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蕙語終究沒有被塞進麵包車後面的鐵籠子里,坐著警察的捷達車走了。到了派出所,所有人分別接受訊問,果不出所料,那七名歹徒全部反咬了丁齊一口。
丁齊看見這孩子就是一皺眉,本能感覺的情況不對。外面那麼大動靜,這孩子仍然昏睡不醒,丁齊一手提棍,另一隻手抱孩子走出了飯店,腳下一片哀號之聲。
那名男警官則喝問了一句:「這是誰的孩子,到底怎麼回事?」
那對老夫妻也坐了起來喊道:「我們餓了,就是想要點吃的,想讓這位小妹妹請我們吃點東西,沒想到這傢伙衝過來就打人!」
孫達警官掏出了手銬,一轉身竟然把丁齊給銬住了,顯然把他也視為了危險分子。其實手銬搭過來的時候,丁齊完全可以一肩膀將他撞飛,就用靠山拳中的靠山勁。丁齊差一點下意識地就做出反應了,但終究還是忍住了沒有動。
至於王老四和另外兩個人,咬死了就自稱是飯店的老闆、服務員和廚師,別的什麼情況都不知道,就是莫名其妙被丁齊衝進來揍了。剩下的兩名歹徒,王老四則自稱不認識,他們就是來飯店吃飯的客人。
這家飯店不大,前面的廳中有四張桌子,左邊有一間小包間,後面是廚房和衛生間。右邊有個小走廊,開了兩道門。打開一道門是間有床鋪的卧室,另一扇門則通往一個小院子,院子里停了一輛麵包車。
那對「老夫妻」,根本不是什麼老夫妻,他們只是稍微化了化妝,看上去年紀很大而已,實際上卻身強力壯。朱山閑教了丁齊江湖爵門秘傳的望氣術,要訣就是能觀人情志,或者說能分辨一個人的氣場。丁齊雖然沒怎麼練過,但這點看人的眼力還是有的。
那對「老夫妻」不能再扮老夫妻了,他們承認只是想騙點錢花,卻莫名其妙讓丁齊給揍了一頓。至於強拉孟蕙語進飯店的事,他們一開始是不承認的,但這與孟蕙語交代的情況對不上,後來又不得不承認的確是拉了孟蕙語一把,目的就是想嚇唬嚇唬這個小姑娘,想讓她多掏點錢。
這個處置倒沒毛病,丁齊又說道:「不用送醫院,我下手有分寸,沒人受傷也沒人骨折。」他剛才下手的確很有分寸,只是把人打翻了暫時起不來而已,沒有想殺人或者傷人。雖然他很想那麼做,但還是壓住了心中那股暴戾的情緒。儘管知道這和-圖-書
些人該死,但他也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就算孟蕙語事後打電話報警了,她又能怎麼說呢?就事論事,就是一對老夫妻要飯,想讓她請他們到飯店吃一頓,還拉了她一把,結果把她給嚇跑了。這種事情,警察接警之後是沒法處理的,只能是孟蕙語自己吃一塹長一智,並留下心理陰影了。
孟蕙語也不笨,被帶到派出所之後便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清楚自己堅決不能改口,綁架就是綁架。她也不需要撒謊,如實說了情況,特別是強調親眼看見有人拿著兇器從飯店裡沖了出來,然後丁老師才持棍打進去的。
這一片地方的名字有點奇怪,叫下口街道,丁齊也沒搞清楚還有沒有上口街道。
丁齊懂法律,回答的就是標準條文,這方面可抓不住他什麼破綻。至於這位孫達警官,丁齊的確在二十分鐘前剛剛見過他的照片,就是在社區的治安宣傳欄里貼的便民服務卡。孫達是下口街道派出所的治安警,這一片就是他負責的轄區。
「正當防衛?」那位孫達警官呵斥道:「正當防衛用得著持械打傷這麼多人嗎?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以前認識我嗎?」
飯店裡最後衝出來的一個人拿著菜刀,像是一個廚子。丁齊抖了兩個棍花,第一棍將菜刀挑飛,第二棍將此人重重低打翻,讓他爬不起來同樣只能躺在地上直哼哼。
四個人兩秒鐘就被他抽趴下了,躺在那裡慘叫著起不來。丁齊出手還是有分寸的,不要人的命,也將人沒有打得筋斷骨折。但身為一名精神衛生專業曾經的博士生,他可是學過神經解剖的,很清楚打在什麼地方疼、打在什麼地方麻,能讓人暫時動不了失去反抗能力。
警方當然不是傻子,不可能他們說什麼就信什麼,無論如何有兩件事情是解釋不通的,第一是那些兇器是怎麼回事?第二是那孩子是怎麼回事?
