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看起來生機勃勃,充滿歡樂。
「尺寸帶了么?」
反正還能收穫很多,魚子醬又不耐放,她乾脆帶著這兩罐金黃色魚子醬去看看村子里是不是有人代為收購。如果有,賣了這兩瓶醬,她的窗子錢就回來一點了。
如果從渡口乘船繼續沿著河向南走,就會到達一個小鎮。鎮上有醫生,有賣酒的地方和大一點的商店。
商店也很小,在房子當街的那面牆上開了個門,正對門的牆上擺了一面貨架,最主要的,放在最顯眼位置的是火柴、打火石、油燈、麻繩和織魚網的線、梭子,還有鐵鍋鐵鏟,鋤頭菜刀之類的東西。
訂好窗戶,何田易弦按照老爺爺的指點,去了村中唯一一家商店,這個商店的主人也會收些山貨和土特產,定期和南邊的商人來往。
「行吧。」老闆娘踩著凳子,取下了一罐煉乳,「我可先說好,我們這兒只收最好的魚子醬,狗魚的只要金黃色的,白鮭魚的魚子每顆直徑要在五毫米以上,要橙紅色的,最好是鱘魚,鱘魚的不管什麼體長的都行。價格也很高,這麼一小罐,一張黑貂大鼠的價錢!」
「好吃到我幾乎把自己的手指都咬掉了。」她這麼說著,又塗了一塊餅乾,遞給易弦,再給自己塗一塊。
何田搖了搖櫃檯上放的鈴鐺,等了一會兒,櫃檯後面的門打開,走進來一個三四十歲的婦女,黑黑紅紅的臉龐,腿有點跛,見了何田,對她點點頭,「想要點什麼?」
何田還有點擔心,「待會兒你要蒙上臉么?」
出發之後,一路順流而下,他們幾乎沒有怎麼休息。
何田想,取窗子是在兩周之後,要是能在那時抓到鱘魚,做了鱘魚的魚子醬順道來賣,那可就美滋滋了。一張黑貂大鼠的價錢呢!
一遍遍沖洗之後,魚子每一粒都亮晶晶的,對著光線,可以看到裏面的卵黃。
何田和易弦划著小船,在蘆葦盪中的沼和-圖-書澤中拐來拐去,快到中午的時候到了村子另一邊的小碼頭。
「窗戶壞了?」
何田雖然被他的可憐相給打動,沒再提什麼蓋瓜棚蓋暖房的事了,但是,她在當天晚上就做了一幅帘子。還挺好看的,她用幾塊她奶奶的舊衣服拆下的布縫在一起做成拼花布簾,再在棚板上的兩邊橫樑各挖一個凹槽,找一根竹竿,切成合適的長度,掛上布簾,竹竿兩端剛好卡在凹槽中。
「兩三天前。」
易弦是不知道冰淇淋是怎麼做出來的。就連乳酪、黃油、奶油是怎麼做的,他也是一知半解。
確實不多。等兩周后取新窗子的時候,他們還得再補上剩下的四分之一的尾款。
白菜、捲心菜、甘藍也都一天天茁壯起來。
「乳酪有很多軟硬程度,最硬的像石頭那麼硬,吃的時候要用刨子刨成碎屑,最軟的,捏在手裡一會兒就化了……黃油塗剛出爐的麵包,再塗一點果醬,特別的香,其實不塗果醬就很香了……乳酪放在麵包片上烘烤一下,就能拉出長長的絲……最好吃的乳製品還是冰淇淋。至於怎麼做的……」
小米也長得很高了,看起來就快抽穗了。
何田答應下來,收好這幾張薄薄的鈔票,和易弦一起離開了商店。
很快何田也醒了,她洗漱之後,收拾今天要帶的東西。
木匠是個看起來有六七十歲的老爺爺,他叼著一個煙斗,正在做一隻獨木舟。
老爺爺放下工具,雙手合十,「上天保佑她。」
路上的乾糧有糯米紅棗粽子,混著燕麥烤的麵包和魚子醬。
確認尺寸,選了玻璃,付了定金。價格果然讓何田肉痛,但是易弦聽著老爺爺一會兒一次指著他跟何田說「你男人」,心裏美滋滋的,居然也沒還價,爽快付了錢。
他坐在一棵白樺樹的樹榦上,不停用鑿子和刨子把樹心鑿空。
何田說最好吃的吃法,還是切一片肥厚的煙熏hetubook.com•com鮭魚肉,放上一點點蒔蘿,加一勺魚子醬,直接用手指放進嘴巴里。
