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通一頭霧水,看向旁邊的福三:「三哥,今日不是才二十日嗎,這老頭怎麼知道五日後發生的事,而且……這聽起來也不像是大帥會做出的事啊?」
楚擎嘆氣道:「可你想過沒有,這些孩子長大了,會娶妻嗎,會嫁人嗎,會生子嗎,一定會,生了孩子,這些孩子就有了瀛賊的血統,你難道想讓瀛賊的血脈,融入我昌人血脈,數年內,數十年內,倒不會有很多,可百年之後,千年之後呢,不知要有多少人,體內流著瀛賊的血,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寧願帶著所有人回到東海,再不踏上瀛島半步,這是作孽,我永世難安的。」
廖文之依舊記錄著:「瀛人百姓水深火熱,食不果腹,大帥下令,軍伍刀甲不佩于身,多多背負糧米,寧赤手空拳與賊人作戰,亦要多帶糧米接濟瀛人百姓。」
其他三路只留下圍島的戰船,暫停一切地面攻勢,南側,將要「收復」南方三城。
楚擎撓了撓後腦勺,衝著廖文之靦腆的笑了:「別這樣嘛,我都不好意思了,誰叫本帥從小就心地善和*圖*書
良呢,京中百姓都管我叫活善人。」
沒有點頭,而是單膝跪施的軍禮,一聲「唯」,鏗鏘有力。
廖文之拿著紙筆走了下來,楚擎再次嘆了口氣:「以後碰到這種事,不要管,如果真的是幼童,就算不願殺,也不要去管,讓他們自生自滅,反正燒穿瀛島后,他們也會死。」
肖軼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打穿了這三座城,南側外圍區域,就沒有任何城池了,再將幾處林子燒掉,山體炸毀,瀛賊大軍就無法迅速到達海岸,但是我們可以人數不多,不影響通行,都明白吧。」
楚擎滿意了,回頭大喊道:「多帶軍器,火藥弩、羽箭、猛火油、飛翼,少帶乾糧,沒吃的,搶瀛賊的,武器帶夠,快!」
楚擎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一人不留,一人不留,懂不懂什麼叫一人不留,幼童,幼童怎麼了,是你孩子?」
「老子說什麼了。」
「下不去手?」楚擎回頭一指船尾大腿處綁著葯布的探馬:「他就是被一個沒褲襠高的瀛賊孩子用柴刀捅的,還是個m.hetubook.com.com女的,七歲,睜開你的狗眼看看,看清楚。」
廖文之繼續記錄著:「大帥言,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當救則救。」
楚擎狠狠瞪了一眼肖軼,衝著橫杆上的旗手喊道:「打出旗語,一刻鐘后,下船,進攻三……解救三城。」
廖文之唰唰唰的記著:「大帥言,國君好仁,天下無敵焉,甲士好仁,無往不利焉,東海舟師,好仁之師,行大善,為大德,豈可見死不救,救,多多益善的救。」
望著這個比自己歲數還大一些的「侄兒」,楚擎終於是有些於心不忍。
肖軼聞言一愣,楚擎繼續說道:「瀛賊是什麼樣的畜生,你知道,他們的骨子裡,血液里,就帶著殘暴、弒殺、冷血、殘忍,全天下最不好,最劣根性的東西,都在這個民族的血液之中,骨子裡,你要讓這些骨子裡的劣,血液中的暴,污染我們昌民後代的血液?」
墨家復讎號上,楚擎破口大罵,唾沫星子噴了肖軼滿臉。
四日後,各路大軍的副將帶著精銳來到南側海岸與楚和-圖-書擎會合了。
可肖軼卻不曾想過,他爹昌承恪並非是真的反王,反而是最熱愛昌朝和百姓的賢王。
二玉、南宮平、梟智等人跑了過來,軍伍已經準備完畢,可以行軍了。
廖文之繼續記:「大帥宅心仁厚,不忍瀛賊百姓遭受苦楚,發兵解救三城百姓,隨從王通通苦心勸諫,言,瀛人非我族類,若救其百姓,會折損昌軍,大帥執意如此,昌朝與瀛島是為邦交,見到瀛島百姓水深火熱,豈會坐視不管,王通通再勸,大帥動怒,責王通通軍棍三十。」
不等肖軼再解釋,楚擎衝著旗船喊道:「回去告訴溫雅,一人不留,婦孺不留,全殺光!」
眾人點頭,將人數少這個劣勢變成優勢,又不是第一天出來混,沒什麼好說的。
肖軼還是不懂,但是他知道,作為「表侄」,對錶叔所說的話,他可以不懂,可作為一個出征的將軍,面對大帥的命令,他不懂,卻必須執行,一絲不苟的執行,完全貫徹到底。
廖文之繼續唰唰唰的記著:「大帥得知此事,贊肖軼仁德,言,瀛島百姓何和圖書辜,幼童何辜,昌軍,為仁義之師,奈何,七月二十五日,夜,天降狂雨,海起大風,文定號支離破碎,船上瀛人百姓無一倖存,大帥雙目含淚躍入海中,堪堪救回瀛人百姓三人,奮死游回岸邊,三名瀛賊百姓已是氣絕身亡,大帥痛哭出聲。」
廖文之拿筆唰唰唰的記著:「正興二年,夏,七月十六日,廣懷道舟師奉車營主將肖軼自瀛島叛軍手中冒死救幼童七十有六,安於文定號之中。」
廖文之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良心,想了想,決定還是不看了,敷衍的拱了拱手:「嗯,大帥仁德。」
「其實這種事我也預料到了,對孩子下手,與畜生無異,知道你和溫老六考慮的是很多孩子根本不記事,帶回東海養著,長大成人的時候就忘了他們的是瀛賊出身,成為了我們的昌民。」
肖軼噘著嘴,如同犯錯的孩子,點了點頭:「信表叔的,沒錯。」
基因這種事,肖軼不懂,因為特殊的經歷,比較相信「後天」的改變,而不是「先天」的本性,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老爹是反王m.hetubook.com.com,他是忠君愛國之輩。
「阿軼啊,很多事,表叔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解釋了,你也不懂。」
楚擎拿出了輿圖,指在下野、川、九上三城的位置。
軍伍們開始將輜重搬下船了,楚擎也來到了一片焦黑的沙灘上,肖軼耷拉著腦袋跟了上來。
阿軼這麼一說,楚擎反而得主動解釋了,耐著性子開始措辭。
既然不懂,困惑,肖軼便不能是「表侄兒」了,而是當一個將軍,當一個嚴格執行軍令的將軍。
肖軼委屈巴巴地說道:「不少襁褓之中的孩子,我想著,想著又不記事,下……下不去手。」
肖軼若有所思,卻也不算是完全聽懂了。
楚擎板起了臉,衝著肖軼認真地說道:「但是成年人,任何一個瀛賊,都不要放過,不要因為只有幾個瀛賊,而吝嗇火藥弩,哪怕就是一個瀛賊,也要宰了他,路過一處村莊,哪怕只有一個茅草屋,也要點燃,只要能居住,就算只是幾根木棍子支起個草棚,也要毀了,燒光,明白嗎。」
「出發。」楚擎將佩劍無名掛在腰間:「殺賊!」
王通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