孫達警官:「你問還是我問呢,這孩子是怎麼回事?」
門裡撲出來的兩個人手上抄著傢伙,胳膊被打脫臼了,四個人每人的膝蓋彎都挨了一棍,當即就撲通摔倒站不起來了。在這根棍子下別說人站不起來,連鳥都飛不走。
警察來得很快,首先趕到的是一輛110巡邏車,估計先前就在附近不遠。這是一輛塗著警方標誌的捷達,車頂上架著天線、警笛和可以轉動角度的攝像頭,從車和圖書上下來兩男一女三名警官,都帶著肩攜式執法記錄儀。
孟蕙語一看見警察就跑過去喊道:「警察同志,你們終於來了!這裡有人綁架婦女兒童!」
飯店門口落著幾樣東西,有匕首、軟索,還有一個口罩。丁齊本能就感覺那口罩上一定沾著迷|葯,至於是不是這樣,反正警察已經來了,拿回去鑒定一下就行。關鍵是他現在絕對不能改口、鬆口,讓面前的警官有糊弄過去的機會。
有人張口欲言,最終卻沒有答話。假如換一個場合,他們可能會找借口冒充孩子的父母或者長輩,可是在這個場合,有些話就不太好說了。丁齊又看著孫達道:「孫警官,這裏當然是你在問,你倒是把事情問清楚啊!」
這麼多人一輛捷達可帶不走,幾位警官用對講機叫支援,過了一會兒又來了一輛麵包。麵包車是改裝過的那種,駕駛座後面有隔壁鐵柵,包括後面的車窗上都有鐵絲網罩著,被押運的不法分子從後面塞進去,後面的門能從外面鎖死。
孫達警官吼道:「你說正當防衛就正當防衛呀?惹是生非的混混我見得多了!」
這邊還沒問完呢,問訊室的門突然打開了,丁齊扭頭看見了導師劉豐,還有陪在劉豐身邊的另一名警官,看警銜還不低。
面對這麼多人,丁齊身邊還站著一個孟蕙語,一條長棍很難掄得開,照說很難抵擋。此刻就看出那五式棍擊術的精妙了,丁齊並沒有把棍子掄開,只是向後撤了一步,棍稍如靈蛇吐信,點、崩交替,在很小的空間內發出一連串的抽擊聲。
有個傢伙還掙扎著想翻身起來,丁齊也不客氣,一腳跺上去,踩著他的後背就衝進了飯店,同時對孟蕙語吼了一句:「快打電話報警!」
丁齊的棍子有多重?按譚涵川的說法,練習五式棍擊術的第三式「崩」,要將一塊立起來的磚頭給打碎,卻不能將之打飛,才算入門。假如是用這根棍子,丁齊如今已經做到了,剛才情況不明,他還有所保留,此刻卻不留手了。
這一棍子雖突然,可是那邊一看只有丁齊一個人,「老大爺」隨即就撲了上來。門裡面也衝出來兩個人,他們手裡還拿著繩子、匕首和口罩呢,那口罩上不知沾了什麼葯,就想把丁齊摁住並拖進去,垂著一條胳膊的「老大媽」也沖了過來。
孫達警官板著臉道:「究竟是怎麼和*圖*書
回事,要把你們都帶回去問清楚了再說,也不能聽你的一面之詞。你打傷了這麼多人,我當然要採取控制措施!」
丁齊看著這位警官走進來,又看著他走進飯店,拿著棍子、抱著孩子沒說話,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彷彿只在冷眼旁觀。剛才那位被門帘悶住頭又讓丁齊打翻的男子,應該就是飯店的老闆,那位領頭的警官走進去掀起他身上蓋的門帘,大聲問道:「王老四,這裏怎麼回事?」
從門外打到屋裡,總共放翻了七個人,丁齊出手是乾淨利索、半點都沒有猶豫,中途只對孟蕙語說了一句話,其他人他則是問都沒問。
那名女警官已經伸手把孩子接了過去,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額頭,並沒有發燒,鬧成這樣卻依然昏睡不醒,再看髒兮兮的樣子顯然也不是被照顧得很好。她皺眉道:「孫頭,這孩子好像真被人喂葯了。」
