿一桌大魚大肉的好菜上桌齊活,請客的年輕小生端起酒杯起身敬向格致道:『閣下鼎鼎大名,查案能力高超,在下此番便是慕名前來。』」
他那雙慣常狡猾的眼中透出滿心野望,誠懇激昂道:「阿琴來日必要成為一代大俠,名滿天下!」
「他是本鎮上一戶普通人家,姓許,家中雖然不算大富大貴,日子也還算美滿。他有個親姐姐,已經出嫁幾年,一直無子,前些時候突然在夫家被殺害了。」
嗯——為大佬們提供一點精神娛樂,深感榮幸。
陸炤吃飽了,摸著漂亮的腹肌款款而行,優哉游哉散步回到號舍所在院落。
晨光更盛。
「許小生撓撓臉頰,不知道看不看得到,還是帶他們找去那個『姦夫』家中。而魏姐夫也出了門,只是去的方向不一樣。」
「這個案件的結果似乎已經明朗,沈素不清楚格致還在堅持什麼,但是他認為格致的心是好的,能吹奏出動人心弦的絕美仙樂之人,必然也是心中有願景的人。」
由於今日有新人來聽,陸炤就簡單一句帶過前情提要。
「許小生面上閃過些許不自在道:『那、能不能都查?』」
平仲冷哼,厭惡之情盡顯:「只怕就是他,正路不走,正事不做,盡幹些下作不齒之事,蟲豸!」
「而後便找到許姐姐藏起來的綉到一半的腰帶、做得差不多的鞋襪、和與這些東西放在一塊收好的雜玉佩,玉佩上的刻字既非許姐姐的姓名,也非魏姐夫的姓名,這使得許小生臉色大變,顯然意識到什麼了。」
「沈素對這位弟弟有些憐憫,格致卻毫無動容的樣子,只問道:『那你要查什麼?死因兇手,還是風言風語?』」
外頭似有若無地傳進來些許動靜,布料翻飛獵獵作響,武招破空虎虎生風。
陸炤從人群中間穿梭而過,心裏想的卻是,不知道在場這些學子裡頭,得隱藏有多少古代各領域的大佬。
燕南天一手挎著盆,一掌在陸炤肩頭拍拍,很是讚許地道:「陸小兄弟也是不愧於老前輩所傳的此和*圖*書句妙語了!」
「可他面對格致那張嚴肅漠然的面龐之時,又不敢直接表達請求聽曲,生怕被當做支使人家演奏的冒犯。」
睡夢中的人翻了個身,面朝里對著牆壁接著會夢周公。
被褥的包裹中,散落的卷長白髮圍著一張異域風情的俊美面龐,此刻那雙奇異的眼睛正緊閉著,似乎睡得正香。
「格致似乎對他的去留毫不在意,任他心懷忐忑地跟隨在側。」
「許小生一臉迷茫,還沒反應過來這意味著什麼。」
江楓將這句話含在口中重複幾遍,咀嚼得似乎唇齒留香:「善,大善!」
他把桌椅從屋內搬出來,放到院中,坐下提筆,在友人月下教弟的背景聲音陪伴下,為明日說書要講的案件畫圖、做筆記捋邏輯。
「說家裡平時財不露白,不過他自己喜歡出門逛逛,也許是見他總是不在家,才有人心生歹意上門來。」
「然而沈素卻並不想離開格致。」
陸炤一行人回到號舍院落,目之所及,院里院外擠擠攘攘好些人,都是過來湊熱鬧的。
那姦夫的死也算是惡有惡報,大快人心了。
陸炤不由給迅速上手的沈大佬送去崇拜的眼神。
「許小生說到姐姐的死,神色傷感,說到捕頭草草結案,更是咬牙切齒,轉而說道:『更糟糕的是,姐姐哪怕去了,也逃不開人心陰暗。事發不久,鎮上便有風言風語傳起來,說姐姐亡故的時候前後不久,有另一個男人也溺水死了,說他倆……說他倆私底下不乾不淨……可姐姐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他憤怒不已,手中那隻空酒杯重重放下。」
次公含笑,眼神卻顯得有些放空,拿著茶盞的手擱在桌案上,指尖不住無規律顫動,似乎在記錄什麼。
這就是古代的「同聲傳遞」嗎?
