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列車驚魂

車廂另外一邊,又有列車員帶著旅客走進來,一邊走還一邊交待:「這是乘務車,都是休息的列車員,到鋪位上就睡覺,不要吵鬧。」乘客連忙點頭嚶嚶地應和著。
關嘯馬上站起來,貼著肉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證。
應付走了檢票員,關嘯靠在卧鋪的牆板上,兩隻大耳朵完全豎了起來,牆那邊的聲音一點不差地都聽到了,竟然全是瑟瑟瑣瑣的細小聲音,顯然,女孩子應該在收拾衣物準備睡覺。一想到這裏,關嘯就像一個普通的十六歲小男孩一樣,心底湧起一陣陣熱潮,澎湃啊……
「你們兩個的身份證?」列車員面無表情地走過來。
關嘯想不出小女孩在這個過程中會有哪些具體的動作,不過,他的耳朵卻能大概聽出來,嘶……這是女孩拉開上衣拉鏈的聲音吧;悉悉悉……嗯,好像是在脫上衣;啪……聽位置,應該是把頭上的卡子拿下來,這個卡子肯定是很便宜的那種純鐵片質地,所以聲音發薄發脆;嘶……又是拉鏈的聲音,只是……這一次是什麼呢?怎麼位置好像有點低……咦,怎麼還有水聲呢?
關嘯連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要害部位,果然,手心裏全是粘糊糊的東西,噁心死了。
關嘯有點不好意思地看著對面的師傅,想不到,師傅賊亮的眼睛也正盯著他。
列車員看小女孩坐下了,從夾包里掏出了票夾,開始挨著鋪位檢查身份證——這也是慣例。乘務車廂有不少列車員自己的東西,而所有的票都是列車員私自出售的,如果不檢查的嚴格一些,萬一丟了東西,難免會挑起乘務人員的人民內部矛盾。
祼,音guān(關),本意是古代的以美酒灌溉大地的祭禮。
也難怪關嘯心裏埋怨,這兩張乘務車廂的票,從一上車就帶著一股邪氣。
關嘯鬱悶的是,師傅買到的剛好就是這個大鋪位的兩個下鋪。
當然,我們不能因此指責關嘯僅僅十六歲就具有了色狼的潛質。人都說,有賊和圖書心沒賊膽,而事實上,此時的關嘯,這個真的連毛都沒有長全的小傢伙,不僅僅是沒有色賊膽,乾脆,連色賊心都匱乏到極點。
列車員難得露出了笑容,滿意地夾起了票夾子,也不再檢查師傅的身份證了——估計主要怕這老頭是小孩的爹,萬一名字里再有幾個很難認的字,列車員同志還真沒有信心完全蒙對。
在這個世界上,對於未知事物,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認識。一種唯心,一種唯物。
關嘯的眼睛立刻就變亮了。
「裸……裸……絛……蟲……蟲……」裸絛蟲?怎麼還有人叫這樣的名字?裸奔著的絛蟲?為什麼不叫豬絛蟲?年輕的列車員疑惑的目光從票夾上掃了過去,關嘯連忙微笑著答應著。
是師傅!
祼筿蠡,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這個剛剛十六歲小男孩的真實名字了,不過,畢竟我們不是公安局刑偵科重案組的同志,所以對於名字這個問題,我們也不用太在意,叫他小果也行,叫他小裸他也一點不差地答應,願意象小傢伙自己那樣稱呼他為關嘯也行。
但是,因為有了眼前這四個奇怪到極點的人,就讓關嘯感覺到很不對勁……甚至他在整個車廂里嗅到一股陰森森的味道。
空氣里飄著一種古怪的味道,很淡,卻很刺鼻!
不應該呀?關嘯都要瘋了,自己可是什麼邪門心思都沒有,而且,自己還在床邊坐著呢,這一濕……還不被所有人都看到?
