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使我們調整藥液，讓它稍稍慢下來，促使A級異變植物開花結果，讓它們進入自然死亡。」她腦中思路活躍異常，沒有停歇，「不，還不能保證它們開花結果會造成什麼情況……」
將通訊掛斷，趙離濃手不受制地顫了顫，但很快她攥緊那塊不屬於自己的光腦冷靜下來，目光掃過周遭，最後落在窗戶邊緣的一個破碎花瓶：「我需要取樣，這裡有沒有工具？」
這是之前異殺五隊的隊員上來造成的痕迹。
……
但。
光屏中的趙離濃垂著眸，片刻后掀起眼帘回復：「我知道了。」
「那我……也走了。」危麗吸了吸鼻子道，她怕再待一會，會發出哭聲。
趙離濃見到了，進門其他人也全部看清了。
趙離濃重新迴轉身，她目光落在牆上的「人」身上許久，忍不住抬手去按著自己的額頭，眼睫頻繁顫著。
趙離濃低頭看著手中的光腦，半晌屈指緊緊握住它。
十八層，又是異變爬藤月季最初出現的樓層，他們越靠近，便發現路越難走，等到了那一層，隨便哪一處就有一個大窟窿，窟窿內是已經枯萎的異變藤蔓。
他們尋到爬藤月季最開始異變的地方，理所應當會推開門檢查。
異殺隊車裡都會備著，有時候臨時授命，能用上。
趙離濃先一步走進那道門，葉長明沉默跟在她周圍，卻調高了戒備警惕。
羅翻雪眼神中透露出幾分迷茫，她做不到這麼堅定。
那具屍體穿著隱約看得出來黃白條紋的棉睡衣，長發散亂披著，有幾縷髮絲被血打濕黏卷在了一起，整張臉m•ｈeｔubｏoｋ.ｃom.ｃoｍ
、軀幹四肢皆被洞穿，只剩下一個人體框架。由於和牆面貼得太緊，在那些藤蔓枯萎后，才沒有第一時間落地往下掉。
姚知許意有所指：「我記得這個研究員一直和趙離濃走得很近，單雲，你該好好管管你們的組員，別行差踏錯。」
言罷，他便攬過她的腰，身體一躍，另一隻手攀高借力，瞬間帶著人踩了上去。
何月生看向快和那面牆攪和在一起的人，黃白條紋的睡衣並不幹凈，有一種灰濛濛的感覺，上面還沾了一些黃白黏膩的東西，在這個顏色的睡衣上本不該明顯，只是落在他眼中，卻格外刺目。
到這一刻，羅翻雪不得不承認，趙離濃確實像極了嚴勝變。
後面的嚴靜水下意識偏頭不去看趙離濃，危麗直接紅著眼睛低頭，除了臉，身型、髮型這些東西才是他們對佟同最熟悉的地方，而牆上的人……她們沒辦法否認。
葉長明忽然抬手捧住了她半邊臉，指腹拭去滑落的淚。
研究院內高級研究員們正在等中心城區傳來的消息，聽見那邊彙報后，一時間表情各異。
後面的嚴靜水帶著危麗上去了，五隊隊長見狀，自然而然負責何月生。
幾個人退了出去，嚴靜水看著外面靠牆而立的何月生：「你也先下去吧。」
彭博萍調出死去的那個研究員資料，嘴角瞬間拉了下來：「這場異變事故是她造成的吧？」
彭博萍也不怵她，將資料轉了個方向推給所有人看：「這個研究員在第九農學基地就在養月季，中心城區多久沒有出事了
https://m.hetubook.com.com？這次突然出現異變爬藤月季，你們覺得是一粒月季種子隨著風飄過去的？我估計是她從研究院偷偷帶出去養，才造成了今天的事故。」
失去這樣一個朋友，想必沒辦法保持正常的情緒，更不用說還要繼續實驗。
葉長明轉頭看向趙離濃：「我帶你上去。」
「趙離濃。」葉長明深深看向她，「夠了。」
那道門早被毀得差不多，滿是破洞，原本纏繞伸出的藤蔓枯萎，又被人掃到了地上。
她站在破敗房間內，被壓抑的那種孤身無依，孑然一身的情緒再度翻湧上心頭。
「那間……是她的房間。」何月生指向地面殘存枯萎藤蔓最多的那道門晦澀道。
所有人都需要冷靜一下。
可……等來的卻是佟同出事。
「……是。」何月生閉了閉眼睛啞聲道。
五隊隊長聽著何月生的話，又看了看這幾個人的臉色，猶豫問道：「裏面是你們認識的人？」難怪急匆匆趕來。
沉默片刻的單雲道：「人都死了，還要付出什麼代價。」
她甚至沒有勇氣開口提「佟同」這兩個字。
普通人至少得找個工具支撐才能爬上去，但對於異殺隊這樣的人而言並不難。
她並未停下：「得確定這株異變爬藤月季死亡原因，我……」
從昨天開始，發現這個世界是她原來世界的延續后，趙離濃費了極大的努力才將那些紛雜的情緒壓制下來，她不敢深思父母導師和師兄師姐他們都去了哪，自欺欺人按部就班去研究院正常工作。
葉長明視線掃過她微微顫和圖書著的指尖，下一刻便靠近了那面牆，將那具屍體乾枯手腕上的光腦取了下來，走向趙離濃，沉默將銀色的手環塞給她。