晚課期間的號舍區空空蕩蕩的,只有他們幾個人留在偌大一個號舍區。
陸炤回想起梁啟超先生的一句知名語錄:「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俠之小者,為友為鄰。」
「格致當即接下這個委託。」
不過若是等會兒講到什麼小孩子聽不得的話,還是得把阿琴帶走。
聽眾們也要迷茫了,這什麼情況啊?
原來竟是姦夫所為。
「格致看著他,緩緩點頭,說:『看不了女屍,就看那個男屍。』」
「這下,別說魏姐夫了,就連許小生都無法認可他的想法,堅定駁回這個請求。」
啊,到點了,該起床吃飯了……
伯安道:「有問題,聽上去很有嫌疑。」
一個神情倨傲的少年郎支著下頜涼涼道:「兩個委託,這算是解決一個了,還是作廢一個了?」
存中聞言,翻手又是一片新鮮碧綠的葉子。
「愛樂如痴的沈公子第一次聽到一次格致用葉子吹奏的曲子時,驚為天人,https://m.hetubook.com.com一顆心都掛在那上面了。」
吃完飯,離開食堂返回號舍時,身後綴了一群監生,一路上還不斷有其他學子加入隊伍,浩浩蕩蕩一大幫子在國子監里招搖而過。
被子「唰」地掀開,陸炤毛髮凌亂地坐起身,面容獃滯神色恍惚。
魏姐夫與那個姦夫之間到底是否發生過什麼?!
「『姦夫』家中正停靈辦白事,許小生看到那個被白紙蓋住的男人,再想到家中停著的姐姐,心裏窩火的勁頭實在壓不下去。最後還是格致坐著輪椅上前交涉。」
成何體統?
晨光熹微。
「期間,沈素每日都在苦思冥想,斟酌語句,如何寫出一篇誠摯懇切的文章,好打動格致的心,從而使兩人能夠結為摯友。這樣一來,他就可以聽友人吹奏的葉子曲啦!」
「宴后,許小生帶著格致與沈素上了姐夫家的門,說是特意請來了剛破好幾樁迷案的閣下,上門來做番檢查。」
陸炤捧著湯碗:「午後,吃了飯就在號舍開講。」
所以真兇這就查到了?
「長輩精心教導過的沈素是個憐憫孤弱的謙和君子,不多時便主動擔起照顧格致的責任,幫忙處理許多格致不便的瑣事。」
「果然露出牆根底下一個大狗洞來。」
子瞻更是樂得不行,直呼想與此人結交為友。
「說門閂挺結實的,沒壞,沒誰能輕輕鬆鬆闖進來。」
陸炤:……
江楓撫摸少年的發頂,今日好多監生都來聽書,他就想讓阿琴來蹭點文氣。
場面看上去就令人不敢招惹……
陸炤將洗乾淨的衣服掛到晾衣桿上去,而後跟江楓說過,從他屋裡借來紙筆。
這姦夫是同時私通了不止一人?
臨近正午,房門「嘎吱」而開,有人帶著外頭灼熱的光亮踏入昏暗的屋中。
「魏姐夫癟癟嘴,一副不跟你個毛小子計較的輕蔑態度。」
還是說,這姦夫根本不是許家姐姐私通的那個姦夫?