七零八落懸挂的衣物伴隨著車廂行進搖曳著,把昏暗的燈光切成無數碎片。作為一個特殊職業者,關嘯本來很喜歡這種昏暗的感覺。
這隻能說明一件事情:這四個人很有錢,硬是花大價錢把這個鋪位上四個列車員都買通了。
名字後面兩個字還好說,還曾經有人認對過也曾經有人蒙對過,而關嘯的姓,從始至終從來就沒有人哪怕蒙到邊上的。祼,一般人看了以後,多數都會下意識去讀guǒ(果),偶爾遇到幾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文化的人,會從鼻子里發出一陣冷氣,很不屑地指正一下:那讀什麼果呀?那是luǒ(裸)裸體的裸。
這麼丑的人,怎麼可能會很有錢呢?以現在的科技手段,如果真的有錢,那他們第一件事情就應該先去整容,而且是臉上所有部位的全面整容。
在那一刻,手背上那兩滴粘稠的液體彷彿吱地一聲變成無數吐著長舌頭帶著粘稠的口水的小螞蟻,順著皮膚鑽進了身體的每一個地方,關嘯突然間感覺很冷,每一寸皮膚上都跳起了密密的雞皮疙瘩,在耳後,有一股陰風在吹過……
列車員拿著身份證,張大嘴巴足足呆了三分鐘,愣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為什麼?
其實,他錯了,師傅不姓祼,也不姓裸,而姓丁,名一,列車員一定曾經在鐵路公安局下發的文件上見過或者聽說過這個名字,大名鼎鼎的丁一。
其實,對這個名字最苦惱的當然是關嘯本人。小學的時候,老師不論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一發颯就往往逼迫小朋友們把自己的名字抄一百遍,小朋友多數都是兩個字的名字,其中不乏還有什麼丁一、于凡、王飛什麼的,這些小朋友把名字抄完回家吃完午飯後,關嘯還只抄了不到五十遍。後來,關嘯頂著師傅雨點般落下的皮鞭,硬是把自己每回考試的名字改成了關嘯。
這不能怪關嘯沒出息,他還是個剛剛十六歲的小男孩,小學四年級以後就沒有再上過一天學,在師傅的約束下,根本沒有機會近距離接觸到女孩。再說,北京上學的小女孩們又不喜歡也不會打扮自己,同齡女孩一般都穿藍白相間的校服,哪裡比得上眼前這個看上去也就十五六的湘妹子清麗俊俏。
關嘯還是獃獃地坐著,任由上面不時落下兩滴液體,動也不敢動。因為師傅另外一隻手正在對面的牆壁上不斷划著一個四邊出頭的◇符號。這個符號一般只有北派的笨蛋們hetubook•com.com才常用,但是師傅告訴過他這個代表警告符號的真實含意:勢力或背景龐大,不要惹!
關嘯真名中間的字是筿,一般人看到這個字,都會讀tiáo(條),其實讀xiào(效)。關嘯命中缺木,這個筿字一下就補上了兩種木。筿蠡即效蠡也,向范蠡同學好好學習發財致富泡傾城美女的意思。
小女孩的緊身牛仔褲就在關嘯的鼻子前面坐了下來……哇,就隔著一層不到三厘米的木板。一時間,關嘯鼻子里除了少女身上特有的清香,再也聞不到任何刺鼻味道。
關嘯的臉蛋倏地變紅了,其實是他想歪了,人家女孩只不過低頭把箱子的拉鏈拉開,拿出礦泉水喝了兩口而已。
得,您就慢慢裸著吧……
太陽穴被嗆得突突跳動,關嘯決定到列車另外一頭呼吸點新鮮空氣,剛剛站起來,關嘯又坐了下來。
而這四個人,竟然買到了一個大鋪位的兩上兩中四個鋪位,這個大鋪位還最靠裡面,也就是整個車廂最安靜的地方。
「司曉曉?十六歲?吉首大學市場營銷……」關嘯不得不再次感謝師傅,如果沒有師傅十多年如一日|逼著自己凍練三九夏練三伏,自己絕對不可能在這個嫩得像小蔥花一樣的小女孩遞出身份證的瞬間,看清楚上面最關鍵的幾個信息。
結果,到四年級的時候,學校要給每個同學建立學籍辦理檔案,師傅知道此事後,就死活不讓關嘯再讀下去了,因為師傅知道,在每個人的檔案里,都會有曾用名這一項,師傅是無論如何不會讓關嘯的璀璨人生中留下這個重大污點。
對,關嘯並非是關嘯的真名,起碼不是身份證和戶口本用名,那個真名是相當相當的複雜,在關嘯十六年的生涯中,他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能夠準確地一張嘴把他的名字一個字都不差地念下來,這裏面包括十多位大學中文教授。97%的人,三個字全部會念錯,2%的人,能念對一個字,1%的人能念www.hetubook.com.com對一個字再蒙對一個字。
關嘯真名的最後一個字是蠡,音lí(離),這個字在古代有很多人用,比如,卧薪嘗膽的越王勾踐手下一個最重要的大臣叫范蠡。據說,范蠡和師傅一樣也是一個兼職的相術高手,在幫勾踐報仇之後,很明智地離開了這個「鷹目鷙鼻」的傢伙,帶著四大美女之首的西施從此暢快江湖。師傅很肯定地告訴關嘯,范蠡就是中國歷史上超級大富豪的鼻祖——陶朱公。師傅希望關嘯能象陶朱公一樣有錢有勢有美女做伴。
師傅是一個很會享受的人,出門能坐飛機不坐火車,能坐軟卧不坐硬卧。關嘯原來一直挺喜歡師傅這種作風,而這一次,關嘯已經在心底開始埋怨師傅了:好好的,幹什麼非要坐卧鋪,明明在車站都買不到票了,為什麼上車后一定要找列車員買兩張乘務車廂的卧鋪票?