「那讓現場的異殺隊順便調查一下源頭的痕迹。」曹文耀出聲，「確認那株異變爬藤月季從哪來的。」
整個會議室內坐著的高級研究員，對異變植物的認知都有多年經驗，經過最初的震驚后，很快就察覺到不對。
最容易隨著風飄來的都是些輕小的野花野草種子，定期噴洒的藥液很容易對付它們，再不然就是鳥兒羽毛或者糞便中攜帶的其他種子，但很少會直接從居民樓層中出現異變植物。
幾人小心跨過堆積在樓梯上的碎石，再抬頭卻發現上一層的樓梯空了一半，原來剛才的碎石是上面的台階。
「十分鐘。」葉長明手微微一帶，將人攬進懷裡：「在他們回來之前，你可以暫時放縱自己的情緒。」
「我一起下去拿。」嚴靜水在這裏待不下去，要和五隊隊長一起走。
趙離濃只覺得眼前晃了晃，自己就從下面踏上空了大半台階的上一層樓，唯獨感受分明的是腰間緊扣的手，他要帶她上來，用的力度並不小。
「你不覺得很熟悉？」趙離濃轉頭望著葉長明，也不等他開口，便自答起來，「當初丘城的異變構樹也完成了這一過程，最終死去。嚴組長的藥液讓植物極速衰老致死，但因為細胞死亡太快，植物中間發育過程被迫省略。這也是為什麼藥液對A級異變植物無效的原因，A級異變植物細胞增殖速度大於細胞死亡速度。」
「是她嗎？」趙離濃迴轉頭問何hｅtｕｂook•ｃｏｍ•coｍ月生，一字一句問，「你今天早上見過她，是這身衣服嗎？」
——牆上釘著一具屍體。
在得知朋友死亡的這段時間，大概都無法順暢思考，如果……她有真正的朋友的話。
她捏碎了一片褐黃色的葉子：「先是無限生長，再進入開花階段，最後驟然枯萎，這是植物正常的一套流程。」
他沒有停留，而是護著趙離濃繼續往上。
「如果真查出來私自攜帶植物養殖，這樣的研究員必須付出代價。」坐在羅蓮雨旁邊的姚知許道。
趙離濃在期待聽到否定的答案。
趙離濃移開視線，不再看何月生，問其他兩人：「你們也覺得是她？」
有那麼片刻，趙離濃甚至在想，當初暈倒之後再也醒不過來，或許才是最好的結局。
沒人回答他。
「這株異變爬藤月季有可能是從一株鮮花開始生根異變。」趙離濃好像再正常不過，她將碎花瓶底部移到一旁，再低頭去看破裂窗沿上枯萎的藤蔓，「之前五隊行動記錄儀中，它的規模更像是B級以上的異變植物。」
……
「死了一個研究員？」院長李真章驚訝，「誰？」
葉長明回過身，視線掃過其他幾人，見到最後面跟上來的異殺五隊隊長：「麻煩了。」
單雲神色冰冷：「不勞姚組長關心。」
趙離濃偏頭，終於意識到自己滿臉濕漉。
趙離濃怔怔望著牆上幾乎不成人形的屍體，這套睡衣，她曾在第九農學基地的宿舍無數次見到佟同穿著走來走去。
「正尚小區的那株爬藤月季死的蹊蹺。」嚴勝變似乎完全不知道死的那位研究員和趙離濃有關係，hetuｂｏｏk•ｃｏm•cｏｍ
如常道，「你現在就在那，多觀察觀察，該取樣的取樣。」
葉長明看向後面的五隊隊長：「把你們車裡的工具箱拿上來。」
這個住處基本看不出來原先的模樣，到處都是枯黃藤蔓，稍微用腳一踩就成了褐色的灰末，更不用說整個地板窟窿遍布，房間的東西基本都往下掉乾淨了。
他一開口，會議室內所有人便自動安靜下來，末席的羅翻雪抬頭，以為會見到趙離濃失態的樣子，聽見她拒絕。
他們爭論之際，嚴勝變在反覆看異殺五隊傳來的視頻，隨後撥通了趙離濃的通訊。
無論發生什麼，好像都無法阻攔他們前進的步伐，永遠有一個堅定的目標。
單雲向來護犢子，佟同也算是她的組員，抬頭冷眼望向彭博萍：「你什麼意思？」
站在後面的何月生用力摸了一把臉，自己悄無聲息離開了這間房，他沒辦法再繼續停留，腦中不斷回想今天早上敲門后的情形，至少他該將佟同帶去醫院的，也許就不會出事了。
「難怪要跑去正尚小區。」李真章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趙離濃要過去可能是猜到那個研究員出事了。
但房間內的趙離濃已經靠近窗戶那邊，她拿起碎裂的一片花瓶底部，經過這麼大的動靜，裏面竟然還有些許略渾濁的水。
畢竟他們那幾個人的感情，她在研究院都有所耳聞，從來都是一起共進退。
被爬藤撐裂又擠壓的樓棟搖搖欲墜，人無法通過電梯上去，只能靠走安全樓道，但樓道階梯破損嚴重，並不好走，同樣危險重重。
沒有拒絕，如果不是有那麼片刻的沉默，連語氣都和之前沒有太大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