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佟同肯定道,「他們在丘城沒說過幾句話。」
守衛軍終於反應過來,衝上前拉住病床,一人直接背起紀老,一同護著旁邊羅翻雪,迅速離開負十五層。
「最近葉長明和她來往太頻繁。」趙風禾眉心緊皺,「他們很熟?」
基因大樓離軍部最近,裏面應該有人聯絡了那邊,遠處有直升飛機吊著水過來,葉長明進去之前,依舊不放心,又在四周點了幾位守衛軍在附近看著。
被葉長明踢回去的那個試驗體,撞在房間的牆上,如同一個橡皮球一般,扁了一大半又反彈落地,肩膀上像極了龍爪槐的肉葉突然長大伸長,猶如異變植物的形態,飛速向葉長明掃去。
他則走到被苔蘚牽住的試驗體前。
趙風禾雙手交握,遙望著火勢越來越大,慘叫聲隱約隨著風飄來,她才開口:「單家那個是頭老狐狸,裝病這麼多年,不會出來。」
葉長明一刀斬落一隻布滿眼睛的手臂,轉身看向地上的苔蘚,總感覺這異變苔蘚攻擊都帶著一股生澀。
緊閉雙眼,握著方向盤的趙離濃,身體突然一動。
「滋——」
大樓廣場上來往奔跑的人,頭頂直升飛機的槳葉轉動聲,黑煙火光四起,四周畫面扭曲閃過,她心神一動,像是掠過所有人,扎進了地下。
「嗯。」
「紀老呢?」葉長明收了目光,忽略心中那點微妙感,轉而問道。
他還不知道趙風禾的身份,確認一遍趙風禾的房間號,沒聽見她否認,便要進入正在起火的基因大樓。
屋漏偏逢連夜雨,誰也沒想到地下實驗室內會出現異變植物。
一個試驗體猝然跳貼在牆角之上,背後的四肢緊緊抓摳著牆面,像是人形蜘蛛到處移動攻擊,肩上伸長的肉葉瘋狂往下掃去。
一大團綠色苔蘚從通風口縫隙中暴漲出來,像是被塞滿衣櫃的綠色毛線,因為太過飽脹,撐破了禁錮的地方。
——身體膨脹了一圈,衣服消失的乾淨,皮膚隱隱發綠,還沾了血跡,早已看不出試驗體原來的人樣,通身遍布密密麻麻布滿血絲的眼睛,咕嚕嚕轉動。另一個試驗體遍身四肢交疊,形狀同樣怪異噁心,身體上甚至
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能見到龍爪槐的葉形,只不過是肉色的。
基因大樓外,趙風禾沉默站在廣場邊緣隱蔽一角,久久未動。
……
「下面的情況?」葉長明指了指羅翻雪來的樓層。
「不需要你管這個。」趙風禾轉臉看她:「操控異化的能力變強了?」
天花板上的試驗體頭部興奮扭動,似乎嘗到什麼好東西,下面另一個遍身眼睛的試驗體見狀,也按耐不住,想要一嘗血肉腥味。
腦海中的畫面再度扭曲疾速轉動,再一次出現時,是俯窺角度。
房間內只有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的紀老,他吊著點滴,面色蒼白,幾乎快與白床單融為一體,這個時候,一位七十多歲,毫無抵抗能力的老人清晰展露在外。
「嗡——」
不知哪個窗戶內突然冒出火舌,迅速往四周擴散,地下樓上響起不同的尖銳警報聲,走廊人影浮動。
「試驗體注射了新配置的生長因子,他們痊癒能力很快!」慌亂中,羅翻雪被守衛軍護著後退,她看著正和試驗體纏鬥的葉長明,反應片刻,提醒喊道。
葉長明眸光未動,一躍而起,一腳宛如千鈞重力,狠狠踢開肢體交織的試驗體,同時揮刀斬向綠色肉球,尖峰劃過無數隻眼睛,血痕頓顯,流出來的卻是血綠色的血,走廊頓時響起一陣尖銳似人非人的喊叫。
走廊兩邊都是單向玻璃,可以從裏面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卻只能見到自己的樣子。
那些子彈被試驗體不斷擠了出來。
她見到了被踢到一角的病床上的江習,已經快看不見他胸口的起伏,而葉長明擋在病床前,肩膀一個血窟窿,手臂上更是布滿傷口,此刻他對面站著一個試驗體,天花板上還有一個試驗體,雙雙攻擊而來。
葉長明曾多次成功逃離過A級異變植物的攻擊,但兩個試驗體融合了S級異變植物的細胞,除非他也注入基因針,否則只能不斷落入下風。
葉長明心下一沉,收回左手,便摸向腰間的槍,想要先接近異變植物。
這是……地下實驗室。
「我可以單獨去動手。」佟同說著,仰頭回望身和*圖*書後,遠處路燈之上有監控紅點在一閃一閃,她雙眼微眯,倏地抬手一揮,指尖處猝然蔓延出一根細藤蔓,將監控打破,紅點徹底熄滅消失。
「砰!」
更確切地說是,被撐破了。
葉長明腳步立轉,抽刀擋住飛濺而來的玻璃碎片,刀身映著他一雙冷冽黑眸,而四濺碎片之上卻投射出了試驗體的模樣。
就在一行人快要接近紀老所在那間房時,兩邊的玻璃突然炸開,似人非人的試驗體從裏面飛撞出來。
第一次異變攻擊人?