關嘯慢慢地低下頭,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手背,兩滴褐黃色的粘稠液體,在昏暗的燈光下隱約反射著一點點光芒。關嘯下意識吸了一下鼻翼,一股刺鼻的味道沖了進來,關嘯嚇得猛得就要站起來!
喲……竟然是個美女,還是一個面目清秀身材纖細挺拔的小美女,而且看樣子,竟然要被列車員帶到自己這邊來。
關嘯也挺不好意思,他知道,列車員在抄身份證的時候,都有一個習慣,會下意識地把身份證上的名字念一遍。而師傅精心打造的這個超級名字,已經難倒無數的人了。
關嘯從始發站湖南省會長沙上了開往吉首的慢車后,這四個人就已經在車上了——這是挺奇怪的事情。關嘯從小就和師傅總出遠門,乘務車廂偶爾也坐過,列車員只能賣自己的鋪位,所以,就算乘客結對而來,也很難被安排在一起。
就在剛才的一瞬間,又有兩滴粘糊糊的液體落在了關嘯手背上,是落而不是……射。
托師傅多年來不懈教導的福,關嘯記憶力一向好得驚人,他能輕鬆背出有關於唯心主義和唯物主義的每和*圖*書一行字。當然,關嘯是一個徹頭徹尾地唯物主義者,在他過去的十六年生命中,他從來就沒有見過任何與鬼怪可以聯繫在一起的什麼東西。
乘務車廂本來就是給列車員們準備的,乘務員們都要換班倒休,為了照顧他們休息,諾大一節車廂里只開著一盞昏暗的頂燈。列車員們為了安靜,一般都習慣在自己的鋪位上拉上帘子或者乾脆搭上一兩件衣服遮擋一下,鋪位上多數扔著內衣、臭襪子什麼的,整個車廂里瀰漫著一種讓人感到不舒服的味道。
關嘯知道自己這種想法挺無聊,不過,關嘯實在沒有見過比兩個中鋪的傢伙更丑的人。左鋪的臉上長滿了小包,一個眼睛大一個眼睛小,一對耳朵小的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整個面目讓人看得心裏填堵;右鋪的臉上竟然長了相術上很少見的葫蘆臉,就彷彿一大一小兩隻蝙蝠展開翅膀趴在臉上一樣,根據師傅的理論,這種相貌主福(蝠),不過除了臉型很極品外,其他的部位就一無是處,一嘴黃黃的大齙牙,翻天鼻子,蠶豆眉毛綠豆眼,還不時射出兩道寒光。
關嘯正胡思亂想著,頭頂上突然落下了一個高大人影,咚的一聲砸在地上,接著,這個身影就在關嘯眼皮子底下半抬起胳膊,一跳一跳地向車廂另外一頭飄去,每一跳,都悄無聲息……
聽到水聲,關嘯的臉更紅了!他發現……自己的褲子竟然潮乎乎!
這竟然是師傅劃出來的符號?師傅可是堂堂的天下賊門南派掌門人丁一,在公安部直屬各大部門都掛了號的大人物,怎麼可能還會有師傅惹不起的人?
「不是您想的那個樣子的……」關嘯剛準備解釋點什麼,突然呆住了!
關嘯眉頭微微皺了皺,對於氣味,師傅以前給他做過很多訓練,從最高級的法國香水到最劣質的汽車香水,甚至還包括一般人見都沒有見過的強酸強鹼,他聞過不少。這種刺鼻的味道,從來沒有聞過。
一隻手一下子出現在關嘯腿上,把他硬生生按得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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