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機器其實更像個支架,在爐台上放上大鐵鍋,支架四腳穩固地立在爐台上,讓支架上方放麵糰的木斗正對鐵鍋中心。
收紅薯的時候她問易弦,「你去年是不是很多時候沒吃飽,但是裝著吃飽了的樣子?」
等漿水不再滴了,再換上一套工具,讓大米推著碾壓,直到把桶里的紅薯都碾成了乾乾的碎末,紅薯里的澱粉也就都隨著水流進了鐵盆里。
何田想起那時候的事,也低頭輕笑,「我就說,你怎麼這麼沉,臉看著清秀斯文,手腳那麼大,尤其是腳,跟熊掌似的。」
林子間白氣裊裊。
洗好的紅薯全都放在竹匾里晾曬,等外皮完全乾了,就把那些肥大的埋進裝了鋸末和沙土的箱子里,放在紅薯窖里。
易弦只吃過南瓜做的各種美食,至於是什麼部分做的,怎麼做的,並不清楚。
過了幾天,再收土豆時,何田說要做土豆粉條,他儼然一副熟練工人的樣子。
自從他暴露身份之後,難得一次沒有接過食物就吃,斯斯文文地轉轉盤子,欣賞這牙南瓜派。從側面看,更好看了,兩三厘米厚的酥皮上是兩指厚的橙黃色凝凍兒似的派心,細膩無比,用小叉子切下來,一股白白熱氣輕輕冒出來,凝凍表面那層糖霜似乎又融化了點。
何田抿著唇一笑,半晌才重重地「嗯」了一聲。
取一些已經晒乾的紅薯澱粉,澆入滾水攪拌,等麵糰稍冷,就可以放進木斗里,木斗的底上有許多小孔,蓋子上連接手柄,用力壓下手柄,麵糰就被壓得從木斗底部的孔里出來,落盡下面的大鐵鍋里。鍋里燒上滾水,只等粉絲一落下,就用筷子不停攪動。
粉垛放在竹匾上晾上半天,等到表皮出現小裂紋,就可以刮粉https://www.hetubook.com.com絲了。
這樣刮出的粉絲是截面是半圓形,每根就是粉垛的一半周長,大約五十厘米。
粉絲撈出來放進冷水裡一過,盤成一束一束掛在竹竿上晾乾,就變成半透明的淺褐色。
老南瓜的中心已經空了,裏面是鮮黃色的瓤,絲絲縷縷的,上面結的全是指甲蓋大小的南瓜子。
酥皮金燦燦,內心是黃澄澄的,脫模后,何田在上面灑了一層糖霜,又放了一小片薄荷葉。
何田用叉子按了按一個酥皮底部,再推進烤屜,又烤了三四分鐘,然後取出放涼,倒入攪好的南瓜泥,再放進去烤。
吃的時候直接放進滾湯滾水裡一煮,又變成半透明的,吃的時候滑溜溜的,倒吃不出多少紅薯味兒了,不過,它比土豆粉條更能吸取湯汁的滋味。
烤盤上塗上油,放上擀圓的酥皮,輕輕用勺子壓得酥皮貼合模具,把邊緣多出的酥皮撕掉,再用叉子在底部密密麻麻扎出小孔,這樣能讓酥皮底部烤得更均勻。
一天早上,何田醒來后,看到院子里一片白霜。
不過,今年多了一個人,還是個特別能吃的人,何田多種了些紅薯,就多放了一箱在地窖里。
太陽一出,霜花就化了。
剩下的紅薯渣暫且放在一個陶盆里,還可以和其他食材放在一起,做成好吃的食物。
易弦一邊掏瓤一邊說,「南瓜子可以當零食吃,還挺好吃的。」
挖出來的紅薯去掉枝葉,放在竹筐里,浸在山澗中。
她蒸熟了一塊南瓜,把瓜瓤剝出來搗成泥,再加入三個霸王蛋的蛋黃和砂糖蜂蜜一起攪拌,蛋白交給易弦打發。
易弦從前的食譜里少有紅薯,何田去年的紅薯收成一般,自己吃和_圖_書
和留種都勉強,就沒費事做紅薯粉條,所以易弦是第一次看到這東西,他覺得很是新奇,就主動包攬了做紅薯粉條的工作。
易弦不好意思,「嗯。」
