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人龍此言雖然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但是依照常理倒也不差。
「朝廷自有制度,依照曹文詔的功勞,即便加左都督銜,身居一品,一個總兵官的差遣也就到頭了。公侯伯爵,非其所能覷也!若是真有人能夠追隨成祖,靖難成功,爵位又何足道哉?」
緋袍便是紅袍,曹文詔身為總兵官,身居二品高位。賀人龍說他用義軍的鮮血染紅了自己的官袍,也算是大體不差。
雖然後來武人不再恪守這些制度,素來喜歡身著四品以上官服。不過大多數人依舊喜好用朝服顏色代表品級。
賀人龍被曹變蛟追了一肚子火氣,聞言不由嘴角上翹,譏諷道:「此事又有什麼不可能呢?曹文詔戰功赫赫,一路上用了多少賊人的鮮血染紅了自己的官袍。結果宣大御虜之時,稍有差池,便是充軍發配的下場,這讓他如何心服口服?」
賀人龍、楊化麟諸將聽到眼熱,不由低聲試探道:「督師大人,以為此事如何?」
如今賀人龍如此凄慘,再訓斥下去,難免起到火上澆油的問題。
陳奇瑜聞言倒是一驚,扭頭向楊化麟問道:「我讓你聯和*圖*書繫曹文詔,現在如何了?」
眾將連忙領了命令,各有部署不提。是夜義軍步卒亦趕到洛陽城,暫且入城休息,官兵義軍兩方一夜無事。
「胡說八道!」陳奇瑜有些無端的憤怒起來,「那伊洛河本是交通要道,連通洛陽、黃河,如何便沒了船隻?怕只怕此人早已經心有所屬!」
張順聞言哂然一笑,伸手狠狠擂了兩下鼓道:「此何鼓也?爾其知之乎!」
由於「賊人」的騎兵回來的如此之快,甚至官兵斥候都來不及返回報告,以致於正和驅趕的百姓亂成一團的賀人龍部,頓時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不甘死耳!」
張順毫不畏懼,擂鼓而前,漸漸靠近官兵大陣二里許才止。
外加魏從義從騎二百人,張順親衛一百人由悟空領之,王一刀復讎營二百人。合計兵馬共計六七千人,出城邀戰河南總督陳奇瑜。
不多時,賀人龍一身狼狽地跑了進來。陳奇瑜抬頭一看,只見此人一臉驚慌,衣甲不整,還一手扶著帶傷的左肩。
「賊人」主力回師不但對官兵造成了不小的損失,更是預示著陳奇瑜速攻洛陽的戰略意m.hetubook.com.com圖破產。
張順亦笑道:「此乃鳴冤鼓耳!此鼓亦有一番故事,不知陳總督可有耳聞?」
眾人不平之聲,如大海滔滔,如山川崩裂,只喊的天地為之一顫,風雲變色!
眾將聞言面面相覷,好半晌才低聲問道:「那督師的意思是?」
除此之外,張順有另分出城中「毛葫蘆」一千人,分屬遊俠吳先和魏從義領之。
孔子曰:足食,足兵!如今大明勉強可稱作足兵,至於足食,則遠矣!
「我等又有何冤屈?」張順繼續高聲問道。
陳奇瑜心中一緊,便把準備破口大罵的言辭吞了下去。這廝做官已久,深知恩威並用的道理。
「諒你個亂臣賊子也不識得!兵法謂:車勝馬,馬勝步。此車堅固,可止戰馬踐踏之勢;車載火炮兇猛,可止步卒刺擊之計。此乃車陣,爾其何能為也?」陳奇瑜不由哈哈大笑應道。
明制一品至四品,著緋袍;五品至七品,著青袍;八品九品,著綠袍。
陳奇瑜麾下本有八千人,近日攻城多有損失,如今僅有七千左右,勢力亦不弱於義軍。
當晚,河南總督陳奇瑜臉色難看至和_圖_書極。他萬萬沒想到王朴和倪寵二將居然沒有能夠拖住「賊人」主力。
陳奇瑜聞言不由臉色一變:此子恐怖如斯,斷不可留!