做好的魚子醬放進密封的罐子里,存放在地窖中,可以保存大約兩三周。
這完全就是個人見解了,易弦還是用了蚌殼勺子。
兩人停好船,帶著小麥上岸,見人問了問,很快找到了那個木匠家。
他抬起下巴指指站在何田身後的易弦,「這是你男人?」
「帶了。」
易弦笑笑,「不用了。現在沒人顧得上找我了。」
由於沒怎麼吃過,她也很難想象這些食物的味道。
接下來的幾周,將會是一年當中日照時間最長,平均氣溫最高的幾周。太陽在凌晨四點多就漸漸升起,一直到晚上十點左右,天邊還是蒙蒙亮的。
他們今天要划船去河谷附近的村子。離這裏最近的做窗子的木匠就住在那裡。
女老闆看看牆上一面小黑板,上面寫著今天的日期,「什麼時候做的?」
「嗯。被熊打爛了。」
酸奶油、乳酪、黃油……這些奶製品是何田很少吃得到的。
剛從魚腹里取出的魚子是一個個不規則的長塊,一層薄膜包裹住成千上萬粒比小米粒稍大一點的魚子,這層膜上有豐富的細細的小血管,它們為魚子們提供營養。
這和我想象的不一樣啊!
何田當然答應,老闆去取了一隻小貝殼勺子,嘗過之後說了個價錢。
新鮮的狗魚魚子從魚腹中取出來之後,立即投入鹽水中,浸泡十幾分鐘。
易弦接過餅乾,「要是把煙熏鮭魚肉放在一塊起泡餅乾上,再抹一點酸奶油,也很好吃。還可以再加一小片薄荷葉子。」
離這裏最近的村子就在每年春天交易皮貨的那片河灘附近。
「謝謝。」
這味道何田目前只能靠想象了。
易弦覺得自己應該對目前的局面很滿意的,但是,他不是。
她把錢給了何田,又囑咐,「收魚子醬的人兩周才來一次,就是月m•hetubook•com•com中和月底才來,你最好是在他們來之前的五天內取魚子,要是在那之前抓到了魚,先養著,別殺。魚子醬不新鮮了也賣不出去。」
熏肉小屋裡的熏架一排排掛上,也許很快就得再架上一排熏架。
泡了十幾分鐘后,這層薄膜就由透明的變成淺白色,比毛髮還細的小血管吸收了鹽分,紛紛破裂,這時,就能輕易地揭開膜,完好地剝出整團的魚子。
何田的易弦的生活和往常一樣,日未出就起床,日落後才入睡。
再換一罐乾淨的鹽水,把洗凈的魚子倒進罐中,喜歡鹹味重一點的,就泡上半個小時左右,不喜歡太鹹的,泡十幾分鐘就可以撈出來瀝幹了。
煉乳罐上全是灰土,老闆娘拿起來吹了一下,被嗆了一下,又趕快扇扇。
現在,魚子醬已經做好了。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塗在麵包、餅乾上吃,或是在涼拌菜肴上灑上一小勺提味。
易弦從前吃魚子醬,用的都是貝殼勺或是骨質的勺子,何田家也有兩把蚌殼磨的勺子,他看到還有些驚訝,但是何田用的是小竹勺子,她認為竹勺子能帶出更多魚子的甜味。
老闆娘有點作難,「哎呀,這一罐煉乳都得十二塊了……」
易弦笑笑,「都要過期了,就降點價吧。我們再收了魚子還會來的。」
穿過河灘的蘆葦盪,有一個渡口,從渡口向西而行,步行幾分鐘,就能看見村子了。
說是碼頭,其實就是挨著河岸搭起的一個木板架子,架子兩旁全是一人多高的蘆葦,立著幾根木樁,可以用來拴船。
見到何田,他眯著眼睛想了想,「你都長這麼大了?你奶奶呢?」
土豆早就開過花了,隱藏在土壤下的球莖估計現在已經有小山核桃那麼大了,蘿蔔、胡蘿蔔和紅薯看起來也都很健康。
大暴雨過後,一連幾天都風和日麗。
何田咳了一聲,「爺爺,我們今天是來訂窗戶的。」