「葉隊長?」羅翻雪一身狼狽,白色大褂早變得黑灰,頭髮散亂,她手腕上的光腦亮著,身邊還有一小支守衛軍護著,見到葉長明獨自一人下來,先是怔了怔,隨後想起什麼,立刻道:「紀老在負十五層,有失控的試驗體往那邊去了。」
「走吧。」
葉長明走在最前面,守衛軍將羅翻雪護在中間,緩緩往前推移。
「好。」趙離濃答應下來,進入車前,快速將自己知道的關於地下實驗室情況說給葉長明聽,重點是她經常進出的層級樓,試驗體開發也在這幾層,其他地方暫時多為實驗物資。
羅研究員是指羅蓮雨。
「紀老?」葉長明回頭,他剛剛經過十五層,聽說裏面是空的。
趙離濃耳朵緩緩流出一行血,她好像聽見了葉長明的聲音。
負十五層,葉長明面無表情將刀橫在胸前,另一隻手推在病床,就在他要將紀老推出攻擊範圍,讓羅翻雪那邊守衛軍帶人離開時,房間內通風口突然破了。
嚴流深往上指了指:「送上去了,本來我們可以早點來,不過等了一會羅研究員那邊送來的藥劑。」
「會不會開車?」葉長明見趙離濃點頭,將車鑰匙留下,「坐在駕駛座上,有什麼不對立刻走。」
苔蘚完整蓋住試驗體,綠色如同毛線的部分一點點刺進試驗體內,血在地板上蔓延,試驗體瘋狂掙扎,不斷撕扯異變苔蘚。
只是,原本B1513的房間就離得近,他打鬥中越來越靠近那間房,最終滿身眼睛的試驗體被重重砸向那面單向玻璃,隨著熟悉的破碎聲,一張病床出現在葉長明眼中。
……
葉長明點了點頭:和_圖_書「這裏你們處理,我先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錯覺。
「人員基本往上撤離,實驗器材暫時運不上來,只能放棄。」羅翻雪道,「我們現在要去十五層救紀老。」
「她反應過來了。」趙風禾見到趙離濃回來,也不意外,早上之所以說那麼多,不過是該動手了,有些東西再隱瞞沒有意義。
「最近的事。」佟同主動解釋,「乾媽,稀釋劑我已經按時打了。」
佟同看向趙風禾的手腕:「乾媽,你光腦響了。」
異變苔蘚連忙又長了長,覆蓋纏住試驗體的漏網部分。
他指了指腰間的槍。
「異變植物!」
葉長明隨身帶了基因針,但兩邊試驗體造成的危害,讓他無法空出一分鐘的時間去恢復,只能靠自己先拖住試驗體,等嚴流深來。
「先別開槍!」
明明疼得眼睛睜不開,她腦海中卻開始出現周圍的畫面。
「她應該不在。」趙離濃關了光腦,「地下試驗體失控,你該去解決這個。」
然而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異變苔蘚暴漲首先攻擊的是天花板上的試驗體,綠色毛絨苔蘚緊緊纏住試驗體,將肉葉也一併包裹其中。
趙離濃「看」見逃生通道黑黢黢、髒兮兮的扶手,一層又一層的逃生門緊閉,越往下人越少。
「這裏!」
應該不在?