丁齊能有什麼動作,他手裡還抱著個孩子呢,這個姿勢就顯示了自己沒有攻擊性和危險性,另一隻手把棍子鬆開了。
這時地上已經有人掙扎著坐了起來,看著孫達道:「警察同志,我們不認識他,這傢伙衝進飯店就把我們全給揍了,誰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丁齊此刻心中有一股怒意升騰,伴隨著一種暴戾情緒,但是被壓住了。這名孫達警官顯然是認識飯店老闆的,在他負責的轄區倒也是正常情況。可是孫達的態度不善,丁齊能感覺出來,這名警官一來就想把問題定性為打架鬥毆,而且對丁齊的態度很惡劣、感覺很厭惡。
丁齊不緊不慢地答道:「街道的治安宣傳欄,貼著你的照片呢,下面還有你的手機號碼。至於正當防衛,我當然是正當防衛,而且還是無限正當防衛。正當防衛,指對正在進行不法侵害行為的人,而採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為。
就連丁齊自己都有感覺,彷彿心中壓抑著一股無名之火,使他感覺很暴躁,莫名就想發泄出來。出第一棍之前他還很平靜,出了第二棍之後,就感受到那種壓抑良久之後的暴發。
為首的那名警官一愣,瞪了她一眼道:「什麼綁架?什麼婦女兒童?」
能不動手就別動手,有話可以好好說,既然非得動手不可,那就先別啰唆,有什麼話打完了再說,這是丁齊從小總結的經驗教訓。在旁觀者看來,丁齊可是夠暴力的,就這麼提著棍子打了m.hetubook.com.com進去,人仰馬翻一片。
丁齊只是沉著臉看著孫警官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丁齊也反問道:「這孩子怎麼解釋?他就是我從飯店裡找到的,你們給他下了什麼葯?這麼點大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
警察趕到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孟蕙語焦急地等在巷子口,而丁齊一手抱孩子一手提棍站在飯店門口,門裡門外倒著七個人。期間有人還想爬起來,又被丁齊補了一頓棍子,於是他們又都繼續趴著了。
王老四一哆嗦,隨即喊道:「這不是我們的東西,都是他的!」
既然這樣就有問題了,孟蕙語顯然是碰到麻煩了,丁齊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棍子,將那位「老大媽」的胳膊給打開了。
丁齊居然也被塞進去了,和那七名歹徒擠在一起坐地上,麵包車的空間顯得有點小了,但也只能將就。看孫達警官的架勢居然還打算把孟蕙語也塞進來,丁齊這回是真怒了,瞪著他喝然道:「把報案人和犯罪分子關一起押送,這符合程序嗎?」
孟蕙語:「我就是婦女,兒童在那邊抱著呢,剛才有人想綁架我……」
丁齊盡量保持著冷靜,聲音很清晰地反問道:「誰家的飯店,準備著兇器、繩子和迷|葯呢?」
警官已經看見了巷子里的情景,皺著眉頭走過來,道:「那不是王老四的飯店嘛,怎麼大白天的,又有人打架鬥毆了?」