她連忙爬上棚板,從書架里取出一本記事本,把今天的日期記下來。今年第一場霜降是九月十六日,比去年早了五天。
「要是有新鮮的覆盆子再放上一兩顆就更好看了。」何田微笑著把一個南瓜派切開兩牙,放在今年做的小盤子里。
紅薯不耐凍,葉子打了霜,立刻就不精神了。這時就可以先把地面上的葉先剪掉。紅薯的根莖在土地里凍上一兩天後,會變得更甜。
每到這時,她都格外想念電力時代。用柴火作為熱源的爐子,只能靠增減柴火提高或降低溫度,還要有豐富的經驗。
第一次霜降后,何田和易弦去了南瓜地,看到南瓜葉子和南瓜上雖然也結了霜,但是太陽出來后又跟沒事一樣,最大的那顆南瓜現在抱起來至少有十公斤了,胖鼓鼓的屁股是金黃色,靠近蒂的地方還是墨綠色,肚子上是墨綠和金黃交錯的花紋。
何田最喜歡在香菇山雞湯里加入紅薯粉條。那滋味,一個字,香。
收完野米和燕麥,也到了收穫紅薯的時候。
老南瓜的滋味和打開后的樣子都和嫩南瓜不同。
何田本來一直在微笑,口中也放了一塊甜甜的南瓜派,看到易弦這樣子,再聽到他那聲低沉的「唔」聲,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一下紅了。
何田猜著,易弦從前住的城市有養牛的,所以有很多奶製品,南瓜派之類的甜食里一定也放了牛奶、奶油之類的東西,她沒有牛奶或者奶油,那用蛋白霜代替也行,總之是為了讓派的口感更順滑細軟。
何田先把幾個裝上酥和_圖_書皮的烤盤放進烤屜里。
等鐵盆里的白漿沉澱,用瓢舀走上層的清水,在細網竹匾上攤開一塊布,用木鏟把澱粉鏟在竹匾上,壓平鋪勻,放在陰涼通風的地方晾乾,就是紅薯澱粉了。
南瓜泥攪拌好了,倒在一個細孔竹篩子上用木鏟來回刮動,過篩后的南瓜泥細膩無比,然後再拌進去打發的蛋白霜。
何田聞到南瓜瓤一股甜甜的味兒,就說,「我看這個瓤沒準可以煮在粥里。」
霜降了。
所以,霜降之後的第三天,是何田收穫紅薯的日子。
易弦所有種植知識和技術都是何田教的,覺得她說的絕不會有錯,「好啊。」
這套粗陶盤子是易弦做的,專門吃點心用,一套六隻,每隻是不同的花卉蔬果,何田遞給他那隻剛好是個南瓜底部的樣子,盤子邊還有個小小的扁圓南瓜。這種南瓜跟他們種的樣子可差得挺遠。
當晚,她就做了南瓜濃湯。
他叉了一小塊放入口中,眯起眼睛低低地「唔」了一聲。
酥皮就簡單了,不外乎是麵粉加油脂加糖烤成的酥皮,厚度口感的分別在於麵粉油糖的比例。
也可以在蒸籠上放一塊布,把澱粉漿直接盛在裏面,用木鏟壓實,放在蒸鍋上蒸熟后,掀開布,就得到一塊紅薯粉垛。
粉垛可以切成小塊,和蔬菜、肉一起炒,吃起來滑溜溜又有點嚼勁,也可以做成粉絲。
何田一聽,趕快把南瓜子都挑出來,放在一個小竹網裡,用水沖凈了上面粘著的絲縷,放在竹匾上晾曬。
沒有肉桂末,何田在湯上灑了些灰豆角磨成的細粉,一樣香濃。
紅薯窖里現在掛滿了臘肉熏肉,過冬的紅薯也不必儲存很多,三個木箱就夠了,其中一箱是留著明年發種的。
粉絲放在竹匾上,m.hetubook.com.com繼續晾曬,等到硬邦邦的,一折就斷,水分就都晒乾了,可以放在墊上乾草的木盒裡收藏了。
何田跟易弦說,「我們就留著這個南瓜大王,讓它長老,裏面的籽做明年的種子。」
小火烤了五六分鐘,一拉出烤屜,酥皮的香味四溢。
再冷一點,霜花就會變成冰花。
這次烤了十幾分鐘后,她把火又調小了點,再烤上十分鐘,拉出烤屜,南瓜派已經成功了!