但走廊遍地的碎玻璃,表明有失控的試驗體進來了。
耳鳴聲還在持續,只是趙離濃幾乎感受不到,她專註自己腦海中浮現出來的畫面。
葉長明顧不得紀老手背上還打著點滴,在試驗體衝來之前,一腳踢開病床,擋在前面,滋生膨脹的肉葉瞬間刺中肩膀,他悶哼一聲。
「不過,乾媽,單家還有個初代研究員,怎麼不一起殺了?」佟同彷彿在說待會吃什麼一樣平靜。
「小心他們攻擊紀老!」羅翻雪想要上前,又怕失控的試驗體,最後只能站在守衛軍身後,對葉長明喊道,「葉隊長,生長因子中的S級龍爪槐的細胞進入他們體內后,不光改變了身體形態,還讓他們變得嗜血。」
「負十五層哪間房?」葉長明問。
今天上午十點多,江習匆匆從研究院回來,一路去了地下實驗室,這是他固定治療舊傷hetubook•com•com的日子。
趙風禾扭轉頭,順著佟同的目光看向廣場中央,大樓內有人往外逃,也有軍部派來查看情況的守衛軍往裡沖,一輛黑色加高輪轂的越野車繞過四周停擋的車,緊急滑出道弧度,最終安穩停下,隨後一對年輕男女從上面下來。
不過……
「回去之後,我檢查一遍你的身體。」趙風禾沒有再坐輪椅,身上那股慈母溫柔的氣質消失的乾乾淨淨,回望基因大樓,眼中冷誚偏多,「不知道江習命夠不夠大,可以活著出來。」
「基因大樓地下試驗體失控,樓上意外著火。」葉長明接連問了幾個守衛軍和逃出來的實驗員,才大致了解裏面的情況,轉身告訴趙離濃,「你回車上,我進去。」
「什麼?」葉長明一愣。
嚴流深終於帶隊趕到,他丟給葉長明一管針劑:「打在試驗體內,羅研究員那邊緊急送來的藥劑,阻止細胞繼續分化。」
不遠處一位守衛軍驚喊出聲。
趙離濃面前光屏顯示通訊無人接聽,她抬頭伸手拉住了葉長明:「不用去那層。」
葉長明不在?
葉長明揮開腦中莫名其妙的想法,手卻摸上腰間的槍,抬手射向地上試驗體暴起伸長的肉葉。
「砰!嘩啦——」
下來之前,他已經給嚴流深發了消息,今天一隊和二隊在軍部對抗訓練,離得最近。
不,他在。
葉長明推開失去力道的試驗體,看著地上枯萎的異變苔蘚,怔了片刻:「它……還沒有傷人的意圖。」
他匆匆趕上去,中途看了眼自己肩膀,先是扯衣服擋了擋傷口,隨後不知道想到什麼,又重新扯開了。
趙離濃猛地捂住一邊耳朵,另一隻手緊握方向盤,幾乎瞬間額頭上便布滿冷汗。
其他的全部被擊斃,只剩下這兩個,守衛軍沒有擋住。
因為起火,地下電梯沒辦法再用,只能從逃生通道進出,葉長明下去時,不斷有人往上逃,擁擠不堪。
羅翻雪連忙將剛才收到的那層圖紙布局發給葉長明:「在B1513。」
葉長明快速看了一遍圖紙,轉頭去往十五層,羅翻雪連忙讓守衛軍一起跟上。
「零隊的車!」佟同突然拉著趙風禾往裡躲。
這些死囚試驗體注入了最和_圖_書新的生長因子,原本想要改善激發細胞新生,結果實驗失敗,導致試驗體身體發生變化,本來分開的試驗體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全部狂暴失控,藥物也無法控制,導致整個地下實驗室陷入混亂當中。
外面圍著越野車的幾位守衛軍持槍背對著趙離濃,注意力全放在四周,無人發現她的不對。
如趙離濃所說,這層樓基本空蕩蕩的,沒有人,也沒有放置物資。
羅翻雪一身狼狽,擔憂望著前方的葉長明,連忙打開光腦,聯絡母親,想要她派人過來,通訊卻始終無法撥通。
且地下似乎也有起火點,只要一推門就有黑煙冒出來。
紀老必須要救。
葉長明怔住,隨即抓住時機,伸手將病床用力推向走廊:「帶紀老先走!」
嚴流深收了槍,彎腰一針打進試驗體腦中,回頭看葉長明:「怎麼了?」
「今天紀老在負十五層檢查身體。」羅翻雪也是剛剛收到的消息。
「是嗎?」嚴流深起身,用手撓了撓頭,「我以為是和試驗體一起的。」
葉長明避開面前試驗體的攻擊,餘光見到天花板上的試驗體被扯落下來,苔蘚和試驗體纏在一起,讓他得到一點緩和時間。
這一層只剩下葉長明,和兩個試驗體以及突然出現的異變苔蘚。
趙離濃頭疼欲裂,耳鳴聲持續不斷,但很快,這種刺耳尖銳的耳鳴聲逐漸被風聲、嘈雜的人聲取代。
果然兩個試驗體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開始朝著床上的老人衝去,他們彷彿是外面的那些異變植物,想要血肉提供能量。
「乾媽,剩下的那幾個初代研究員,我已經處理好了。」佟同露出兩個酒窩,笑容極甜,乖巧十足,「他們完全沒有懷疑消息的真假。」
「快退!」守衛軍被肉葉襲擊,急急往後推,不斷開槍卻無法阻攔失控的試驗體。
看著她坐進去,見車窗關齊,葉長明這才轉身沖向基因大樓。
這一「看」,趙離濃幾乎要出聲:師兄!
葉長明回頭看了趙離濃一眼,心中藏了疑問,卻沒有問出來,只道:「你先進車內,記得我教你的。」
葉長明就地一滾,躲過這一擊,同時刀貼地繞過半圈,渾身長滿眼睛的試驗體一雙腳被硬生生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