飯店裡還有另一個人,但對丁齊沒什麼威脅,那是一個嬰兒,看上去甚至還沒滿月。他被放在卧室的床上,大熱天裹著襁褓,長了一身熱痱子,而且身上很臟,好像喝奶吐到了脖子上,連身體帶衣服都沒有及時清理,旁邊還放著一個髒兮兮的奶瓶。
警官走出屋子,沖丁齊吼道:「你是什麼人,這些人都是你打傷的嗎?還不快把兇器放下!」另外兩名警官也一左一右站在了丁齊的背後。
無限正當防衛,是指對正在進行行兇、殺人、搶劫、強|奸、綁架以及其他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而採取防衛行為,造成不法侵害人傷亡的,不屬於防衛過當,仍然屬於正當防衛,不負刑事責任。」
孫達惡狠狠地瞪了丁齊一眼,有些不耐煩地擺手道:「全帶回去做筆錄!看看有人傷的重不重,該送醫院的先送醫院。」
丁齊一棍子將門帘給挑脫了,順勢一抖再給挑飛進去,門帘正好蒙在屋中另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
個人的頭上,丁齊再一抖棍子將之打翻。店中還有個年輕女子,像是服務員的模樣,發出了半聲尖叫,隨即也被丁齊抖棍抽翻在地。
他的出現是個意外,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包括那對「老夫妻」,也包括躲在飯店門帘後面的同夥。像這種事情,假如失手了怎麼辦?比如孟蕙語掙脫之後跑掉了。失手了就失手了,對於這個團伙來說,通常不會遇到什麼麻煩。
王老四估計已經聽見那警官在外面說的話,掙扎著喊道:「打架鬥毆,是打架鬥毆!也不知道哪來一個瘋子,衝進飯店把所有人都給打翻了,就連吃飯的客人都被打了!」
可丁齊的突然出現改變了事態,他二話不說就動手了,而且手裡還拿著傢伙。打眼一看,就是特意上門來找事的,那個團伙也認為自己有什麼事情暴露了、被人打上門來了,這是倉促間的自然反應。
劉豐一眼就看見了丁齊還戴著手銬,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皺著眉頭道:「趙局長,我的學生是見義勇為,協助警方破獲綁架拐賣婦女兒童的犯罪團伙。你們怎麼還把人拷上了呢?有這麼辦案的嘛!」
他看著那領頭的警官道:「孫達警官,你還沒有調查清楚,就想給問題定性嗎?」然後又一指孟蕙語道:「我曾經是境湖大學的老師,今天碰見這夥人想綁架我的一名學生,我把她救了下來,這是正當防衛與見義勇為。」
丁齊:「這孩子是我在飯店裡找到的,應該是被拐賣的,否則誰會給這麼點大的孩子下藥?」
這夥人顯然是老手,也可能早有準備,反應過來之後紛紛開始反咬丁齊並裝無辜。孟蕙語也意識到事態不對了,在一旁叫道:「不是這樣的,剛才我給他們錢想走,他們不讓我走,還要把我拖進飯店裡,是丁老師路過把我救下來的,裏面就有人拿著兇器衝出來了!」
丁齊當然也接受了反覆的盤問,他也只需說實話就行。情況已經很清楚了,有問題的絕不會是丁齊和孟蕙語,他們兩人的身份也經過了核實。那對「老夫妻」和那家飯店絕對是有問題的,問訊的警官也意識到,今天可能是破獲了一起重大案件、抓住了一個團伙!
這位警官到底是怎麼想的,只有他自己清楚,但丁齊當然很生氣,憑什麼?他的確是見義勇為救下了孟蕙語。要說動手,說句實話,那一棍之後,是飯店裡的人衝出來先行兇的。