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草莽
第九十二章 蕭言借糧(2)

臨湖縣長眼珠登時為之一亮,喜道:「就這麼辦!一切罪責,盡在縣尉警戒不力。」
臨湖縣長觀望四周,尋找心腹時,突然瞧見臨湖縣丞悄悄後退,正欲乘亂溜走。常言道,有罪大家受。臨湖縣長哪肯自己受罪,縣丞卻抽身事外,他幾乎毫不遲疑的指向縣丞,叫道:「鄭縣丞!鄭縣丞可留下。」
楚永充耳不聞,說道:「我家校尉與周瑜兄弟相稱之時,曾立下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得知周瑜慘死江中,我家校尉慟哭至雙目流血,立刻集聚巢湖六萬軍民,血書誓旗,要踏碎襄安、臨湖兩城,為周瑜復讎。若非顧忌我家校尉一心求死,眾軍校努力勸住他,今日便是我家校尉直接率軍攻城,哪裡會有我與縣長、縣丞廢話。」
鄭縣丞很快折回,臉色慘白,向臨湖縣長彙報情況:「南城門外突然湧來一群亂兵,最少也有四五千人。」
「包裹官印所用巾帛,留有四個墨體淡字,分別是臨巢、襄安。無疑,周瑜刻意留下官印,是在暗示我們,究竟誰半路劫殺他。」
「巢湖缺糧,刻不容緩。周瑜前腳走,我們後腳便派遣船隊,出巢湖,沿濡須河、上溯長江,前往居巢取糧。孰料行至襄安、臨湖間,船隊忽然發現周瑜所乘船隻,遺棄河邊,船身布滿刀痕箭跡,血印斑斑,但又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船隊導航大驚,連忙停行搜索船隻,然而船上空空蕩蕩,毫m.hetubook.com.com無發現,唯有一名水手機靈,潛水搜尋岸邊江底,意外獲得一枚官印。」
臨湖縣長糾結間,忽聽鄭縣丞大呼:「巢湖百姓亦是我漢家百姓,漢家百姓有難,臨湖豈可冷血任由他們死去?巢湖校尉,救苦救難,感動舒縣周氏,臨湖又豈能無動於衷?我這便吩咐門卒打開城門,臨湖府庫所藏,任由楚軍侯取用!」
居巢縣長輕笑道:「鄭縣丞估略不錯,城外共有戰卒五千六百人。」
「退下,退下!」臨湖縣長相當興趣,沒有做無所謂抵抗。
楚永左腳碰下居巢縣長官印,冷笑道:「我軍此來,正是因為此方官印。周瑜赴任居巢,自當攜帶居巢縣長官印文書。縣長、縣丞可知,這方官印現在為何在我手中?」
見話題重新扯回舒縣周瑜身上,臨湖縣長復又變得小心翼翼:「那貴軍此來?」
於是,臨湖縣衙打開城門,任由五千六百巢湖兵卒搬運糧庫。好在,巢湖兵保丁有亭里調度,戰卒又自有訓練,彼此秩序良好,他們全部努力搬運臨湖糧庫,不曾放兵抄掠、騷擾城內居民。
「我等淮北人,竄行淮南,賣子賣妻,性命賤如畜生,是校尉給我們衣穿,是校尉給我們糧吃。城外六千戰卒,皆賴校尉活命,校尉若一心求死,我們只能死在校尉身前,以此謝恩。再者,巢湖缺糧,倘若校尉倒下,登時再無籌糧之人。巢湖六萬流民,即便今hetubook.com.com日僥倖不死,明日也要餓死。」
臨湖縣長、鄭縣丞對視一眼,說道:「願奉巢湖三千石谷糧,暫緩巢湖乏糧危機。」
說著,居巢縣長自懷中摸出居巢官印,投擲于臨湖縣長、鄭縣丞臉前:「其實,我不是居巢縣長,更不是舒縣周瑜。我姓楚名永,字子孝,現為巢湖校尉效力,任職軍侯。城外五千六百戰卒,皆是我巢湖兵。」
聞聽眼前居巢縣長不是舒縣周瑜,而是來歷不明巢湖兵,本來怯懦的臨湖縣長突然挺直腰干,直視楚永:臨湖縣長懼怕舒縣周氏,卻不怕巢湖兵。得罪舒縣周氏,怕要滅門絕戶;而得罪巢湖兵,他們再橫,最多一刀兩段。
「呼!呼!呼!周縣長、周縣長,有話慢慢說,有話慢慢說。我哪敢劫掠舒縣周氏?」臨湖縣長趁著居巢縣長虎口稍松,急促喘氣。
臨湖縣長相當猶豫:巢湖胃口相當大,若是谷糧送給巢湖,臨湖縣缺糧倒是小事,關鍵是廬江太守怪罪下來,他卻是有罷官危險;不借糧,巢湖兵立即攻城,眼前楚永也必然斬殺自己。當然,比起官運,性命更重要,可是倘若真被劉勛罷官問罪,臨湖縣長後半生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臨湖雖遭三萬紅巾賊劫掠,卻不損民居一間,不死縣民一人,皆賴你我急智!」
