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子們是非常喜歡雨天的,沒有幾隻卧在池塘邊的小鴨房子上,幾乎全都在池塘里浮著,時不時伸開翅膀啄一啄,整理羽毛。
「那……其他的保存方法呢?」
搓了一會兒,手心手指全都乾乾的,皮膚像是要裂開,這時就得往手上塗點用蜂蠟和油脂做的「擰繩子專用潤手霜」。
「哎呀,別了!再好吃的東西連著三天一天三頓吃——會吃傷的!」
何田教他技巧,「手累了,放在手心搓也是一樣。」
何田拉著兩股線,易弦搖著手柄,機器上的線軲轆勻速轉動,就把兩股線擰在一起,卷在軲轆上,線不夠了,就再續上。
兩天前,一隻野鵝飛走了。
「沒聽說過呀。」
何田讓他把手放在皮子上,五指張開,她用一根細細的炭條沿著他手掌手指邊緣走了一圈,「行了。」
這種手套,被何田成為「勞動手套」,基本都用兔皮和松鼠皮做,一是因為這些皮子更容易得到,又不怎麼值錢,二是因為兔皮和松鼠皮較薄,做成的手套不會影響手指的靈活度。
易弦笑道,「那你今年也給我做個手籠,再趕爬犁讓我站在前面,我比你高,能給你擋風。」
去年一冬天,易弦戴的都是奶奶的舊手套,他自己也有一副手套,是山羊皮的,非常精緻,可是不適合干體力活。
何田拍拍腦袋,「其實我忘了,我們有個擰繩子的小機器。」
易弦這才又開心起來。
摘蘋果可不能像摘杏子或棗子那樣搖晃樹榦或者用竹竿敲打,蘋果的果皮薄,果肉厚實,又大,水分又多,如果像杏子棗子那樣掉在地上,果肉摔壞的地方很快就會變色,繼而腐爛。
剩下的那些或是帶有蟲洞,有斑點凹坑,被砸著碰著的蘋果,何田連著枝葉放在一個小竹籃里,拿進屋子,擺在桌子上,又洗凈了大約十個,切成片,晾乾了就能做蘋果茶,或者在冬天煮粥的時候放進去幾片增加香甜。
兔子們就不怎麼喜歡雨天。
何田哈哈笑,還爭辯,「那我總得先教https://m•hetubook•com•com你原理嘛!」
何田他們這才想起來,哎,上一次給它們剪翅膀毛是多久之前啊?
勞動手套有三種,一種是熱天氣時用的,是用帆布或者舊衣服上拆掉的碎布做的,夏天時耕種,拔草,摘瓜果,割乾草全都用得著,到了秋天和初冬,還有明年剛開春的時候,薄皮子的手套更加保暖,再冷一些,五指手套外面就得加一層厚厚的棉毛手套。
易弦趕緊賠笑,「其實南瓜真是個不錯的東西,夏天能當菜吃,秋天能做甜點,當主食,還耐放,摘下來放在地窖里,估計能放一冬天。」
挨個把兔子放回竹籠,每個抱著摸摸,再給每個籠子里加一把乾草,易弦才領著小麥走了。大米就留在兔子圈中吃兔子們沒吃完的菜葉蘿蔔纓。
編魚籠所用的絨草線,大約三毫米粗細,已經十分堅韌了,何田再把線放在買來的白蠟燭上擦一遍,線上有了蠟,就不易腐壞。
擰繩子這個活兒不怎麼費力,費眼,但是易弦幹上一會兒手指不僅酸麻,都要抽筋了。
吃過午飯,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
漁網是山民們非常重要的工具。
他還是比何田喜歡兔子,給每隻兔子都起了名字呢。
桌上鋪著一塊兩面光的皮子,易弦現在已經算是半個硝制皮貨的熟手,一眼看出那是塊兔皮。
擰繩子的原理很簡單,所以擰繩子機器也沒多複雜。就是,得兩個人配合操作。
這種薄皮子手套他們平時干各種農活兒的時候最常用。為了讓手指手掌能更靈活地活動,手套掌心那一面還要再沿著大拇指活動的肌肉紋路再割出一條線,縫上一小條皮子。
這兩棵蘋果樹今年春天開了滿樹的白色花朵,滿園芬芳,引來了好多的蜜蜂蝴蝶,到了夏天,每棵樹上都有幾百顆翠綠珠子似的小果子,不過,何田不貪心,一個樹枝上只留幾顆長得最好的果實,其餘的,早早就打掉了。
易弦當時有些惋惜,何田安慰他,「就hetubook.com.com是真正的池塘也是這樣啊,水漲了,暴雨了,生物才能跟著水系散播。」