楊化麟一頭冷汗,連忙上前實話實說道:「卑職正要說起此事,曹文詔聲稱他已經到了鞏縣。只是那伊洛河上無船,又有水寇騷擾,急切之間渡河不得,大概需要兩三日方能到達。」
「不知此鼓因何而鳴?」張順說著說著,突然高聲問道。
眾將聞言心中稍安,紛紛稱是。陳奇瑜這才說道:「今晚我軍車營輜重當到,諸位加緊防備,謹防賊人襲營。但到明日,列陣迎戰,暫且不等曹文詔部,以免夜長夢多!」
眾義軍聞言,不由下意識高聲應道:「因冤而鳴!」
張順用兵日久,嗓門也大了許多。他也不用別人代替喊話,直接中氣十足的高聲回答道:「識得如何,不識得又能如何?」
雖然諸將問的不是「此事又幾分可行」,總督陳奇瑜也不由悚然而驚。
這號稱「舜王」的亂臣賊子,果然最會敗壞人心。一念至此,陳奇瑜不由哈哈大笑道:「此乃取死之道耳!如今我大明兵強馬壯,僅僅九邊精銳不下四五hetubook.com•com十萬人,更不要說各地衛所標營,亦有數百萬之眾。一旦朝廷騰出手來,大軍壓境,亂臣賊子俱為齏粉矣,又何足道哉!」
陳奇瑜見張順主動出擊,不敢大意,亦盡起營中兵馬,左依瀍河列下車陣。
「眾人雖活,奈何食無米,衣無著,我便率眾奇襲了孟津城,因得此鼓。」
陳奇瑜見狀,便使使者喊道:「『順賊』,汝可識得此陣?」
「崇禎五年六月,孟津大水,百姓死傷無數。幸天佑之,伏羲廟示我以警,光武陵示我以生,眾乃得全。」
陳奇瑜使楊化麟率領騎兵一千護住右翼,賀人龍率領騎兵一千余作為奇兵。柳國鎮率領標兵營三千列陣於前,劉遷率領兩千步卒列于陣右。
皆以偏廂車環之,列虎蹲炮、弗朗機炮、大將軍炮、二將軍炮、快槍、火銃于車前。
他見了總督陳奇瑜,連忙「撲通」跪了下來,俯首于地。沒想到賀人龍這一趴下不要緊,陳奇瑜看到他後背居然還插著兩支箭支。
陳奇瑜稍微冷靜了一下,這才繼續說道:「若說曹文詔心有怨懟,不管有無,不過小節罷了。怕就怕,賊人擁福王、辯嫡庶,效法靖難、號
和-圖-書清君側,這一套迷惑了人心,難免有人投機,一搏富貴!」
蕭擒虎麾下「孩兒營」六百餘人,張三百麾下「毛葫蘆」一千人,曹變蛟麾下家丁二百,「毛葫蘆」五百人。
「不過中軍大鼓罷了,以牛皮蒙之,不見有異也!」陳奇瑜自信滿滿笑道。
什麼?陳奇瑜只覺眼前一黑,差點暈倒過去。賀人龍連忙伸手扶住了他,好半天陳奇瑜才穩住心神,喃喃自語道:「怎會如此?他曹文詔也是朝廷命官,豈能投賊?」
賀人龍稍微穩定些心神,這才驚魂未定地說道:「督師,大事不好了!你道我今日為何如此下場?緊追不捨的賊人先鋒,竟然是北路軍統帥總兵官曹文詔的親侄子,曹變蛟!」
「願聞其詳!」陳奇瑜不知張順買什麼關子,姑且敷衍一番。
想到這裏,陳奇瑜便連忙站起來,親手將賀人龍扶了起來,笑道:「將軍何必如此啊?勝敗乃兵家常事,但請休息一番,明日重新討回此賬就是!」
第二天一早,眾人吃罷早飯,張順便親率大軍出城列陣。計有騎兵賀錦、賀一龍兩部共一千騎;「治世王」、「亂世王」、魏知友、蔣禾各五百步卒,分列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