經過幾天休和*圖*書息,小麥又生龍活虎了,它一看何田把一堆食物放進一個草編包里,就知道今天又要外出了,繞著兩個主人的腳下不停甩尾巴,忙得不亦樂乎,生怕不帶它去。
小鴨子小兔子也像吹了氣一樣快速長大,就連大米,也都肉眼可見的長了一圈膘。
「大概是用鮮牛奶不停攪拌,然後再加上酵母之類的菌種發酵?」他仔細想了想,不得頭緒,但依然十分肯定地說,「非常好吃。」
這些錢,還不夠窗戶尾款的一半呢。再加上往返需要的一天時間,真的如同雞肋。但要是順道的,那就不錯。
何田還在猶豫,易弦指指貨架最高一層的一個小鐵罐,「老闆娘,再加一罐煉乳吧。」
今天一大早,易弦就爬起來了。
充足的日照加快了各種農作物成熟的速度,番茄藤上長出一個個綠色的小彈珠,豌豆藤上的豆莢像是已經可以采來吃了,辣椒花開了一茬又一茬,小辣椒們長得有小拇指那麼大,有的尖端開始變紅,有的由綠轉黃,更多的還是綠油油的。
她破開的那幾條狗魚中,有兩條的魚卵是金黃色的,這些金黃色魚卵做的魚子醬和普通魚子醬味道沒什麼太大區別,但卻更受歡迎。
不過,吃魚子醬時最好不要用金屬勺子,金屬的味道會破壞魚子醬的鮮味。
他心裏這麼想著,臉上還得掛著微笑。
何田來的時候還猶豫過要不要用從五個匪徒身上搜出的那筆錢——「那沒準都是搶別人的,這可是不義之財」,易弦可一點也沒猶豫,「那難道把錢放在罐子里埋在地下?反正錢又沒多少。」
也沒有再出現任何可疑的人。
所以他得早點起來,先做上早飯,再把日常工作給做完,洒掃,種植,餵鴨子兔子,放放大米,讓它在林中自由覓食。
村子中只有十幾戶人家,一共不到一百口人。大多數打魚和種植為生。有幾戶人家也種大米,雖然土地肥沃但是因為地勢的問https://www.hetubook.com.com題,每次暴雨稻田就會被淹沒,所以收成一般,他們通常只是留著自己吃,也會和別人交換一些。
何田臉頓時爆紅,她正支支吾吾的,那老爺爺打量易弦,「一看就和你們像一家人。乾乾淨淨白生生的,倒是和你般配。」
「讓我看看成色吧?是鮭魚子還是狗魚魚子?」
木匠家的院子里放著各種做好沒做好的傢具,床、桌椅、柜子、門……有的上了漆在晾乾,有的還很粗糙。
這陣子的太陽真的十分毒辣,所以何田用帶回家的蘆葦和草給她的小船搭了個簡易的棚子,雖然陽光還是會從邊緣投射進來,但坐在棚子下面能有一些陰涼,比干曬著舒服得多。
從他們家到山下河谷的村子,通常要划兩個多小時的船,回來的時候路程要加一倍,因為是逆流。如果水流速度變化,所用的時間也會不同。
何田其實是第一次來賣魚子醬,也不知道這個價錢是不是合適,牆上那塊黑板上只標著最受歡迎的幾樣商品的價格,沒提魚子醬的事。見她很是躊躇,老闆又每罐加了十塊錢。見她還是猶豫,老闆就說,「要不,再給你加兩大盒火柴。一盒一百支呢。每支都能著,不怕強風。」
現在每天早上他醒來,轉過臉,看到的不再是何田小天使一樣粉撲撲的睡顏,而是一塊棉布帘子。
何田用的是一個竹篾編的細篩子,把魚子倒進篩子,一邊加水沖洗,一邊輕柔地用手指不斷攪動,讓每顆魚子分離,魚子之間也連著一些細小的血管,這麼一邊沖一邊揉個十幾分鐘,就能把所有的血管、粘液都沖走了。
何田搖搖頭,「不在了。已經快兩年了。」
何田有點不好意思,「我想問問……嗯,你們收不收魚子醬?」
剝出的魚子繼續在鹽水中泡一會兒,就能過篩了。
易弦聽了心裏暗樂,但不敢太喜形於色。
何田把兩個小罐子放在櫃檯上,老闆舉起來對著光照了照,「能嘗一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