易弦也笑,他又趴在她臉上啾啾幾下,問她,「我們中午吃什麼?」
何田微微嘟嘴,「你今年春天慫恿我買南瓜種子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何田家的蘋果皮薄多汁,非常的甜,吃完后,嘴唇上像是沾了一層蜜,稍微有點黏。蘋果里要是有豐富的果膠和果糖,才會這樣。
吃過了南瓜湯南瓜派,何田今天又做了南瓜燉排骨。
屋子裡擺了蘋果后,除了野菊花的香味,就多了股芬芳的果香。
當然了,就算是有了一層薄繭,這仍然是一雙難得的美手,十指修長,骨肉均勻,就連指甲蓋都是精緻的長圓形,即使指甲修得很短,指尖依然有漂亮的微尖弧度。
她無辜地看著易弦笑,他跳起來,抱住她腦袋按在懷裡亂揉一頓,「你就是故意的!故意的!」
她握著易弦的手,摸到他手心、虎口和指尖長出一層從前沒有的薄繭,心情有些複雜。
易弦抬起手,何田把皮子從中指尖大約一厘米的地方折起來,拿了剪子,沿著炭條畫的線,留出大約一厘米空余,剪了下來。
摘完蘋果,何田一直記著數呢,今年一共收了278個蘋果。比去年多了23個。但是果實的平均大小比去年大了不少。
池塘里那些夏季移栽來的水生植物和水草經過幾次修剪和補充,都生長得不錯,裏面的小魚小蝦也成活了,漸漸有了些自成一體的生態環境,只是上次的大暴雨沖走了很多浮萍和小魚小蝦。
為了更加耐磨,何田還會在拇指、食指、中指的指尖指腹等部位再縫上一塊塊橢圓形的皮子。
新摘下的蘋果有股獨特的芳香,易弦拿了兩個到山澗邊洗凈,一邊吃一邊揉揉酸疼的脖子。
擰好的線繩纏在細竹管做的線軲轆上,纏得多了,擰繩子時就可以利用線軲轆的重量,讓它幫著把兩股繩子擰在一起。
易弦領著小麥站在山澗邊看了一會兒,山澗的水和*圖*書量和水流速都有增加,但是看起來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
用絲瓜布把它擦凈,就露出紅紅的肉。
再過一陣,小河、沼澤、濕地中的大部分池塘就會上凍,魚籠就沒有用武之地了。用了幾個月的魚籠也要收起來,上面的竹圈和漁網在水中泡了幾個月,也得替換。
漁網的線是特製的棉線,打了一層蠟,所以格外結實。但只有在春天集市才買得到。何田用來撈魚的網大多是用這樣的線,因為撈魚所用的網更大,對網線的承受力要求更高。像投入小河和池塘里的魚籠,所用的線就是她自己擰出來的。
夏末時收的絨草現在拿出來,放在木墩上反覆捶打,絨草的草莖逐漸裂開,一根一兩毫米粗的草裂開成十幾股,一股一股續上,就能做出長線,兩股擰在一起,就可以用來縫紉,再擰得更粗些,就可以用來編織各種器具了。
快到中午時,易弦終於掌握了這項技巧。
易弦帶著小麥出去巡視了一圈,把大米拉著一起溜溜,它一會兒啃啃小米地里剩下的草稈,一會兒再把頭伸到兔子圈裡叼走幾片蘿蔔纓子,在綿綿小雨中眨巴眨巴大眼睛,顯得很是愜意。
他們挑出最好的蘋果,放進裝了沙子和鋸末的木箱,抬到地窖里。蘋果比其他的水果易於保存,這麼放在地窖里,隔一陣子打開木箱翻一翻,可以一直保存到第二年夏天,甚至第二年蘋果成熟的時候。
吸收了幾個月的陽光雨露,蘋果們現在一個個從翠綠色的小珠子長成了深粉紅色的圓球。
森林中的生活就是這樣,每個季節都有一套時間表,如果不遵從,少做了哪一項,到了下個季節就要抓瞎。
現在擰繩子,其實是在為明年做準備。
「我從前沒吃過南瓜,所以也不知道它怎麼做好吃,這不是在摸索嗎?」何田對他笑,又問,「南瓜能做成粉絲粉條什麼的嗎?」
比如用魚籠捕魚,如果在夏季沒有收集、晒乾絨草,到了秋季就沒法擰繩子,重新製作魚籠,到了第二年春天,就沒法m.hetubook.com.com在小河和池塘里下籠子捕魚。用頭一年做的魚籠,如果不結實,提上來的時候魚蝦蟹都跑了,收成也不會好。