實際情況是,那些得知今天下午有故事可聽的監生們,將說書預告人傳人了,都約好一道來聽斗篷生午後的書。
號舍院落裡外頓時一陣沸騰。
江琴:「嗯嗯嗯!」
清晨的鳥雀啼鳴從窗戶縫裡鑽進來。
義博笑道:「那子瞻兄可得多向存中兄學學如何吹葉子了。」
端著木盆經過的燕南天也是爽朗大笑,稱讚這句話說得好,說得妙。
平仲在喃喃複述前面那些話語中透露的訊息。
沒想到有人迅速起身往人群外圍大聲重複他說的話。
「不知道格致說了什麼,那戶人家先是擺手拒絕,後來點頭說了什麼,最後到底還是讓他掀開白紙查看屍身了。」
「……謝謝!」
看來,所謂清白是斷然沒有了。
「咦?」子由遲疑出聲,「那個官府來的捕頭,該不會就是上個案件才被揭露真面和_圖_書目的兇手吧?」
子瞻站起,朝院門口興奮歡快招手。
沈素這天真到有些好笑的想法也是逗樂了在場的人精們。
這個不知誰家娘子私通的姦夫也許只是碰巧意外身故,才混淆了眾人的視聽,實則根本與許家姐姐的案子無關。
「格致又道:『那人的姓名、小名、外號都與你姐姐那塊玉佩上的刻字無關。走吧,方才問過失足的地點,去看看。』」
國子監食堂里人頭攢動,上過整整一早上才剛下課不久的監生學子們充斥著整個食堂,長桌處已經吃上了的學子發出愉悅的嘆息,而路過那些還排隊等著領取飯菜的焦急學子時,總會時不時聽到隱隱約約的腹腸打鼓鳴聲。
陸炤對這麼迅捷妥帖的秩序安排很是欽佩。
江楓繞著他一圈一圈慢慢走,檢查他的姿勢是否正確無誤,時不時以摺扇扇骨輕輕敲擊江琴需要注意的部位,並提醒他:「腳尖勿外撇,臀部勿突出,心神專註……」
「然而,去往失足地點的三人,卻看到了魏姐夫的身影。」
「格致再到院子里,讓他們把靠牆的那個大水缸搬開。」
務觀示意他看向次公與平仲兩人仍是一副若有沉思的樣子:「顯然,事情並未結束。起碼魏姐夫就令人生疑。」
子瞻在眾人的愉悅笑聲中接過葉子,小聲對弟弟說:「別人笑也就算了,你可不許笑我。」
「檢查過男屍的格致回到沈素身邊,皺著眉頭道:『確實是溺水而亡,不過他家裡人說,雖然以往知道他與人有私情,卻好似並非魏家娘子。』」
存中笑道:「葉笛嘛,當然可以。」說著,他摸出一片剛摘下來沒多久的新鮮葉子,吹了兩聲給燕義士聽,自得道,「昨個兒聽書說葉子能響,某試著吹了半下午呢!」
陸炤去取水洗漱,然後手動給自己洗衣服,而晾好衣物的燕南天也去看江琴練武了。
陸炤一行人剛跨進食堂的大門,就見食堂里或吃或等的監生們齊刷刷看過來,看得人心裏毛了一下。
子瞻小聲道:「怎麼感覺這個姐夫不太對勁啊。」
「也是。」觀光想到魏姐夫的可疑,也覺得魏姐夫是否在其中做了什麼手腳,不然姦夫怎麼就那麼恰巧意外溺水身亡了呢。
「格致每一處都仔細檢查過去,還要詢問魏姐夫。」
觀光疑惑:「怎麼,還沒結束?」
陸續傳來遠近不一的房門開閉聲,腳步繁雜而過,衣料紙張的摩擦聲在安靜祥和的清早更添些許人氣。
「魏姐夫狠狠瞪他一眼,才鬆開扣緊大門的手,放人進去。」
「當時場面很是混亂,官府的捕頭來了,瞧了眼現場,又聽魏姐夫說家裡少了東西,便以強人賊匪入室殺人為果,草草結案,且推說凶人是不知哪裡來的賊偷,不好找,拖延塞責之態令人忿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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