易弦壓粉條的時候,想到去年這時候,何田一個人在家,連條狗都沒,收穫,清洗,分種,晾曬,收藏,切土豆,榨澱粉,壓粉條……全是她一個人做的,看她的時候眼裡充滿憐惜。
冰花更美麗,在窗玻璃上凝成的銀色小結晶體一簇一簇,有的是羽毛狀,有的是難以形容的螺旋和花朵。
何田一想就猜了個大概,「這不難,南瓜削皮蒸熟了打碎,過篩,再加上香料煮滾就行。」
今年陽光雨水恰到好處,紅薯產量比往年高,何田又種得多,就跟易弦先把品質最差的那批紅薯削皮刨絲,倒進洗一個大木桶里。
這提醒了易弦,「南瓜濃湯就很好喝,湯黃澄澄的,上面再灑上肉桂末和鮮奶油,趁熱喝,香濃順滑得像綢子。」
他們再坐在馬紮上,用豬毛刷子把一個一個紅薯洗刷乾淨,個頭肥大外皮完好光潔的放進一筐,瘦小的,上面有凹坑傷口的,放在另一筐。
木桶架在洗衣機支架上,底下放上一個鐵盆,桶底全是孔眼,加上水,讓大米推著攪拌,很快白色的漿水就不斷流出來,滴進鐵盆里。
她和易弦一人拿著一把小竹鏟,一個小馬扎,坐在紅薯地里,一手抓住剩下的紅薯藤,一手用竹鏟往地里一插一翻,肥碩的紅薯就一串被拔出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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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更長的粉絲,就得出動專用的壓粉絲機了。
「嘿,你真是……我難道會嫌棄你吃得多嗎?」
何田問清南瓜派是甜是咸,酥皮有多厚是什麼顏色口感如何,派心是軟是硬,心裏就有數了。
和何田一起把土豆粉條掛在竹竿上晾曬時,易弦突然低下頭在她額頭上親親,何田一臉懵懵的對他微笑,他說,「我以後再不會讓你自己干這些活兒。」
這層霜從地面上一直延伸到門廊邊緣和窗檯下方。
刮絲刀是何田爺爺做的,刀片是罐頭盒的鐵皮,又薄又鋒利,一小截一小截彎曲著鑲嵌在一塊木板上。把紅薯粉垛夾在膝蓋中間,兩手握住刮絲刀的木板邊緣,朝著自己的方向沿著厚墩墩的邊緣不斷刮削,刮出的細長條就是紅薯粉絲了。
「我那時候跟你不熟嘛,我哪好意思說沒吃飽?我都已經吃的快有你兩倍多了!」易弦想起自己剛被救回來,吃的第一頓小米紅豆粥,何田當時眼睛里明明白白寫著驚訝,只差沒說「我的天你怎麼這麼能吃」了。
除了南瓜湯,易弦還大力推薦南瓜派。
易弦抱了一個比南瓜大王稍小些的老南瓜回去,先切掉屁股,剩下的用乾草包好放進地窖里。
紅薯粉條就是這種顏色。
烤盤她沒有六寸的,但是有爺爺從前用鐵罐頭盒底改造的,直徑八到十厘米,邊緣稍微外翻,也做成波浪形。
夜間的露水在低溫下化成了霜,鋪滿整個森林。地上的落葉上,銀霜是一層一層的,因為一直有葉子從枝頭飄下。紅葉上鍍了一層銀霜,更好看了。
易弦大讚,「一看就和好吃!」
當然了,她做湯也是有自己的秘訣的,她在用攪拌機打碎南瓜塊和南瓜瓤時,加了一塊豬油一起攪。這麼做出的湯,當然又香又順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