這時,室外早晚溫度大概不到十度了,即使是室內,不升火的話,也是冷颼颼的。
「又吃南瓜?」易弦三角嘴了。
剁成小段,和炒香的蒜頭、小蔥一起加上水燉,水滾之後小火燉上半個小時,再加入切成滾刀塊的南瓜燉上十分鐘,肉酥骨爛,湯很鮮美,南瓜吸收了肉里的咸香,肉又多了點南瓜的甜味。燉肉的時候鍋上放上蒸籠,蒸上兩碗米飯。
這頓午飯易弦還是挺滿意的。
纏了一軲轆線繩,易弦突然湊過去臉,在何田鬢邊啾啾幾下,「我以後都不讓你自己擰繩子。」
易弦一看兔子們不喜歡雨天,就把竹筒前後的竹網關上,這樣,就能提起小兔房子,一氣兒把幾隻兔子都提回窩棚里了。
他可不敢說當時只是想著種南瓜不費事,而且很想吃南瓜派才買了種子。
「吃南瓜。」
易弦趕快試圖補救,可他歪頭看著何田,心裏像有一團小絨球在蹭著,邪念橫生,笑嘻嘻問,「嗯……要不,我真喂你吃點蜂蜜?」
摘蘋果只能用尖端帶豁口的竹竿擰斷枝條,連著枝摘下來。
何田笑笑,「嗯。」
「……不清楚。」
何田家這兩棵蘋果樹,已經長了十幾年。樹苗是爺爺當年從集市上一塊貂皮一棵換來的,換了四棵,兩棵種活了。從蘋果樹苗種下的第三年開始,何田每年秋天都有新鮮蘋果吃。
手腕的部分,何田喜歡在上面挖出一個洞,這樣,用手指一勾,手套就能摘脫了。
它們全都擠在兔子圈邊角放的小兔房子里避雨。
小兔房子和小麥的狗屋是不能相比的,其實只有個房頂,房頂下面是七個扎在一起的粗竹筒。兔子們很喜歡藏在竹筒里,大概是覺得這種環境和兔子洞有些像,也更安全。
何田臉猛一紅,鬆開他的手,瞪他一眼,「晚上吃南瓜粥吧!」
易弦心想,這就是秋天的氣味了。
不過,真到了大雪天,要和-圖-書趕爬犁了,還得用上大毛手籠。
上次摘下的那個大南瓜足有十公斤重,可要吃上好一段日子呢。
棉毛手套和家裡爐子旁邊掛著的隔熱手套很像。胖墩墩的。
何田笑了,「我剛才還以為你要問我中午吃什麼呢。」
蘋果剛一收完,又下了雨。
野豬排骨熏制的日子不長,但因為腌制時塗了一層草木灰,從熏肉架子上摘下來時就黑乎乎的了。
大南瓜質地甜糯,又很香,可是有個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切開之後得儘快吃完。
剪好翅膀毛的鴨子們是飛不了太高的,而且,它們好像已經習慣了生活在這裏,即使冷一些,也沒想到要像那隻不向命運屈服的野鵝一樣逃走。
何田一邊按照易弦的手型把手套修改得更合手,一邊跟他閑聊,「我小時候最先學會的就是做手籠,太容易了,一塊皮子裁成長方形,兩邊一縫,就行了!」
霜降之後,也得趕快收穫蘋果了。
收穫蘋果之後的心情總是很愉快的。
何田易弦坐在家中,升起爐火,一起織補漁網。
有時一根竹筒里還前後各卧一隻兔子。
但就是——「晚上能不吃南瓜了么?」
這個數據,何田也記在了小本上。
「那晚上吃蜂蜜南瓜粥!」
不過隔熱手套裡外都是棉布,縫成菱格,兩層布里填了棉絮絨草之類保溫的東西。
易弦一向知道何田喜歡他的手,看到她又捧著自己的手看來看去,就抬起另一隻手,食指放在她嘴唇上,沿著她上唇弧線輕輕滑動,小聲說,「來,喂你吃好東西。」
現在有了相連的兩片手掌形狀的皮子再用邊角料剪成細條,縫在兩片手掌和手指縫之間,手套就基本做成了。
他帶著小麥回了屋子,何田叫他,「來,坐下,我給你做副新手套。」
棉毛手套除了內里有填著棉絮、鴨絨和絨草的布里,外面還有一層皮毛罩,通常手背那面有毛,這樣更防水防雪,手心那面是翻毛皮,很把滑。戴著手套,不管是用木棒敲冰洞,或者拉漁網,趕馴鹿爬犁狗拉雪橇,都不用擔心會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