不等鄭縣丞表示態度,他就被三十余名親兵扯到臨湖縣長面前。如果罵人能將人罵死,臨湖縣長早已被鄭縣丞罵死十遍和-圖-書。奈何,臨湖縣長畢竟是主官,鄭縣丞縱然千般萬般不滿,也只能鬱結心中,強裝笑臉,迎上臨湖縣長。
臨湖縣長手持楚永所寫借糧白條,與鄭縣丞面面相覷。良久,臨湖縣長安慰鄭縣丞,說道:「巢湖校尉既然能得舒縣周瑜認可,想來不是鄭寶逆賊可比。有他所留借糧白條,我們今日罪責最少能減輕七成。」
臨湖縣長、鄭縣丞齊時搖頭:「此事絕對與臨巢縣無關。」
軟怕硬,硬怕橫,橫怕不要命。
與此同時,三十余名親兵,團團圍住兩人,刀劍拔出,弓弩上弦,氣氛瞬間凝聚。臨湖縣長屬吏震驚之餘,也都連忙呼喚衙役縣兵來救,使得場面突然混亂起來。
一句話,楚永潛行縣丞的目的,還是要糧食。
原來,居巢縣長竟是楚永假扮。
「小小臨湖縣長,也敢劫掠舒縣周氏?」居巢縣長沉聲喝道。
楚永卻道:「兩位或許與此事無關,但是你們敢保證,臨湖縣上上下下,寧無賊子一名?再者,查獲真兇一事,尚可延緩幾日,巢湖缺糧,卻是迫在眉睫。賊子襲殺周瑜,何嘗不是間接害死巢湖數萬軍民。若非如此,我家校尉怎會任由五六千人簇擁臨湖縣城南城門外?」
臨湖縣長無奈,苦澀說道:「節氣失常,梅雨前乾旱,梅雨時乾旱,糧食減產,郡縣又多有流民抄掠,糧稅徵收不易。臨湖縣庫房,也沒有餘糧啊。」
居巢縣長目光掃視一圈,與臨湖縣長說道:「讓他們退下!https://m.hetubook.com•com
楚永將一塊字跡斑駁的錦帛,丟到兩人面前:「臨湖兩字,又如何解釋?」
臨湖縣長說道:「我等巴結舒縣周氏尚來不及,哪裡敢害周瑜?願請舒縣周氏遣人查獲真兇!」
臨湖縣長詫異瞥向鄭縣丞,卻聽鄭縣丞小聲說道:「還請縣長見諒。我一家五口,盡在臨湖,實在不願他們因我枉死。屈身妖賊之罪,我一人擔之。」
「與其餓死,不若追隨校尉戰死,這便是城外六千戰卒心意。」
臨湖縣城糧食搬空,盡數運至南邊長江后,楚永書寫一張白條,遞于臨湖縣長:「讀書人常謂,竊書不算偷書,摘抄不算剽竊。我們巢湖兵此番來臨湖,也不是搶劫,而是借糧。有借就有還,待我巢湖渡過糧食危機,定會再來臨湖還糧。」
聞聽鄭縣丞之語,楚永頓時滿面光輝,躬身作揖:「楚永在此謝過鄭縣丞救命之恩。」
「今日之事,臨湖非但無罪,反而大功!」
「前數日,舒縣周瑜趕赴居巢,路經巢湖,與我家校尉言談甚歡,彼此以兄弟相稱。而後,周瑜聽聞巢湖廣納流民,缺乏糧草,遂贈我巢湖一萬石谷糧。吶,縣長、縣丞請看這些書信,其中,一封是周瑜請故丹陽太守周尚向小袁將軍舉薦,使小袁將軍重用我家校尉;一封是周瑜勸會稽太守孫策與我家校尉合兵蕪湖,共破太史慈、祖郎兩賊;一封是周瑜轉贈我家校尉一萬石谷糧憑據。至於,這方居巢縣長官印,是真是假,縣長、縣丞更是https://m.hetubook.com.com心中有數。」
繼而,居巢縣長脅迫臨湖縣長,在三十余名親兵護衛下,踏入縣衙正堂:「你選一名心腹留下,其他全部退散。」
臨湖縣長、鄭縣丞不禁苦笑,只能哀嘆自己倒霉,碰上這檔子事。就在臨湖縣長絕望間,楚永忽然又說道:「我家校尉素來仁義,他雖與周瑜兄弟情深,卻亦憐惜巢湖六萬軍民性命。我等軍校當時之所以能勸住校尉放棄戰死臨湖,便是以巢湖六萬軍民性命做借口。今日進城拜會縣長、縣丞,就是欲借數萬石活命谷糧,一則緩解巢湖缺糧危機,二則以六萬巢湖軍民性命,勸校尉繼續活下去。巢湖六萬軍民是生是死,全看縣長、縣丞你們二人。」
臨湖縣長正待大義呵斥楚永,孰料楚永突兀攤開五指,截斷其言論:「縣長可知,我巢湖兵為甚突然來訪?」
「三千石糧食,僅能維持城外六千戰卒七日之需,於事無補。」楚永卻婉拒臨湖縣長橄欖枝。
鄭縣丞眼珠一轉,卻說道:「無論周瑜慘死長江,還是巢湖紅巾賊劫糧,罪皆在縣尉警戒不力。一萬紅巾賊,業已攻至縣城之內,縱然我們是前漢霍驃騎那般奇才,卻也無能為力。相反,縣長急中生智,以錢糧身外物,穩住一萬紅巾賊,保護縣民不受劫掠之苦,卻是大功一件!」
恰在此時,縣衙外又傳來嗡嗡嗡喧鬧聲。對此,居巢縣長平淡解釋:「計算時間,應該是我們援兵到了。麻煩鄭縣丞通報臨湖縣兵一聲,莫要妄動刀兵,引起不可控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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